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主古剑TV]流云百里曾候月 作者:朴安安 文案: —文案— 他说:此生虽有憾,却无后悔。 她说:如果有机会,真想和他一起看看那漫山遍野的屠苏草。 人死后,灵魄会汇入无尽之海中,然后轮回转生。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命魂耗尽,再也没有办法进入轮回。 许多年后,风晴雪一袭灵女装站在幽都的山崖上,看着不断汇入无尽之海的灵魂,微微低头,思索起当年几人相遇相知时快乐的时光。 时光漫漫,晴雪却犹记得那二人在一起的场景。他们一静一动;一个沉默寡言,一个活泼好动;一个身负煞气之苦,一个肩负苍生之责。可这两人,却从未对对方言之一字的痛苦。 百里屠苏:如果我未能支撑到最后,我希望你能带她离开,她可以有更远的未来。 杨候月:这是白矖的愿望,亦是我的愿望。他不该永世不能轮回,我要他继续活着。 他们都以为给了对方最好的结局,却不知道,最后都在被对方成全。 ================================================================================ 本文CP苏苏无误,有男配插花那也是浮云【喂】。 女主有后台有故事,古剑TV走向改编,剧情有改动,有仙剑设定+其他剧角色乱入。 不黑天气姐,“爱上一个人我们都没有错”←什么鬼。 女主慢慢成长,不会一下子就开挂。 男主苏苏属性温柔慢热木头脸,女主候月属性古灵精怪女汉纸。不喜慎入慎入! =============================================================================== 内容标签:前世今生 江湖恩怨 仙侠修真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百里屠苏,杨候月 ┃ 配角:欧阳少恭,风晴雪,陵越,方兰生,孙月言,襄铃,巽芳,瑾娘 ┃ 其它:木头和女汉子的恋爱故事x ===============================================================================   ☆、琴川初遇只为贼   雨过榣山,山崖边蔚蓝的天空如幕布一般,迎着淡淡地七色彩虹。   黄衣男子坐于树下,轻抚琴弦。崖下清澈的潭水渐渐荡起一圈圈波澜,一个黑色的长影在水中呼啸而过。噗的一声,一条黑色的巨大水虺泼水而出化身为人,来到岸边。   那人在黄衣男子身边坐下,闭着眼享受着这静谧的时光。   一曲弹罢,两人相视而笑。日光之下,两人虽然无言,却无声胜有声。   没过多久,湛蓝的天际划过一道白色的光芒,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来者是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面色较之常人更为苍白,没什么血色的双唇微微抿住,朝二人展现出一个清丽的笑容。   她的行动与容貌上的病态并不成关系,可以看出她的身体健康如常人。她步伐轻盈,走路时两袖飞舞带起轻微的风,额前垂下的两捋青丝也随风摇摆。   来到二人面前,她依旧言笑晏晏,三人款款而谈,好不快乐。   日头刚偏过屋顶几分,卧于床榻上的少年便悠悠转醒了。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百里屠苏记得,自己昨日被当作小偷从方家被赶了出来,又适逢月圆之夜,煞气发作,在桥上控制煞气的时候……   咦之后发生了什么事……?等等,现在该担心的是,这里是哪里!   长期修仙的习惯让他惊觉不妙,从床上一下就坐起身,顺手就握住了身边的焚寂剑。   百里屠苏握着焚寂剑,再次陷入沉思。   刚刚的梦境已不是他第一次梦到了,但那蹁跹的白衣女子,却真真是第一次见到。   一直住在天墉城的百里屠苏见过的女子原本就少,熟识的更是不多。但如梦中的白衣女子一般貌美的,除了之前见过的方家二姐和风晴雪之外,他确是觉得无人能比。   但和晴雪方如沁不同,那女子肤色白皙不似常人,面容依稀有病态之貌,可走起路来却脚下生风,身形轻盈如燕,双眸里带着不入世俗凡尘的灵气,一言一笑,举手投足之间都给人不同寻常之感。   她究竟是谁……?   这方屠苏正想着,房间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屠苏抬头一看,竟是昨天要抓自己回衙门的不快,双眉微蹙,握住焚寂的力道更大了些许。   “这里是我家,很安全。”   “我不是贼。”   屠苏看见他,就想起了昨日发生的事情。他的气息尚不稳定,思及此事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之前在天墉城,陵端曾诬陷了他数次,他都忍过了,唯独是杀了肇临这件事,让他对这种隐忍无法压制。他是与常人不同,但他却不能忍受被污蔑的罪名。   长者在他的身侧坐下,面露慈爱和愧疚:“我知道。我问过了方家二小姐,她说你是好人。否则我怎么会带你回家,你也别太往心里去。方家小少爷这个人呢,虽然总闯祸,但是心肠却不坏,就是场误会,解释清楚就好了。”   屠苏安静地听着,细细思索着昨日方家下人对自己的态度,一股疏离感油然而生。他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不回方家了。”   既无人信我,我又何须去自讨没趣。   长者只是淡淡一笑,继续说道:“方家小少爷说你是剑侠,你会武功?”   “嗯。”屠苏点了点头。   长者的了答案,竟哈哈哈笑出声来,说起了往昔的事情。而屠苏不擅与人交谈,只得静静听着,但有一句话却真正走进了他的心里去。   “教我武功的师父说过,手中的剑,是用来保护身边的人的。”   屠苏眼帘微垂,盯着自己手里的焚寂有些出神。他想起小时候在天墉城,他也曾问过师兄自己为何要学剑。那时的陵越只是搂着他的肩膀告诉他:学剑,是为了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我想保护的人……?不止自己还未找到这样一个人,有时煞气发作,他连自己也保护不好,还会让身边的人操心着急。   想着,屠苏目光有些黯然。他松开了紧握焚寂的手,目光悠远:“我不会用剑伤害无辜的人。”   “看得出来,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被问到自己的打算,屠苏的心微微一沉。“我来琴川是为了找朋友的,现在无处可去。我想继续呆在这里,等他回来。”   长者见屠苏满面英气,心肠也不坏,就提议让屠苏留在身边替他抓贼。屠苏这才知道,眼前这位长者竟是衙门捕快的头头,叫吴叔。吴叔家里还有一位妻子,屠苏称她吴婶。   吴叔吴婶膝下无子,对来到自己家的屠苏视作自己的孩子一般,这让屠苏非常的感动。   午饭时,吴婶就一个劲儿地往屠苏碗里夹菜,一边夹菜还一边跟屠苏絮叨一些家长里短,完全没有把屠苏当作外人。   吴婶:“小伙子长得多帅气啊!脾气又那么好。诶,你成亲了吗?”   屠苏:“……”   吴叔:“哎呀你看你你看你,你说这些干什么呀?”   吴婶:“我就是喜欢这孩子嘛!诶,小伙子,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呀?如果没有的话,吴婶子给你说门亲,好不好?”   吴婶的一句话,让屠苏不禁回忆起了当年在天墉城上,那个身穿蓝衣勇敢的与故获鸟对抗的姑娘。想到她的笑容,屠苏的心里深处就变得柔软了起来。   晴雪……我喜欢晴雪……?   屠苏疑惑着,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想着那人的笑容,他的心竟然突突地跳动了几下。   为何……?明明是个没见过的人,却让我的心绪如此不宁静?只是……我还能再见到那个人吗?   等屠苏回过神来的时候,吴叔就催着大家赶紧吃饭。倒是吴婶不大乐意地瞅着吴叔,埋怨:“咱家又没有个孩子,之前候月在的时候我才觉得有人陪着真好。假如有这么一个孩子在身边,那该有多好啊。”   “吴婶,以后有什么事情,您尽管跟我说。”屠苏轻声道。   一句话,却让吴婶笑开了花,一顿饭吃的叫一个欢天喜地。   饭后,屠苏路过大厅时,听见衙门的人误认为自己是采花贼,就跟吴叔表示要帮吴叔去抓采花贼。这样不仅报答了吴叔的收留之恩,还能提自己洗刷冤屈。   但当屠苏走在琴川街头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一点线索都没有。一路在琴川停停走走,不经意间又来到了茶小乖的茶铺。   “你想抓采花贼?最近确实有不少风传——”茶小乖说着,把脖子往屠苏那边一凑:“但是你上次赊的那账……还没还啊。”   “我没钱。”一句话果断明了。   “没钱没关系呀,我是那种贪钱的人吗?诶?你不是剑仙吗?出来的时候,师门就没让你带点什么私家法宝?什么照妖镜啊?什么镇妖符?”   “一把剑一个铃铛,没了。”   茶小乖一听,眼睛里闪过一道光:“那你把铃铛给我。我换你十次消息。”   目不斜视拒绝:“不行,铃铛是我师兄的。”   “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你除了一文不值还一毛不拔!我想给你开后门都没用啊!江湖上是有规矩的!要是谁都不给我钱,我这百晓生还怎么混饭吃啊!!”   茶小乖话音刚落,屠苏的耳朵就敏感地捕捉到了身后轻微的笑声。   他之前就一直有感觉,有人在不远处盯着自己。从他踏上了琴川的街道开始,那道目光就一直追随着自己。   “什么人,出来。”屠苏冷冷地开口,手里已经做好了把那人给逼出来的准备。   一阵风呼啦吹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来到自己这边的位子坐下。身形动作之快,连屠苏都不禁觉得佩服。   屠苏微微一瞥,一个束发立冠的清秀少年,正拿着一把折扇坐在自己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和茶小乖。   “怎么又是你啊!”茶小乖看到来人,一副恨不得撕了眼前人的表情:“你说你又没钱,还在这里偷听消息,敢不敢更猥琐一点啊!”   “谁要茶小乖你的消息要钱呢……你也不是不知道,本少爷我是穷人,付不起你那消息费。”少年的声音较之常人更为尖细一些,个头也矮出许多。   “我呸!”茶小乖毫不客气的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我信谁都不信你杨候月!前几日你不还救过孙家小姐吗,孙家小姐就没给你点赏钱?”   那个被称作杨候月的少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嫌弃道:“啧啧啧茶小乖我说你傻吧你还真不是蠢!我能找孙家小姐要赏钱吗?要了赏钱我还能在孙家蹭吃蹭喝吗?你说说你,一点眼力见儿和长远的谋划都没有。整天就知道钱钱钱的,多俗气啊。”   被杨候月这么一说,茶小乖又不乐意了:“你好意思说我?!哎哟我勒个去!你自己不也为了赚钱,骗那个什么方家小少爷说他根骨好适合修仙吗?!他那要是根骨好,那其他老百姓就是没骨头!”   似乎是被戳中了什么,杨候月用手刮了刮鼻子,讪笑:“那不是生活所迫吗?我要不去赚点钱,能跟你换那么多消息吗?再说了我又不是没教方兰生法术,不是教了他御剑之术吗。我这人可是很实诚的。”   “什么御剑之术啊!分明是御搓衣板之术!”茶小乖说着一脸鄙夷:“哎我说你有手有脚的,敢不敢堂堂正正点?做人做到你这份上也算是绝了!你看看你,我都不想跟你谈信誉的问题。”   “拜托,信誉那种东西能吃吗?能喝吗?能穿吗?能睡吗?还是钱实在点儿!”杨候月淡定的放下折扇,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不管,反正你不给我钱我就不卖消息。”茶小乖也破罐破摔了。这几天都让他遇到什么人了啊……一个两个都这副穷酸样。   “为民除害,钱有那么重要吗。”一直在一边注视一切的屠苏开口了。   “当然有那么重要了!”杨候月把杯子往桌上一放,一脸正色地抢了茶小乖的话:“没钱怎么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睡好的?大哥,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了。”说着,安慰似的用扇子拍了拍屠苏的肩膀。   “就是。我说少侠,你看看你这吃穿用住,哪一项不得花钱啊。”茶小乖附和道。   “别跟我说你抓采花贼不是为了赏金啊。”杨候月露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看向屠苏。   屠苏瞥了一眼杨候月,继续说道:“吴叔说了,抓到采花贼,有奖赏,到时候一并给你。”   “等等!!!”听了这话的杨候月坐不住了,她哗啦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吃翔的表情看向百里屠苏:“喂!少年,你是不是傻啊!你要把奖金全部给他吗!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我知道你一定不知道!所以……”   “闭嘴,很吵。”屠苏毫不犹豫地打断。   “啥?!”杨候月看着百里屠苏抱臂坐在板凳上不动如山的表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家伙居然要她闭嘴?!居然要她闭嘴!!居然敢让她闭嘴!?……诶等等,为啥她就真的闭嘴了啊!!!   “好!”杨候月刚想指着百里屠苏的鼻子破口大骂,就看见茶小乖一脸我屈服了的表情,“算我再输给你一次……哎哟我这成天在你身上做赔本儿生意我是被虐狂吗我?”自怨自艾一会儿,茶小乖就起身去找情报了。   看着茶小乖那圆润的身体消失在了茶铺门口,杨候月又扭头打量面无表情地百里屠苏,忽地就露出谄媚的笑容。   “我就知道兄弟你不可能这么蠢!”杨候月倏忽茅塞顿开,开心地看向连眉毛都不动一下的百里屠苏:“你肯定是忽悠那个茶小乖的是不是?我就知道你聪明!等咱们抓到采花贼了,我们赏金三七分?你三,我七,怎么样,够意思吧!”   屠苏“……”   “啧,哎哟嘿,想不到兄弟你胃口还挺大……”杨候月纠结地瞅着百里屠苏看了一会儿,才痛下决心道:“行行行!你四我六!不能再多了!”   屠苏直接别开脸懒得搭理他。   不一会儿茶小乖就拿着地图出来了。   茶小乖:“七天前,林家的小姐和王家的姑娘;六天前……”   屠苏:“线索呢,说重点。”   茶小乖:“我这不跟你们分析呢吗!你急什么啊……那你们发现了什么?”   杨候月将右脚往凳子上一踩就麻利地给了答案:“作案方向从城西往城北去了。”   “哎哟不错哦,你还是做了不少功课的嘛。”茶小乖中肯地给出了评价。   “呵呵。”杨候月表示她还因为刚刚被那个木头脸给刺激的情绪中,所以完全没有给茶小乖好脸色看。   茶小乖吃了个瘪,就继续给屠苏分析:“这采花贼作案啊,那是挨家挨户,而且,专挑那些有大美人的大户人家下手。据我分析啊,下一个目标,不是城西的方家,就是城北的孙家。”   “这范围还能给的更大点吗?”杨候月懒散的开口。   屠苏:“……”   “我话还没说完呢。那方家二小姐我们都知道,貌美如花,而这孙家小姐呢,足不出户,没人知道她长得什么模样。如果你是采花贼,你会挑哪户人家下手?”   语毕,茶小乖朝着屠苏使了个眼色。   屠苏低下头看着地图上方家的方位,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我女主为何如此现实,后面会交代她的身份的。   哦对了,这是言情言情言情!杨候月,性别女!!!!!!【喂】   为了提升女主的存在感,晴雪的出场会延后哦~~   ☆、失却良机抓错人   古语有云:“四科文学仰前贤,遗泽流风遍海壖。敢是弦歌分两地,至今犹复话琴川。”   坐落于江南之地的琴川,一砖一瓦,在和煦的日光下都极尽全力地展现出宁静悠扬的古都风貌。纵横交错的小径街道上,往来的行人络绎不绝。   屠苏已不是第一日到达这个城市了,却依旧被这里的繁华秀丽所惊艳。   “你跟着我干什么。”一袭黑衣的屠苏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开口。   身后的人儿也停下了脚步,在距离屠苏不远的地方说道:“我怕你抢了我的先机。我警告你啊,采花贼必须我来抓,赏金也都是我的!”   如果可以,百里屠苏当真不想理睬这个人。   见屠苏沉默,杨候月觉得那人纯粹是在气她,脚下生风就来到了屠苏的面前。   屠苏微微向下看去,就看见那个穿着白衣的少年正气鼓鼓地瞪着自己,那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明明身材那么矮小,长相也过于清秀,面色还带着病态的苍白,眼里却闪着非同一般的倔强。   “你想说什么。”破天荒的,屠苏先开了口。   “你别挡了我的财路!抓采花贼这件事,我们各凭本事!”   屠苏收起了打量少年的目光,不着痕迹地绕开了挡路的杨候月,抬脚就走,就像是没听见少年对自己的宣战一样。   杨候月转身看向那个渐行渐远的身影,咬咬牙,还觉得不解恨,朝着那个背影就做了个鬼脸。   其实想要在琴川打听消息,未必得找茶小乖。就凭杨候月的皮相,男装一换,走到哪儿都是被女人围着转的小白脸。只是这一次的采花贼事件,问女人,大都很忌讳,不会多言。要不是出于无奈,她也不至于去偷听茶小乖和百里屠苏的谈话。   她哪里知道这个百里屠苏根本就是头猪和驴的混合体,脑子比猪还笨,性格更是比驴还倔。他居然不要钱!不要钱!不!要!钱!   这根本就是脑子坏了吧!!他真当这个世界是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美好世界啊。   杨候月对百里屠苏的评价——猪脑子,驴性子。   和百里屠苏分开之后,杨候月就去了酒楼里消遣时间。她料这个百里屠苏再怎么傻也不至于大白天跑到方府去抓贼打草惊蛇的。在酒楼里喝了点小酒,吃了点小菜,调戏一下酒楼里的妹子们打听近来琴川的事情已经成了杨候月的必备功课。   消磨到了天黑,候月觉得也该行动了。   一早跟方家的丫头打听好了方府二小姐的房间方向的杨候月不紧不慢地来到方府门口,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跃飞上了方府的房檐。   哎哟呵,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就抓个采花贼你还非得跟我争一个先后不是?   不过少侠,你走的那个方向是后院啊……   想着,杨候月得瑟地摇了摇头。   还是我的功课做的足。   自夸完毕,杨候月也往方府二小姐房间的方向赶去。   只见杨候月脚尖一点,顷刻之间就已经平稳地在方府的院子里落地。按照白日里找的方府丫头套的话,方家二小姐的方位应该在东南边。而刚刚屠苏飞去的方向却明显不对,所以杨候月有些懈怠地放慢了脚步。   左躲右闪避开了下人们的探查,杨候月终于接近了目的地。哪知躲在树丛后面的她刚想飞上房顶,就看见一抹黑色的身影飞速掠过。   猪脑子……?不对!采花贼!!发财啦!!!   候月的脑筋转得很快,在快速得出了结论之后,她也运功,跟上了那个采花贼。   哪知道刚来到方家二姐房间的窗前,就听见方家二姐尖叫一声,“来人啊抓采花贼!!”还没回过神来,那道黑影跐溜一下就破窗而出,与候月擦肩而过,跑了个无影无踪。   “我去!小贼哪里跑!!!”一门心思扑在采花贼身上的杨候月根本没理会看见了自己的方家二姐,脚一点地运足了内力就追了上去。   方如沁见一个来历不明的白衣人追着采花贼就跑了,心里也吓了一跳。就在这时候,方兰生带着家丁冲了进来,她方才想起要兰生去抓采花贼。   “二姐,你没事吧!”方兰生紧张兮兮地看向自家二姐,确认自家二姐的状况。   “我没事,兰生快去抓贼。”方如沁嘱咐道。   就在这时候,家丁跑进来说屠苏翻墙跑了,兰生居然兴冲冲地要去抓屠苏,方如沁也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家弟弟胡闹。   只是,那白衣男子究竟是……?   杨候月追着采花贼到了城郊,却没了采花贼的踪影。   看来这采花贼深谙琴川的地形啊,自己这个外来人终究是被摆了一道!   懊恼中的杨候月气得直跺脚,转身欲走。忽地感觉到背后一道风,赶紧避开。之间一个黑色的身影与之擦肩,此人正是百里屠苏。   “诶,你干嘛啊?!”   “抓采花贼。”   屠苏也不废话,闪身就朝杨候月攻去。候月后退几步,待掌风稍弱,抬手就攻向屠苏手臂。屠苏也不甘示弱另一只手就在空中划施咒。   “卧槽你来真的啊!”杨候月看着屠苏指尖汇聚的灵力,顿时知道屠苏是真把自己当成了采花贼要拿下自己,一下有些慌了神,硬生生吃下了屠苏这一掌。   屠苏这一掌不说用足了十分的气力,少说也有七分实力。虽说在空中减弱了不少,但也打的杨候月胃里一阵翻腾,后退了老远,差点没站稳。但杨候月深知屠苏不是常人,也立刻在指尖汇聚了灵力,施法对抗。   红色的符咒和白色的法术在两人面前的空间相撞,爆发出了刺眼的光芒。   自知对手实力强劲的杨候月不敢恋战,转身就要逃跑,哪想屠苏早就看穿了她的意图,箭步上前,抓住了候月的手腕。   被抓住手腕的候月心里暗叫不好,但又不想被擒住,只能用另一只手施法佯装朝屠苏攻去,希望能吓退屠苏。谁知道屠苏根本不吃那一套,当然他也没准备以硬生生接下这一招为代价来抓住眼前的人。屠苏抬起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就拆了候月的招式。   双手被束在身后的候月此刻压根儿就无法反抗,只能朝着屠苏干瞪眼。   “你放开我!!”   回答她的只是屠苏的沉默。   “你不会以为我是采花贼吧!猪脑子啊你!我是抓贼的。”   屠苏依旧不搭理她。   “喂!你给我说话啊!!”   屠苏皱眉。   “你在不说话我可骂人了啊!!你个……”   “闭嘴,很吵。”   “吵你妹啊!你抓错人了!喂你听见没有!!”   屠苏深呼一口气,右手指尖光芒一闪,就给候月施了个禁言咒。   看着面前的人唔唔唔唔唔唔地扭着身体反抗,屠苏觉得整个世界都清静多了。   吴叔、方如沁还有方兰生看着眼前被屠苏五花大绑的“采花贼”陷入了谜之沉默中。   “屠苏啊,你抓错人了。候月她……是我让她去帮我查采花贼的……她跟你一样,是前段时间才来琴川的。”吴叔好心开口。   “是啊屠苏,候月……我们都是见过的,她不可能是采花贼的。你应该是抓错人了。”如沁也好心开口。她实在是不忍心看着这么一个小丫头这么丢人的被绑在自己面前。   屠苏看了一眼吴叔,又看了一眼方如沁,确认是自己搞错了之后,才用法术替杨候月松了绑。   重获自由的候月张嘴想骂人,忽然想起来屠苏还对自己施了禁言咒,朝着屠苏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就嘟起嘴来等着屠苏解咒。   屠苏淡淡地看了一眼候月,一挥手,替她解了禁言咒。   “哇小师父你也有今天啊!”方兰生永远白目到不知道怎么形容。   “呵呵,方兰生你找死啊!”杨候月动手的速度永远比说话快,话音还没落,手已经敲在了方兰生的脑袋上。   “好痛啊!太残暴了吧!”   “还想被敲是不是?”   “不是不是不是!!!”   就在候月和兰生两个人打打闹闹之际,吴叔向屠苏说明了原委。   “其实之前候月要查采花贼的事情我起初是反对的,但是后来怎么也拗不过她就随她去了。之前你离开方家的时候,晕倒在路边,就是被查采花贼的候月给找到的,是她将你送到我这里来的。”吴叔看着活蹦乱跳的候月,感叹道:“候月她虽然脾气有些古怪,但其实是个好人。你可别冤枉了她。我想,你应该能体会到被人冤枉的感受吧……”   屠苏先是惊讶于自己被煞气所困之时,还有人肯救自己,之后听了吴叔的一番话,注视着候月的身影的目光居然变得柔和了起来。   “我明白的,吴叔。”屠苏乖巧地说道。   “那就好。”吴叔看见屠苏的态度,欣慰一笑,转身又看向方家二小姐:“如沁小姐,屠苏和候月都是替我追查采花贼的,不如就让他们在方府住下,以免采花贼再度登门。”   如沁听了吴叔的话,陷入了沉思,最终还是点了头:“也好。”   兰生一听屠苏和候月能住下来,就觉得自己离修仙更近了一步,开心地恨不得要蹦起来:“太好啦!小师父你听见了吗,你能留下来了!”   原本以为候月也会像自己一样高兴的兰生却发现候月黑着一张脸瞪了自己一眼:“我不要。”   一句话,足以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我才不和猪脑子还有话唠住一起呢!”说着,扭头就走,一点都不犹豫。   “哎哎哎!小师父!!!”兰生想追,谁知候月脚尖一点地就翻墙飞出了方家,不知去向。   屠苏看着跟自己闹别扭的候月,一时间也不知要怎么办,下意识就看向了吴叔。吴叔只是无奈的笑了笑,道:“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候月性子向来古怪,谁也猜不准她要做什么。况且我听闻前几日她与孙家小姐相识,这段日子一直住在孙家,想来也是没什么问题。”   “是啊屠苏。”如沁也安慰屠苏道:“我先叫下人替你准备房间吧。”   “多谢。”屠苏礼貌地回答。   第二日,茶小乖的茶铺。   “你说说你们怎么办事的!跟着人家方少爷手下那么多人!你是怎么就能让那个采花贼从眼皮子底下就给逃了呢!”茶小乖看着面前一个木头脸剑侠一个懒散脸小混混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关我事啊,我本来都要追到的,都怪这个猪脑子非把我当贼抓了。”候月把屎盆子往屠苏头上扣。   屠苏却是沉默,也不跟身边的人计较,转而询问茶小乖:“还有什么别的线索没有?”   “没了。”茶小乖不高兴的扭过头。   “别傲娇了,小胖子。”候月拿折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   “你才傲娇呢你个死混混!”茶小乖回敬了一句。   看茶小乖的样子,候月就觉得他不可能乖乖再给他们线索,为了赏金,她只能放下身架,再和眼前这个家伙合作一次了。   “哎,算了。求人不如求己,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找其他的受害人打听打听情况。”候月说着,给屠苏丢了个眼神。   屠苏表示这一次接受到了正确的信号,将手伸到茶小乖面前,理所当然道:“人名,地图,拿来。”   茶小乖表示这群人怎么可以如此厚颜无耻!!   “又想赊账?我江湖百晓生的身架可都要被你们赊没了!”   “你那身价值得了几个钱?”候月吐槽道,不由得又心生一计,笑道:“啧啧啧,我之前可是听如沁姐说什么抓到采花贼重重有赏的,嗯?茶小乖,你说是身价重要呢,还是银子重要啊?”   候月朝着茶小乖蛊惑似的一挑眉,茶小乖一听有银子,心情又开始左右摇摆。   “嘶——据说有两百两赏金呢……可真够多的。哎,我都不想分了……”说着,候月看了一眼一直伸着手的百里屠苏。   最终,茶小乖还是妥协在了银子的淫威之下,将情报塞进了屠苏的手中,催促道:“赶紧去把采花贼给我抓着回来,把欠我的账给我还了!快去快去!”   啧啧,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世界啊。候月感慨着,跟着屠苏一同走出了茶铺。   两人走在了琴川的小道上,一路上都有漂亮姑娘跟候月打着招呼。当然,颇具绅士风度的候月也都一一回应了。可是让候月气愤的倒是这个百里屠苏,明明是他冤枉了自己,却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肯说。   “喂!”候月表示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被喊住的屠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后的候月。   “你都没什么话要对本公子说嘛?”给你台阶下,你赶紧下!   “……什么话。”   屠苏同学表示信号接收失败,请重启。【划掉】   “你……你这猪脑子,驴性子!”候月气的跳脚。   而屠苏则是继续盯着面前的少年看,一言不发。   “你你你你你!你冤枉了我,难道不该向我道歉吗?你凭什么认为我就是采花贼啊!我脸上是写着‘我是采花贼’几个字吗?!”候月最终还是选择了爆发。面对这个榆木脑袋,候月觉得奢望他能理解自己的意思实在是太难。   “你步履轻飘,说话浪荡,看见我又一副心虚的模样拔腿就跑,如此轻佻,不是采花贼是什么?”屠苏如实说出了对候月的全部印象。   ……………………   杨候月表示,说的那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屠苏看着当机的杨候月,再看看头顶上的太阳,说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得去查案呢。赶紧走吧。”   对哦,查案,赏金……   杨候月回过神来,再看向刚刚屠苏站着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屠苏早就走远了。   “哎哟我去,你等等我啊喂!!”   发现自己掉队的杨候月拔腿就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  候月现在的实力其实就是个奶……你们别指望她能打赢屠苏~orz   所谓修炼方向不同,打起来胜负就不同了orz……   ☆、您的情商余额不足   琴川的天气总是温和宜人,不论是一日之中的什么时候。   正午的太阳照的人有些昏昏欲睡,但为正义忙碌的小侦探们却没得心思休息。   噔噔噔。   屠苏脚程比候月快,所以由屠苏先打头阵。   咯吱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妙龄女子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候月原本也想借机试探这个屠苏的能力,哪想到屠苏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候月整个人都笑喷当场了。   “听说你被采花了。”一脸正色。   “你才被采花了呢,流氓!”少女怒。   哐当一声,面前的门就被关上了。   屠苏一脸无辜地看着面前冰冷的门,却听见身后清脆爽朗的笑声。他转过头,之间杨候月完全是不顾形象地在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屠苏兄弟你当真有趣!!”   杨候月是个性情中人,屠苏这么一句“听说你被采花了”就完全让她忘记了昨天和刚刚的不愉快。她觉得这个百里屠苏并非是有意为难自己,而是确实“天真可爱”“不谙世事”,所以没忍住就笑出了声。见屠苏一脸无辜地盯着自己看,她更觉得眼前这个人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可恶了。   “下一家在哪。”面色如常。   候月摊开手里的地图查找着下一家的位置。   两个人赶往下一家,继续查案。   “请问你在被采花贼轻薄的时候,他都对你做了什么?你有没有看见他的脸?”   看着屠苏继续一本正经地问出这种问题的时候,杨候月差点就笑晕当场了。要不是照顾当事人的情绪,她真觉得自己很难憋住不笑。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这么正经地问出这种问题的啊……这要人家一个大姑娘怎么回答啊……   果不其然,当事人听了这个问题,哭得更凶了。他爹索性就带着自己的女儿走了。   “我说,哪有这么直截了当地问人家姑娘家这种问题的啊,屠苏兄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杨候月出声提醒道。   屠苏扭头,依旧是一脸疑惑。他完全不明白自己哪里问错了。他只是想要知道真相而已。   发现屠苏还是一副不理解的表情,杨候月叹了口气,说:“下一家,我来问。”   屠苏虽然没有表态,但也算是默许了。   两人达成默契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花园的一角,居然放着一朵紫色的兰花。候月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兰花,仔细打量了一番,皱起了眉头。   “……?”一直观察兰花的候月感觉到身侧灼人的视线,扭头看去,正好对上屠苏的目光。   “这朵兰花感觉不像是琴川本地的兰花……”候月觉得屠苏这个人太好懂,直接就解释了自己的想法,“哎算了,我们先去下一家看看吧。”   屠苏点点头,两人又一次出发了。   “姑娘,我听说前几日你遇上了采花贼,我们想跟你了解一下具体的情况。你放心,我们没有其他的意思,我们只是希望不要再有其他的人受害了。”候月一字一句朝面前的姑娘解释道。   “你们真的可以找到他吗?”那位姑娘的神色有些激动。   候月见对方没有排斥和自己对话,朝屠苏投去一个眼神,然后继续说道:“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求求你们一定要找到他!”   “放心我们一定帮你报仇。”   此话一出,那位姑娘的神色就变了,她赶忙纠正自己的意思:“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尽早找到他,让他不要再找别的姑娘了。他只要我一个就够了。”   哦,不要再找别的姑娘……啥!?   杨候月觉得自己都要在风中凌乱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因为这句话而害羞不已的受害人,又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面色如常的屠苏,差点没哭出来。   卧槽这什么剧情?!   “他……他不是轻薄你了吗?”   “哎,这才是最让我难过的。我才刚看见他就晕了过去,等我醒来发现自己也没有吃亏。他真是我见过最最英俊的男子。若是此生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少女你确定你不需要吃药吗?!   “所以他把你迷晕之后,对你什么都没做,然后就……走了?”   “这也是我想问的。不光我没有吃亏,就连其他的女子也没吃亏。只是说被采花贼上门轻薄,传出去对名声不好。”   “我以为姑娘你不会考虑名声的……”   “你说什么?”   “哦不是……”糟糕一不小心说出来了,杨候月在心里默默地鄙视了一下自己,继而继续装绅士:“我的意思是,姑娘你为爱付出,名声什么的都可以抛之脑后,相比对这位采花贼一定是一见钟情了吧。”   这话又说的那位少女脸蛋泛红,她一脸沉醉地开始给屠苏和候月两个人洗脑:“你要是见过也会喜欢的,他真是貌若潘安,让人一见难忘。”   “………………”姑娘你的眼睛滑片了吧喂!我这么一个英俊的美男子就在你的面前,你居然……?“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姑娘你真会开玩笑……”   杨候月说着,用一副我已经无法跟这个花痴沟通的表情向屠苏看去,示意他可以开口了。   “姑娘,你家中有没有一种紫色的兰花?”屠苏开口。   “没有啊……不过在采花贼来之前,我闺房前有朵兰花是紫色的。”   “能拿给我们看一下吗?”   “嗯。”   少女起身,去拿花。   趁着等候的功夫,候月对着屠苏呲牙咧嘴地表达自己的无语。   “你在做什么?”屠苏完全没能理解候月此时抓狂的内心。   “……”候月倒地,“没什么。”她果然不能对这个没什么情商的人抱希望。   之后,那位少女拿来了那朵兰花,和之前在其他几个少女家中见到的一模一样。虽然花已经败了,可是这位少女居然没扔,还拿花瓶把这一朵兰花好好的养了起来。   谁能告诉我,花痴末期怎么救!!!   杨候月无奈扶额。   之后,候月与屠苏去找方如沁打听,果然,在如沁遇到采花贼的当晚,也确实出现过这种紫色的兰花。   “这兰花的品种是素心紫兰,一般生长在炎热的地方,不适合种植在琴川……既然这种兰花不适合生长在琴川,那一般人家肯定养不起……我知道了!月言一定知道!”   “月言?”如沁疑惑地望着自言自语地候月。   “就是孙家小姐孙月言。托她的福,我们总算是没白找到线索。这花我在月言家的后花园见过的……”候月继续推理。   “难道是采花贼专程去孙家采来的兰花?”屠苏分析。   候月不认同:“不对。月言自小有奶娘保护着,况且她虽然身体不好,却也是少有的美人坯子,如果采花贼去找了月言,不可能不采她啊。再说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孙家,也没见过什么采花贼啊。”   “不管了,我先去孙家查看一下。”   屠苏的建议也没有得到如沁的同意:“你一个人去方家?不行,只怕会打草惊蛇啊。况且孙家奶娘保护得无微不至,只怕你去了,也是无功而返。”   “那该怎么办?”屠苏一时间竟也没了主意。   看着屠苏为难的模样,如沁噗嗤一声笑出来,道:“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啊。”   屠苏抬起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候月。   “啊?……”候月左看一眼方如沁右看一眼百里屠苏,才明白他们说的是自己。   屠苏看她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指着自己鼻子说了一句“你跟我来”转身就走,起初还有点不明觉厉。扭头看向方如沁,只见方如沁含笑对他点了点头,他才信步跟上。   和方家一样,孙家也是琴川有名的大户人家。金子匾额高挂在府门口,两只玉石狮子坐卧府门两边,似有驱邪镇鬼之意。   候月和屠苏赶到孙家的时候,就见着家奴急冲冲地站在门口张望什么。见到候月的身影急忙就冲了过来,大叫不好,说是孙家小姐忽然晕倒,正找她呢。闻言,两人急忙进府查看孙小姐的情况。   进屋的时候,就看见孙月言苍白着面色躺在床上,身边的奶娘吓得脸都青了,见到候月归来脸上的神色才恢复了几分。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抓住候月的手就求她帮忙。   “奶娘你别担心,交给我。”候月伸手按住奶娘因为激动而瑟瑟发抖的肩,转而看向床上的月言,叹了一口气。   刚要上前迈一步,就被屠苏喊住了。   “你打算怎么做?”   百里屠苏表示很疑惑,他看孙月言的模样,不像是一般的疾病,贸然动手的话怕会危及对方的姓名。   “交给我吧。”   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解释都显得繁冗,杨候月一步上前,立于窗前。将浑身灵力集中在自己双手的食指上,时机成熟,就抬手,指向孙月言躺着的方向。白色的光芒顺着杨候月的手慢慢灌注到孙月言的身上,致使后者的身体散发着忽明忽暗的白色光晕。   她在损耗自己的灵力救孙小姐……   百里屠苏看得有些呆滞了。据他所知,杨候月此人除了稍有功夫和些许同情心之外,与其他小混混并无二致,不然她也不会为了骗钱偷听他和茶小乖的谈话,还有骗方兰生说他很有根骨适合修仙的话了。只是此刻的她,却为了一个孙小姐而损耗自身的修为……?   此时的候月全然察觉不到身后的屠苏如此之多的想法,只一个劲儿把自己的灵力输送给月言。也不知过了多久,孙月言的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慢慢睁开了双眼。见到此情此景,候月这才收回了自己的灵力。   结果哪想到刚一撤手,差点就没站稳脚步,一个趔趄跌到了身后之人的怀里。   候月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扶住自己的人,却惊讶地发现是百里屠苏。   “谢了。”她从屠苏的怀里挣扎了出来,让自己站稳,不要再失态。   “……”回答她的,只是屠苏的沉默。   见到孙月言醒来,奶娘和一众下人都欢喜得不得了,围到了月言的身边嘘寒问暖,反复确认了月言已经没事,这才放下心来转头向候月他们道谢。   对此候月只是连连说着不必,还打趣奶娘说吃点好吃的就没事。孙家奶娘见状也安心下来,让屠苏和候月留在房里陪着月言。   等到大家都散了,月言才自责道:“候月,又让你消耗法力了,你看你脸色变得那么苍白。以后不要再为我做这些了……”   “你说什么呢月言,我哪有脸色苍白。只不过是这位少侠的衣服颜色太深,才衬地我脸色虚白才对!”候月笑出声来,宽慰月言道。   “对了,这位是……?”月言看向候月身边的百里屠苏,面色疑惑。   “他叫百里屠苏。我不是现在在查采花贼的案子吗?他是吴叔分配给我的手下。”候月恢复常态之后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你又胡诌了。这位少侠相貌英俊,眉宇间生着一股凛然正气,怎么会是你的手下呢。”月言嗔怪道,“不过你既然带他来,是有事想问我吗?”   杨候月听了朝月言投去赞许的目光:“知我者莫若月言也。这次我们来,就是像问问你素心紫兰的事情。”   “素心紫兰?”孙月言闻言,眉头轻蹙:“这件事候月你不是知道吗?我们府上确实有素心紫兰……只是这和采花贼的案子有什么关系吗?”   “根据我们的调查,素心紫兰跟采花贼一案有关。我怕这采花贼,就藏在咱们府上。”杨候月也毫不隐瞒,把这件事直接告诉了月言。   “这……不会吧。我们府上的素心紫兰都由花奴照看的,怎么会和采花贼扯上关系呢?”月言难以置信地咋舌。   “花奴?”屠苏难得出声,看向杨候月。   “你们不会是在怀疑我家花奴吧……”月言道。   候月也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搔了搔头,转头看向月言说:“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你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采花贼伤害你的。你身子刚好,先好好休息。我先带我小弟去花园看看素心紫兰,嗯?”   看着候月机灵古怪的表情,月言也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微微颔首:“好,你们去吧。”   替月言掖好被子,候月就带着百里屠苏一起离开了月言的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说听说你被采花了这一段简直萌萌哒。   还被骂流氓23333简直笑死我辣!   ☆、是捕快也是女流氓   两人离开了月言的房间就往花园走,因为候月在孙府做客的关系,府里的下人也大都认得她,见到她四处乱走也不会觉得奇怪。   “你……”屠苏看着在自己面前活力满满的少年有些担忧。毕竟刚才为了孙月言消耗的灵力可不是凭空而来的,这个少女能在顷刻之前恢复体力怎么想都觉得很奇怪。   “干嘛?”候月扭头看向身后的百里屠苏。后者再度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人。   “我没事。”   屠苏只是在纠结要怎么开口询问,他不擅长与人沟通,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他的担忧和关心,尤其是对候月这个似乎应该界定为不熟悉的人的时候。   他没料到,候月居然这么快就给了他答复,因此双眸也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   “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想问什么?”候月笑嘻嘻地看向百里屠苏,一脸的不正经,搞的屠苏回答有也不是,回答没有也不是。候月看着他两难却一直不露声色的样子,心里直呼有趣,暗搓搓就一溜小跑来到屠苏身边,洋腔怪调道:“算了算了,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吧。”   “既然勉强,还是不必。”   “……”   本来只是想调戏一下这个木头脸的候月一句话哽在了喉咙里,整个人都在风中凌乱了。   “诶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经不起玩笑啊!”卧槽脸。   “我只是没有勉强别人的习惯。”冰山脸。   “那你抓我的时候怎么没这么说啊!屠苏兄弟,打脸疼吗?”撕逼脸。   “那是为了办案,没办法。”冰山脸。   “…………”   杨候月表示不想跟这个木头脸说话了啊!   两个人就这么保持着奇怪的气氛到了孙家的后花园。虽然花园里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兰花,但屠苏还是一眼就发现了在花园一角给兰花浇水的身形伛偻的花奴。   “在给兰花浇水啊。”还在气头上的候月不搭理屠苏,径直走到花奴身后,打破了这一片宁静祥和。   “啊,是的。”那花奴转过身来,看向候月,脸上的胎记和痣让一张温顺的脸变得有些狰狞可怕。   候月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只是绕着花奴转了一小圈,打量着他照顾的兰花,笑眯眯地看向花奴,拿手里的纸扇敲了敲花奴的肩膀赞许道:“你有心了,这孙府的兰花开的这么好看,真是多亏你了。”   “姑……先生这是哪里话,这是小人的本分。”花奴低下头。   “只是,花奴,这素心紫兰怎么少了一盆?”作为一个捕快,对于断案证据的探查总要比别的人敏锐许多。   “哦,因为小姐这两天说想要做一个香包,所以小的就特意准备了一些新鲜的兰花给小姐。”花奴毕恭毕敬地解释道。   “那这两天……咱们府上的兰花可有丢失或者折损?”   “这倒是没有。这些兰花可都是由小的一手照顾的,若是有什么损伤或者损失,小的可就连饭都吃不上了。”花奴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小的就先去打水了。这些日子有些热,这些花只怕有点受不了。”   “嗯。你去吧。”   见盘问不出什么,候月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扭头看向早就来到身边的百里屠苏,只见他死死地盯着花奴的背影看,好像要把花奴身上有多少根头发都数清楚。   死木头臭木头!   想着越发不开心地候月一手肘就狠狠杵了屠苏的腰,若是换了方兰生肯定得嗷嗷叫出声,可是屠苏却依旧不发一言,只是不解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你看什么呢?”   “……”   到底是时刻保持着警戒心的人,屠苏选择了沉默。   “你不会怀疑花奴吧?你别忘了,林小姐可是说那个采花贼貌若潘安的。怎么会是这个相貌丑陋的花奴呢?”   “可是如沁姐说,采花贼的样貌又貌美又丑陋。”   “那也不可能是花奴好吗……他那张脸,得怎么着才能变俊美啊?再说了,我住在孙府这么久了,花奴的品行我还是知道的。他很老实的,你可别冤枉他。”   “我只是合理怀疑。”   “哪里合理了!”   懒得和候月胡搅蛮缠,屠苏果断决定转身就走。   “喂别走啊你!”   候月见屠苏又一次无视自己,气呼呼地就追了上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花奴在她跑掉的时候转身露出的表情。   由于直接追着屠苏就出了孙府,然后两人一路就返回了方家。方兰生看到自家小师父回来了,就赶忙要拉着她一起吃饭。候月又拗不过兰生这个小喇叭,就只好留下来吃了晚饭。   晚饭过后,她和屠苏坐在一起分析搜集到的线索。   “喏,花园也带你看了,月言你也见了,怎么样?屠苏兄弟,你有啥高见?”候月坐着也不老实,另一只脚直接踩在了身边的另一个凳子上。   “我只是在想,如果采花贼真的去过孙府偷兰花,那他为什么不对孙小姐下手?”   “我觉得可能和如沁姐有些相似。月言从小身体羸弱,吃药跟吃饭一样,所以抗药性反而比如沁姐还要强。对于采花贼的迷香才有了很强的抵抗能力。”候月专心地把弄手里的折扇。   屠苏瞥了一眼玩折扇玩的开心地少年,心中疑虑没忍住就脱口而出:“孙小姐究竟是何病症?”   单纯只是好奇的屠苏哪里会想到自己的一句话让身边人儿手里的折扇啪叽一声掉在了桌上,然后用一种防狼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自己看。   “你不会对月言……嗯?”   “我对孙小姐?什么?”   看着屠苏这一本正经地样子,候月也觉得不可能,自顾自说道:“啧,想想也不可能。你这个木头怎么会知道情为何物呢。”   “……”   候月捡起桌上的折扇戳了戳自己的脸,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月言到底是什么病。我第一次在琴川郊外遇到月言的时候,她在路上差点晕倒,我替她诊脉,却发现她是长年精力亏损。但听她会奶娘所说,她从天生下来就这样。这种情况我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反而觉得她不像是得病,而像是三魂六魄缺少了什么。”   “你是说缺少三魂六魄……?”屠苏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接受困难。   “嗯。”可是候月却对自己的答案很笃定,她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人的灵魂是供给生命力量的源头,尤其是灵。万物生长,生命存在,就是因为他们具有各式各样的灵。修仙练得就是灵,这一点想必你是知道的。而常人也是有灵的,这种灵就是让他们进行日常生活行为的源泉。而灵由魂魄生。你看我今天替月言补充过灵力之后,她就能恢复,但过段时间,又会变成一个病怏怏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盛满茶水的杯子,不往里边倒水,而一味的喝水的话,杯子迟早会空的。”   听了这话,屠苏再度皱起眉头。虽然他觉得候月的解释已然很充足,但他对于候月对月言的治疗方法还是存疑的。   “你准备一直这么下去?”   “在还没找到办法之前,我只能这么下去,不然怎么办?”候月耸耸肩,对于这件事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为什么?”   候月因为屠苏的问题一愣,嘴角勾起一抹苦涩地弧度:“呵,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放不下吧。”   屠苏不明白,为什么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原本那轻佻不羁的少年忽然变得很忧伤。   “不过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素心紫兰的来源,采花贼如果还需要这种兰花的话,一定还会再去的。”   “有道理,那明天开始我就陪着月言,在孙家花园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坐台!我看那个采花贼还敢不敢来偷花。”   对于屠苏忽然转换话题,候月丝毫没有不适应,继续发扬自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良好品德给自己找台阶下。   “诶诶诶诶!你们要去孙家啊!我也要去!”   两人话音刚落,就看见穿着绿色绸缎的方兰生如风一般就闪了进来。   “去去去,去你个头啊!我们是去办正事,你个小屁孩跟去干嘛。”候月没好气地吐槽做事风风火火的方兰生。   “那个采花贼差点轻薄了我二姐!我要亲手抓住他,把他剁成肉酱替我二姐出气!”方兰生说道激动之处,还拿手比划着剁肉。   “不需要。”屠苏淡淡拒绝。   “为什么!!”兰生不服。   “因为你这朵小兰花要是被采了,可就大事不好。”候月喝了一口茶调侃道。   “小师父!你说什么鬼话啊!我可是好人家的公子好不好!”方兰生说着扯了扯自己的衣襟示意自己的清白。   “就因为你是好人家的公子,长得又细皮嫩肉的,说不定采花贼就好这口呢?”候月说着就色迷迷地朝兰生靠近,吓得兰生起一身鸡皮疙瘩。   屠苏在一边看的无语,分析道:“如果你跟我们去了孙家,那万一采花贼找上如沁姐可怎么办?”   “说……说的也是!”找到台阶的方兰生结结巴巴地回答道,“我可不是怕那个采花贼哦!他要是敢来我们方家,我……我我我我,我就用我的法术收了他!”   候月听了这话直接对着空气做了个鬼脸,在心里鄙视了一下兰生。   “那方兰兰你就留在家里好好照顾如沁姐。我和屠苏兄弟呢,就在孙家守着。”   “哦对了对了,小师父,那个孙家小姐,长得漂亮吗?”   兰生此话一出,屠苏又在候月的脸上看到了刚才她看自己时候的那个警惕的表情。   “你要干嘛?问那么清楚……嗯?”   “我可没瞎想啊,小师父你可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对吧屠苏。”   屠苏淡定喝茶。   “喂!屠苏你太不够意思了吧!”方兰生当场炸毛。   “行了你,摆你的阵去!唧唧歪歪还没完了还。”候月不爽道。   “哎我说小师父,你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好歹是你徒弟,你可不能因为一个外人这么欺负我!”兰生口里的外人当然指的是月言。   候月没好气地接话:“什么外人,月言才不是外人。人家月言是个温润如水一般的女子,长得也是国色天香,哪像你,成天咋咋呼呼的。我可告诉你啊,别打歪主意,月言可是我的。”   “你你你……小师父!原来你有这么奇怪的癖好啊!”兰生吓得舌头都打结了。   “你懂什么?这叫好色慕少艾,是人之常情。谁见了大美人不亲近不喜欢的呀?”候月摇头晃脑地教育兰生。   “……”屠苏无语。   “……”兰生表示也无言以对,“小师父你也太轻浮了吧!”   “食色性也!少给本公子装纯良。”候月起身,拿扇子敲了敲方兰生的脑袋,就优哉游哉走出门离开了。   留在房间里的屠苏和方兰生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儿,方兰生也神里神经地跑掉了。   屠苏os:好像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第二日,大家都各就各位,作为留在孙家看守花园的候月在阳光的照耀下被曝晒了一整天,她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还没到下午,就溜回房间找月言去了。两人吃着聊着,候月就想到屋外还有个木头在站岗。本来是极其不想出门的,她还是装了一些小点心,出去慰问在炎热的天气下坚守的捕快同志了。   谁知道候月出门绕着孙府转了一圈都没看到百里屠苏的身影,本想着直接放弃回府顺便在心里把屠苏骂了千八百遍的候月却在绕回原点的时候看见了从远处慢慢走来的屠苏。   他一边走一边蹙眉,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屠苏兄弟,你去哪儿了?说好的在门口守着呢!怎么翘班了?”候月一蹦一跳地来到屠苏面前,朝他抱怨。   “没事,你怎么来了?”屠苏似乎也讶异于候月的突然出现。   候月指了指西边已经染红的天空,道:“都这个时辰了,我想采花贼应该不会出现了。你这木头肯定在屋外守了一天没吃东西,正好奶娘给月言和我买了些点心,喏,就给你拿了些出来。”   说着,候月从身后掏出一个小包裹,解开,几块已经被挤得碎了的糕点出现在了屠苏面前。   看到已经被挤得不成糕形的糕点,候月大囧,刚刚只顾着找屠苏了,这糕点捂在包裹里,都被折腾碎了。   “给我?”屠苏再一次找候月确定。   “呃……那啥,这些糕点原本不是长这样的……就是刚刚不小心……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的错!都是你!你说你到处跑什么,还害的我到处找你!”候月自暴自弃地开始把责任推给屠苏。   屠苏倒是不在意她的话,只是盯着她手里的糕点有点愣神,心里一下不知是个什么情绪。   往日在天墉城,除了芙蕖和师兄,个个都把他当怪物,避之唯恐不及,陵端更是有事没事找自己的麻烦;就算到了琴川,也还是有人把自己当成采花贼,对自己很疏远。可这个人却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听吴叔所说,她在自己煞气发作之时,救了自己的性命;被自己冤枉成采花贼也是一笑了之,更不顾性命损耗修为和灵力救了素不相识的孙家小姐……现在,又给自己送来了食物……   “额……你要是嫌他丑,不要也可以,我自己留着吃……”候月以为屠苏是嫌弃自己手里的糕点,赶忙给自己找台阶。   “不用。”屠苏淡淡开口。   “啊?”   回答候月的,只是屠苏默默接过她手里小包袱的动作,和从里面拿出糕点来吃的行为。   “……”他……他没嫌弃……还吃了?   “……”嗯,桂花糕,好甜。 作者有话要说:  女装出镜23333今天的苏苏依旧萌萌哒~   关于灵魂的那一段……我瞎编的→_→ 和原著不符的地方,欢迎打脸。   ☆、姻缘自有天注定   屠苏和候月两人将将忙了一整天都没有什么收获,两个人只能先返回方家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我找茶小乖问过,也在孙家周围打听了一圈儿,可是都没有发现那个俊美公子。那个人凭空冒出来又凭空消失,实在是可疑。”   屠苏把今天下午在孙家周围看守时的状况说了一遍,两人一致认为这个“俊美公子”应该就是这些天神出鬼没的采花贼。   “这个人在孙家附近出没……难道是看上了月言?”候月拿纸扇的扇骨敲打着桌面显示自己的不安。   “不知道。”屠苏在候月面前站定,面色如常。   “又不知道这个采花贼几时才会再出现……这次你跟丢了他,难保他不会起了疑心。哎,我们得查到什么时候啊……”候月长舒一口气。她真的有些累了,这几天为了提防采花贼对月言下手,她几乎都夜不能寐地守在孙家,白天又要蹲在花园里时刻留心。这样十二个时辰连轴转,就算是再元气满满她也挺不住啊。   屠苏瞥了一眼坐在自己面前的白衣少年,那眼眶下面明显的黑眼圈和发红的双眼,他大致能猜到这个人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之时,方兰生又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小师父!屠苏!七夕那天我和我姐去月老庙上香,你们要不要去啊!”   原本还想嫌弃方兰生白目的候月在听到方兰生的话之后,眼珠子微微一转,计上心来,拍案而起:“去!当然要去!”   “小师父……你?”看到候月反应那么大,方兰生立刻用一副八卦的眼神瞅着她。   面对方兰生的蓄意嘲笑,候月直接一个眼刀杀过去,吓得方兰生整个都不敢说话了。她在转头看向屠苏,果真,后者以一副我不明白你想干嘛的表情看着自己。   “七夕那天,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去月老庙祈福的。有这么多女孩子在的地方,采花贼在的几率也大大增加了。”候月解释道:“到时候我把月言也带出去,那采花贼势必会趁着人多的时候下手,咱们再来个瓮中捉鳖,岂不快哉?!”   屠苏对这一计引蛇出洞并未有太多的质疑,只是担忧这次采花贼是故意混淆视听,便道:“为了避免这次采花贼是为了混淆视听,七夕那天,兰生就由你保护如沁姐的安全。”   “放心地交给我吧!要是那个采花贼敢来,我就把他大卸八块!”方兰生拍拍胸脯做下承诺。   返回孙家之后,候月就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全部告诉了月言。可又担心把这件事告诉奶娘,奶娘会禁足月言,候月就直接让月言去骗骗奶娘,然后她们再偷偷出门。   “月言,让你违抗从小抚养你到大的奶娘,你肯定挺为难的吧?”候月担忧的看向月言。   对此,月言只是淡淡一笑:“为难肯定是有的,但若是能见他一面,便也足够。”   “他?”候月敏锐的捕捉到了月言话里的关键。   “嗯。”面对这个难得的好朋友,月言也没有想过藏着掖着:“其实我……喜欢一个男孩子十多年了。”   说着,月言就将自己与兰生在十多年前的相遇说了出来。候月看她一边说,一边带着羞赧的笑容,便知道自己这个至交好友估摸着就是对兰生情深意重了。在心里哀怨地同时,自然也不开心地鼓了鼓嘴。但想着,这是自己好友多年来藏着的心事,忽地也就释然了。   “候月,我不知道我十八岁的命劫是什么,万一过不去……我真的很想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把香包给他也好。”月言说着,从衣袖里掏出了一个做工精致的香包。   接着烛火的光辉,候月只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没有桃花运了。月言可是整整浪费了一盆素心紫兰才做出这么精致的香包来的啊……可惜不是送给自己的……   这个见色忘友的世界啊……   七夕当日,月言以要吃点心为由,忽悠了奶娘,候月带着月言就蹦出了孙家。   在琴川,七夕是月老庙香火最鼎盛的时候,因为很多善男信女都想借此让月老给自己赐一段大好姻缘。也因此,人多杂乱。为了避免采花贼起疑,候月难得换上了女装。   “我发现月牙白色的衣服更衬得你水灵呢。”月言笑眯眯地打量着挽着自己胳膊的少女。   候月低下头看着自己月牙白色的对襟襦裙耸了耸肩,随意打理过的流苏髻以淡粉色的发带在发尾绑成好看的同心结,再配上淡黄色的诃子,更显得她身材娇小。   “有什么好看的,要不是为了月言你,我才不穿这么麻烦的东西呢。”候月一脸嫌恶地开口:“待会儿万一采花贼出现了,我都不知道要这么追……你看我把这裙子挽上去如何……”说着候月就要提起裙摆。   “哎哎哎,可别。”月言赶忙制止候月的举动,差点没笑出声来:“你还是先就这么穿着吧,刚刚那样子,哪里像个女孩子?”   “像女孩子有什么好的?一天到晚被男人欺负受累……”候月轻声吐槽。   “什么……哎哟。”   月言刚想问点什么,就被一个天外来物给砸了脑袋。硬邦邦的钱币砸中了脑袋,还是很痛的,疼得月言捂着脑袋,眼眶都红了。   “没事吧!”候月安抚了一下月言,弯下身就捡起了地上的结缘符。摊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方兰生的大名:“方兰生!!!!”   原本只是随手一扔的方兰生哪里知道这一扔就直接砸中了这么个小祖宗,听见了候月的吼声他吓得拔腿就跑,扔下了方如沁一个人。   等到候月带着月言来到许愿树的另一边的时候,只看见了穿着橙色长裙的方如沁。   “如沁姐,兰生呢?居然敢砸了人就跑?!看我一会儿不揍他!”   “兰生贪玩,知道砸到了人,也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候月……这位姑娘是?”方如沁解释着看向跟候月一同赶来的月言。   “孙家月言,见过如沁姐姐。久闻姐姐大名,没想到今日相见,真是月言的荣幸。”月言有礼貌地朝如沁问好。   “岂敢,原来是孙家小姐。刚刚力气使得大了些,砸到了孙家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如沁也是大家闺秀,说起话来也是温文尔雅。   “没事的,如沁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月言道。   虽然月言很大方地原谅了方兰生,可是候月可是完全忍不了。   “如沁姐,兰生去哪了?说好的今天他陪你,负责你的人身安全的,居然敢就这么跑了!”候月气呼呼地开口。   “他说他去找屠苏去了……不如我们先一起去庙里参拜吧。”如沁邀请道。   “这样吧,如沁姐你和月言先去参拜,我让花奴跟着你们放心些……我去把兰生那个小兔崽子给带回来。”   “候月,你不去求姻缘吗?”   “姻缘自有天注定,求不求都一样。”   候月丢下这句话就脚下生风跑远了,留下月言和如沁无奈地面面相觑。   完全不知兰生去了哪里的候月在月老庙里到处乱晃,一边走一边还问候了方兰生家的祖宗十八代。结果却在回廊里看见了屠苏和一个黄衣女子在露天平台上说话。但等她“跋山涉水”地登上露天的台子的时候,却只看见了屠苏一个人盯着自己腰间的铃铛发愣。   “喂!干什么呢你!”候月一如往常一样地拍了一下屠苏的肩膀,闪到了屠苏的面前。   屠苏听见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去,一个穿着月牙白色的衣裳的少女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你——?”   “你什么你啊,我只是换一套衣服,你就认不出我来了?”   “没有。”   屠苏很爽快地否认了。他并不是没认出来,只是对于少年这样的打扮有些不适应。所以就算已经澄清自己认出了对方,他依旧死死地盯着候月看。   看屠苏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盯着自己死瞧,候月就不乐意了:“看什么看,是不是想打架啊!”说着,还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   “……”回答她的只是屠苏的沉默。   想着自己之前被屠苏抓过,候月也觉得心虚,就收起了自己拳头,抱怨道:“还不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采花贼!我要是之前的扮相,他万一不出现怎么办?”   屠苏垂下眼帘也觉得候月的话有道理:“你不是该陪着孙小姐吗?”   “哎呀别提了。”提到这件事候月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怪那个该死的方兰生!说好的要他陪着如沁姐的,结果他居然给我脚底抹油!真是太过分了!你知道吗,那个臭小子还砸中了月言!居然不道歉就跑了!他读的书都被他吃了!”   屠苏依旧不发表任何评论,只是认真听着某人抱怨完,继而才开口:“那——现在孙小姐一个人没问题吗?”   “……!!!”杨候月差点因为屠苏的一句话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对啊!光顾着跟方兰生那个臭家伙发火了,不行我得先回去……”   看着跟方兰生一样风风火火的家伙,屠苏也是不知说什么好。   候月刚走了几步,就遇到了方家的下人,原来是奶娘已经知道了月言和自己偷跑出来的事情,派人来寻她。但月言没能把香包转交给兰生,所以找了丫头过来给候月传话。   手里捏着月言给自己的香包,候月就更气了。他转身,发现屠苏正瞅着自己,不知是个什么心思。气呼呼地走上前,把手里的香包塞给屠苏:“拿着!”   屠苏盯着自己手里香包看了几秒,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候月,脸上分明就写着“不明觉厉”四个大字。   “给兰生的!我怕我见到他会直接揍他一顿。”候月气还没消,捏了捏手,关节还咔咔作响。   “你做的?”   因为手里的香包太过于精巧,以至于屠苏对于眼前这个“心思细腻”的少年产生了更加诡异的感觉。   “我做这玩意儿干嘛!月言做的。真是辛苦种的白菜给猪拱了……”候月咬牙切齿地说道:“行了,这会儿庙会也结束了,月言也回家了,人群也散了,我估计这采花贼也是不会出来了……你赶紧去找兰生,我去找如沁姐,咱们回琴川去。快去去去去去去!”   候月一边说还一边推搡着屠苏让他赶紧走。屠苏也没拒绝,拿着香包转身就去找方兰生去了。   此时的方兰生正坐在寺庙一角自己玩自己的求签,他穿着蓝色的绫罗绸缎,屠苏一眼就看见了他的身影。   “诶屠苏!你抓到采花贼没有?”   “……”   “没有?我就说要你带我去吧!你要带我去,肯定早就抓到了!”   “给你的。”   屠苏懒得跟方兰生废话,将手里的香包交给了兰生,却让兰生大跌眼镜。   “这什么……?你送给我的?”   “嗯。”   方兰生被屠苏这一番情意吓得有点蒙,丝毫没注意到远处走过的翩翩公子。   “就算我长得再英俊,你也不至于喜欢上我吧……你不会有断袖之癖吧。”   虽然方兰生没有注意到,可是屠苏却很快把注意力集中到了那个公子的身上。视力良好加上记忆良好的屠苏又怎么可能没认出来,这个人就是当日在孙家外的英俊公子呢。   “没错。”   屠苏就这么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方兰生整个都愣在了原地。   谁知他就这么手里拿着一个香包发呆,就遇上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小仙女。方兰生当真觉得这月老庙实在是太灵验了。   黄衣少女一副苗疆打扮,声音也清脆好听:“你是谁呀,为什么拿云溪哥哥的东西?还给我!”   “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就还给你!”兰生也开始他不屈不挠的搭讪工程。   黄衣少女被问的烦了,双眼微瞪,就施展了魅术。方兰生区区一个书生,哪里扛得住,松开手啪叽一声就倒下了。   “真是个笨蛋,这么简单的魅术就把你放倒了。”少女俏皮地握着手里的香包,转身欲走。   只见空中闪过一道白光,那香包一下就脱离了少女的控制,来到了另一个人的手中。   “还给我!”   “不是你的东西,抢什么抢。”   身穿月牙白长裙的少女抬着下巴说道,淡蓝色的耳坠在随着她脑袋的起伏在空中轻轻摆动。 作者有话要说:  =0=月老庙写的好长啊!!!!   打滚球评!!!   ☆、你妹的压寨夫人   和屠苏分开之后,杨候月忽地想起自己忘记问如沁的方位了,转头又去找屠苏。哪里知道刚刚路过寺院□□,就看见兰生被放倒的一幕。看着黄衣小丫头得意地把月言做的香包拿在手里,候月就气不打一处来。   抬手,运功,指尖一勾,香包到手。   “还给我!”被抢了东西的襄铃不高兴地上前几步,盯着面前的女人看。   “不是你的东西抢什么抢!”候月心情不好,说话的口气也冲得不得了。   “要你管!”同样因为心情不好的襄铃直接就朝着面前的女子大打出手,橙色的光芒汇聚于掌心,脚尖点地就朝候月攻来。   候月见来者毫无悔意,更是火冒三丈,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运足了灵力也攻了上去。   两人见招拆招,打了几十个回合也没分出胜负,空气之中只看得到白色的灵光和橙色的灵光交替发出耀眼的光芒,时不时还相互碰撞,擦出耀眼的火花。   襄铃不想恋战,只想赶紧拿回屠苏交给兰生的香包,攻势越发猛烈。但越是心急反而让候月钻了空子。襄铃一只手直攻向候月腰部,却被候月以双手的灵力锁住,给反向用力推了回去。紧接着候月转身几个在地上踩出几步螺旋就来到襄铃面前,右手指尖汇足灵力,朝着襄铃的肩膀狠狠一击,终于将襄铃打倒在地。   见襄铃吃痛地捂着胸口盯着自己看,候月只是冷漠开口:“回家吧小妹妹,下次别再强别人东西了。”   “你等着,哼!”襄铃年纪尚轻,加上候月也没想要伤害她,所以说话的时候,还是中气十足的。   说罢,她就脚底抹油一道儿给溜了。   候月见香包已经拿回来了,也不想为难襄铃,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抱着签筒躺在地上的兰生,朝天翻了个大白眼。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事儿还是得做完。她蹲下身,把香包塞进兰生的手里,起身就继续去找屠苏。   哪知候月走了一道儿都没遇到屠苏,反倒在中庭看见了被人欺负的花奴。   “喂,你们做什么呢!”候月一声怒吼,所有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哟,你一个小丫头还想给个丑八怪出头,我看你是傻了吧!”其中一个混混开口,“你看看这张脸,还敢来月老庙求姻缘,你别吓得姑娘们都不肯出来了!”   “就是,小丫头,老子劝你少管闲事儿。不然你长得这么标致,我可不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另一个混混也贼笑着上下打量候月。   候月咬着牙摆了摆脑袋,道:“你们这群人以为自己长得有多英俊啊……我告诉你们,你们一个个都丑到连驴看到你都可以在三秒内呕出来。他就算外貌丑了点,那也不是他愿意的。不像有些人,外貌不出众,心却让人恶心得一塌糊涂。像你们这种人,就是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呆在家里还浪费米粒!”   “你!”混混们直接被激怒张牙舞爪就要扑上来。   候月原本就是要故意激怒他们,见他们攻了上来,几个闪身和肘击就撂倒了他们。   “一群废物,再不快滚,本姑娘可不饶你们。”   混混们一看讨不找好,起身拔腿就走。看着他们跑掉,候月立刻就蹲下身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花奴,“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谢谢候月小姐。”花奴得得索索地说道。   “以后你要是再遇到他们,他们再找茬,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揍他们。”   “谢谢……谢谢小姐。只是小人这张脸……”   花奴说着,都不敢抬眼看向候月。   候月只是露出一个微笑,道:“我不是说过吗,人的美丑不光是在于外表。如果我真的嫌弃你的样貌丑陋,也不会在此救你了,不是吗?”   “真的吗?”   花奴逐渐抬起头,一脸不相信。   “真的。”候月含笑点头:“虽然初见你的样貌让我有些……呃……不适应,可是在孙家的时候,跟你相处,看你细心照顾那些花花草草我反而觉得你这幅模样也并没有很吓人。比起那些家伙,你真的是好太多了。”   花奴闻言,居然露出了与平时不同的笑容。   “花奴你……”候月刚想说什么忽然觉得自己脑子一晕,身体居然使不上劲了。再看向花奴,他原本丑陋的一张脸居然变得俊美无比,胎记和痣都凭空消失了。   花奴也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朵素心紫兰,放在了候月面前:“嫁给我吧。”   “你是……采花……”   贼字都没出口,候月就没敌过迷药的药性,两眼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杨候月现在很暴躁。这几个身形肥硕的中年妇女已经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几个时辰了,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嫁给那个狗屁翻云寨寨主李二狗。   不过她烦躁地还不是这个,而是作为一个抓采花贼的,居然把自己给坑进去了,这个实在是太糗了,简直不能忍。   想着,杨候月就一巴掌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毫无形象地朝面前几个唾沫横飞的大妈们咆哮道:“闭嘴!老娘死都不嫁!你们都给我滚出去!滚滚滚!不滚我抽死你们!”   一边说,一边就推着那几个人往屋外走,然后反手关了门。   真是气死她了。要是现在还能用灵力,冲破这几个婆娘和门口那几个喽啰的封锁根本就没有任何悬念。可是那个可恶的李二狗早就知道了自己会武功,也不知给她下了什么药,让她现在跟寻常的女人没有任何不同,真是气死她了。   她气呼呼地坐在桌子前,看着桌上摆着的嫁衣,恨不得撕烂了这几块红垮垮的破布。   咯吱一声,门又被打开了。   “我说的话你们没听懂是不是!还敢来,真当我不敢抽你们??!”   “我当然相信小师父你敢抽我啊……”   候月一扭头,惊讶地发现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少女出现在了自己眼前,最关键的是,那“少女”赫然长着一张方兰生的脸。   “噗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啊哈……”   “嘘!小师父,嘘!!”   看到候月毫无顾忌地笑出声,方兰生连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捂住了她的嘴,防止露馅。   等到候月止住笑声,方兰生才松了一口气,道:“小师父,你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来了?你看,我漂亮吗?”说着,他还牵着裙子原地转了一圈。   “方兰生,你身为男人的尊严呢?嗯?”候月伸手戳了戳兰生的肩膀。   “我这不是为了救你吗?你知不知道,你被抓走了,大家有多着急啊。”兰生急忙解释。   大家……?   不知为何,兰生提到大家的时候,候月的脑海中居然浮现出的是百里屠苏的脸。   “我去,我哪知道我一个抓贼的还会被贼抓啊。”候月不开心地撇撇嘴,“不过兰生,你一个人……怎么混进来的?”   “嘿嘿,我可没说我是一个人哦。”兰生笑嘻嘻地朝房间另一边指了指,一红一黄两个身影出现在了候月的视线中。   原本只存在在自己脑海中的那张脸慢慢放大,候月居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屠苏……兄弟……?”支支吾吾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却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   屠苏披着黑色的斗篷,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儿。   “咳咳。”   就在两人相视无言的时候,一声咳嗽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默。   候月扭头,发现兰生身边正站着一个陌生的男子。那男子看起来温文尔雅,颇有谦谦君子之风,让候月不禁露出笑意。   “哇,小师父你干嘛对着少恭傻笑啊!你也会犯花痴啊!”兰生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揶揄候月道。   “去你的,我只是觉得好像跟这位先生在哪里见过……就像是……嗯,一见如故的感觉。”候月的嘴角始终挂着原本不属于她的恬淡的笑容:“我叫杨候月,先生是?”   “在下欧阳少恭,是屠苏和兰生的朋友。”少恭自我介绍道。   而回答他的,只是候月一直挂在嘴角的笑容。   “事不宜迟,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不知怎么的,一向安静内敛的屠苏,居然开口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少恭,你带他们先走。”   “不行,我是要抓采花贼的!我不能走!”候月不经大脑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小师父,你是不是疯了!”方兰生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候月。   “我没疯我很清醒。”候月一屁股坐在板凳上,懊恼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古语有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个采花贼不是逼我跟他成亲吗,我就跟他成亲,然后再抓住他。我一定要一雪前耻!拿到赏金!”   屠苏淡淡地瞥了一眼这个白目的家伙,恨不得伸手一个肘击敲晕她直接打包带走。   “不行!你不知道,我刚刚在外面听那些山贼说今天晚上就要霸王……什么什么的!小师父,你绝对不能留下来!!”兰生咋咋呼呼道。   就在四个人都僵持不下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李二狗的声音。候月赶紧让屠苏和少恭两个人躲到屏风后面去,自己和兰生继续演戏。最后,忽悠过了李二狗,为了兰生的安全,只能先把兰生赶了出去。   “李二狗,你到底想怎么样?”   易容之后的李二狗已然是一个翩翩风度的美男子,跟花奴简直是两个形象:“我说了,我要你嫁给我。”   “嫁给你?你做梦!”候月瞪了一眼李二狗,道:“你说如沁姐和月言哪一个不是貌若天仙,你干嘛非喜欢我啊?你喜欢我哪里,我改还不行吗!”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我样貌丑陋的人。”李二狗说着,嘴角微微上扬,黑色的双眸里映出了候月瘦削的身影:“你我第一次在孙家见面的时候,你丝毫不嫌弃我貌丑,还怕我受到责骂,替我救活了那盆濒临死亡的兰花,我就知道你跟别的女孩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心疼兰花。”候月无力。   “我知道,那是因为你很善良。就像你在琴川街头不惜耗费内力也要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一样。”李二狗继续说道,他完全不知道躲在屏风之后的屠苏神色微微一变:“明明替那家伙压制邪气要耗费不少灵力,明明救了他之后,连路都走不好了,可你仍然对一个陌生人施以了最温暖的援手。”   “李二狗,你跟踪我?”候月不满地看向李二狗。   李二狗毫不避讳地直视她,说道:“那日我只是恰好路过,却看见了这一幕。那个人,就是和你一起调查采花贼的人,是叫……百里屠苏吧。”   “你闭嘴。我和他的事情干你什么事。”候月一下就炸毛了。   “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骄傲,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到你自己虚弱的一面才把那人交给吴叔就走了,就像你每次救了孙家小姐也不会让她担心分毫一样。候月,你要知道,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你嫁给我,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   躲在屏风后面的少恭微微侧目看向屠苏,只见屠苏难得地低垂下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是,我确实是不那么在乎外貌的美丑,但那只是对朋友。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个颜控,我不可能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候月无奈开口。   “如果你对我没有好感,那你又为什么在百里屠苏怀疑我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偏袒我呢?如果你不是对我有好感,为什么在看到我被别的流氓欺负的时候还能心生怜悯呢!”   “我……”   候月觉得她跟这个李二狗完全无法正常交流。因为自己不管怎么解释李二狗都听不进去。   “总之我是不可能嫁给你的!如今你的样貌既然已经变了,你为什么不去找一个合适你的人呢,纠缠于我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的容貌是变了,可那都是假的!那些被我迷晕的人,一个个看到丑陋的脸,都吓得不敢作声,她们都只在乎我的皮相!只有你跟她们不一样!你一直一直看着我也不会怕,甚至还会鼓励我,支持我。”   “你说她们只在乎皮相,难道爱慕美丽的东西有错吗?李潘安,你看看,你采花的女子,哪一个不是貌美如花?难道你不是在乎皮相的生物吗?你再看看你自己,你要别人不在乎皮相,那你自己呢?你自己还不是跟自己之前丑陋的脸过不去吗?放下过去,才能重新开始。”   “你叫我放下,你自己为何又不放下。在抓你来之前我去琴川打听过,我知道,你一直在找自己梦中那个人。但那只是一场梦,你为何不能放下你梦中所谓的幻觉,看看现实中的我呢。我一定会对你好的,如果你不喜欢我当山匪,我可以遣散山寨,我跟你回琴川回你的故乡,做牛做马做什么都行!对了,我还会种花,你不是说过吗,我种的花是你见过的最棒的。”   “哎呀你别再说了。”听了这些话,候月也心有不忍,她知道李二狗是真心待她,但她却偏偏无法给李二狗想要的答案:“你这又是何苦,你不知我的过去,我曾立下誓言,此生绝不会喜欢任何人的。”   李二狗却再接再厉:“没关系啊,你现在不喜欢,以后可以喜欢啊。候月,我这辈子只有你对我好,求求你,给我一次机会。你别怕,我现在正在研究一种改容换脸的药,等我成功了,我真的能变美了。”   他说着,扑通一声在候月面前跪下:“候月,嫁给我吧。”李二狗从身后掏出一只兰花,放在候月的面前。   “……”候月为难地蹙眉。她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屏风后的屠苏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冲出去擒住李二狗,却被少恭拦了下来。少恭用眼神示意屠苏他自有办法,才让屠苏停下了动作。   屠苏的视线穿透屏风,停留在了少年纠结的脸上,眉间微微突起一团。   他……想答应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看电视剧的时候我很心疼李二狗的QAQ   哎~如果当时如沁姐选择的是二狗,或许就不会变成手办了吧……QAQ   苏苏快吃醋XD不过苏苏还不知道妹纸是妹纸=0=我是不是把苏苏的情商写的太低了?= =   明天要去讲课啦好紧张,更新一发球rp哦www   ☆、调戏谁可别调戏鸟   赤峰山的山峰挡住了天边赤色的云霞,翻云寨里一片喜气洋洋地气氛。大红的囍字窗花挨家挨户地贴在了窗户上,红烛在大堂径自燃烧,金色的囍字挂在大堂中央,翻云寨所有的人都因为自己寨主能够娶到压寨夫人而高兴不已。   而在山寨一角僻静的小茅屋里,却有一伙人正在暗自进行自己的小计划。   “咦我才不穿他穿过的衣服呢。”原本应该出现在新房里的候月把少恭递给自己的马兰兰的衣服一扔,一脸嫌弃:“你要屠苏兄弟穿吧。”   屠苏抱臂站在一边,面无表情道:“我不穿。”   “喂喂喂你们几个什么意思啊!我穿过怎么了!”方兰生换好喜袍之后,听见候月和屠苏都对自己穿过的衣裳一脸嫌弃,就炸毛了。   “就是嫌弃你!”候月说着朝方兰生做了个鬼脸,气的方兰生直跳脚。   少恭也是一脸无奈地捡起地上原本打算送给如沁的衣裳,也不勉强,只安慰兰生道:“毕竟是男孩子穿过的衣服,给候月穿也是牵强了些。”   倒是屠苏对少恭的用意不甚明白,暗忖许久,开口问道:“既然已经获救,为何非要他穿着女装?”   “……”在一边跟方兰生打闹的候月听了这话扭头看向屠苏,立刻就明白了屠苏这个大木头完全没发现自己本身就是女子的事实,掩面就笑了出来。   看见候月在笑,其他人都一副惊呆了的样子,屠苏表示自己更加不明白了。   “屠苏你……不会一直都以为小师父……是男人吧!”方兰生难以置信地开口。   “难道不是吗?”   一句话,差点没让方兰生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而候月则是难以抑制地在一边捧腹大笑起来。   少恭听了屠苏的话,也不禁露出无奈地笑,反而对上屠苏的视线,只好给屠苏解释:“候月生的眉清目秀,举手投足间带着灵气,况且刚刚李潘安也说要她嫁给他,怎么会是男子呢?”   “就是,屠苏兄弟,我难道……不像个大家闺秀吗?”   候月带着贼贼的笑容几步上前,踮起脚把手搭在屠苏肩膀上调侃道:“你这样说,真是太失礼了呢。”   “……”屠苏发现自己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候月你也别生气,屠苏自小在天墉城长大,从未下过山。这是他第一次下山,你又用男装示人,他自然不会知道你是女孩子。”少恭替屠苏辩解道。   候月偏过脑袋,歪着头打量一脸肌肉紧绷的屠苏,又一次没忍住发出银铃儿似的笑声:“好啦不逗你了。不过,屠苏兄弟,你当真是个很有趣的人啊。”   对此,屠苏只是不置可否地瞥了候月一眼。   “什么玩意儿啊小师父!你看看你这地痞似的造型,还跟男人这么勾肩搭背的成何体统啊!还大家闺秀呢!有哪个大家闺秀跟你一样成天没事到处瞎晃悠还抓采花贼的?还有,大家闺秀会叫屠苏叫兄弟的吗?你这分明是山匪流氓。”方兰生迫不及待就吐槽起了候月。   “方兰生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是不是!”说着,候月就追着兰生满屋子乱窜。   最后还是少恭扯住了候月的胳膊,才让兰生逃过一劫。   “小兰说的是,候月你一个姑娘家叫屠苏兄弟确实有欠妥当。”少恭替兰生说好话。   “那不然我要叫他什么啊?百里少侠?百里公子?屠苏先生?哈哈哈哈哈哈!”候月自己都被自己这种嗲嗲的说法给弄的笑了出来,“哎哟不行我叫不出口。”   屠苏看着她一副傻气上身的样子,只是微微皱眉。   少恭对此却是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家相逢便是有缘,你与屠苏也是朋友。不如你跟我们一样就唤他屠苏,如何?”   “屠苏……屠——苏——,屠苏屠苏屠苏屠苏!”似乎是为了让自己习惯这种叫法,候月一个劲儿在那喊屠苏的名字。   “闭嘴,我听得到。”屠苏淡淡开口,面色如常,也不像是在生气,但也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虽然如此,作为屠苏挚友的欧阳少恭却是一眼就看出了屠苏目光里的柔和,但他也不提,只是转身看向兰生:“时候不早了,小兰,屠苏,你们快回去吧,免得山贼们起疑。”   “好。”屠苏微微点头。   “少恭,小师父,你们可得多下点药啊!可别……”   “没时间了,快走。”   屠苏连让方兰生唠叨的时间都不给,拽着他的衣领就从窗户钻了出去。   等到屠苏和兰生都离开了,少恭才交代候月在房里等着他,就匆匆出门去了。候月在房里等了一会儿,少恭就回来接她了,说是山贼已经都被迷晕了,要她一起去新房看看情况。   他们俩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一阵骚动。少恭即刻就把候月护在身后,长袖一挥,房门就开了。恰逢李二狗想要逃走。李二狗看见少恭和候月吓得后退几步,径直就被兰生一个酒缸给砸了后脑勺,啪叽一声就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噗……”面对兰生顶着不知几时画的烈焰红唇的笑容对着自己得意地笑,候月再一次没忍住笑了出来。   日出之后,山寨里的山匪才从迷蒙中醒了过来,但此时,少恭一行人已经抓住了李潘安这个真正的采花贼。   李潘安想要自首,却让寨中的山匪们泣不成声地给他求情。候月也没料到这李潘安这么深得人心,一时之间竟然也动了恻隐之心。   “屠苏,你是替衙门办案的,你来做决定吧。”   少恭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转身询问坐在一边的屠苏。   屠苏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也不回头,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依旧一副酷酷的口吻:“我听候月的。”   “我?”候月指着自己的鼻尖,声音整个高了八度。她完全没想到屠苏会把这件事直接原封不动地丢给她,“哦,对哦,反正你也不要赏金。”   少恭:……是这个问题吗?   屠苏:……   “小师父你可不能放过他!他玷污了不少琴川女子的清白,还差点轻薄我姐!”兰生猴急地说道。   候月纠结着转身,看向李潘安,又想起了他对自己说的话,终究还是没狠下心:“算了吧。你看他收留了这么多山匪,看来他本性也不坏。只是因为自己的外貌太自卑而已。况且就算抓了他,琴川的女孩子们被玷污清誉的事情也只会让她们更加难见人。不如就这么让往事都随风散去吧。”   说罢,候月朝李潘安投去一个殷切的眼神。   “好,李潘安,我们可以放过你,但你必须要答应我,以后不得再去琴川作恶。”   “我李潘安这辈子不碰别的女人。候月,你那么善良,我……我对不起你。”李潘安诚心道。   “别再说了,是我对不起你,你是个好人,一定会遇到比我好的女孩的。”候月叹了一口气幽幽道。   “李潘安,你好自为之吧。”   少恭说完,就拉着兰生和候月一同离开了。坐在一边的屠苏也起身,转头看了一眼李潘安,眼里不知是什么情绪,也扭头离开了。   一群人从山上下来之后,少恭就先去看了如沁,屠苏跑去向吴叔报告情况,兰生也不知道蹦跶到哪里去了。候月一个人在方府百无聊赖地瞎转悠,刚去厨房里找了点吃的,就看见了停在后院房梁上的阿翔。   “咕咕咕,咕咕咕!”候月还从未见过如此肥硕的海东青,惊叹的同时,不免想要逗逗他。   她从自己碗里拿出刚刚从厨房里偷出来的红烧肉放在阿翔的面前,笑眯眯道:“要不要吃啊?很好吃的哟。”   谁知话音刚落,阿翔就展翅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叼走了候月手里的红烧肉,在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就在院子里的石桌上降落。   “哎哟你还挺厉害的嘛!”候月嘟囔着,一溜小跑就到了阿翔的面前。   她看着阿翔迫不及待地把嘴里叼着的红烧肉咽了下去,又咕咕咕朝自己叫了几声。   “还要?我可还没吃呢。”候月不高兴地看着这只贪得无厌的鸟。   “咕咕咕咕!”阿翔继续鸣叫。   “什么?你饿了?那好吧,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候月说着,笑嘻嘻地看向阿翔,而阿翔只是歪着脑袋等她继续说话。候月朝阿翔伸出手臂,道:“你来我手臂上,我就给你五花肉,你说好不好?”   阿翔黑漆漆的眼珠咕噜噜一转,扑腾了几下就蹦到了候月的手上。见到阿翔如此听话,候月也开心地露出笑容。她将端着五花肉的另一只手太高到阿翔的面前,道:“来吧,都给你吃。”   阿翔也接受了美食,站在候月的手臂上吃起了好吃的肉肉。   “你说你是怎么长得这么厚实的?真沉……”候月对着阿翔自言自语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海东青呢……之前都是在书里看到的。你是屠苏的鸟吗?你们认识多久了?唔,从小养大的啊……看你这么胖,肯定是被屠苏从小就宠坏了。”   像是听得懂候月的话一般,阿翔是不是还会叼着肉咕咕咕反驳几声,但是得到的只有候月抑制不住地笑声。   “谢谢你啊,把我在翻云寨的消息带给了屠苏他们。”   “咕咕咕。”骄傲地。   “你看你,夸你几句就得瑟成这样。”   候月正说着,就听见身后一声哨声,阿翔居然停下了吃肉的动作,刷啦一声就展翅离开了候月的手臂。由于爪子太过锋利,在候月的小臂上还留下了一道极深的抓痕。   “哇啊,嘶……”候月看着自己被抓伤的小臂,有些无奈。   本想转头对身后的混蛋开骂,却在前一秒被人抓住了手腕。   “受伤了。”屠苏的声音让人听不出波澜。   “没事啦,小伤而已,敷点药就好了。”候月其实还是有些痛觉的,但是她向来不习惯太麻烦别人,所以就撒了谎。   “阿翔的爪子很锋利,而且抓东西会很用力,以后不要让它直接停在你的手臂上。”屠苏注意到候月被抓伤的地方还有一些乌青。   “没事啦,跟小动物玩不都是这样的吗?”候月坦然一笑。   “还是先去找少恭上药吧。”屠苏略微沉默一会儿,道。   “真的不……”   候月还想继续狡辩,却被突然到来的少恭打断。   “屠苏,候月,你们在这里啊。”   屠苏转身,看见一身黄色长袍的少恭风度翩翩地朝他们走来,停下脚步,目光就落在了两人的手上:“这是怎么回事?”   “哦,没事儿,就是跟阿翔玩儿的时候,被阿翔抓伤了。”候月不动声色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没想到刚逃离屠苏的魔爪又被少恭给擒住了。   “这抓伤可不浅,如果不好好处理会留下疤痕的。”少恭皱着眉头道:“我随身带的药材可能不够,但姑且也能先帮你包扎一下,之后我再上山去采点药给你敷一下。女孩子的皮肤保养可不能小视。”   不知为何,每次听到少恭的话,候月的心里都有温暖的感觉:“嗯。”她含笑点头,同意了少恭的方案,坐到一边让少恭替自己包扎。   屠苏眸色流转,微微一暗。看着少恭替候月包扎完毕,道:“吴叔那边我已经去说了,方家的事情已了,我也不便在此久住,能不能去少恭家?”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候月说着就高高地举起手表示自己也要去。   “你们要来住我当然求之不得,只是家里常年没人住,脏乱不堪。桐姨年迈,我怕她张罗不开,你们还是先住方家吧。”少恭柔声说着,还伸手揉了揉候月的脑袋以示安慰。   候月被揉的有些发懵,屠苏看在眼里却也一言不发。倒是不知哪里来的兰生,忽然蹦了出来,开心道:“太好了少恭!我已经听桐姨说,你这次回来琴川,就不会再走了对不对!我家这么大,你就搬来我家住嘛!”   对于兰生的盛情邀请,少恭只是婉言谢绝:“不用了太麻烦了。”   “不麻烦!”兰生秒回:“你都走了这么多年,我和我姐都挺想念你的!所以,你可不能再走了!”兰生孩子气地拽住少恭的袖子。   少恭有些为难地看向屠苏和候月,向他们求助。   “哎呀少恭你就留下来吧!你看方家有如沁姐有屠苏有兰生还有我,大家在一起,多热闹啊!”候月直率地说。   而屠苏也是流露出期待的眼神,让少恭不得不同意兰生的提议:“好吧,不过,总的让我先回去给我爹娘的牌位上柱香吧。”   “那我也要去!”兰生下一秒又抢答道。   “方兰生你有完没完呐!人家回去给爹娘上香,你去凑什么热闹!你又不是他媳妇儿!”候月立刻就吐槽兰生。   “我……哼!”兰生不高兴的鼓起嘴,甩了甩手就走了。   看兰生离去,少恭也只是无奈地摆摆头,继而又转头看向屠苏和候月,道:“等我给爹娘的牌位上完香,就到琴川郊外采点药回来。”   “不用了,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候月摆摆手。   “那怎么行。都说手是女孩子的第二张脸,怎么可以留下疤痕呢。”少恭反驳道。   屠苏看着用手帕抱着的候月的手臂,微微皱了皱眉,抬头,认真的看向少恭:“少恭,你把需要的草药告诉我,我去采。”   “啊?”候月瞪着大眼睛看着身边的屠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也好,如此也能节约点时间。”少恭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同意了屠苏的方案。   “诶?!”   候月又看向少恭,但是少恭只是颇有深意地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这……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被阿翔抓伤,触发上山采药的隐藏剧情!!!!=3=   下一章晴雪妹子就会出现啦。   =3=今天晚上讲课啊啊啊啊好紧张!发一章球rp!!!!   ☆、你的后宫可真多   琴川郊外有几座相连的山脉,海拔不高,山势也不险峻。时值正午,头上的太阳放射出的光芒透过青翠欲滴的枝叶交错纵横地在地上投射出几块大小不一的光斑。微风一吹,树叶哗啦啦地齐鸣,光斑也忽隐忽现。   背着剑的红衣少年在树林里快速地行走,脚踩着地上的草和落叶枯枝,发出嘎吱的清脆一响。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裳的少女,两人一前一后,像是不认识,可距离却也没被拉远。   “你跟着我做什么。”屠苏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候月。   “我跟着你能干什么?当然是采药啊。”候月一本正经地转着自己手里的狗尾巴草。   “你的伤还没好。”屠苏难得软下语气。他实在是无奈,这个家伙明明是个伤员,却比牛皮糖还粘人。   “我知道啊。”候月的表情还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只是被抓伤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碍。”   屠苏撤回直视她的目光,微微叹气,却又不做声了。   看他又不说话了,候月几步上前,道:“屠苏,你是不是在生我气啊?”   “……”屠苏再度看向候月的双眼,他发现候月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惊讶的表情,赶忙收起那种表情,转身背对着她:“没有。”   “明明就有!”候月绕到屠苏面前,嘟着嘴看向屠苏:“以前的你虽然也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却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对于候月的话,屠苏一时间竟然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你虽然老师木着一张脸,可是你的眼神却不会骗人。屠苏,如果你真的因为我跟阿翔在一起玩的事情生气的话,你说出来就好了啊。大不了我跟你道歉啊。”候月委屈地皱起眉头,可怜巴巴地看向屠苏。   阿翔……?屠苏闻言,表情微微一僵。   “我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屠苏不知为何情绪居然放松了下来。   “你肯定因为这件事生气了!”候月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指着屠苏的鼻子道:“不然你干嘛不让阿翔下来陪我玩!”   “……”屠苏有些苦恼地舒了一口气,道:“我要阿翔帮我探路了。”   “探路?”候月惊讶。   “少恭说的草药我有一部分不认得,所以我让阿翔去帮我找了。”屠苏耐心地解释着。   候月听的云里雾里,才明白自己搞错了情况,一副糗大了的表情揉了揉鼻子,赶忙凑到屠苏面前去弥补自己刚刚的无理取闹犯下的过失:“你有哪些草药不晓得,我帮你找啊。”   屠苏看向候月,表情微变:“你?”   候月粲然一笑,伸手拍了拍胸脯:“嗯!你别小看我,我以前也读过医学方面的书籍的。你就告诉我哪些你不知道的?”   屠苏将信将疑地伸手指了指少恭写给他的纸上的草药的名字,候月则是凑过去仔细一瞧就有了结论:“我记得书上说这种草常长在河边的荒地上,就是那种叶子窄长窄长的,跟这种路边的小草很像的!至于这个呢……”候月将手指向下挪了挪,抿唇想了一会儿,道:“是长在背阴的地方,都很好找的。”   说罢,候月抬起头来看向屠苏,却发现屠苏只是愣愣地瞅着自己。   “干嘛这样看着我啊?”候月伸出自己大巴掌在屠苏面前晃了晃让他回神。   “你懂医术?”屠苏不答反问。   “略懂一点。小时候瑾……哦不,我家里环境特殊,家里人不让我出门,我就在家里看书,所以就学了一点。”候月尴尬道。   “哦。”屠苏点了点头,相信了她的话。   候月看了看已经开始西斜的太阳,提议:“时候不早了,如沁姐不是还等着我们回去吃饭吗?不如我们分开去找吧。你去河边,我去背阴处看看,然后我们在河边碰面?”   屠苏垂下眼帘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让阿翔跟着你,你若是找不到我,就让阿翔给你带路。”   候月一听到有阿翔,两只眼睛都放出了绿光,就像是一只饿狼见到了食物一样。   “好!屠苏你人真好!”   屠苏没有回答候月,只是吹了一声口哨,将阿翔唤了过来:“阿翔,你陪着候月一起去采药,然后再带她来找我。”   盘桓在天空的阿翔在空中咕咕咕叫了几声,示意自己听见了主人的吩咐。   “那我走了?”候月笑着跑出了一段儿,忽地又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屠苏,嘱咐道:“你自己一个人也要小心哦。”说着,还开心的朝屠苏挥了挥手,才转身继续往前跑。   屠苏看着少女消失在丛林交织的光影里,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情绪。   他是第一次离开天墉城,第一次下山,第一次来到琴川。当每个人都把自己当成贼的时候,她却能接济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哪怕是李潘安为了一己私欲要强娶她,她也能不计前嫌去原谅他。明明初次见面是个那么吊儿郎当不靠谱的人,现在却让自己这么放不下……这是为何?   这跟对如沁姐晴雪和芙蕖的感觉都不一样。   在天墉城上,所有人不是对自己敬而远之,就是想方设法要保护自己脱离焚寂煞气的控制。不管是师尊,师兄还是晴雪芙蕖,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在他人面前保护自己。   可是这个杨候月却不一样,她并不是要保护自己。相反,她虽然灵力极高却武功平平,明明没有多少能耐却老是做出一些大胆的举动。有时候叽叽喳喳的让人觉得聒噪,有时候却又机灵聪慧计划谋略信手拈来,有时候天真可爱还爱无理取闹,有时候又自尊骄傲让人觉得不可理喻。可是正是这种谋略跟不上能力的差距,才更让人放心不下。   师兄说过,手中执剑,是为了保护身边之人。   之前我一直迷惑,我手中的剑究竟是为了保护什么而存在的,而现在,我似乎有点明白了。手中的剑,是为了保护朋友,为了保护弱者而存在的。   杨候月没走几步就在背阴处毫不费力地就找到了需要的草药,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草药从土里采出来,用手帕包起来,当作宝贝似的揣进怀里。   抬起头看向天空,阿翔在自己头上咕咕盘旋。   “阿翔!我采到药材啰!我们回去找屠苏吧!”   阿翔在候月头上飞了几圈,就拍拍翅膀往远方飞去。候月也充满活力地追着阿翔一路奔跑,脚踩在掉落在地上的枯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阿翔,你说为什么屠苏不让我跟你一起玩啊?”跑得累了,就停下来追在阿翔身后走。   “咕咕咕咕咕咕。”对此阿翔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旁人或许听不懂,可是意外地,候月却能理解阿翔的意思。   “什么,因为我手臂上的伤啊……”候月有些惊讶于阿翔的回答,抬手看向自己的小臂,被白布包扎的地方已经看不到当初的血痕了,疼痛感也消失了,如果不是因为阿翔,或许候月已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对于屠苏不让自己跟阿翔戏耍的理由,候月也像是服了,勾了勾嘴角,目光在伤口上流连。   “这个木头……”她低喃,心里却有着说不出的甜蜜滋味儿。   忽地,她昂起头,透过树和树之间的空隙看向蔚蓝的天空上翱翔的阿翔,大声喊到:“阿翔,走!我们快去找屠苏!”   不知为何,就是很开心,比看见日出还要开心,比吃到好吃的桂花糕还要高兴。   说罢,候月抬脚又是一路狂奔。   候月找到屠苏的时候,是在河边。琴川郊外有一条自西向东的河流,水流不算湍急,反而静谧安逸。而候月见到屠苏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为什么会有一个长得如此貌美的女孩子抱着胸站在水里和屠苏对视啊!   这个木头也没我想的那么木头啊……候月摇头晃脑地来到屠苏身边,笑得贼贼的:“啧啧啧,屠苏兄弟,原来你……!!”   “……我什么?”屠苏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就知道来人是候月。看着候月肆无忌惮地把手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屠苏就知道这家伙又开始不正经了。   “没事没事,我懂的。到底还是年轻气盛的少年嘛。”候月掩面笑道。   “……”屠苏无语。   站在河里的女孩子被围观地有点尴尬,开口道:“那个,屠苏师兄能不能请你转过去啊,我……我把衣服换上。”   “哦。”屠苏说着就要转身,却发现身边的候月依旧饶有兴致的盯着河里的少女。微微皱眉之后,他伸手,把候月也拽了个转身,背对着河流。   “干嘛呀你!她要你转身又没要我转身。”候月有些不开心地戳了戳屠苏的腰。   “……”屠苏只管禁锢着她的腰,不让候月转身去看。   候月在屠苏身边扭了一阵硬是没能逃脱屠苏的束缚,索性就放弃了,开始八卦:“我听见她喊你屠苏师兄……她是你师妹啊?你居然有这么漂亮的师妹啊?她——特意来寻你的?”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都被屠苏不动如山的面瘫脸给挡了回去,候月也自己讨了个没趣。不过很快,河里那位姑娘就换好了一身粉色的衣裳,来到了他们面前。   “屠苏师兄……我换好了。”说着,少女的脸颊上还带着害羞的红晕。   “……嗯。”屠苏依旧面瘫脸。   “你是——?”候月见到美女就忍不住好奇,想勾搭。   “我叫风晴雪,是屠苏师兄的师妹……额,以前的。”晴雪自我介绍道。   “你好你好,我叫杨候月,是屠苏的……呃……朋友。”候月殷勤地解释,走上前就顺手楼了晴雪的肩膀:“晴雪姑娘,你可以叫我小月月。我最喜欢你这样漂亮的姑娘了!”   候月忽然亲昵的举动吓得晴雪一下子就躲到了屠苏的身后,扯了扯屠苏的衣服:“屠苏师兄……”   屠苏闻言,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候月,道了一句:“别闹。”   看到屠苏那副面瘫脸,候月在心里直呼煞风景,索性就闭了嘴。   “你已经不是天墉城的弟子了,不必叫我师兄。”屠苏微微迈开一步,跟晴雪隔开了一小段距离,恰好站在了候月的身边,“你来琴川,是为了找我?”   “是大师兄让我来找你的。”晴雪解释道。   “师兄……”屠苏的目光微微一闪,神情立刻就变得柔和了起来。   “嗯。我都用灵蝶找了你好几天了,终于让我找到你了。”晴雪感慨着,露出苦尽甘来的笑脸。   候月在一边摇头晃脑地看着这边的对话,就知道这漂亮妹纸又被百里屠苏给勾搭走了,心里不免一阵失落,同时脑内还脑补了一大串关于这两人的小剧场。比如是兄妹相恋不被师门允许,于是师兄遁出师门,师妹也追随他而来……之类的。   真是令人感动地重逢呀!!候月在心里感叹。   “既然你已经找到我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下一秒屠苏就下了逐客令。   屠苏一句话,不光让晴雪愣在原地,也让候月的下巴差点掉在了地上。   “不行!大师兄让我找到你,跟着你的!大师兄的话,你总不能不听吧!”晴雪灵机应变,直接搬出了大师兄陵越,让屠苏也不好再拒绝她,只说了一句随你转身就走。   “苏苏!等等我!!”晴雪见屠苏难得地不再拒绝自己,喊着就追了上去。   “你叫我什么?”屠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晴雪。   “叫你苏苏呀!我又不能叫你师兄,你又不喜欢我叫你云溪,我觉得叫苏苏挺好听的。”晴雪笑眯眯地解释着自己给屠苏起的爱称。   “……”屠苏微微皱眉,刚想拒绝,就听见了候月大嗓门在一边喊道:“苏苏啊!是蛮好听的!以后我也这么叫吧!行吗,晴雪妹砸?”说着,又一把搂住了晴雪的肩膀,朝屠苏笑着。   晴雪被搂地有点发毛,半推半就地就逃离了候月的怀抱。   “你随便啦……就怕苏苏不喜欢……”   “怎么会,对吧,屠苏……哦不,苏苏兄弟!”候月笑嘻嘻地看向屠苏。   屠苏依旧一副面瘫脸,但是脑子还是转的很快的,懒得搭理候月,道了一句“随你们”之后,又继续朝前方前进。   “咦?”晴雪惊讶于屠苏的态度转变,扭头看向候月。   候月只是开心的朝晴雪比了个大拇指,道:“不用太感谢我,如果不能以身相许的话,就叫我一声妇女之友杨媒婆吧。”说着,就一溜小跑跟上了屠苏。   看着这样的候月,晴雪也不自觉露出笑容。虽然这个女孩子行为作风老有点不正经,有点轻薄,但是其实是个好人。   晴雪想着,也连忙跟上了二人的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  晴雪出场-3-   候月继续女流氓之路xxx调戏晴雪妹子!   ☆、他若不说我便不问   三人返回方家之后,如沁听说晴雪是屠苏的师妹,对晴雪也是以礼相待。加上众人刚刚解决了采花贼一事,故而特意设宴款待了众人,也顺便替少恭和晴雪接风洗尘了。   六个人围坐在一个大圆桌上,看着盘子里香喷喷的饭菜候月早已跃跃欲试。只是看着众人都没有要动筷子的欲望,她也只能装一下矜持,委屈自己一下了。   “诶少恭,这么多年你都去了哪里呀?都是以什么为生啊?你是不是见过很多很有意思的事情呀!”兰生这个好奇宝宝一打开话匣子就停不下来。   “这些年我倒是去过很多地方。四方行医,也都是为了糊口。”少恭谦虚道。   候月开始数松子玉米里有多少颗玉米。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少恭可是济世的名医,救过不少人呢!”晴雪插嘴。   “你们怎么认识的?难不成少恭还救过你?”兰生看向坐在屠苏身边的晴雪。   回答他的,只是晴雪俏皮地摆了摆脑袋。   少恭见晴雪故意卖关子,只好自己解释:“我当年去天墉城学过艺,但是没呆多久就离开了。我们就是在那儿认识的。”   候月继续盯着盘子里香喷喷的食物发呆发呆发呆。   “那这么说,你不是也会法术吗?教教我吧!”兰生说着又开始找人教自己法术。   但是立刻就被如沁给打断:“兰生!学什么法术,你给我好好吃饭。”   听见好好吃饭,候月的两只眼睛都瞪得大大的,抬头看向如沁,却发现她依旧没有要开动的意思。   “你还说!要不是你之前阻止我去天墉城学法术,我早就遇到少恭了!”兰生开始推卸责任。   如沁不吃这一套,口吻异常坚决:“只要有我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兴旺家业,娶妻生子,为咱们方家延续香火。”   啊啊啊……什么时候才能吃饭啊!!候月揉着自己的肚子,又一次低下头开始数红烧鱼上的葱花儿有多少个。   “二姐,我不是说过吗!你先成亲,我再成亲。你说你年纪已经不小了,少恭你也还没有娶妻呢,不如你们就……”兰生甚至自己二姐的感情,意有所指道。   “缘分的事情,强求不得。”少恭道,语气略显僵硬:“小兰,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你可以自己做主。如沁,你也不必紧张,事事都要为他操办。”   我想吃饭啊我想吃饭啊我想吃饭啊什么时候开饭!……候月恨不得把脑袋都捶在桌子上表达自己想要吃饭的决心。   “你先照顾好你自己的亲事吧!近水楼台先得月!你看看木头脸还有小师父!”   被兰生点到名,候月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向兰生,又扭头看向身边的屠苏。不过回应她的,也是屠苏一脸不明觉厉的表情。   “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候月看向兰生,“就算有关系,也是屠苏和晴雪有关系呀!关我啥事儿啊。”说着,还朝兰生丢了个白眼儿。   “我只是举个例子而已嘛!”兰生无辜道。   “栗子……栗子……”啊,好想吃栗子!候月再度陷入无尽的怨念中。   “小师父,你不会是疯了吧。”兰生看着候月魔障的表情有些害怕。   屠苏看了一眼候月,又看向方如沁,道:“如沁姐,还是先开饭吧。”   叮的一下,方兰生表示再次在自己的小师父眼里看到了光芒。   “好好好,先开饭。”如沁见屠苏都开口了,也只好先动了动筷子。   作为主人的如沁下了筷子,候月简直就觉得自己看到了光明,她立刻就端起面前的碗就开始狂吃,完全不管四周的人在聊些什么。   “总之呢,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做主。”兰生一点饿意都没有,抱着筷子继续说道。   “自己做主,你怎么做主?你成天就知道修仙修仙,你要是哪天能看上哪家的姑娘,我都要去庙里给你烧香念佛了。”如沁淡定地吐槽兰生,往兰生面前的碗里夹了个小鸡腿。   可是兰生并不是那么容易被讨好的人,道:“我……谁说我没有喜欢的姑娘了!”   “你有喜欢的姑娘了?”如沁被突如其来地惊喜给吓得合不拢嘴:“是哪家的姑娘啊?”   谈到自己心目中喜欢的姑娘,兰生难得露出一副思春的表情,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开心地形容道:“她呀,可是我这一生遇到过的最天真烂漫最美丽可人的女孩子了!不过那天着急救小师父,忘了问她叫什么了。”   “啊?”被喊到名字的候月嘴巴里还包着一大口饭,从饭碗里抬起头来,扑闪着一双大眼睛就看着方兰生。   “我说小师父你这是什么吃相啊。”兰生羞愤捂脸。   “什么什么吃相啊。”把嘴里的饭给咽了下去,候月反驳道:“我可是今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天呢,都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哪像你这家伙,每天无所事事的。”   少恭听了这话,看向候月,下一秒就掩面而笑:“能吃是福,能吃是福。”   “……?”候月一脸疑惑地看着少恭的表情变化,又转头,用眼神询问身边的屠苏。   屠苏深深地看了一眼候月,嘴角没控制住地抽搐了一下,伸手就凑到了候月的脸颊边,摘下了黏在她脸上的饭粒。   “有饭粒。”屠苏淡淡地说。   ……杨候月表示,想死的心都有了啊啊啊啊啊!   也算是难得看到尴尬的杨候月,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而屠苏也是微微勾了勾嘴角。   “对了屠苏,你本来就是来找少恭的,如今少恭住在我们方家,不如你也一起留下来吧。”   “对呀!少恭既然已经找到了,你还回天墉城干什么?你就留在琴川吧!这里这么多好吃的,还有我们大家在一起,多热闹呀。”   面对如沁和兰生的邀请,屠苏只是收拾了一下表情,客气道:“多谢如沁姐的好意,不过,我还有要事要办,恐不便久留。”   因为屠苏的一句话,饭桌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之中。   候月看向屠苏,屠苏只是垂下眼帘,不肯直视少恭和晴雪的目光,也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候月看在眼里,只是低下头静静地往嘴里扒饭,也不多言。   晚饭过后,晴雪劝说屠苏多次留下来无用,只得返回自己房间。在路上发现了坐在对面屋顶上喝着小酒望着星空发呆的黄衣少女。   呼啦一声,降落在候月的身边,晴雪疑惑的看向候月:“你一个女孩子在屋顶喝闷酒啊?”   候月晃了晃手里的酒壶,因为喝过酒,脸颊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粉嫩的嘴唇微抿上扬,露出一个笑容,转头看向身边的晴雪,眼里散落了些许星光:“怎么是喝闷酒呢。所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嘛!嗝——”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你喝多了,少喝点吧。女孩子家本来就不该喝太多酒的。”晴雪蹲下身来,按住候月想要继续灌酒的手。   候月只是摆了摆手,带着笑容道:“我从未将自己当作柔弱的女子。男人可以大碗酒大块肉,我也可以。”   “你还真是不服输。”晴雪在她的身边坐下,用手撑着脑袋看向候月:“难怪苏苏对你特别不一样。”   “嗯?不一样?哪有不一样。”候月鼓了鼓脸,似是有些不开心,眼里还带着些许疑惑。   “之前我想叫他苏苏,他分明是要拒绝的,可是你一开口,他就没有多说什么了。还有,一向独来独往的苏苏,会要阿翔跟着你,会跟你一起查采花贼,还替你……”晴雪说到一半就打住了,看向候月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羡慕,“我觉得,苏苏自从遇到你之后,就不一样了。虽然他之前一直是个温柔的人,可是他却无地表达他的温柔。但是现在的他,学会了慢慢对周围的人表达自己的感情了。”   候月听着,只是笑着往后一倒,躺在了屋顶,注视着琴川上空漆黑夜幕里闪烁的繁星。   “我第一次遇到屠苏的时候,是在琴川的街头。那天的天空也想今天这么晴朗无云,也看得到这么多美丽的星辰,好像一伸手就能摘到。”候月回忆着过去的事情,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路过桥边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在树下盘膝而坐,身上泛着红色光,周身还萦绕着黑乎乎的邪气,模样异常痛苦。”   “……”晴雪抿着唇,听着候月的话,眉头皱的死死的,“难道是煞气发作了?”   闻言,候月只是轻轻摆了摆脑袋,柔声道:“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什么煞气,但我看到他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和对少恭那种熟悉感不一样,而是一种找到了重要的东西的感觉。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要救他,要帮他。”   思及此,候月自己也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是不是很傻啊……或许只是我看中了那家伙的脸吧……仔细一想,那家伙长得还是蛮帅的。”   “你说你帮苏苏压制了焚寂煞气?你怎么做到的?”晴雪惊讶地看向一脸坦然的候月。   “我感觉得到他的身体里存在一股强有力的封印压制了这股邪气的本源,但是这股邪气依旧在外泄。这只是一种感觉……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的,把灵力输给他了,他的邪气就被压制下去了。”   候月朝天空伸出自己的手掌,微微有些发怔。   “……”   这个理由对于在幽都学习了三年秘术的晴雪显然有些难以接受。如果这世上真有人还能压制焚寂煞气,此人也不该是这个寻常小姑娘。   “你难道就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   偏过脑袋,候月看见了晴雪质疑的目光。   “好奇苏苏身上这股邪气的来源?好奇他的身份?好奇我们之前的故事?”   “好奇,我当然好奇。”候月毫不避讳地说道,落落大方:“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去问屠苏这件事,他非但不会告诉我,还会远离我。他是我在琴川结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不希望失去这个好朋友。所以,他若不说,我便不问。”   “我也听了很多,也猜到了不少。天墉城,焚寂剑,煞气,百里屠苏……这四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又有什么我未曾听闻的故事,我不知道。但这又与我何干?我杨候月不过只认识百里屠苏,和他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罢了。如果有一天,你们愿意相信我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的。在那之前,我只需要静静地等着就好了。”   候月举起手里的酒囊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略带醉意地起身,站在屋顶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徐徐凉风,脑子越发清醒了几分。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后一脸深思的晴雪,呼了一口气:“这酒也喝完了,星星也看完了,该回去睡了。”   说罢,就一个纵身,稳稳在院子里落地,大摇大摆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晴雪坐在房顶,看着候月的身影消失在了拐角处,眼神里多了许多不知名的情绪。   琴川的气候总是温暖而湿润的。晴朗的时候,天空干干净净的,一点云都没有。   屠苏路过大厅的时候,看见了从门外一蹦一跳回来的候月。   “哟!”候月也同时发现了屠苏,朝他挥了挥手,算了打了招呼。   看着上身穿着蜜合色丝衣却只随便拿了发带绑了个辫子开心地跟自己打招呼的候月,屠苏微微皱了皱眉:“你不是跟晴雪一起出去了吗?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哟哟哟,这晴雪才出门几个时辰呀,你这么快就按捺不住啦?”候月酸溜溜地揶揄屠苏。   回答她的,只是屠苏的一脸认真。   “好啦好啦,别那么严肃嘛。可不就是我要去孙家,结果晴雪也好奇就一起去了……不过她好像和月言有很多话要谈,你也知道嘛,这女人啊聊起天来一投契就停不下来。我又不感兴趣,就先回来啦。”候月古灵精怪地耸了耸肩。   “哦。”屠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不多说什么。   “哎我说你这人真是……”候月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瞅着屠苏看:“你说人家晴雪,为了你,都找到琴川来了!我还听她跟月言聊天的时候说她喜欢你很久了。诶,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啊。这么好的女孩子,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你可别辜负了人家啊。”   “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屠苏淡淡解释。   “什么不是我想的那样……我跟你说……”   候月正想好好教育教育屠苏,少恭和如沁就从屋外回来了。   “屠苏,候月,你们都在啊,这样正好。”少恭笑得君子,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怎么了?”屠苏询问。   “是这样的,如沁想开一个医馆,可是人手不够。我想,反正我们还要在琴川呆一阵儿,不如就留下来帮帮她吧。你们意下如何?”少恭温柔地询问二人的意愿。   “我没问题。”面对少恭的邀约,屠苏爽快答应。   “太好了!我正愁自己没事做呢!正好,还能跟少恭你偷点师!”一心只想贪小便宜的候月完全忘了刚刚自己还准备教育屠苏的事情。   不过也因此,三个人一拍即合,这个医馆很快就风风火火地办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妇女之友杨候月【别闹】=w=   打滚球评球收藏!!!   ☆、这次有点玩大了   受如沁姐之托,候月、屠苏、少恭、晴雪四个人为了药庐的事情忙得是底朝天。第一天布医施药的时候,药庐排起的长队都排到了几里之外的大街上。少恭负责看诊,候月负责抓药和熬药,而晴雪和屠苏则是专门负责抓药给要带走药的病人们。当天兰生也在,候月就遣他去照看煎药的火候。   “栀子五钱……银花六钱……桔梗三钱……咦,桔梗……”候月仰着小脑袋瓜顺着药柜一路扫视下来,终于在最高处看到了写有桔梗标签的抽屉,“哟西,桔梗桔梗……”   沉浸在找到了桔梗的喜悦之中的候月完全忘了自己手里还拿着药,就一只手往梯子上爬,爬到最高处,伸手去够距离自己有些远的桔梗的抽屉。   我够……咦,够不着……   改变身体倾斜的角度,我够!…………呜呜呜还差一点……   再弯一点……我够!   终于手指够到了抽屉的拉环,使劲儿一拉,身体一下没掌握住平衡,整个人都带着梯子往后倒去。   “姑娘小心!”身后等着拿药的病人差点没被吓得心脏病发作,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站在梯子上的小姑娘就这么要摔下来。   “哇呀!”候月自己也算是吓得半死,惊叫一声,差点连呼吸都停止了。   可是两人所预料的状况最后并没有发生,候月从梯子上掉下来,稳稳的落在了屠苏的怀里。   其实屠苏在一边用余光关注候月很久了,他知道候月这个人爱逞强,做事又大大咧咧,就留了一份心眼,没想到还真的派上了用场。   他伸出一只手揽住候月的腰,另一只手就扶住了要倒下的梯子。   “呃……抱歉。”候月尴尬的冲屠苏吐了吐舌头试图逃避,“不过你可真厉害啊哈哈哈,我连人带梯子都被你扶住了呢哈哈哈哈。”候月说着,干笑几声,偶尔打量一下屠苏的表情,整个就一副做错了事怕挨骂的小孩子样。   “没事就好。”屠苏冷着一张脸说着,将候月轻轻放在地上,让她站稳,才松开了搂着她的腰的手,两只手将梯子放回了原位。   “不过药……好像撒了……”候月低声说道,还拿手挠了挠脸。   “我来吧。”屠苏接过候月手里的药方,开始帮病人抓药。   被人抢了工作的候月忽地像个小孩子一样不知所措起来,就这么傻傻地站在原地。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屠苏疑惑。   “我……哦,我……我去找东西来收拾一下……”面对屠苏坦然的眼光,候月无地自容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随便丢了一句话,拔腿就往后院冲。   屠苏看着她风风火火的样子,只是略微摇了摇头。晴雪在一边看着,扑闪扑闪着大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似的。一直低头抓药的屠苏察觉了这道灼人的视线,偏过头看向晴雪:“有事吗?”   “苏苏,我觉得……你对候月,特别不一样哦?”晴雪挑眉看向屠苏。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屠苏不明白晴雪的意思。   “那,苏苏我问你,如果今天是兰生爬梯子从上面掉下来,你会去救他吗?”晴雪停下手里的动作歪着脑袋打量屠苏。   屠苏咋了眨眼,思索了一阵儿,依旧不是很明白晴雪的意图:“为什么这样问。”   “苏苏你先回答我。”晴雪眨巴眨巴眼撒娇道。   “不会。”屠苏诚实地回答。   晴雪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拿手搓了搓自己的下巴,笑眯眯道:“没什么,我就随口问问,苏苏你继续忙吧!”   看着晴雪转身又投入到自己的岗位之中,屠苏只是在原地愣了几秒,就也继续低头帮忙。   候月拿着扫帚风风火火地打扫完了散落在地上的药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见病人那边一阵骚动。   “我好难受呀!赶快给我开药吧!!要不然我就不走了!!大夫我好可怜啊!!好难受呀!!快救救我吧!我快难受死了!!大夫!!”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小姑娘趴在桌上哭的稀里哗啦的,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少恭欺负了她呢。   晴雪看得有些不开心,径直走了过去。候月也想凑个热闹,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下手里的工具也溜了过去。屠苏原本不想过去,但看到少恭为难的表情,也走了过去看看情况。   “小妹妹,你不是来看病,你是来捣乱的吧。”晴雪的语气有些不好,毕竟少恭是自己的朋友,遇到这样厚颜无耻来踢馆的人,晴雪难以给她好脸色。   “我,我没有。”襄铃立刻起身,露出一副无辜地表情,指了指晴雪身边的屠苏,道:“只是我想要这个大哥哥抓要给我。我见过你的。”   咦?又是找屠苏的?这家伙怎么这么好运?   屠苏和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分明写着我听不懂这个女孩子在说什么几个字。   就在候月准备问问清楚的时候,就被身后来人给扒的一下推开撞到了屠苏身上。   “小仙女!哎,你怎么来了啊!你是不是来找我的!我就知道你喜欢我!”兰生说着,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抱住了襄铃的胳膊。   “你放开我!”襄铃被忽如其来热情的兰生给吓得不知所措。   “我不放!”兰生果断拒绝:“小仙女,你是不是来找我的!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来找我的!我知道你喜欢我,对不对!我就举得我们的缘分是三省注定的!你肯定是喜欢我的!小仙女你叫什么呀?你姓什么呀?你家住哪里呀?……”   “你好烦呐!”襄铃说着,狠狠甩开了兰生的钳制,拔腿就跑。   好容易遇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小仙女,兰生这次绝不罢手,也立刻就追了上去,只留下众人看着他俩如旋风一般消失的背影无语凝噎。   “这个兰生还真是疯魔了,撞到我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说了,胆儿肥了啊!”候月倚在屠苏身上咬牙切齿地吐槽。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呀?这个兰生还真是莫名其妙的……”晴雪皱着眉,转头,却发现候月一副自然而然地样子靠在屠苏身上,把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压在了屠苏的身上,最奇怪的,是屠苏,因为他居然都没有拒绝候月的靠近。   “你看着我们做什么?”屠苏很自然地就用了“我们”,因为他就是感觉晴雪不是在看他一个人。   “……”晴雪无语。   “小月儿呀,你这么靠着屠苏,屠苏待会儿怎么帮病人抓药啊。”少恭适时地开口替晴雪解围。   “啊?”先是惊讶于少恭对自己的称呼,但随即就发现自己居然还靠在屠苏身上,候月立刻就离开了屠苏的身体,讪笑道:“抱歉啦屠苏兄弟,我刚刚不小心骨头离家出走了。”   “没事。”屠苏面色平静道。反正之前查采花贼的时候,候月就经常这样像是得了软骨病似的,累了就靠在屠苏身上休息。   看着两人默契地互动,晴雪的目光不禁一暗。   少恭转而看向屠苏,询问道:“刚刚那个姑娘说她认识你……屠苏你认得她?”   屠苏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说:“并不。”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啊……”候月下意识就把手指送进嘴里开始咬指甲,思考的时候,脸上的肉都皱成了一团儿,“在哪儿呢……想不起来了……”   颓丧地朝屠苏那边一倒,然后被后者稳稳扶住。   “……”晴雪再度被这么默契地配合给弄的无语。说实话,她有些羡慕能跟苏苏这样亲密接触的候月,但她明白,候月对屠苏不过只是纯粹的友情,所以她又为自己的小肚鸡肠感到有些羞愧不已。   就在大家一阵沉默的时候,晴雪的鼻腔里钻进了一股怪味儿:“唔,这什么味儿啊!”   候月紧跟着也闻到了,一下子就从屠苏怀里蹦了出来,大叫着往后院跑:“我的药啊!要糊了啊啊啊啊啊!!!!”   “这个小月儿……”少恭难以抑制地露出笑容,转头看向屠苏,屠苏的目光里居然也带着无奈和温柔。   药庐的生意不是一般地好,开张第一天,候月都觉得自己的手快要断了。终于,到了下班的时间,候月才松了一口气。   晴雪这一天也没轻松多少,抓药抓的腰酸背痛,捂着肚子就喊饿。少恭看大家都累了一天,终于松了口让大家各自回家休息,而自己还要留在药庐继续整理。候月看着药庐里的药材都有些狼藉,就想说还是留下来帮帮少恭,顺便偷点师。哪知道她一开口,屠苏也要留下来帮忙。晴雪实在是饿的不行,还是决定先回去吃饭。   屠苏和候月帮少恭收拾了一下药庐,得知少恭还要在药庐忙活一会儿,就知道他是想要回避如沁姐,只得灰溜溜的先走。   傍晚的琴川,天边的云霞红得发紫,初生的月亮已经圆了大半,但光与日头的余晖相比,还是差得远。   好容易逮到跟屠苏单独相处的机会,候月觉得自己如果不趁机八卦一下实在是太可惜,就坏笑着戳了戳屠苏的胳膊,笑嘻嘻地发问:“诶,屠苏兄弟!今天来找你的那个黄衣小姑娘,跟你啥关系呀?”   “我不认识她。”   “不可能。”候月毫不犹豫就打断屠苏的话,下巴抬得老高,勉强为自己制造出了一点气场:“你不认识她她怎么可能那么深情地看着你呀。”   “深情?”屠苏皱眉,他完全没看出来这种东西。   “对,就是深情。你老实交代啊,她是不是你背着晴雪在外面养的情妹妹?”候月挑眉。   “情妹妹?是什么?”屠苏听不懂候月在说什么。   “…………”候月觉得自己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屠苏这种情商比猪还低的人,怎么可能会知道脚踏两只船是什么呢……“哎呀算了,当我没问。不过我可真羡慕屠苏你,这么多漂亮妹子都围着你转,真是可惜了那群貌美如花的妹子啊……”   屠苏看候月再次流露出惋惜的模样也不作声,只是眸子微微颤了颤,道:“你喜欢女孩子?”   候月被屠苏这个问题问的懵了,愣了许久才捧腹大笑起来。屠苏盯着一直狂笑的候月,眼里依旧充满了疑惑。等笑够了,候月才拍了拍屠苏的肩膀,道:“我只是怜惜她们罢了。因为我觉得每个女孩子都应该有人疼才对。不过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自己长得不好看,所以很羡慕她们。好色慕少艾,你懂的。”   屠苏闻言,沉默了一阵儿,倏忽开口:“人的美丑不应该只凭外表来判断。”   “啊?”候月被屠苏的话惊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这是你教我的。”屠苏继续说,丝毫不在意候月投来的讶异的视线:“所以,在我眼中,你很好看。”   ………………?!这个木头居然在夸我?!虽然只是安慰性质的!!   “等等,屠苏兄弟你再说一遍!”   “……”   “再说一遍啦!”   “……”   面对候月的纠缠,屠苏最终还是选择转身就走。   “诶,屠苏兄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候月看着慢慢走远的屠苏的背影,大声吐槽了一句就追了上去,没料到屠苏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她也只能赶紧刹车:“哇哇哇干嘛忽然停下来啊!良心发现准备再说一遍了?”   屠苏转头,一脸认真地看向候月,一字一句道:“你为什么不叫我苏苏?”   候月只觉得脑袋被雷给劈了似的整个当机,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屠苏的这句话在脑海中不断地回响回响回响,不绝于耳……   “啥?”   “不是你说,要叫我苏苏兄弟的?”屠苏认真的把这个问题重复了一遍。   候月一拍脑袋,想起之前为了帮晴雪追屠苏,确实说过要喊屠苏苏苏来着……   看着在自己面前完全呆掉的候月,屠苏觉得自己问这个问题确实有些多余了。他原本对于这个称呼并不在意的,但是今天听见少恭喊候月“小月儿”却是心里有几分不舒服,才想起这个问题来问问她。   “你不会觉得喊苏苏很娘吗?”候月也认真的回答屠苏的问题。没错,她只是觉得苏苏这个称呼不合适他这个俊俏的美女子(划掉)女汉子。   “你本来就是女孩子。”屠苏也很正经地反驳了候月的话。   “可是我的内心住着一个男子汉!”候月说着弓了弓手臂,想让屠苏看看她强有力的胳膊。   “……”屠苏对于候月脑回路也是无言以对,只好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   候月看道屠苏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猛地顿悟,追上去之后,嬉皮笑脸道:“哦,我知道了!屠苏你——其实很喜欢别人喊你苏苏吧!屠苏你这个闷骚!”   屠苏瞥了一眼候月,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加快了步伐想甩掉她。   “诶你别生气呀,我错了还不行吗!”候月也加快脚程,伸手拽住屠苏的衣袖,讨饶道:“我说百里少侠,我真知道错了,你走慢点成吗!”   可是屠苏并没有因此放慢脚步,候月也只能认命去追。   她怎么从来不知道,咱们百里少侠还是个这么有脾气的人呢!!这次真是玩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L=关于称呼……候月表示完全不在意呢!苏苏的占有欲发作起来也是萌萌哒!   之后候月同志还会继续作死,敬请期待【不】   0504是苏苏的扮演者李易峰同学28岁的生日啦,原本是不准备更新的,但是还是决定为了他,给大家送福利!   祝李易峰0504生日快乐!未来的路,越走越好。我们说好的爱,是永远都分不开。   加更XD~   ☆、是煞气不是傻气   第一天忙得晕头转向又被屠苏带的一路狂奔的候月回了方家往床上一倒就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想着反正已经迟到了,就顺便吃了午饭和点心才屁颠屁颠地跑去药庐看看情况。   哪知还没到药庐门口,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气味儿。   “我听陵越大哥说,每到月圆之夜你的煞气就会发作,马上就是月圆之夜了,希望他能有一点作用。我知道这个药会有一点苦,但是良药苦口,相信他会有一点作用。”   还没到后院,就听见了晴雪对屠苏说的话。   “我的妈呀,这什么鬼味儿啊。”候月捏着鼻子就走了进来,眉头都皱成了一团,“晴雪我知道你是为了屠苏好,不过下次千万别在白天熬这种药了,我怕到时候人家只是路过都得被臭晕。还有,屠苏你赶紧喝了,喝干净点,别剩啊,太难闻了。”   “你呀油嘴滑舌的。”晴雪知道候月是拐着弯帮自己劝屠苏喝药,只能笑眯眯地嗔怪她一句。   屠苏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水,心一横也是猛灌一口,可实在是太难喝,屠苏只喝了大半碗,就有点招架不住了。   “喂!你们这是熬得什么药啊!从十里之外都能闻得到,难闻死了!”兰生堵着鼻子气呼呼地走进来,也不知道刚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不开心的事情。   “这是配合修行的药。”晴雪解释道。   结果一句话,兰生的脸色就变了,大喊着仙药就跑过来抢走了屠苏的碗,往嘴里灌。   “诶!那些蜈蚣和蝎子的配药我抓了好几天呢!就这一碗!”   兰生听了药的成分整个人都不好了,赶忙跑到墙角去把药给吐了出来:“你们是不是想害死我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被兰生的反应逗笑了候月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站也站不稳,就往身后的桌子上靠了过去,结果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桌上的药罐子眼见着就要往地上掉,候月下意识就去扶,但药罐实在是太烫手,她只是刚刚碰到,就立刻缩了回来。   乓!   药罐还是摔在了地上,吓得候月一个激灵往后退了一步。   “小师父你也太激动了吧!遭报应了吧!”兰生看着摔碎在地上的药罐子有些无语。   “我不是故意的……”   候月话还没说完,屠苏就上前抓住候月的手查看。因为烫伤,候月的手指上起了一个亮晶晶的水泡,看起来异常可爱。   “没事吧。”   “没事没事,回头找根绣花针把水泡挑破就好了。”候月逞强地笑笑,从屠苏的钳制下抽回自己的手。   “哇,你对自己这么残忍啊。”兰生跑过来看着候月指尖的大泡想想候月的话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什么残忍啊,瞎说话。不对自己残忍些,怎么好得快呀。”   “可是也犯不着用绣花针这么拼吧!”   兰生和候月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着,屠苏只是站在一边看着候月,没有说话,只是眉心微微皱起。他没有发现,站在自己身边的晴雪也正仔细地盯着他。   小小一个烫伤好起来也很快,正好候月趁着屠苏不让自己去药庐帮忙的功夫天天跑去孙家找月言玩儿,顺便也请少恭给月言开了些药,以弥补最近忽略了这位好朋友的过失。   她自己也觉得屠苏很小题大做,但是少恭也给她下了禁令不让她去药铺帮忙,她也只能拼命忍着。   在她修养的期间,如沁姐为了帮少恭获得千年冰蚕丝做琴弦差点被邪恶的蛟仙给抓走吃掉,好在少恭及时赶到,才救下了如沁姐。可似乎因为这件事,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尴尬了,就连在方家见面的时候都不肯多说话。最后少恭索性就长期住在了药庐不回方家,为此如沁姐也郁郁寡欢,消瘦了不少。   屠苏来到药庐的时候,大堂一个人都没有。原本应该晴雪值班的,他却在后院发现了撑着脑袋在药罐边守着,昏昏欲睡的候月。   “啊,屠苏你来了啊。”候月的行动有些迟钝,大概是没睡好的缘故。   “嗯。怎么是你在这里,晴雪呢?”屠苏询问。   “哦,晴雪说明天要用的配药没有了,就去山上抓什么蜈蚣蝎子去了,要我帮她照看一下药。”说着,她拿起放在手边的蒲扇,对着炉子百无聊赖地扇了扇。   屠苏看她无意照看药罐,倒是困意满满,便开口:“我来看着,你去睡会儿吧。”   “啊?那怎么好意思……”候月假装跟屠苏客气。   “你这么看着,到时候睡着了,药也保不住。”兴许是跟候月相处久了,屠苏也越来越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那,我去大堂睡会儿,你帮我看着药,快好的时候叫我起来?”   “嗯。”   见屠苏点了点头,候月欣喜地站了起来,冲屠苏展露笑颜:“我就知道屠苏你最好了!”说完,就飞奔向了大堂。   屠苏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摆了摆头,心头却是一阵温暖。   虽然身负焚寂煞气让他觉得苦不堪言,但是有这么多朋友都毫不计较地陪在自己身边,还帮助自己一起克服难关,他并非草木,又怎么会感觉不到这种温暖呢。   尤其是对杨候月。屠苏不知该说是他对她的感觉特殊,还是她对他的感觉特殊,亦或是两者都有。但是,只要有她在身边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普通的人一样,能让自己暂时忘记自己背负的煞气和乌蒙灵谷被屠杀的血债。   她太特别,明明最开始对她的印象差的不得了,她却能一次次给自己惊喜……虽然更多的时候是惊吓。或许是因为他们俩都是性格古怪的人吧,所以才会投契,才会成为朋友。   “你这书呆子也懂音律?”   白衣少女站在湖边,微微侧身,娇丽的容颜慢慢出现在了日光之下。   “三六不懂音律,但三六听得出姑娘你笛声里的寂寞。”   少年的声音清朗好听,带着几分文弱,却又是十分之笃定。   寂寞吗……   风吹过女子的脸颊,她目光悠远,漆黑的瞳仁里,映出了一整片湖光山色的美景,可她却未曾因此而愉悦。   画面一转,便如世外桃源一般的仙境。   日光和煦,微风轻拂,桃花林中,伫立着一座小小的竹屋,竹屋后,是一片碧蓝的湖泊。   适才的白衣女子正在小院里晾着衣物,因为微挺的小腹使得她的动作有些迟缓,但与之前不同,她的脸上一直挂着恬静而幸福的笑容。   不多久,远处传来脚步声,穿着布衣的男人拿着测字的招牌回来了,鬓角还挂着一层薄汗。   “今天怎么这样晚?”女子的声音柔柔地,像是一片羽毛,擦过了人的心间。   “嗯,今天集市的王大婶的弟弟病了,我去给他看了看。”男子笑着道。   “先进屋吃饭吧。”   女子伸手牵住身边男人的手,一起进了屋。   忽而风起,桃花纷飞,画面又陡然一转。   漆黑……一片漆黑,连空气都冰冷地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你以为你还能封印住我吗?哈哈哈哈哈哈!”   “一年前,我就该封印你。只是我遇到了三六,他待我的好,让我如何……但现在不同了,焚寂,我怎能再让你为祸人间!”女子的声音带着笃定和决绝。   “哈哈哈哈,可是你会死。千年前的你不会害怕,因为你不懂什么是爱,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会散去魂魄,会死,永远不能再进入轮回!”   啪嗒。水滴落在地上的声音。   “之前,我只为我自己,是我之过;但这一次,为天下苍生,也为挚友长琴!”   三六……对不起;孩子……对不起。   “哇啊!”   杨候月从梦中惊醒,粗重的喘息让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这不是她第一次做这个梦了,梦里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三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名字……虽然每次醒来都已经记不得那人的模样了,可是这个名字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随后,一阵浓郁的气味儿传入鼻腔,这才把杨候月拉回到现实之中。她一拍大腿就跑向后院,在靠近后院的时候,就听见了少恭和屠苏的对话。   “屠苏,没想到你离开天墉城,倒变得聪明了。”   候月无心打断他们的对话,就放轻了脚步靠在门后面,静静地听着。   “不是我变聪明了,而是来到琴川之后跟你们在一起,学到了很多东西。”屠苏的声音很平静,但是却听得出平静之后的快乐和喜悦。这让站在门后的候月也感到很开心,扬了扬嘴角。   “之前在天墉城,我总是孤身一人,陵端他们才会看我不顺眼。肇临出事那晚,也说若不是我总是冷着脸,其他弟子也不会排斥我。”   提及在天墉城的往事,屠苏的语气显得有些压抑。候月寻思着这就是屠苏不愿意提及的往事,也低下头。   “肇临的事,就先放下吧,真相总会大白的。”少恭安慰屠苏道。   “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你们在一起,我总能忘记这些不开心的事情,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如果这一次真的能够顺利度过月圆之夜,你们就不必为我担心了。”屠苏说着,微微垂下眼帘。   “你也说了,这些药没有什么用,但你又怕伤害到身边的人。屠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有时候未必不会成功。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控制住自己。”少恭鼓励屠苏。   听着他们的交谈,候月也觉得自己是时候出现了,就闪身从门后刷啦一下冲到了二人面前。   “屠苏!我不是告诉过你药煎好了要告诉我一声的吗!”候月瞪着一双大眼睛责备屠苏道。   “方才屠苏看你睡的太熟,就没叫醒你。不过你看,这药不是还没熟吗。”少恭看着候月又风风火火地出现,安抚道。   “我是怕他抢我功劳,到时候晴雪可得怪我。”候月嘟嘟嘴。   “……”回答她的,依旧是屠苏的沉默。   少恭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却也是不语。   自从上次在药庐听见了少恭和屠苏的谈话之后,候月就一直很在意月圆之夜屠苏煞气发作的事情。但她又不好意思去跟屠苏说要时时刻刻盯着他,只能暗自想办法帮忙。可思来想去却又找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她在上次月圆之夜确实是用自己的灵力抑制住了屠苏的煞气,但也损耗了她不少的修为,这一次当然也可以如法炮制,但压制煞气并不比给月言输送灵力,消耗量简直都不在一个数量积上。   她去找茶小乖帮忙,结果因为没钱,在茶小乖的店子坐了一下午茶小乖都不出现,也是把候月气的够呛,直接掀了桌子就走。   结果一回家,就看见晴雪和之前那个在药庐捣乱的黄衣少女在花园里打起来了。   “哇什么情况?!”候月吃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候月,去帮我看看苏苏的情况!”晴雪分♂身不暇,只能把这件事交给候月去处理。   “哦。”候月忽地想起今日是月圆之夜,赶忙就往屠苏的房间跑,为了让屠苏开门,一边跑还一边喊:“屠苏,夭寿啦!你的后宫起火啦!!”   可是任凭候月怎么敲门,屠苏就是不肯开。   门走不了……姐姐我翻窗户!   候月也是心急屠苏的情况,因为之前不管怎么样屠苏也不会不理自己把自己扔在一边的,估计煞气发作又把屠苏折磨得够呛。想着,候月就来到屠苏房间的床边,运足内力,就破窗而入。   “屠苏!!”   候月翻窗而入,就看见了屠苏捂着胸口,一脸痛苦地坐在门口。   屠苏的身遭散发着滚滚黑气,比上次候月在桥边看到的还要严重数倍。候月一边埋怨晴雪的药不起作用,一边把屠苏往床上扶。   看来,只能用灵力强行压制煞气了。   实在不忍看到屠苏这么痛苦地样子,候月坐在屠苏面前,双手交叠,将内力汇聚于掌心,然后就贴着屠苏的肩膀将自己的灵力输送了过去。   候月闭上眼,又看到了屠苏记忆中的场景。   一群穿着紫色长袍的人说他杀了人,周围的人看着他怪异的眼神,对他的排斥还有屠苏内心的挣扎……   屠苏,你到底有多少心事?屠苏,你要撑住啊!   想着,候月又加深了自己灵力的运输。白色的灵光在两人之间闪现,暗红色的煞气在白色的光芒的压制下渐渐消弭不见,而屠苏的气息也随之变得平稳。   候月撤回掌力,看着屠苏恢复了正常,总算是放下心来。她刚准备起身离开,眼前景象就一花,整个人栽倒在了地毯上。   糟糕……用力过猛了……   这是候月陷入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后宫起火简直23333333   努力更新wwww球评球收藏www   之前有亲猜测梦中人是长琴,其实不是哦,是三六(欢天喜地俏冤家中李易峰饰演的角色)。不过因为我只看过同人视频,所以三六的性格绝对会崩掉!各位请务必把这个三六当成另一个平行世界的三六【喂】   ☆、世间多纷扰叽叽喳喳也好   一夜过去,东方的天空渐渐破晓,新的一天终于降临。   可是摆在方如沁面前的,却是一个烂摊子。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小女孩闯到他们家,还跟晴雪起了冲突两个人在后花园打了起来。这还不算,候月为了帮屠苏,直接昏睡了过去,至今都没有醒来。这些烦心事让她的眉头实在是难以舒展开来。   屠苏坐在床边,看着闭着眼躺在床上熟睡的少女。原本她的肌肤较之常人更加白皙,现在灵力大损,面色更加惨白如纸。少恭来替候月把过脉,虽说是她折损灵力和修为替自己压制煞气,但是因为她本身的灵力根基浑厚纯正,所以只是暂时睡着了,休息一段时间就会好点。   这是屠苏第一次看到她这么安静地样子,往常的她不是叽叽喳喳地追着兰生喊打喊杀的,就是到处瞎晃悠给自己找事做。她从来不会让自己闲下来,或者说,她从来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他很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她现在却不能回答他的问题了。   煞气发作,醒来,就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候月,他几乎惊讶地心脏都要停跳了。晴雪做不到的事情,她却做到了,还如此伤害自己。   屠苏想着,低下头,发现躺在床上的人儿不安分地动了动,从沉睡中苏醒了过来。眼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一样,扑扇扑扇地,漆黑的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屠苏?你没事了吧?”   醒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自己怎么了,而是问屠苏有没有事,这让屠苏的眉头皱的更紧。   “我没事。”屠苏说道,将候月扶着坐了起来,细心地在她身后垫上枕头,方便她靠着床沿坐着。   “是吗,那实在是太好了。”候月歪着脑袋冲屠苏笑笑,却发现屠苏的表情并没有舒缓很多,伸手按了按屠苏眉心的突起,道:“干嘛呀,都没事了,还不开心,跟人家欠你钱似的……”   屠苏知道自己的情绪瞒不过她,也任凭她替自己抚平眉间的皱褶,认真地看向候月:“之前煞气每次发作的时候,我都能控制住它。反而昨天晚上……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焚寂煞气太过凶恶。我师尊是剑仙,耗损了大量修为才为我抑制住煞气。你昨晚不该这么莽撞,耗损修为替我压制煞气。我不希望你因为我……”   “打住!”候月冷着一张脸打断屠苏的话,屠苏转头,对上的是候月同样无比认真的目光:“屠苏,你并不是第一天认得我了,我有多莽撞你不是不知道。我这人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莽撞惹事,而是我死倔。你越不让我做,我越要做,因为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人在江湖上行走,为朋友两肋插刀,本来就是常事。既然我决定了要为你使用我的修为和灵力,就证明你值得。你明白吗,屠苏,你值得!”   一句你值得,让屠苏所有的话都梗在喉咙里。   他原本是想让她远离自己的,可是她却说“你越不让我做,我越要做”;他原本是责备她莽撞的,可是她却反驳因为他值得。她说他们是朋友,她说她愿意。她永远都把他的想法看得透彻,真正看不穿的,反而是他自己。   “是不是被我的话说得无言以对呀。”屠苏抬头,与候月对视。他发现候月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星光在闪。   候月笑吟吟的,还是那么活力满满,像是昨晚晕倒的不是她一样。   “你呢,有没有不舒服地地方。”屠苏僵硬的转变了话题。   “嗯,有啊。”候月说着,在屠苏紧张地注视下捂住自己的肚子:“我好饿啊。”   “……”屠苏并没有因为这点小玩笑就生气,淡淡开口:“那你等一会儿,我去厨房给你找点吃的。”   “好!谢谢屠苏!”候月欢呼着,目送屠苏离开了房间,确认他走了,才松了一口气,在床榻上盘膝而坐,运气调息。   刚刚在屠苏面前候月还是有点逞强的,要说替屠苏压制焚寂的煞气不虚脱是不可能的。虽然候月体质特殊,天生恢复能力极强,可是昨晚太过拼命,一瞬间把她的灵力几乎榨干。躺了一夜,恢复的也不够,只能先支开屠苏。   专心调息的候月,完全没注意到,站在门外未曾离开的红色身影。   你了解我,可我又何尝不了解你的要强呢……   屠苏垂下头,露出无奈的神色。   候月在床上休息了几天就能下床活蹦乱跳了,不过因为灵力没有恢复充盈,少恭和屠苏还是禁止她动用灵力,甚至禁足她。加上琴川忽然出现了青壮年被□□气的事件,原本候月说什么都要跟去的,可是屠苏和少恭都不允许,她也只能作罢。不过作为补偿,候月要屠苏教自己怎么汇聚自己的灵力形成星蕴。   为了防止候月贪玩儿到处跑出幺蛾子,屠苏只能教他一些基本的心法,就要兰生看着她,自己去查采花贼去了。   “屠苏!晴雪!!”   喧闹的集市里,方兰生的声音还能显得格外突兀。   “你怎么来了?”跟着屠苏一起查下药事件的晴雪有些惊讶于兰生的出现。   “我来帮你们抓那个下药的人啊!”方兰生蹦蹦跳跳地跑到晴雪身边,蓝色衣襟也一摆一摆地在风中雀跃。   “不必了。”屠苏淡定拒绝。   “就是啊,兰生你不是负责看着候月的吗?你这么跑掉不怕她揍你啊。”晴雪说着挥舞着小拳头吓唬兰生。   “候月她自己说不要我跟着她的,要我来找你们。”兰生不开心道,“你们不知道小师父有多笨,怎么都凝聚不出自己的星蕴。”   屠苏白了一眼兰生,心下有些担心候月的情况,也不搭理兰生,唤来阿翔,让他去找候月,有什么危险再回来报告。   阿翔接了自己主人的命令,咕咕咕就飞上了蓝天一路朝着琴川郊外飞去,果真,傍晚的时候,在郊外的湖边发现了在自行修炼星蕴的候月。   候月也是在放家呆腻了,趁着少恭和屠苏忙的时候忽悠了方兰生那个笨蛋就溜出了琴川。她并不是如方兰生说的那么笨,领悟不出星蕴,而是她害怕自己的星蕴太丑,配不上自己这么高的逼格,怕被方兰生嘲笑,就选了一个人偷偷练。   她盘腿坐在河边的沙地上,双手相对放于胸前,掌心相对之处已然汇聚了一团白色的灵气。她只是静坐在那里,就像一幅画一样安静。风吹动她胸前的发丝,额前的碎发,她都无动于衷。只是紧紧的闭着双眼,调息,任凭灵气在自己的身体里游走。   倏忽,她睁开双眼,翻转手掌,两只手一上一下地放着,然后掌心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越来越短,直到掌心相合,再缓缓挫开,猛地向前一推。原本已经消失的白色的灵光乍现于空中,幽暗的空中慢慢浮现出了白色纹理,勾勒出了候月星蕴的形态。   候月看向半空中的图纹,也是一愣。一条身形巨大的白蛇盘踞在她的面前,似是在沉睡之中。接着,巨蛇蜿蜒而起,蛇尾猛地摆动,四周的树叶随着它的动作产生的风哗啦啦地作响。   像是察觉到什么,巨蛇向下一个俯冲,就朝林子里钻了过去。   “哎哎哎别走啊!”星蕴牵动着候月的灵力,却因为她的灵力太过强大而暴走,不受她的控制。她赶紧撤回自己的灵力输出,却还是无法阻挡大蛇朝前奔去的身影。   黑暗的树林中一阵蓝光闪过,只听得砰砰砰四周树木倒下的声音,尘土飞扬。   “糟了,不会打到人了吧……”候月被自己星蕴的力量惊呆了,赶忙就要上前到树林里去查探情况。哪想刚迈出一两步,余光之中蓝光又是一闪,一把利剑已然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一个漆黑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语气冰冷:“你是何人,为何用星蕴攻击我?”   “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我在修炼星蕴的时候,不小心暴走了……”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为了保命,她只能选择实话实说。   身后的人身子一僵,扯下了放在候月脖颈上的剑锋。   候月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好容易逃过一劫,才呼哧呼哧开始喘气。她转身,一个穿着蓝色布衫的少年仗剑立于他身后。此人与屠苏像极,眉宇之间浩然正气,还带着一股不入世俗的清气。   “抱歉,在下刚刚经过的时候,就看到姑娘的星蕴攻击过来,所以以为姑娘是坏人。”少年抱拳,道歉很是诚恳。   “该道歉也是我……我学艺不精,还差点伤到人……要是被屠苏知道了还不得拆了我呀……”后面一句候月是小声小声小小声说的。   “对了姑娘,请问琴川城该往什么方向走?”   “少侠要去琴川?”   “是。”   候月冲来人展开一个笑颜:“我也正要返回琴川,与少侠同路,不妨就一起吧。”   “那就多谢姑娘了。在下陵越。”   “我叫杨候月,你叫我候月就好了。”   两人说着,就踏上了返回琴川的归途。虽说是不打不相识,不过陵越对候月还是有些许提防,一路上也有些寡言少语。候月也不多说什么,只自顾自地走着。   呼啦啦……   风声有些诡异。候月和陵越同时停下了脚步。   “姑娘后退。”   虽然提防候月,但是陵越绝对是个有绅士风度的人。他把候月护在身后,机警地探查这四周的动静。候月闭上眼,也静静地听着四周的声音。   在前面!   候月猛地睁开眼,只见陵越化作一道蓝光就消失在了自己面前,愣了几秒,才想起来要追上去看看情况。   候月拼尽全力去追陵越,很快就发现了在丛林里斗法的两人。蓝色的光华与红色的光辉在空中激烈碰撞,最后猛地一闪,归于宁静。   “师兄?”白光闪过,屠苏看清了烟尘散尽之后的那张熟悉的脸,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而陵越则是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三年来还是第一次与你交手,不错,有长进。”   “冒犯师兄了。”屠苏立刻赔罪。   哎哟我去……屠苏怎么来了……还有这个陵越……是他师兄?惨了惨了,还是先走为妙……想着,候月就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脚底抹油。   但是,很可惜,没能成功。因为她直接被屠苏拽住了衣领子给拖到了陵越的面前。   “屠苏,你们认识?”陵越询问皱着眉的屠苏。   “嗯,她……是我在琴川的一个朋友。”屠苏淡淡地解释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师兄怎么会和她遇上的?”   “这位姑娘刚刚在河边练习星蕴的时候,灵力暴走,差点误伤了人。”陵越如实回答。   候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屠苏,发现他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不过这位姑娘的星蕴倒是让我很惊讶……”陵越若有所思地看向候月。   “惊讶?”屠苏疑惑的看向陵越。   如果那条白色的大蛇,他没看错的话……   “是白矖。”候月直接说了自己星蕴的形态,完全破罐破摔了,“我也不晓得它力量那么大,我还没让它动呢,它就刷拉拉跑好远……”   “白矖……女娲坐下的灵兽……?”屠苏显然不太相信。   “喂,臭屠苏你不信我啊!我可是见多识广的很好不好!我读的书肯定比你练得剑术都要多!你居然敢不相信我!”候月炸毛。   “我没有。”屠苏否定候月的想法。   “你明明就有。你看看你那张木头脸上分明就写着‘我不信’三个字!”   “没有,你想多了。”   “我…………”   候月还想辩解什么,就被陵越打断了:“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   虽然很不爽自己要说的话被打断,但是陵越来者是客,又是屠苏的师兄,加上自己刚刚差点伤到他,候月只能憋屈地忍着了。   只是这个陵越师兄看着自己的眼光,总是带着防备,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大师兄大师兄大师兄!   那么问题来了,大师兄为什么要提防候月呢!!!!!   【上榜加更一章XD】   ☆、营救兰生大作战   琴川的夜,静谧无声,偶尔有几声狗吠打破沉寂,但也很快湮灭在了悄然之中。   屠苏将陵越和候月两个人带回了方府,还让灵蝶通知晴雪陵越已经到达琴川的事情,深夜将大家聚集在了自己的房间。由于天色已晚,就没有通知如沁这件事。至于候月在琴川郊外练习星蕴差点暴走打伤陵越的事情在这时候也众人皆知了。   “这么说来,你们正在查黑衣人试药的案子?”陵越在了解了状况之后,看向屠苏,一脸欣慰:“从小到大,你都希望可以行侠仗义,终于可以如愿了。晴雪,少恭,谢谢你们帮我照顾屠苏。”   面对陵越发自肺腑的感谢,坐在一边的晴雪只是灿烂一笑,而少恭也是谦虚推辞。候月坐在屠苏身边兀自玩着自己的手指,一言不发。她倒不是觉得不开心,本来这个叫陵越的人就是与屠苏关系要好的师兄,晴雪和少恭都在天墉城呆过,他们三个相识原本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现下四个人坐在一起,只有她说不上话,她心里也是憋得慌。   “扶危救人也是我辈责任,我就帮你们追查黑衣人。”说着,陵越又看向屠苏:“但是屠苏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等这件事一解决,你就要跟我回天墉城。”   一句话,就让屠苏、晴雪和少恭三个人陷入了沉默。   “啊?你一来就要带屠苏走啊。”原本就尴尬的气氛因为候月的一句话变得更加尴尬。   “你不明白,我这么做是为了屠苏好。”陵越扭过头,语气冰冷,还一脸严肃地盯着候月,眼神里除了警惕还有怀疑。   “我……”   “大师兄,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休息吧。等抓到黑衣人,我们再做商议。”少恭打断了候月想要反驳的话,顺便还用眼神示意候月不要说话。   “是啊,琴川挺好的,先住下来吧。”晴雪也帮忙缓解气氛。   砰的一声,候月把茶杯砸在桌子上,刷啦一下就站了起来:“我肚子饿了,我去找东西吃。”说完,理都不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往屋外走。   “大师兄别介意,候月是性情中人,她可能只是因为今天练功出糗心情不好。我先去看看她。你和屠苏也早点休息。”少恭说着,起身朝屠苏丢了一个眼色,让他安心,才拂袖离开。   晴雪看少恭和候月都离开了,也不敢叨扰,说了一句要去睡就也脚底抹油了。   少恭找到候月的时候,那丫头正在厨房里抱着一盘桂花糕狂吃泄愤。   “小月儿,大半夜吃这么多,不消化的。”少恭笑眯眯的走上前,注视着一脸愤慨地从盘子里抬起头来的候月。   候月的嘴边还沾着桂花糕的渣儿,但是脸上却气鼓鼓地像个大肉包,道:“我这是化悲愤为食欲。不然我生气,不发泄,容易郁结,还容易走火入魔呢!”   “大师兄也是为了屠苏好。毕竟天墉城灵气充裕,是琴川不能相比的。若是屠苏的煞气发作,在天墉城也能更好的抑制住。”少恭替陵越解释。   “说来说去,这个什么大师兄还不是把屠苏当成异于常人的人。我不否认他是为了屠苏好,可是屠苏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明知道屠苏敬重他,不可能拒绝他,却对他做出这样的要求,让他不情不愿地答应他,这算什么?这跟倚老卖老有什么区别!”候月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话对少恭全部说了出来,不知为何,她就是觉得跟少恭很亲近。   “看来,小月儿你,很不希望屠苏离开呀。”少恭揶揄道。   “那是当然。屠苏是我在琴川结识的第一个可以出生入死的好朋友,我讨厌分离。”候月皱着眉头,放下手里的餐盘。   “傻瓜,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人都有生离死别,更何况只是一次漫长的分离呢。”少恭似是有感而发,感慨道。   看着少恭突发的感慨,候月觉得少恭是个非常有故事的人,撑着脸疑惑的瞅着少恭开口道:“我怎么觉得少恭你,好像深有感触的样子啊。”   被说中的少恭忽地绽开一个笑容,伸手揉了揉候月的脑袋,道:“只是经历过一些,知道其中的滋味儿罢了。好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去休息。”   “嗯。”候月觉得少恭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表情带着一些哀伤,也不敢多问,跟少恭一起离开了厨房,返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一大早就听到如沁姐说兰生彻夜未归,大家四方寻找都未能找到他的踪影。之后,吴叔来找少恭,说是之前医治的12个病人在一晚上全部失踪了。   “十二个病人一夜之间全都消失……那么劫走他们的,不止一个,黑衣人有同伙。”少恭理智分析道。   “兰生昨天的失踪,会不会就跟这些人有关?”晴雪猜测。   “不会是刚巧撞上了吧。”屠苏顺藤摸瓜。   “不会吧,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出门都带衰字的……没看黄历吧。”候月难以置信地感慨。   “小月儿休要胡说,女孩子家不可以这么粗鲁。”少恭警示道:“不过他有青玉司南佩护体,一时间应该不会有危险。”   “青玉司南佩是什么,护身符吗?”陵越对于忽如其来的信息量有点接受无能。   少恭解释道:“是兰生从小佩戴在身边的一件法宝,带有灵气。”   陵越听了,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说道:“有法宝就好,只要法宝有闪现灵力的痕迹,我就可以用天墉发出察知。”   “太好了,如此就可以找到小兰的下落了。”少恭豁然一笑。   “那么我们一起去找吧。”晴雪提议。   “我也要去!”   晴雪话音刚落,候月就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手来。   “不行。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不能去。”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候月跟着他们一起去的是屠苏。   陵越看着自己一向寡言的师弟居然第一个开口,不禁流露出惊讶地表情。   “我已经恢复了!”候月反驳道:“再说了,兰生是我徒弟,我有义务救他于水火之中。你要是敢不让我去,我就偷偷跟去,看你怎么办!”   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少恭有些汗颜,只能开口妥协:“好了屠苏,你看小月儿这口气,你要不让她去,只怕她会做出更危险的事情。不如让她跟着我们,有我们看着,也放心一些。”   “好,听少恭的。”   最后屠苏还是妥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向少恭妥协了,还是向候月妥协了。   跟着陵越的法术,大家一路追踪到了翻云寨。刚到寨门口,就看到一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惨白着一张脸,张牙舞爪地朝他们攻击过来。   陵越一步上前,拔剑施咒,蓝色的剑光带着灵力在空中划破岑寂,一阵凄厉的风声过后,那怪物就惨叫着死在了众人面前。   “天哪,这是什么东西呀……他到底是人是妖啊?”晴雪看着躺在地上的冰冷的尸体,心里还有些后怕。   “此地瘴气缭绕,充满妖气,可能发生了什么异变。”陵越开口道。   候月蹲下来,查看倒在地上人,面色严肃:“不管发生了什么,这里的邪恶之气太重了……或许有什么东西把人妖化了也说不定……”   “难道是那些药造成的?”晴雪继续发问。   “极有可能。”少恭回答,面色冷峻。   屠苏蹲下身子,查看尸体的血迹,但是并无所获。   “大师兄,我和屠苏还有候月来过这里。现在兰生和其他百姓不知关在哪里,我看我们不如兵分三路。晴雪你和屠苏去大厅找李潘安,大师兄,你和候月两个人去救兰生和其他百姓,我去找李潘安炼药的地方。”少恭井井有条地安排着。   屠苏看了一眼候月,又看了一眼自家师兄,似乎是有点不放心。   “你放心吧,我又不会把你亲爱的大师兄给吃了。”候月察觉了屠苏的眼神,调侃道:“倒是你,这里邪气很重,你一定要控制住的心神,不要让焚寂煞气趁虚而入了。”   屠苏点了点头,也算是放下心来。他相信大师兄会保护候月和兰生的,也相信候月会帮助大师兄的。这只是一种直觉。虽然昨天的事情一度让他觉得候月对陵越有不满,但候月却不是那种会因小失大的人。至于为什么那么相信她,屠苏自己也说不清其中的原因。   就这样,大家兵分三路进入翻云寨救人。   候月一路跟着陵越,在翻云寨里四处寻找兰生的影子。和之前不一样,原本热闹的山寨里,此时却空无一人。两人沉默着走了没多久,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兰生的救命。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拔腿就冲。   果然,刚一转弯,就看到兰生被一大堆和在寨门口遇到的一模一样的怪物给追着。   陵越再度拔剑,运足灵力,全身化作一道蓝色闪电,与兰生擦肩而过,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撂倒了他身后的怪物们。   “哇!大侠你好厉害啊!”兰生一脸崇拜地看向陵越,完全无视了朝自己跑过来的候月。   “总算是找到你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候月气呼呼地朝兰生责备。   “那也不能怪我呀,谁要屠苏他们不带我一起去抓下药人的!”兰生说着,还一脸憋屈,像是屠苏做错了事一样,“对了,这位大侠是?”兰生看向陵越,表情都变了。   “我是屠苏的师兄陵越,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吧。”   陵越无暇介绍自己太多,准备带着两人一块儿离开,却发现四周的怪物们都朝这里聚集了起来。就连之前打倒的怪物们,都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天哪他们是感觉得到人的灵气吗……居然都朝这里涌过来了。”候月看着此情此景,紧张了起来。   “若是如此,就当真糟糕了。”陵越接话。   兰生更是被吓得抱紧了陵越的手臂:“这可怎么办呀!”   “你不要抱着我,否则我无法出剑!”陵越瞥了一眼兰生,有些无奈。   “啊?!别,别杀他们!他们都是琴川的百姓!虽然……现在已经看不太出来了……”在地牢里见过这群人妖化的兰生瑟瑟缩缩地拽着陵越道。   “这些怪物是百姓所变?”陵越难以置信道。   “以前是,现在我就不知道了。”兰生回答。   候月情不自禁地拿手捂住嘴,看到昔日琴川健康的百姓们如今因此变得如此不人不妖,满身邪气,她就心痛。   化作怪物的百姓们将他们三个团团围住,陵越将兰生一把甩到候月身后,道:“你保护兰生,我来喝退他们!”   说着,陵越再度拿起他手中的剑,朝着百姓们挥舞起来,可是却不像上一次一样一剑下去就杀了人,反而处处留情,不忍下手。   兰生躲在候月身后,候月汇集灵力,将自己和兰生罩在一个不大不小的保护罩里,那些人只能使劲儿地敲打保护罩的表层,却是徒劳无功。   虽然候月灵力醇厚,陵越的武功和法力也很高强,但是人终有筋疲力竭的时候。   候月虽然不忍伤害这群无辜百姓,但他们已然丧失了理智,已经不再是人,如果在此刻手软,只会让更多的人遇害。   “陵越师兄,这些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不能称之为人了。若再不下杀手,我们三个都会死在这里的。”   “嗯。我也有此感觉。”陵越道。   “啊?那……那你可别让他们死的太难看啊!”兰生信佛,也不喜杀生,但为了保命,也只能退而求其次。   陵越与另外两人达成共识,略一颔首,将佩剑抛于空中,以灵力分散成诸多分♂身,然后一瞬间化作千万支利剑朝下刺去。蓝色的光芒刺入怪物们的胸腔,怪物们纷纷化作烟尘,消失不见。此招名为,万箭穿心。   “哇,这是天墉城的剑法,原来你比屠苏还厉害!”在佩剑刚回到陵越手中,兰生就迫不及待地开口感叹:“可是你怎么喘得也这么厉害!你要不要休息,啊?”   陵越摆了摆头,道:“这儿很危险,走吧。”   “不行,陵越师兄你这招消耗太多灵力,这四周瘴气缭绕,对你的身体很不利。”候月却不以为然,将双手摆作施咒的手势,白色的灵光在手心闪烁。候月将双臂朝外伸展开来,白色的灵光在空气中四散开来,化作纷纷扬扬地光点。   仿若奇迹一般,这些光点坠落地面,四周的瘴气居然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所有的一切都被这股灵力净化了。   陵越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这世上有很多的奇人异士,但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孩子,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也是人世罕见。   “好了,瘴气已经清除了,我们去找屠苏和晴雪吧。”候月呼吸着山间清澈的微风,朝陵越和兰生投去一个笑容。   兰生扶着陵越,候月跟在他们身边警惕,三人如此前进,总算是来到了聚义厅。   可没想到刚到聚义厅,就听见了晴雪喊着屠苏的名字。   “苏苏!苏苏!你怎么样!不要被煞气控制啊苏苏!!”   听见煞气二字,候月和陵越几乎是用跑的来到了屠苏面前。此时的屠苏周身冒着红色的煞气,一脸痛苦地半跪在地上。而他手里的焚寂,几乎是将源源不断地煞气输送到了屠苏的体内。   候月将灵力汇聚在之间,直接挥手用法力强制将焚寂带离屠苏的身边。   白色的灵力和红色的煞气在空中疯狂地碰撞,不断地斗争。最终,白色的灵气化作一条锁链,将焚寂封锁起来,一圈圈地缠绕住,然后带离了屠苏的身边,插在了不远处的地上。   猛地离开了煞气控制的屠苏精神力一下就支持不住,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苏苏!!”晴雪被屠苏的忽然倒下吓了一跳。   “屠苏……”候月也想上前查看屠苏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脑袋有些晕眩。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异常,她只能站在原地,任由晴雪和陵越将屠苏扶了起来,抬进了聚义厅。   候月压制住自己体内翻涌的灵力,朝前走了几步捡起地上的焚寂,几乎就在同一瞬,一个愤恨的声音入侵了她的脑海。   “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苏苏表示打副本不想带奶……候月表示不服233333   不带候月小心煞气发作哦→V→   ☆、打开天窗说亮话   琴川的天空总是很蓝,漂浮着几朵寡淡的云霭,澄澈的透明。   和往常一样,杨候月吃过早饭之后,就收拾收拾出了门。她一路往琴川外走,穿过郁郁葱葱的森林,跋山涉水,来到了几日前消灭李潘安的地方。那时候,只顾着担心屠苏的安危,而忘记了倒在地上吐血而亡的李潘安。   候月穿着月牙白的流仙裙,站在风中。风撩起她长长的裙摆,在风中飞舞。   李潘安的尸首冰冷地躺在地上,双眼还睁得大大的,仿佛不甘心一样,注视着四周的一切。   虽然已经没有了瘴气,可是翻云寨经历了这么大一番浩劫之后,却是再无生灵。候月叹了一口气,卸下手里的包袱,放在一边。走到不远处,找来了铁锹、铁铲,找了一块黄土地,开始奋力挖掘了起来。   一边挖,候月一边自言自语着什么,但却只有寂寞的山风听着她的低语。日光下,她垂下头,扑扇地睫毛像是沾染了一粒粒的星辰,偶尔抬手擦擦自己额角的汗珠。   挖好了一个人大小的坑之后,候月就找来翻云寨各家的衣服,以及李潘安的尸体,用灵力火化,将它们放在一个小罐子里,埋进了土里。站起身来的时候,竟是一个恍惚没站稳就要往后倒去。   哪知道一阵风呼啸而过,她却跌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屠苏……你怎么来了?”候月惊讶地打量着那张熟悉的脸。   “先休息一下吧。”屠苏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她扶到一边的石阶上坐下。   “你跟着我一起来了?”坐在石阶上休息的候月,扭头看着身边的屠苏,开口询问。   屠苏点点头,道:“没想到,你还会来这里。”   候月对于屠苏的话,只是不置可否地扬了扬嘴角:“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有这么多无辜地琴川百姓蒙难,有这么多琴川的家庭破碎,就算是对于翻云寨而言……你看,这四周再无生灵栖息,也无疑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李潘安因为一是贪欲而毁了这么多东西,可是那些百姓和寨子里的人都是无辜的。所以我想替他们在这里建一个墓。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家。”   “……”屠苏瞥了一眼候月凄然得有些发白的表情,陷入了沉思:“我来帮你。”   屠苏的话让候月一愣,但当她看到屠苏认真而坚定地表情的时候,莞尔一笑,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让人不禁觉得刚刚露出悲悯的表情的女孩儿绝对不是眼前的可爱的少女。   “好啊。”候月笑盈盈地拍了拍屠苏的肩膀。   屠苏不再说话,只是望着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发呆,发愣。他想起了师兄对他的嘱咐,想起了天墉城上的师尊为自己消耗修为压制煞气的过往,有些凄然。他不想回去,肇临的死,鬼面人对焚寂的觊觎,还有当年乌蒙灵谷的惨案,所有的事情都未能有个结局,就这么回去,只会让大师兄为难,让周围的人继续误解自己。   他不想,更是不愿。   在琴川,有自己的知音少恭,有为自己殚精竭虑的晴雪,有善良体贴的如沁姐,有叽叽喳喳的兰生,有对自己很好的吴叔吴婶,还有……   他想着,扭过头看向身边撑着脑袋盯着自己的少女。也不知是不是日头太过晒了,他的脸居然有些发烫。   “你看着我做什么?”屠苏开口。   “因为你好看啊。”候月笑嘻嘻地开始不正经。   “……”屠苏选择沉默。   “开个玩笑啦你个木头,真是不懂的生活的乐趣。”候月数落屠苏。   “我自小在天墉城长大,又身负焚寂煞气,在山上的时候,除了跟师兄在一起练剑修行的日子,我真的不知道生活有什么快乐的地方。直到我来到琴川,遇到了吴叔吴婶,如沁姐,兰生,少恭,晴雪,还有你,我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活着。”   破天荒的,屠苏说了很长一串话。   “我知道,你来这里,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想躲着陵越大师兄吧。”候月挑眉看向屠苏,虽然没有得到屠苏肯定的回答,但是从屠苏的表情,她就看穿了一切:“你不想回天墉城,因为你还没能洗刷你身上的冤屈。但是你又不敢告诉大师兄,你怕他难过,因为他是这么多年来少数视你如亲人的人。”   屠苏很惊讶,虽然知道候月这个人胆大心细,但未曾想到,她竟能知道自己到如此地步。   “屠苏啊,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候月难得地皱起了眉头,伸手拍了拍屠苏的肩膀,原地站起来,在他身侧站立,注视着浩渺的远方。   “什么话?”屠苏看向身边的候月,好奇道。   “我觉得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不要因为旁人而左右你自己的想法。我不知道你在天墉城是怎么生活的,但是你就是你,是百里屠苏。人生在世,想做什么,就去做,不是每个人都会支持你的。遇事不逃避,这才是我认识的百里屠苏。捉拿采花贼也好,营救兰生也罢,你不都是循心而为吗?”候月望着湛蓝的天空,幽幽道:“你已经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少年了,你有你自己的想法。你应该懂得判断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你可以尊重师兄对你的苦心,你体谅你师尊为你的付出,但是那不是你必须接受他们为你安排的命运的理由。你的人生,只有你自己活出来,才是真的不后悔,没有人可以替代你。”   “就算多年之后,我回忆起在琴川的种种,我想起的,永远也不会是天墉城剑仙紫胤真人座下的弟子,陵越大师兄的师弟百里屠苏,而是那个会说我‘浪荡轻佻’,会让我‘闭嘴’,会安慰我‘其实很好看’,会因为煞气不想让周围人担心的百里屠苏。因为那样的百里屠苏,才是最真实的百里屠苏,是我的好朋友,百里屠苏。”   “……”屠苏的内心因为候月的话深深震撼着。他说不出话来,正是因为候月把他看的很透彻。和她,明明认识不久,却像是相识已久的知音一般。   与君初相见,犹如故人归。这句话,或许就是此刻的屠苏内心最真实的写照。   “行了,别坐着了!要帮忙就赶紧动工吧,可别耍赖。我都有点饿了呢。”候月的话题转换的飞快,让屠苏有些应接不暇。但他还是站了起来,接过候月递过来的铁锹,跟着候月一起返回了山寨里,开始填土。   将墓碑树立好之后,候月双手合十,朝着这座坟墓虔诚地拜了拜,然后转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屠苏。   此刻的屠苏,逆着光,注视着这一切。阳光替他的身影勾上了一圈金色的边框,柔和了他的棱角,让人觉得异常的温柔。   “走吧。”候月歪着脑袋冲他喊道。   “嗯。”   她看见,那个光中的身影,朝她微微点了点头。虽然阴影模糊了他的表情,但是她知道,屠苏一定已经扬起了好看的笑容。   两个人返回琴川先去了少恭的药庐,事实上是屠苏带着候月来的。起初候月以为屠苏是想来找少恭的,可没想到,他直接带着她去了后院,把一副煎好的药递到了候月面前。   “干嘛?!我又没病喝什么药,屠苏你被晒傻了吧。”候月瞪着一双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屠苏一本正经的表情。   “之前在翻云寨,你又损耗灵力替我压制煞气了吧。”屠苏说得理所当然,“这是少恭开得药方,对身体好的。我算了一下时辰,正好可以喝了。”   候月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摆着手后退了好几步:“我不喝!我最讨厌这种苦不拉几的东西了,不要不要!”   “不行,一定要喝。”屠苏朝前迈了一步,颇有几分咄咄逼人的势头。   “我不要!不要不要!”候月嫌恶地又后退了几步。   屠苏也不管她的反对,继续靠近。   “屠苏,候月,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   少恭的出现让候月像是看到了救星,立刻就朝他扑了上去,躲到他身后,向他求救。   在听了屠苏的话之后,少恭反而站在了屠苏这一边:“小月儿啊,这药是补药,你为屠苏耗损了不少灵力不能视若无睹的。这药必须要喝。”   “怎么连你也这样啊!居然跟屠苏穿一条裤子……”   候月的话又被少恭给打断了:“小月儿你又说粗鲁话了。”但随即话锋一转,就看向端着药碗的屠苏:“不过,说到喝药,屠苏,晴雪替你熬得药,你怎么也没喝。”   少恭语毕,候月明显看到屠苏的脸黑了一圈。   “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必须喝。”少恭对待病人可是一视同仁:“你这次能够控制住煞气,除了候月的灵力,剩下的多半都是这药的功劳。没让你一日三餐喝你就知足吧。”   “听到没,没让你一日三餐喝就知足吧。”候月说着,朝屠苏做了个鬼脸。   “……我不想喝。”屠苏不是没喝过那玩意儿,实在是世间少有的极品。更何况,长期喝这药总让他觉得亏欠晴雪。下山之前,大师兄和师尊交代过很多次不要与幽都的人接触太多。晴雪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回报她。   “屠苏……”少恭难得看到态度如此坚决的屠苏,也是皱了眉头。   “喂,你干嘛不喝啊。少恭都说了喝药对你身体有好处,你不喝,晴雪也会难过的。”候月从少恭身后绕出来,完全忘了刚刚的事情,劝说屠苏道。   “那你不也没喝吗?”屠苏淡淡地反驳候月。   “那不一样啊!”候月跳脚道。   屠苏只是淡定的将手里的碗放在一边的石桌上,慢慢道:“这药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可以帮你恢复灵力,可是你也不喝。”   “我……”   候月话还没说完,屠苏却不在意,继续说道:“这药是我特意去找少恭帮你开的方子,你不喝,身体不好,我也会难过。可你也没喝。有何不同?”   “……”候月表示,她怎么从来不知道这个木头的口才这么好?!   少恭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但是嘴角也扬起了难以抑制地笑意。   “所以,你不喝,也不能强求我喝。”屠苏得出了如下结论,“你不喝我也不喝。”   三人之间沉寂了几秒,候月一咬牙一跺脚,一个箭步上前,端起面前的药碗咕噜噜就喝光了碗里苦得要死的药水,喝完之后,脸上的肉都因为痛苦皱成了一团。   啪!她豪气地把已经见底的药碗放在桌子上,酝酿了许久,才开口:“我喝完了,换你!”   说完这句话,她就看见屠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微微上翘,点了点头。   少恭替屠苏倒了一碗药,屠苏也是皱着眉头二话没说就喝光了碗里的药。   “你们这两个不听话的病号,也真是让我头痛。”少恭说着,将手里的碗放到了一边,“我看啊,你们俩以后就一起接受治疗吧。”   “……”候月才觉得自己是上了贼船。不过想想能帮到屠苏的忙,她也就只能认栽了。   没过多久,晴雪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说是希望让少恭帮忙替兰生和月言撮合姻缘。候月一听是月言的事情,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结果兰生那家伙不光没能对月言表示出什么好感,反而还嚷嚷着月言是病秧子,差点没让候月揪着领子把他拳打脚踢一顿。月言伤心离开,候月也只能愤愤追了出去。   看着自己的好友因为兰生的态度哭了一整天,眼睛都哭肿了,候月的心都疼的一抽一抽的。之后因为天色太晚,候月和晴雪又不方便在孙府逗留,就一起离开了。   “方兰生那个榆木脑袋,看我回去不敲死他。”候月在一边说的咬牙切齿。   “就是啊。月言那么漂亮,人也那么好,为什么他偏偏要去喜欢襄铃呢?人妖殊途,他跟襄铃怎么会有好结果呢。真搞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晴雪也是闷闷不乐。   候月望着大街上飘摇的酒旗,道:“晴雪,我还有点事,你先回去吧。”   “啊?”   这个话题转换地太快,晴雪还没反应过来,候月就施展轻功飞出了老远。   “怎么回事啊,一个两个地都这样……”晴雪鼓了鼓嘴,就往方府走。   再说候月施展轻功没飞多远,就找到了一个小酒家。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她都来不及消化,好多的事情,都让她觉得不快,但又无处发泄这种奇怪的情绪。   “小二,来一壶好酒!”   她记得家乡有位大哥哥就是这么让自己开心的。他说,一醉解千愁。所以候月喝酒的习惯也是随了这位哥哥。   回忆着过往,端起手里的酒杯,月色在酒水中慢慢漾开,分外好看。   “我是清都山水郎,天教散漫与疏狂。曾批给露支风敕,累奏留云借月章。”   “诗万卷,酒千觞,几曾着眼看侯王?玉楼金阙慵归去,且插梅花醉洛阳。”   那是刻在她童年记忆中的歌谣,也是她那位大哥经常放在口中的辞阕。   不如今日,就与月相邀,一醉方休! 作者有话要说:  哦吼吼吼吼大家肯定都知道这位大哥哥是谁了吧wwwww那么候月的家乡大家也肯定都猜到了!      ☆、日防夜防熊孩子难防   百里屠苏很郁闷。   他原本是准备一大早起来找杨候月聊聊的,顺便让她带着自己躲一下师兄,可没想到候月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反而还被晴雪拉到后院去劈柴。到中午的时候,晴雪告诉他,她和少恭把大师兄给骗出了琴川,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结果,机智的大师兄又打了个转儿,将计就计,知道了自己的下落,屠苏的内心又崩溃了一次。   “师兄,这都是我的错。”屠苏诚恳道歉。   陵越本就不想为难晴雪,也不想因此责备谁,他只担心屠苏的煞气会再次发作,所以想尽快带屠苏回天墉城:“既然知道错了,就赶紧跟我回天墉城。这里不比天墉城,没有足够的清气可以压制你体内的煞气。”   晴雪不舍屠苏,劝说道:“陵越大哥,苏苏体内的煞气我们已经在想办法了,上次在翻云寨你也看到了,他已经可以控制焚寂。而且配合少恭的药还有候月的灵力压制,已经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焚寂煞气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陵越的语气瞬间变得冰冷,面色也冷峻了几分。他是屠苏的师兄,当日离开天墉城,就差点让屠苏丧命。现在如果不能带屠苏返回天墉城,时刻帮助他压制他的煞气的话,他真的觉得无法想象:“那个杨候月来历不明,却处处跟着屠苏,你们怎么知道她不是对屠苏对焚寂有所企图?就算她灵力醇厚,但是她修为还不足以驾驭她体内强大的灵力,如此根本就控制不了焚寂煞气。还有,她的灵力法术像极了你们幽都一派,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你们幽都派来带走屠苏的?屠苏留在这里多一天,就多一份危险。什么都不用说了,跟我走。”   说罢,拉着屠苏就要走。哪知道还没走到门口,就看见了一直被兰生搀扶着的,站在门外听见了一切的候月。   “你……”屠苏有些惊讶于自己眼前的情况。   “喂,大师兄,你要走你自己走。屠苏根本不想走你干嘛非逼他走?!你没有听说过强扭的瓜不甜吗?”兰生有些不开心地说道。   “他走不走,你说了不算。”对于一切阻拦他带走屠苏的人,陵越现在一概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不管对方是什么用意,他都不会再让屠苏陷入危险的境地。   兰生听了这话,更是不乐意:“嘿!你怎么跟我二姐一样!你让屠苏走他就得跟你走啊!你说为了他好,他就要对你感恩戴德呀?你有没有问过他愿不愿意啊!还有,你看他那张苦瓜脸,你是他师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一点都不想跟你走!”兰生想起了自家二姐不理解自己感受的事情,就更是不满。   屠苏闻言,微微扭过了头,不让陵越看到自己的表情。   陵越也不想多问什么,他知道屠苏并不想离开,但是他觉得屠苏呆在这里反而多一份危险。这里未知的变数太多,比不上天墉城安全。他不否认兰生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必须带屠苏离开这里。   于是,陵越毅然决定拉着屠苏离开。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的灵光朝陵越攻去,陵越将剑朝空中一抛,挡住了攻击。但也因此,他与屠苏之间拉开了些许距离。   “只要屠苏不想走,谁都不能带走他。”站在风中的白衣少女如是说着,脸上看不到一丝昔日灵动的表情。   “姑娘处处与我为难,又纠缠于屠苏,究竟是何用意?你是不是幽都派来的?接近屠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陵越对候月拔剑相向,目光冷漠得不带有一丝怜惜。   候月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眉宇纠结的屠苏,只是苦笑着勾了勾唇角:“反正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信,随你怎么想了。但是要带走屠苏,除非他自己点头。”   “陵越执剑,不愿伤害无辜之人。若今日姑娘当真要与陵越为难,我也不会客气。”陵越手里的剑泛着刺眼的蓝光。   “我也没说过我会客气呀。”候月笑意更浓。   两人没说两句,就扭打在了一起。陵越挥剑,虽然他说不会客气,但却也真是处处留情。但候月毕竟没练过,就算是陵越相让,也断断是打不过陵越的。可偏偏候月的招式跟她的人一样,无耻流氓,缠人得可怕,陵越想要脱身也是不能。心下一急,眼看着掌风呼啸着就要击中面前的候月。   说时迟那时快,空中一道赤红的光芒划过,屠苏以自身法术接下了陵越一掌。   “屠苏你……”陵越对于屠苏的行为不甚理解。   “师兄,我信她。她不会害我。”屠苏只言片语,却说出了自己所有的心事。   陵越听得有些发愣,眉头皱的更深。与此同时,兰生忽地朝陵越身上扑了上去,抱紧了陵越之后就对着屠苏大喊:“晴雪,带屠苏走啊!快走!!”   屠苏和候月皆是愣了几秒,还是晴雪反应最快,拉住屠苏的胳膊就往外走。   陵越眼见着屠苏要走,又是一阵烦躁,想要摆脱方兰生树袋熊一样的纠缠,哪知两人拆招之时不慎扯下了兰生的衣袖,发现了兰生的手腕上有一块疤痕,和自己的弟弟当年留下的非常相似。   “够了!”他终究是没能战胜自己的感情,说到底,他还是心疼屠苏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屠苏当作自己的弟弟来看待,试问天下有哪个哥哥不心疼弟弟的呢?   “莫非大师兄你想开了,想把我带走,想把屠苏留在这里,是不是?”   “你傻啊,这种事才不可能好吗!”候月敲了敲兰生的脑袋。   看着屠苏停下脚步回头望向他,陵越才缓缓开口:“以前你在天墉城,遇到问题不会逃避,更不会一走了之的。”   屠苏听了陵越的话,转身折回来,正色道:“师兄,这些年我一直在逃避。我一个人在后山练剑,躲避着师兄弟们。师兄,我知道我不应该骗你,可是我真的不想回去。我想查清楚杀害肇临的凶手,查清楚鬼面人的下落。而且,这里的人对我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不知为何屠苏说着目光就落在了兰生身边的候月身上,他看见候月在对着他微笑。   “是这里的人教会了我什么叫做生活,是这里的人让我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生活的乐趣。我自己的人生,只有我自己活过,才不会后悔。师兄,我想留在这里。”   “那你的煞气怎么办?”陵越询问。   “陵越大师兄,你不要忘了,屠苏身边还有我们大家。我们没有一个人不是希望屠苏早日摆脱煞气的!”候月将胳膊搭在兰生的肩膀上,拎着酒囊往自己的嘴巴里灌酒:“陵越大师兄,既然你把屠苏当成家人,就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证明自己可以控制住自己的煞气,让他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吧。”   “对啊陵越大哥,我们一直都在想办法!你就给我们一次机会吧。”晴雪也开口道。   “等过了这次月圆之夜再说。”看着这么多人都开口了,陵越也只能罢手。虽然这个结局并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为了照顾屠苏的情绪,他还是决定放手一搏,毕竟就算是回了天墉城,陵端和掌教真人那边,也不好搞定。   看到陵越松口了,大家都开心地笑了。   “哇啊,小师父你怎么又喝起来了!你都醉倒在路边了,还喝啊!不行不行,别喝了!难闻死了!”兰生气鼓鼓地抢过候月手里的酒囊,不着痕迹地就闪开了。   候月一下子失去了依靠的地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醉倒在路边?”屠苏蹙眉,“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我今天早上出门,在大街上看到了睡在路边的小师父,还喝得醉醺醺的。”兰生如实说道。   “哦!候月你昨天晚上说你有事先走,原来是去喝酒啊!”晴雪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   始终作为谈论对象的候月只是挠了挠脸,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喝酒怎么了?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喝酒了。我酒量好得很,昨天只是个意外。”   “……”屠苏脸上分明就是写着我不信三个字。   “算了我不跟你们这群人说了,我要回去睡觉了。”候月说着,转身就走。   还没醒酒的她走的路线都歪歪扭扭的,十足像个醉汉。屠苏看不下去了,走上前,把她一只手搭在自己脖子上,扶着他就走了。   晴雪和陵越注视着这一切,各自陷入了沉思。   寂静的夜,风都带着丝丝入骨的凉意。   “一个人在这里坐着,看来我们的陵越大师兄也不是事事都万能呀。”候月一蹦一跳地来到陵越的身边。   陵越坐在石凳上发呆也已有了两个时辰,烦心事无外乎是屠苏的叛逆还有兰生的身份。他对兰生这几日多加照顾,也是因为兰生的手腕上有着跟自己弟弟虎子一模一样的疤痕。但是下午的时候,如沁已然委婉地告知自己不要太插手兰生的事情,这让他觉得很苦恼。   啪的一声,候月将一坛酒放在了陵越身侧的石桌上,豪爽道:“怎么样,要不要来一杯?”   “你还真是个酒鬼。”陵越如是评价,并未有所动作。   这显然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候月却丝毫不介意,只是揶揄道:“说酒鬼也太谬赞我了……我也不是嗜酒如命的。不过是看你有烦心事,所以才想帮帮你。谁知道你跟屠苏那家伙一样,一点都不懂得怎么过日子。”   陵越闻言,眉头一皱,却是不言。   这一切都被候月看在眼里,她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开始小酌起来:“你放心,你的师弟从未变过,他依旧敬爱你,依旧想念天墉城。我也未曾教坏他什么。他很聪明,知道怎么明辨善恶,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陵越转头看向候月,道:“那为何他不随我回天墉城?”   候月将酒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露出笑容:“他早已给过你答案了啊。他想洗刷冤屈,想要查出鬼面人,就是不希望你为他操更多的心。他想控制煞气,想证明自己,是因为不希望周遭更多的人为他担忧。你以为他不想像一般人一样过平凡地日子吗?他很想。但是很多事他都身不由己,都力不从心。在天墉城上,哪个不是把他当作怪物来看?就连师兄你,对他照顾有加,生怕煞气一不小心吞噬了他,难道不也是以一种特殊的想法在看待他吗?”   “难道你不是吗?屠苏他身负煞气,原本就与常人不同,我只是想要关心他。”陵越忍不住解释和反驳。   但是这一切都只引来了候月的笑声,候月笑着,给陵越的杯子里斟满了酒,道:“说错了,罚酒。”说着,候月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我不认为陵越师兄你做的有错,相反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他是与常人不同,可我认为那也只是在煞气发作时。在平时,他就是百里屠苏,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渴望和更多的人在一起的人。人都是群聚的动物,喜怒哀乐都希望有人懂有人分享,就是因为这样,人才称之为人。屠苏也是人,他逃不过这个法则和设定。大师兄你对他的保护,就像是一个金丝笼,但是再怎么华美的金丝笼,也阻止不了鸟儿想飞向天空的心。”   候月说着,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似是非常之享受,然后一口喝了下去,又漾开笑容:“至于我……他确实是我生命里特殊的人。因为他,我结识了这么多好朋友,不再是孤单一个人;而他,亦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特殊,却又不特殊。因为他是独一无二的百里屠苏而特殊,却也因为他是我的朋友而不特殊。我对他,只尊重。若是今日屠苏选择离开,我也会放他走。”   候月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将剩下的话说完。   “不过是人生里匆匆的相逢和分离而已,其余的,什么也不会改变。”   陵越注视着那个瘦弱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他低头看向酒杯里的清酒,眉头慢慢舒展,自嘲地笑了。伸手,将面前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到头来,他竟没有一个认识不过数月的女孩子看得透彻。   候月去厨房吃过糕点之后,蹦跶着准备回房,却在经过屠苏房间的时候听见了兰生和襄铃大喊救命。她赶忙拔腿就赶了过去。   到达屠苏房间的时候,只见浮在空中的玉衡还在不断的吸着屠苏的赤色灵力和混杂在其中清晰可见的黑色煞气。屠苏目露凶光双眼发红,焚寂在他的手中已然跃跃欲试,杀意凛然。   “小师父,救命呀!!!”兰生看到赶到的候月,急忙喊道。而襄铃则是害怕的躲在了一边,不知该怎么办。   候月看了一眼身边的兰生,无奈地叹气。就在此时,少恭和陵越一起赶来,见到此情此景,都是一脸无语。少恭长袖一挥,指尖一指,玉衡就乖乖地落在了他的手心。   “屠苏!”陵越先走上去查看屠苏的情况。   可是已经被吸了不少灵力的屠苏只差没晕过去,根本没有力气回答陵越。   “陵越大师兄,让我试试给屠苏渡灵吧。”   这一次,陵越并未再怀疑候月的用心,只是将屠苏扶正,而候月也是迅速上床,盘膝而坐,运气凝神,将自己的灵力慢慢注入屠苏体内。   “屠苏,静气凝神,认真调息。”   屠苏体内的煞气因为玉衡而不断翻涌不止,但是情况虽然麻烦,候月也还能克制住。比起上次月圆之夜屠苏整个煞气暴走,这次的情况还算好一些。候月猜测也是晴雪的药的作用。   本来都跟陵越说好的,如果可以平安度过这次月圆之夜……哎,真是日防夜防,熊孩子难防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朝大师兄攻击的时候,候月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是由于喝酒了所以呵呵呵……   卧槽她只是个奶啊喂!大师兄你欺负奶算什么英雄好汉啊喂!抢媳妇也不带这样的好吗!!下次打怪不奶你了啊混蛋!   想着,候月去奶了屠苏【喂】   ☆、千里姻缘一线牵   因为兰生和襄铃的这一番胡闹,屠苏的灵力被玉衡吸去了不少,候月虽然想帮忙,但是屠苏恢复了意识之后死都不让她再渡灵力给他,候月也只能作罢。但好在有少恭在,他帮屠苏准备了休养生息的药,还有晴雪和候月两个人从早到晚不间断换班地守着屠苏,看屠苏的身体慢慢好转,他们才真的放下心来。   不过因为这件事,大家都对兰生和襄铃非常的不满,尤其是如沁。她觉得自家弟弟一定是被这只狐妖给迷了心窍,于是想通过晴雪和候月找月言帮忙。   “我反对。”候月放下手里的药碗,一脸认真地看向从孙府回来的晴雪:“兰生那家伙根本就不喜欢月言,就算让月言嫁给兰生,他们也不会幸福的。再说了,你看看兰生现在那个鬼样子,任性无所事事,还叛逆不懂事。你们这样算计他,要是让他知道了,他肯定死都不干,到时候倒霉的肯定是月言,我可不想让月言受委屈。”   “可是月言已经答应了啊。过几天就是中秋了,到时候我会陪着月言的,要是兰生不答应,我们就敲晕他直接把他扔进洞房。你放心,月言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让她受一丁点委屈的。”晴雪也认真地说道,眼神里透露着十分的坚定。   “可是你陪着月言,谁陪屠苏呀?”候月撅着嘴瞅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一言不发的屠苏询问道。   “那就只能拜托你了啊。”晴雪无辜地耸了耸肩。   “我不需要人陪。”屠苏淡淡开口。他实在是不想更多的人因为他的事情再操心了。   但下一秒,他就被身边的候月按住了脑袋,然后被揪了一下脸:“你这个病号没有发言权。”说罢,又扭头看向晴雪,道:“那这样,我先陪着屠苏,等你忙完了来跟我们会合!”   晴雪闻言,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朝候月比了个OK的手势:“就这么说定了。”   屠苏看着这两个完全无视自己意见的女人也是无奈。   中秋节在琴川算得上是一个数一数二的大节日了。从大清早开始,小商小贩们就忙碌了起来。临近中午的时候,街上也已经拥挤的有些摩肩接踵了。   候月的性子是出了名的爱凑热闹爱贪小便宜,遇到这种节日,各个小店铺哪里有什么活动,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和屠苏出了门之后,就带着他到处扫荡,没走多久,就满载而归。最后两个人抱不下了,只能派人拖车先运回方府去。   两人一红一蓝两个身影在人群中穿梭,一个步伐稳健,一个蹦蹦跳跳。   “糖人儿了,卖糖人儿了!”   一听有吃的,直接化身馋嘴猫的候月拉着屠苏的袖子就来到了卖糖人的小摊上。   小贩一看来了一对男女,立刻开始推销自己的东西,十分热情:“又好玩儿又好吃,姑娘要不要卖一对儿啊!”   “哇!”候月把脸凑到形态各异的糖人面前,不禁惊讶地感叹道。   看到女孩子很有兴趣的样子,小贩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买一对儿图个吉利,跟你的情郎啊,长长久久,甜甜蜜蜜!”   屠苏听见这话下意识就看向候月,恰巧就对上候月饶有兴致地看向自己的目光。也不知怎么的,屠苏觉得心跳一下子漏了一拍,像是被人抓住在做坏事一样,赶忙把视线转到另一边。   “你看今天是中秋节,我跟我家这位呢……也是难得聚在一起。唔,我买一个,你再送我一个,好不好?”候月也顺着老板的话讲了下去,还冲他撒娇。   “好好好,就当图个吉利了。”老板是个性情中人也是个过来人,一看这一对年轻人也不容易,就爽快就答应了。   “谢谢老板!”候月喜笑颜开地接过老板递过来的糖人,就跟屠苏一起离开了摊子。   屠苏根本没有想到候月会主动承认这种事情,他见过的女孩子,像是芙蕖像是方如沁,都是那种温柔内敛,文静含蓄的女子,却独独只有这个杨候月独树一帜。   “喏,情郎,你的份。”候月一蹦一跳地转到屠苏面前,把手里的糖人分给了屠苏一个。   “我不是什么情郎。”屠苏也不接糖人只是淡淡解释。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个称呼,但他就是觉得怪怪的。   候月打量了屠苏一会儿,眉眼弯弯地嘲笑他:“干嘛啊,嫌弃我占你便宜啊?拿着啊!”她强硬的把糖人塞进了屠苏的手里,道:“你陪我逛了这么久,什么都没吃,肯定饿了。先吃这个垫一下吧,我待会儿再带你去吃琴川最有名的阳春面。”   皱眉盯着自己手里的糖人,经由候月这么一说屠苏适才觉得自己的肚子有些饿了,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候月,原本以为自己的态度会让她生气,却没料到她竟是丝毫没放在心上。   “我没觉得你占我便宜。”屠苏觉得他还是要解释一下,“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不解释。”   听了屠苏的话,候月撅起嘴,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回答道:“有什么好解释的?人家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情,我们自己不要在意就好啦?再说了,你看,我不解释,才能用买一串糖人的钱,买到两个啊!”   “……”屠苏有些无语。他一直觉得候月这个人是不是太不拘小节过头了。如果今天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他,她是不是也会承认他们是情人关系呢?光是这样想着屠苏就有些没来由地消沉。   “哎呀你就别愁眉苦脸的了。人活着就是为了开心嘛!你应该多笑笑!”候月鼓励屠苏道。   “我笑不出来。”屠苏实话实说。   可是下一秒,屠苏就感觉有人在揪自己的脸。候月叼着自己的糖人,两只手扯着屠苏的脸,强迫他露出笑脸。   “呜呜呜呜呜呜呜(就保持这个表情)!”候月口齿不清道。   屠苏被这么一副古怪的场景搞的哭笑不得,却还是风轻云淡地朝候月丢了一句:“口水滴下来了。”   候月把自己的目光往自己的糖人上挪去,就发现一滴晶莹的液珠正顺着糖人蜿蜒的曲线往下流淌。她赶忙收回扯着屠苏脸的手,把糖人从自己的嘴里抽出来。然后赶紧侧过身去拿手背替自己擦嘴巴,一边擦一边皱着眉头。   看着她这副样子,屠苏居然控制不住扬了扬嘴角。   “啊快把刚刚的事情忘记,不然不请你吃阳春面了!”候月转过身,恶狠狠地指着屠苏的鼻子威胁道。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在了前面。   “那是我们刚刚来的方向。”屠苏友情提示。   “……”候月雄赳赳气昂昂的脚步立刻就打住了,原地一百八十度转身,朝屠苏这边走过来。经过屠苏身边的时候,还拽着屠苏的袖子一路往前走。   或许是要化悲愤为食欲,杨候月在面馆整整吃了三大碗阳春面,屠苏对此也是惊讶地不得了。两人付过账之后,杨候月差点没连路都不会走了。两人又慢慢悠悠在琴川街头晃悠了一阵儿,就又逛到了茶小乖的店子。   “哇,茶小乖你在干嘛啊,难得看到你愁眉苦脸的啊。”候月大摇大摆地在茶小乖面前坐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小乖本就心烦,看到又是这两个不速之客,心情又是阴沉了几分:“哎我说,怎么又是你们俩啊!你们是不是只要是琴川的闲事都要管啊?”   “看情况啰。”候月喝了一口茶,胃里的食物也消化的差不多了,双眸一扫,视线就落在了茶小乖面前的植物上,“哇,你在养鬼草啊……不过这鬼草……怎么感觉跟要死了似的?”   听了这话,茶小乖诧异地看了过来,“你知道这是鬼草?”   候月耸耸肩,笑道:“山海经有云,‘又北三十里,曰牛首之山 ,有草焉,名曰鬼草,其叶如葵而赤茎,其秀如禾,服之不忧。’这草虽然快枯萎了,可是形状还在,我也不是瞎子。不过茶小乖,你这是有什么烦恼啊,不然种鬼草干嘛?”   “呸,这是我好容易得到手的奇花异草好吗!”茶小乖啐了一口候月,不满道。   “好容易得到手的,还养死了,啧啧啧,罪过啊。”候月摇着脑袋感叹。   “哎哟我说你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以为这种奇花异草很好养吗!这些花草本来就是仙物,是需要灵气和仙气才能生长的。现在它被凡间的浊气污染根本无法生长!”茶小乖一边说,一边心疼的抚摸着自己面前的鬼草。   候月撑着脑袋听茶小乖说的话,一边说一边做出各种嫌弃的表情送给茶小乖。而屠苏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一言不发。   “哎,茶小乖,我若是帮你救活了这鬼草,你怎么办?”候月轻轻扣了扣面前的桌子。   “你?”茶小乖明显一脸地不信任:“你要是能救活这鬼草,我就送给你一件宝物!”   “成交!”候月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神色激动。   “那你要救不活,怎么办?”茶小乖又问。   候月轻轻蹙眉,道:“它本来就要死了好不好!救不救得活都是死!茶小乖我看你需要检查一下自己的智商有没有问题。”   “你……”茶小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但为了这一棵得来不易的鬼草,还是决定让候月防守一试。   之后候月将灵力汇聚于自己的指尖,然后灵力化作一道白光,注入鬼草之中。只见原本萎靡的鬼草慢慢的恢复了原有的色泽,枝叶都伸展开来,充满了活力。   茶小乖注视着眼前的一切,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候月撤回灵力,看着自己的成果,笑眯眯道:“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啊!”   “你是怎么做到的?寻常人的灵力根本救不活这棵鬼草,就算是面前可以被鬼草吸收,也会大大的折损灵力,你这丫头修为这么浅,却又有这么强的灵力……莫非?”茶小乖兀自分析着,完全无视了候月和屠苏两人。   “没事吧?”屠苏知道每次候月消耗灵力都不走心,有些担忧她的身体吃不消。   “放心吧,没事的。”候月倒也不是在逞强,救活一棵草对她而言还是比压制屠苏的煞气要来的容易一些。   下一秒候月就朝茶小乖摊开手:“喂茶小乖,说好的法宝呢!”   “你能不能不这么势力?亏我还感动了好一会儿!”   “你开什么玩笑!我做了这么多事儿你一个宝贝都不给我?!你身为江湖百晓生的尊严呢!”   茶小乖瞥了一眼候月,一脸不情愿地将一捆红线放在了候月的掌心。   “干嘛,这什么玩意儿?”候月盯着红线看了一圈儿愣是没看出什么特殊之处,“这什么宝贝啊,怎么玩儿啊!?”   “你跟他,一个人拿一端,把线绑在自己的食指上。”茶小乖不耐烦地解释。   虽然疑惑,但眼前的法宝确实挺新鲜,候月迫不及待地就开始试验。被迫作为另一个实验品的屠苏也无奈地给自己绑好这个所谓的红线。   两人同时绑好了红线的那一瞬,红线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二人之间。   “我去,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到手的宝贝就这么不见了,候月表示很惊讶,“喂茶小乖,你不会是想忽悠我吧!”   “我是这种黑心的人吗!”茶小乖不高兴的撇撇嘴,解释道:“我刚刚交给你的宝贝呢,叫做一线牵!”   “一线牵?”候月重复了一遍法宝的名字,“干嘛用的?”   “被一线牵捆住的两人,不论相隔多远,都能够通过一线牵交流沟通,只要你想,还能感知到对方的心情和动作。不仅如此,它还能感知对方的灵力起伏状态。”茶小乖说的神乎其神。   “我不要!快给我拆了!”可是候月却完全没把这个当成宝:“这就是个狗链好吗!不行,我要换一个!”   “那可不行。这一线牵一旦系上了,除非一方死亡,绝不会断开。”茶小乖说着,抱着自己的鬼草就离开了。   “喂!茶小乖你个坑爹的!!你有种别走我们单挑啊!”候月整个都炸了,恨不得冲上去把茶小乖扒皮抽筋。   她整个人都处在暴走的状态就朝茶小乖追过去却在下一秒被人抓住了手腕以一个更强的力道给扯了回去,拽到了屠苏身边。   “……我去?”候月看向屠苏。   “算了。”屠苏淡淡地说道。反正他觉得这个一线牵还是蛮好用的,至少以后某人灵力亏损的时候,他能觉察到了。   “……算什么算啊!”候月不服。   “茶小乖说他没办法。”屠苏缓缓说道:“而且你也过不去。”   “……”候月表示自己无言以对。   如果可以,她真的超想揍面前这个木头脸一拳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叫你贪小便宜,被坑了吧23333苏苏人生赢家脸呢XD   不知这么一小段原创剧情,各位看官是否满意?wwww   打滚球评,求收。   明天考试_(:з」∠)_顺便求哥RP!   ☆、怎么想都是编剧拖延症   候月在跟晴雪换班之后,就一个人气鼓鼓地到处瞎晃悠,愣是磨蹭到了晚上才回放假。她回房间整理了一下今天的战果,还是决定给自己这几个好朋友送几个过去。先去给少恭送了一本淘来的药谱,给桐姨送去了上好的锦缎,再给如沁送去了漂亮的簪子,给兰生偷偷送去了几本修仙秘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结果这几个人都是不在家,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之后,去给晴雪送礼物的时候,却发现原本也不该在房里的晴雪居然独自一人晕倒在地上。过了一会儿屠苏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少恭也后脚跟了进来。   原来是昨晚屠苏煞气发作,晴雪耗损修为替屠苏抑制煞气,又不希望屠苏看到自己耗损修为的样子而自责,就一个人跑了回来。   少恭替晴雪看诊过后,告诉众人接下来的一个月,晴雪不能妄动灵力。虽然晴雪极力声明自己没有事,可是屠苏眼里流露出的自责却瞒不过任何人。就连原本还想责备屠苏放着晴雪一个人的候月也是没能忍心责备屠苏。   最后,陵越让屠苏留下来照顾晴雪,三个人就离开了房间。   候月自觉承担了替晴雪煎药的任务,原本她是相帮晴雪输送一些灵力的,可是因为头天刚刚给茶小乖那个破鬼草运了不少灵力,她又怕自己倒下了屠苏会生气,只能为晴雪做这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煎药煎了约莫两三个时辰,候月总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虽然有些腰酸背痛的,但想着晴雪的身体能够好些,大家都不会愁眉不展了,她心里也开心多了。   就在她端着药准备去找晴雪的时候,听见了兰生和屠苏他们的对话。   “是不是你拿灵蝶来设计我的?!原来你和孙月言还有我二姐串通好了来欺负我!罔顾我当你是我的好朋友,罔顾我的意愿!你居然这样对我!”   兰生的大嗓门候月隔得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她就知道如沁不会勉强兰生这个牛脾气,拗不过他只能放他回来。不过苦的还是月言。   “还是如沁姐的意愿比较重要。认命吧!”晴雪没心没肺地开口。   兰生一下就炸了,把屠苏往一边猛地一推,一个箭步就跨到晴雪面前,跟她面对面吵了起来:“凭什么我认命啊!你不是也喜欢屠苏吗!要是你爹娘把你俩拆散了随便给你找个男人嫁了你愿意吗!?”   “你也可以随便找个男人嫁了呀!”晴雪不服气地反驳。   “我不管!反正强扭的瓜不甜,强摘的花不香,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哼!”兰生气呼呼地说着,扭头就走。   留下屠苏一脸迷茫地看向晴雪,而晴雪也不开心地哼了一声。   “真不知道月言怎么会喜欢这种家伙。”晴雪嘀咕。   “好啦,你就别管兰生的事情了。那家伙倔起来跟牛一样,拉都拉不回来,这件事还是顺其自然吧。”候月端着药朝他们走来,将药递到晴雪面前,“快喝了吧,这是少恭的方子。”   “哦。”在吃药方面,晴雪比屠苏和候月还是要乖一点的。一大口灌下了黑乎乎的药水,还面不改色地询问候月:“对了,候月,少恭决定去江都了,我跟苏苏也要跟着一起去。你会跟我们一起走吧?”   原本以为只要是屠苏去的地方,候月都一定会去。晴雪却发现她说完了这句话,候月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我不去江都。”   态度转变太多,就连屠苏也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呀?”晴雪完全无法理解候月的脑回路。   “我觉得琴川挺好的,没必要去江都,你们自己去吧。”说着,候月就抬脚离开了,留下屠苏和晴雪二人面面相觑。   琴川的夜,风带着凉意。   呼啦一声,屠苏就来到了房顶上。他大老远就看见坐在屋顶对着远处的夜景发呆的候月了。   “你在生气?”屠苏试探着开口。   说实话,屠苏根本不明白候月前后态度变化这么大的原因,他觉得唯一的原因只有可能是候月生气了。   “我能生什么气?”候月无精打采的望着远方,自嘲地笑笑。   “要去江都的事情,是少恭昨天晚上告诉我的。他说,去江都,就有可能找到除去煞气的方法,也或许能找到杀害肇临的鬼面人。”屠苏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那都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何干?”候月的语气古怪,让人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屠苏在她的身边蹲下,看着抱膝而坐的少女,他发现,她的眼里有着让人读不懂的忧伤。这是屠苏第一次看到候月这样的表情,虽然仍旧是面无表情,可是那双眼睛再也看不到灵动的光芒了。   “你生我气了?”自从上次一线牵的事情之后,她就变得不开心了。   “没有。”果断回答。   “还是因为晴雪的事情?”因为自己把晴雪丢下了所以生气?   “不是。”你与晴雪的事情干嘛扯上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屠苏提到他和晴雪就让候月有些不快,她哗啦一声站了起来,冷冰冰道:“总之,我不去江都,要去,你们自己去。”   随即就施展轻功,降落在了院子里,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屠苏注视着她的背影,有些落寞地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里,候月不是躲着屠苏晴雪少恭,就是喝得酩酊大醉得回来,让人根本没机会跟她好好谈谈。然而还有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少恭原本死去的妻子——蓬莱公主巽芳居然还活着,还过来找他了。   这下屠苏他们的江都之行又得暂缓。   不过这丝毫影响不到候月,她依旧我行我素地在琴川的大街小巷乱晃。   襄铃在琴川郊外看见躺在草地上的候月的时候,也有些惊讶。她知道,这个姐姐救过自己的屠苏哥哥好几次了。而且这几天,她的屠苏哥哥也找了这个姐姐好久。可是他们好像是吵架了一样,一个拼命找,一个死都不见。   她抱着果子轻手轻脚地朝躺在地上的少女靠近,没想到还是被对方发现了行踪。候月呼啦一声从草地上坐起身来,挑眉打量着被自己吓得呆在原地的襄铃,扑哧一声笑了:“是你呀,小狐狸……你叫……呃……襄铃对不对?”   “大姐姐你认得我?”襄铃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她。   “当然啦,兰生一天到晚嚷着你的名字,想记不住都难。”候月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自然地勾了勾唇角,“诶你手里是什么东西啊?”   “是果子,我自己摘的,很好吃的。”襄铃天生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大姐姐没有危险,她就走到了候月的身边,把果子放在她们中间,友好地邀请她尝尝。   候月也很给面子地拿起面前的小果子放进嘴里尝了尝,不过因为有点酸,她放弃了继续吃下去的想法,转换了一个话题:“不过我听说,你认得屠苏?”   “嗯,我跟屠苏哥哥是在红叶湖边认识的。”襄铃吃着自己摘来的果子开心地回忆道。   “你是特地来找他的?”候月歪着脑袋打量着面前这个可爱的女孩子。   可是襄铃的答案却出乎她的意料。襄铃摆了摆脑袋,说:“不是的,我是来找我爹娘的。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爹娘,所以我很想见他们一面。襄铃从小就没有家,所以襄铃真的很想找到爹娘,回到自己的家去!”   候月听了这话睁大了双眼,似乎是被震撼了。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襄铃的脑袋,温柔道:“会的,襄铃一定会找到自己的爹娘的,一定可以回家的。”   “大姐姐你人真好。”   “啊?”   面对襄铃的话,候月有些不知所措。   “襄铃知道,大姐姐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很好很好的人。”襄铃冲候月甜甜一笑:“这山里的树呀花呀鸟呀都很喜欢你,很亲近你。襄铃也是。襄铃觉得大姐姐好温暖,好想一辈子都跟大姐姐在一起。”   “傻襄铃。”任由襄铃钻进自己的怀里,候月只是笑着嗔怪她,“既然你这么喜欢我,那我也要给你起个专属的昵称,就叫小襄铃好不好?”   襄铃也不反对,只是将脑袋枕在候月的膝盖上开心地哼着歌。   候月看着不远处明媚的阳光,细细思索着襄铃方才的话,暗暗下了一个决定。   “我回来啦!”   候月一蹦一跳地进屋的时候,发现大家都一脸严肃,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哇干嘛呀,你们这是……?”   “小月儿你回来了。”少恭第一个开口,“刚刚如沁告诉我们,说府里闹贼了。”   “闹贼?!”候月吃那一惊。   方如沁看了一眼候月叹一口气道:“前两天我命厨房准备的糕点全都不见了,今天早上派人熬得补汤也不知怎么得不见了。”   “放心吧,我保证替你抓到那小贼!居然敢偷东西吃!简直……”   候月海口还没夸完,就被兰生无情打断:“小师父别闹了,就你那两下子,可别再被当成小贼给抓了。”   知道兰生是诚心找茬,候月狠狠地甩了兰生一个眼刀,然后一把揪起屠苏的衣领,道:“放心吧,这不是有他在呢嘛!天墉城,专业捉贼三千年,绝对的业界良心,品牌有保证。”   “……”屠苏瞥了候月一眼,发现她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也算是放下心来,开口:“如沁姐,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看有屠苏陪着候月一起,如沁才算是放下心来。   屠苏和候月两人吃过饭,就在院子里布下了法阵,两人也躲在了花园的假山后面。两人这么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时辰,原本还兴致勃勃的喊着要抓贼的候月,此刻完全是抓心挠肝地无聊。   “累了,你先休息吧。”屠苏关切地看向候月。   “我不累啊。”候月嘟着嘴道,“我只是无聊而已。”   “要不你先回去吧,这里我守着。”屠苏提议。   “是我自己自告奋勇要来这里抓贼的,回去岂不是更无聊?”候月看着屠苏呆呆地样子,情不自禁就笑了出来,“喂,屠苏。”   “什么?”   “我想……跟你们一起去江都。”候月一字一句说道,生怕屠苏听错了。   屠苏先是一愣,紧接着居然勾起一个好看的猫弧,点了点头。   看到屠苏的笑容,候月呆了几秒,竟也是被屠苏的笑容感染,笑得更开心,道:“屠苏啊,你肯定不知道,你笑起来居然是猫弧哦。”   “猫弧?”屠苏又一次不明白候月的说法。   “我一直觉得,一个笑起来有猫弧的人,是最可爱的,也是最好看的。”候月说着,抬手勾了勾自己的食指。   由于两人距离太近,屠苏的食指也被一股力道带着勾了勾。屠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一股温暖和喜悦的感觉让他莫名感到愉悦。他抬起头看向候月,却发现后者正歪着脑袋冲他笑。   “以后你也要多笑笑,你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多可爱,多迷人啊。”   “……好。”   “那就这么说定啰。”   “嗯。”   两人对视之间,千言万语都不必再多说,前尘往事也不必再计较。   叮叮叮——   屠苏手里的铃铛因为感受到妖气开始作响,两人即刻就紧张起来,将自己掩蔽得更深。   一个漆黑的身影从高墙的另一边一跃而下,落地悄然无声,此等轻功也是让人佩服不已。那黑色的身影也是脚步奇快,左右瞭望了几下,就来到了院子中央,只一下,就触动了红色的法阵。一直躲在假山后面的屠苏抬手施咒,红光一闪,那身影就逐渐缩小成了一团小黑球,还不时地发出喵喵的叫声。   两人此刻才从假山后面闪出,但是候月在看到地上这只猫咪的时候,吓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我去。黑曜!!居然是你!!”   屠苏闻言,疑惑地看向候月。   她,认得这只猫妖? 作者有话要说:  情景一:   晴雪:苏苏你怎么都不笑一下啊!   屠苏:不好笑为什么要笑?   情景二:   候月:以后你也要多笑笑,你看你笑起来的样子,多可爱,多迷人啊。   屠苏:……好。   由此我们可以得出这个议题——论称呼的重要性√【不是】   女主作死不过半章=-=   ☆、叮咚,黑曜申请加入队伍   杨候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比较好,她这可是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团团围住要个说法啊。这么多人盯着她,她也是会紧张的好吗!   黑曜被屠苏用一坨红线给绑住动弹不得,又看到自己昔日的好友一句话都不说,他很愤怒。于是他就开口了:“喂,候月,你快说句话啊!我千里迢迢从江都跑来找你,现在还被抓了,你一句话都不说我很尴尬的好不好!”   “我有你这种偷人家厨房东西吃的好朋友我才觉得颜面尽失好吗!我不是早就说过吗,小偷小摸的事情不要做!咱们得做点高级的!偷来的东西哪有骗来的好吃啊!”候月炸毛。   少恭:这么说也不对吧……   屠苏:我什么都不想说……   “你说你从江都来找她?候月,你是江都人啊?”晴雪敏感地抓住了关键点,“那你为什么不肯回家啊?”   “那家伙是跟家里人吵架离家出走的。”面对给自己鱼吃的姐姐,黑曜发扬了一贯见色忘友的美好品德出卖了候月。   “闭嘴吧你。”候月踩了黑曜一脚,然后瞪了他一眼。   “哇很痛啊!你就是这么对你昔日的挚友我的吗?”黑曜不开心地瞪了回去:“你说我容易吗?要不是华裳姐还有其他好姐妹们都急疯了,我才不来找你呢!你说说你,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非要离家出走解决,瑾……啊啊啊!”   黑曜话还没说完,就又被候月踩了一脚,外加附送两个卫生球。   “叫你闭嘴你还叽叽喳喳个没玩了还?你这样拆我台还挚友呢?猫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候月说着,冲黑曜努努嘴。   “所以小月儿,他是你朋友?”少恭再次确认。   候月挠挠脸,讪笑道:“虽然智商很低,但是确实是我的朋友。所以屠苏,麻烦你……嗯,你懂的。”   看见候月冲自己讨好的眨巴眨巴眼,屠苏木着一张脸,一挥手,黑曜身上红色的细线就消失了。被释放的黑曜下一秒就开始舒展自己的身体,确认自己没有受到意外地伤害。   “好了,你也找到我了,就先回去吧。”候月抱臂看向黑曜。   “神马?回去?开什么玩笑!”黑曜跐溜一下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瞪着一双大眼睛不服气地跟候月吵了起来:“华裳姐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把你带回去的!我要是空着手回去还不被她们念死啊!再说了,我也没盘缠回去!反正,我是一定要把你带回去的!走!跟我回去!”   黑曜说着,拽起候月的手就大摇大摆地往外走。   哪知一道红色的身影闪过,直接就插在了二人中间,拆开了黑曜拉着候月的手,把候月护在身后。   “你不能带她走。”屠苏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哎我说木头脸,这是我跟她之间的事情,关你什么事啊!”黑曜不高兴了。   “她并没有说她要跟你走。”屠苏都不看黑曜,只是说自己的话。   “喂……”   “好啦!”   黑曜话没说完,就被屠苏身后的候月给打断了。   “黑曜,你就先回去吧,我把这边的事情结束了,就会回江都去找你们的。你回去告诉华裳姐她们,啊。”候月诚恳道。   “不行!”黑曜果断拒绝这个提议:“你以为我还会被你骗吗?你说的话要是能信,猪都会爬树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把我骗回去然后离开琴川去别的地方啊,不行不行!你必须跟我走!”   候月一脸黑线地看着黑曜再次把自己卖了,竟是无言反驳。   “你不用担心,她已经答应跟我们一起去江都了。所以,你可以走了。”屠苏再度开口。   “你是什么人啊,我凭什么相信你啊。”黑曜傲娇地扭过头。   “小黑球,苏苏说的是真的,候月真的已经答应了会跟我们一起去江都的,你就放心吧。”晴雪开口替屠苏说话。   黑曜一见晴雪开口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计上心来,道:“我姑且相信这位漂亮姐姐。不过我还是不放心候月那家伙,所以我要留下来盯着她。”   “我去……黑曜你这个……呜呜呜呜……”候月刚要骂人,就被少恭捂住了嘴巴。   “这里没有你住的地方。”屠苏冷淡拒绝。   “我可以跟漂亮姐姐住一起啊。我可是会法术的,可以保护这个漂亮姐姐。”黑曜笑眯眯地看着晴雪,两只猫眼都要发出色迷迷的光了。   “啊?”晴雪不明觉厉,但是也知道必须马上拒绝这个小家伙的要求:“不行不行,我不能跟你住一起的。”   黑曜却一点都不介意晴雪的态度,也没察觉到晴雪的尴尬:“为什么不可以啊!我不光要跟这位姐姐住在一起,我还要这位姐姐做我老婆。”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黑曜。   “小黑球你开什么玩笑!”晴雪也是被黑曜的话惊呆了。   “我没有开玩笑!还有我不叫小黑球我叫黑曜!”黑曜说着蹦蹦跳跳地就来到晴雪身边,开心的说:“而且而且,姐姐曾经捉鱼给我吃,就是对我好。我又喜欢你,然后……嘿嘿,就要以身相许了!你就答应做我老婆嘛!好不好?”   屠苏:……   少恭:……   “黑曜你够了啊!”候月已经看不下去这只花痴的傻猫了,她觉得自己的逼格都要被这只傻猫的智商给拉低一个档次了:“晴雪是不会喜欢你的你就死心吧傻喵!”   “她不喜欢我难道喜欢这个木头脸啊!”黑曜还嘴。   “对呀!”候月理所当然地接嘴。   屠苏:……   晴雪:……   “总之,你如果要留下来,就乖乖跟我睡一间房,不然我就不给你小鱼干吃!”候月咬着牙威胁道。   “我才不跟你住呢!我可是一只单纯的猫妖!我只喜欢这个姐姐的!你别占我便宜。”黑曜一脸嫌弃道。   “我去,你这只傻喵!”候月怒吼着揪住了黑曜的耳朵,然后照着黑曜的屁股就踹了一脚:“居然敢嫌弃我!你给我睡大街去吧!”   “咳咳,算了。虽然你那么凶,不过好歹我们也这么多年朋友,我就勉为其难为你保驾护航一次吧。”黑曜也是个会见好就收的喵星人,不然他也不会在候月的欺压下活这么久了。   这么没尊严的猫妖,少恭也是看醉了。不过好在有候月收拾他,少恭也算可以给如沁一个交代了。   “不必,你可以跟我住一间。”屠苏忽地开口。   一句话,全场都惊呆了。   “我才不跟你一起住呢!万一你找个机会把我收了怎么办?!”黑曜吓得躲在候月身后。   “看把你怂的。”候月嫌弃地丢了黑曜一个白眼。   “只要你不作恶,我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屠苏语气淡淡地,让人听不出情绪。   “行,那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候月表示有屠苏在,把黑曜交给他一百个放心。   黑曜对于候月这种出卖队友的行为简直不能忍,但是他又打不过屠苏和在场的人,只能先服个软再说。   入夜,方府的一角传来好听的琴声。   “真好听呀,你说是不是呀,晴雪?”候月一边望着天上皎洁的明月,一边跟晴雪在庭院里散步。   “是呀,小的时候,我常听我大哥跟我说起人间的爱情佳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看少恭和巽芳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终于能够走到一起,真是令人羡慕,你说是不是?”晴雪含着笑说道。   “那你跟屠苏呢?你们不打算走到一起了吗?”候月停下脚步,歪着脑袋打量晴雪。   却发现晴雪的笑容变得苦涩了起来,她叹了口气,道:“我当然也想跟苏苏在一起……但是苏苏他对我……”   “放心吧。”候月伸手拍了拍晴雪的肩膀,“你对屠苏有多好,屠苏心里有数的。他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之前你为了他折损修为的事情,他都记在心里呢。”   “候月你呢?你对苏苏那么好,苏苏又何尝不是记在心里的呢。我对苏苏的付出,根本就比不上你。”晴雪有些无奈。   她不是故意要与候月攀比什么,只是她感觉得到,她与屠苏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拉近太多。或许是因为屠苏刻意与幽都有关的人保持距离,又或许是自己根本没能走进他的心里去。   “这有什么好比的。”候月只是粲然一笑,“我对屠苏,是朋友之谊。他是我在琴川结识的第一个朋友,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所以他是在我心里特殊些。我想对于屠苏而言,我也是这样的吧。”   “真的是这样吗?”晴雪显然是不相信这个说法的。这只是她一个人的感觉,她觉得,屠苏对候月与众不同。不光是对待朋友那样的与众不同。   屠苏总是不着痕迹地保护着候月不受伤害,总是默默地在远处看着候月的一举一动,甚至能因为候月与大师兄抗议,这一切绝对不是巧合和错觉。   “候月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吗?”晴雪宁愿相信候月并不懂什么是喜欢。   “额……”一向古怪精灵的候月,却被这么一句话给噎住了。她想了很久,却都么能相处一个合适的答案:“应该是……可以为了对方付出,甚至去死的感觉吧……”   听了这个答案,晴雪只是轻轻摆了摆头。   她没有猜错,候月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所以就更不会知道喜欢就是依赖,就是总想着他靠近他顾虑他,就是不想分开,就是想一直一直在一起。付出只是喜欢的一部分,但是却不是喜欢最普通的标准。   这两个人,应该是双向的喜欢着对方却不自知的吧。   “晴雪,候月你们在这里呀!”   晴雪抬起头,发现黑曜正朝着这边跑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冰冷着一张脸的屠苏。   “小黑球,苏苏,你们怎么也来了?”晴雪惊讶地开口。   “哎哟,晴雪你可不知道!每天跟这个冰块脸呆在一起我都快疯了!问他什么他都不说话!而且还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吓得我晚上都睡不好觉。”黑曜叽叽喳喳地就开始吐槽屠苏。   反观屠苏,淡定的站在候月面前,看着这一切,一句话也不说。   “哎屠苏,你傻了啊,这家伙可是在骂你你都不支声的啊。”候月那手肘戳了戳屠苏的腰,却被屠苏灵敏地躲开了。   见屠苏依旧选择不说话,候月不开心地朝他丢了一句:“真是木头。”   屠苏只是一直盯着候月,不说话。   “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黑曜欺负你了?你说,我帮你报仇!”候月觉得屠苏的表现有些不寻常。   “喂!杨候月你有没有人性啊!谁是你的青梅竹马啊!见色忘友你敢不敢更明显一点啊!”黑曜炸毛。   “对啊我就是见色忘友你咬我呀!大笨猫!嫉妒屠苏长得比你好看,性格比你单纯老实,法力比你高强就直说!”候月不服气地争辩。   “我去!他法力比我高强我敢欺负他吗喂!你脑子进水了啊!”黑曜持续炸毛。   “是啊我脑子进水了,信不信我都倒出来淹死你!”候月雄赳赳气昂昂地吼道。   “哎哎哎好了好了你们都别吵了。”晴雪赶忙打断他们的对话,她觉得再继续吵下去屠苏的脸都得黑成炭。   可是当晴雪看向屠苏的时候,却发现屠苏一直用一种可以称之为“温柔”的目光盯着候月看,嘴角也微微上翘,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因为候月在维护他,所以苏苏很开心?   晴雪脑回路转了一圈,终于理解了这一切。   原来苏苏是在吃这个青梅竹马小黑球的醋呀……而且还是吃闷醋的那种……哎哟我的天啊,苏苏你真的已经没救了啊。   晴雪无奈扶额。   “不过巽芳姐身体不好,少恭跟我们一起去江都,真的没关系吗?”候月询问。   “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吧,我想这一曲只怕是首离别曲。”晴雪闷闷道。   “嗯……反正我是无所谓啦,就是有点心疼巽芳姐。”候月耸了耸肩。   “……”屠苏不发一言,只是静静地看着和听着。   距离去江都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叮咚,您的好友【一只单纯的猫妖】申请加入队伍。   少恭:……输出不行。(想着点了拒绝)   叮咚,您的好友【黑曜】申请加入队伍。   屠苏:(果断点了拒绝)   叮咚,您的好友【小黑球】申请加入队伍。   晴雪:我不会嫁给你的。(顺手点了拒绝)   叮咚,您的好友【傻喵】申请加入队伍。   候月:睡大街去吧你。(一边骂一边点了拒绝)   黑曜: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玩儿了!!!!!!TAT   脑洞太大2333333   球评球收!   ☆、新地图开启,目标江都   要出发去江都,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比如干粮,比如一路上的用度。当然,现在急需准备这些东西的,只有候月一人。谁要她之前跟屠苏他们闹脾气,搞的什么都没准备呢。候月本来准备拉黑曜来当苦力的,结果黑曜知道她想干嘛之后拔腿就跑,追都追不上,连累了一边什么话都没说的屠苏被拉出来帮忙。   两人在琴川集市里穿行了一会儿,东西也都准备地差不多了。哪知道天公不作美,原本阴沉的天空在他俩返程的时候下起了瓢泼大雨。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先躲到街边的屋檐下避避雨。   “这雨还真是说来就来啊……”   候月一边说着一边拿已经淋得湿漉漉的袖子擦了擦脸,扭头看向屠苏,却惊讶地发现屠苏也是被淋成了落汤鸡。头发湿漉漉地搭在额前,双手还护着买来的东西。额角鬓尖的几颗不甘寂寞地小雨滴顺着他的脸颊一路蜿蜒向下,勾出了他脸部美妙的轮廓,最后从下巴上滴落。   “噗。”候月没忍住,笑出了声:“你这个笨蛋,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还抱着这些东西做什么。”说是嘲笑,却是满满的感动。   屠苏抬手,只随意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就算作罢。   “哪有你这么擦的啊。”候月说着,从自己拎着的包裹里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递给屠苏:“喏,干干净净崭新的手帕。东西给我,赶紧擦擦脸。我们的百里少侠实在是太狼狈了简直没法看。”   候月将手帕塞进屠苏手里,再揽过屠苏怀里的大件小件,抱在胸前,盯着屠苏看。   屠苏原本打算拒绝,可是候月却又这么盯着他看,他有些尴尬,就拿手帕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水,看都不敢看候月一眼。他擦完脸,准备归还手帕的时候,却发现候月还在盯着自己看。   “你盯着我做什么?”他问。   “因为你好看呀。”她答。   “……”屠苏也不知该怎么回答这句话,只是将手帕递到候月面前,示意她可以把手帕拿回去了。   “干嘛?现在还我啊?”候月的脸上恨不得写着恨铁不成钢五个大字,咬牙道:“少侠,你跟我在一起这么久,情商居然没有一点提升我真的很心痛你知道吗?”   屠苏不理解候月的话,只是蹙眉看着她,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候月抓狂地挠了挠自己的眉毛,无奈道:“你怎么就那么木头呢。女孩子送你手帕,就是对你有好感,就是希望你改天再还给她,这样才能再见面啊。怎么就是不开窍呢?”   “……”屠苏盯着手帕看了几秒,抬头,似乎是明白了候月的意思,道:“你也是?”   “……”候月的表情已然不能用惊呆了来形容,只是瞪着一双大眼睛,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然后尴尬地把手里的东西丢到屠苏怀里,洋腔怪调道:“我只是教教你,没别的意思。”   屠苏看着候月打死不承认的样子,也不说话,转头看向屋檐外哗啦啦落地的大雨。   他不知道,在他专注地看着琴川的雨景的时候,候月时不时地用怪异的目光瞟着他,短暂地停留,又怕被发现,及时撤回。   “喂,屠苏。”   听到自己的名字,屠苏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女。而后者,则是小心翼翼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编制的很精致的红色剑穗,剑穗上还挂着一颗白色的玉珠子。   “这个,送你。”   屠苏看着安安静静躺在少女手心的剑穗,有些疑惑。他记得以前在天墉城的时候,芙蕖师姐也送给大师兄过一个亲手编的剑穗,那是因为芙蕖师姐喜欢大师兄,可是现在……?   “为什么送给我?”   候月见屠苏并没有伸手,愣了一下,解释道:“这是中秋节那天我买的。你也知道,我东西买的太多了,也用不了,就当成中秋礼物送给好朋友了。这个剑穗,我觉得应该蛮适合你的。本来准备第二天给你的,可是我们不是吵架了吗?就一直没给你。喏,你的份,我可是没有忘记的哦。”牵强地说着,勾起一个笑容。   只是朋友的份……每个人都有……   屠苏仍旧没有伸手,只是看着面前的少女,抿着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候月看着缄默不言的屠苏,忍不住发问,“是不是不喜欢啊?”   看着候月小心翼翼地口气,屠苏有些动摇,他轻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摆了摆头,道:“没有。”   “那你拿着呀!”候月的手在空中都举得有点酸了,忽地又发现自己刚刚把东西都丢进了屠苏怀里,才意识到屠苏根本腾不出手来:“啊对哦,你手没空……不如我帮你系上?”   “好。”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屠苏的回答让候月微微一怔,她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也是莫名其妙。   “你就不怕我是想趁机偷走焚寂?”候月绕到屠苏背后,却也没有动手。   “不怕。”屠苏笃定地语气让候月恨不得要哭出来,“我相信你。”   之前,在跟陵越起冲突的时候,面对陵越对自己的质疑,这个少年也是说他信她;现在,面对自己的提问,他毫不避讳地把背后交给了自己,把焚寂展现在自己面前,说他相信她。   任何语言都比不上这三个字沉重,任何语言都比不上这三个字动听。   候月抬手,娴熟地将剑穗系在了焚寂的剑柄上。   或许只有候月知道,她在系的,不光是一个剑穗,还是对百里屠苏托付的一颗心,就像百里屠苏待她一样。   谢谢你,屠苏。你……会是我最好的朋友。   姑且又过了一天,第二日,琴川又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少恭也决定就在这天出发。临行之前,屠苏一行人特地去探望了一下被关在房间里待嫁,哦不对,是待娶的方兰生。   “兰生,我们要走啦!你自己要好好保重啊!要听如沁姐的话,还有月言和孙奶娘的话哟!”晴雪像是嘱咐小狗过年一样嘱咐兰生。   “你们还是不是朋友啦!你们这帮忘恩负义的家伙!现在出去潇洒快活了,全不顾朋友的死活!”兰生的声音闷闷的,但是还是依旧活力满满有穿透力。   “外面世道险恶,我们是在保护你!”晴雪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不管!放我出去!我不想成亲,现在被你们害的我连出都出不去了!放我出去!”说着,兰生还狠狠的撞了几下门。   “好啦,兰生你就别费力气了。”候月也是有些心痛兰生的处境,但她也是无能为力,“你就乖乖呆着吧,成亲之后呢,可别辜负了月言。月言是个好女孩,你一定会喜欢的。”   “我才不要啊!小师父你法力高强,快救救我啊!”方兰生早就把候月之前的糗事忘到九霄云外了,抓住一根稻草就当救命绳,拼了命地往上爬。   候月无奈地看了一眼身边冷冰冰的屠苏和笑嘻嘻地晴雪,道:“我要是有这本事倒好了,也不用靠骗你来赚钱谋生了。这符印,怕是只有屠苏解得开。”   “屠苏你这个木头脸!快把符印给我解了!!”兰生在屋里像发了疯一样的咆哮。   但是门这边的屠苏却依旧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波澜不惊地开口:“除非如沁姐答应。”   “这不是废话吗!屠苏师父,你快放我出去吧……”兰生见硬的不行只能软下来求屠苏。   “告辞。”   不过得到的结果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屠苏丢下一句转身就走,根本懒得听兰生废话。   “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后会有期!”晴雪说完,也是一蹦一跳的就走了。   “呃……兰生啊,作为你的小师父我,虽然没能力教你什么。不过我买的几本秘籍都丢在你房里的桌上了,你勤加修炼,指不定哪天就飞升成仙了,加油哦!”候月鼓励了几句兰生,也屁颠屁颠地走了。   “喂!回来啊!放我出去!!”兰生拼命地敲门,却再无人回应了。   屠苏他们与兰生告别之后,就在方家门口与少恭他们回合了。终于,一行人踏上了前往江都的旅程。   琴川的郊外是一片茂密的丛林,不过原本寂静的树林因为这几位林外来客变得热闹非凡。   “诶,我说黑曜你有点自尊好不好,干嘛老围着晴雪转啊,你知不知道你很烦啊!”候月看着完全被晴雪给迷了心窍的挚友也是无奈。   “你才烦呢,我又没说话,你跟你的木头脸在一起去。我要跟晴雪走一起。”黑曜就是打死都不离开晴雪身边。   而晴雪呢,则像是完全放弃了一样,任由他缠着自己也不恼火,甚至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黑曜聊着天。   少恭走在最前面,也不跟后面这群小孩子一般见识。屠苏和候月两个人落在后面,又不知道互相要说点什么好,就这么沉默着。   “有妖气!”屠苏脚步一停,说出了他离开琴川之后的第一句话。   因为这一句话,全员都戒备了起来。   “还不快出来!不然我用铃铛让你现行!”屠苏对着四周喊道。   话音刚落,一抹橙黄色的身影在众人面前掠过,熟悉的脸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之中。   “襄铃?”候月一眼就认出了面前的少女,“你跟着我们干嘛?”   襄铃羞涩地冲候月笑了笑,朝他们走了过来,楚楚可怜道:“我……我没有亲人,只认识屠苏哥哥,所以我不跟着他,还能跟着谁?再说了,屠苏哥哥,我真的找了你很多年,你就带着我一起去吧。”   “上次你和小兰偷我的玉衡,差点让屠苏煞气发作,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少恭的态度有些不善。他心思缜密,实在不希望江都之行屠苏再出什么岔子。   提及此事,襄铃愧疚的低下头,诚恳道:“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只是相帮屠苏哥哥治病,屠苏哥哥,你要相信我。”   “我知道,我不怪你。”屠苏淡淡开口,却是没有责备。   “少恭,我觉得襄铃真的只是相帮屠苏,只是不好心办了坏事而已。”候月开口替襄铃说话,“你就带着她一起吧,嗯?”说着,还拿手扯了扯少恭的衣袖,冲他撒娇。   一边的黑曜索性就拿一只手遮住眼睛不看了,所谓非礼勿视。他太了解候月的个性了,要是此刻吐槽她,绝对会被她揍回原形的。   “罢了,只要襄铃不再惹祸,就让她跟着吧。”少恭的语气里带着无奈,但也是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襄铃的同行。   得到了为首者少恭的首肯,襄铃开心地不得了:“谢谢少恭大哥,还有月姐姐!”   “小意思。”候月冲襄铃眨了眨眼。   “那,我们走吧!”襄铃蹦到屠苏身边,孩子气地挽起屠苏的手就要跟上少恭的步伐,反而把候月和晴雪还有黑曜落在了身后。   屠苏被襄铃拽着,有些担忧和求助地往后看了一眼,却没有得到任何人的回应,就这么被拽走了。   “喂,你是故意的吧。”   襄铃加入之后,晴雪就跑到最前面去找少恭了,把黑曜和候月留在了队伍最后。黑曜走在候月身边,阴测测地开口。   “什么故意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候月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目光却是死死地盯着前面手挽手走着的屠苏和襄铃,不知是个什么心情。   “你少装蒜了,明眼人都看出来你在帮木头脸和那个小姑娘制造机会。诶我说你是不是疯了!你明明对那个木头脸有好感,干嘛还把他拱手让给别人啊!”黑曜对于自己挚友的想法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干着急。   “黑曜,你不是不知道,我心里有一个人了。所以我是不能喜欢屠苏的。”候月看了一眼黑曜,希望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黑曜也是被挚友的逻辑搞醉了,朝天翻了个大白眼儿,再看向候月:“那只是个梦好吗!你清醒一点!虽然我不喜欢那个木头脸,但我也看得出你对那个木头脸有好感!你干嘛还想着那个分明就是你胡思乱想瞎编出来的人啊!”   “什么瞎编,你不要乱说!那个人一定是存在的!一定!他在等我去找他!”候月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我有这种感觉……”   “你因为你梦里那个人闯了多少祸你又不是不知道!哎哟我真是不明白你的想法了!哼!不管你了!”黑曜一跺脚就傲娇了,往前就追上了先前部队的人。   候月看着黑曜的表现,也是无语。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行为幼稚又好笑,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坚持到底有什么意义,只是从小到大,她的心里似乎就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要找到那个人,把亏欠的还给他……   “你累了吗?”   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脱了襄铃的屠苏来到了一直在原地发呆的候月面前。   他有些担心,刚刚在跟襄铃一起走的时候,就听见了背后她和黑曜两个人吵得有些大声,后来黑曜直接就过来把襄铃拽走,要屠苏去找候月。虽然不明白黑曜的用意,但他还是有些担忧候月的情况。没想到走过来一看,候月直接就呆呆的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啊?没有……赶紧赶路吧。”候月冲屠苏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就兀自往前走去。   屠苏注视着那个身影,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  黑曜神助攻不客气XD   候月在被屠苏感动了之后终于开窍了……但是……所以说没有重重阻碍怎么能在一起呢!!   叮咚,您的好友【襄铃】已经加入古剑奇谭江都行豪华午餐。   ☆、欢迎来到新场景江都   一行人一整天,赶了不少路,接近傍晚的时候,就决定各自开伙,做点东西吃。   候月他们虽然带了点干粮,但是水却不多了,候月提出亲自去寻找水源的时候,两个不放心她的安全的男人毅然决然就站了出来。   “不行,你这个家伙万一走丢了可怎么办?你得带上我!”黑曜。   “不用了,你这只蠢猫的方向感更不靠谱。而且包裹里还有馒头要烤,你给我老实带着。”   黑曜落败。   “我陪你去吧。”屠苏。   “不用了,只是去找个水源而已,阿翔陪我去就好。”   屠苏落败。   结局就是候月一个人带着一只鸟吧嗒吧嗒就出发去找水源了。   在阿翔的带领下,候月轻而易举就找到了水源。打了水之后,又是替黑曜抓了几条鱼,才往回走。刚走到集合地点的时候,就听见方兰生的惊叫声。   “哇啊,这这这这这!这是什么东西啊!”   “虫子啊。”   候月抱着水囊走了过去,就听见了晴雪跟兰生的聊天,一边还有黑曜一脸惊悚的看着晴雪。   “这……虫子也能吃啊!?”兰生震惊。   “很好吃的,我一直都在吃这个,你试试!”晴雪说着,就要拿给兰生尝尝自己的手艺。   “……”一边的黑曜默默的往远处挪了挪,又挪了挪,尽量不想让晴雪看到自己。   方兰生被吓的赶忙阻止晴雪要喂食的行为,道:“我……我这个凡夫俗子,没有办法享用,还是你自己吃吧。”   说完就逃似的飞奔而去。   “诶诶?胆小鬼!”晴雪嫌弃地看了一眼脚下生风的兰生。   兰生屁颠屁颠地跑出去老远,找了一棵树熊抱住,开始喃喃自语。“哎,我怎么这么可怜啊!难不成我还没到江都,就被饿死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他刚说完,飞回来的阿翔就不乐意了,在他脑袋上一边盘旋一边咕咕叫,进行抗议。   “凶什么凶啊,你个死肥鸡,我又没说你!”   阿翔一听不是在说自己,就扑棱两下翅膀飞走了。   兰生看阿翔飞走了,刚松下一口气,脑袋就被一个重物给砸个正着。   “那是海东青,不是肥鸡。”   “小师父!”   兰生两眼发光地看向候月……手里的鱼。“我就知道你心疼我,你抓来的鱼,嘿嘿嘿,由我的份的吧?”   “嗯……”候月特意拉长了语调,然后勾了勾唇角:“有啊,鱼尾巴留给你。”   “……”   兰生看着自家师父毫不犹豫就离开的背影内心做了一个哭的表情。   “屠苏哥哥!”   清脆好听的声音一下就让兰生回过了神:“襄铃!原来你也在这儿啊!太好了!这下总算有人陪我了!你又没有吃的,我饿了。”   襄铃对兰生的死缠烂打一向没辙,就从自己摘来的果子里挑了个最小的递给兰生:“我……你,你吃这个吧!很甜的。”   襄铃的举动让兰生飘飘然起来,坐在一边的候月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是襄铃你对我最好了。在我最最最饿的时候,给了我这个吃。”   “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看你可怜。”襄铃无情地打断了兰生的臆想。   “我自作多情也是对你。”兰生憋屈道。   坐在一边的候月无语地努了努嘴,朝天翻了个白眼,开始检查黑曜烤的馒头,顺便把自己抓的鱼拿来烤。晴雪也是看不下去了,端着自己烤好的料理就去找屠苏。   “苏苏,烤好了,你尝尝。”   屠苏接过晴雪递过来的竹筒打开一看,原本的冰山脸就像是裂开了一条缝一样。少恭站在一边看好戏,饶有兴致地想看看屠苏怎么应对来自晴雪的热情地招待。   目睹了这一幕的襄铃也是忍不住了,蹦蹦跳跳来到了屠苏面前,把自己摘来的野果捧到了屠苏面前,每一个都有兰生的那个五倍大:“屠苏哥哥,我采了些果子,又大又甜,你要不要吃啊?我采了好多呢,给!”   “快试试啊!”晴雪碰了碰屠苏的胳膊。   “吃这个吃这个,可好吃了!”襄铃拉着屠苏的衣袖撒娇。   一边被无视的少恭实在是当不下这个人肉背景了,拂袖就来到了候月和黑曜这边。   “干嘛所有人都围着他转啊?难道这年头,木头脸比我这脸还吃香?”兰生坐在候月身边闷闷不乐道。   “吃你的小野果吧。”候月白了他一眼,把烤好的馒头递给了少恭,笑道:“少恭,烤好了你尝尝吧!”   “嗯,谢谢小月儿。”少恭微微一笑,结果候月手里的馒头,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候月:“小月儿,你不去帮帮屠苏吗?”   “帮屠苏?”候月心里咯噔一下,转头看向屠苏,却发现屠苏正左右为难地看着晴雪和襄铃,察觉到她的视线,赶忙投来求助的目光。   屠苏本就长了一张俊美的脸,这会儿可怜巴巴地目光直接就把候月给击败了。她无奈地起身,拿起一块馒头走了过去:“晴雪,我刚刚听黑曜说,他特别想吃你烤的东西。”   “咦?”晴雪惊讶道。   “对啊,可是你都只给屠苏,不给他,他现在很难过呢。”候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   “那苏苏,我先拿去给小黑球尝尝吧。”晴雪合上自己的竹筒,就朝黑曜那边跑去。   候月已经可以遇见到黑曜接下来的情况了……她只能在心里默念:黑曜,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襄铃啊,你摘的果子都填不饱肚子的,先让屠苏吃点馒头,吃完之后再吃你的果子;你呢就先去那边,我替你烤了鱼,你去吃一点,你看好不好?”解决掉晴雪之后,再朝单纯的襄铃进攻。   襄铃想了想,觉得候月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就同意了这个要求,也一蹦一跳就走了。   候月揉了揉眉心,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   “谢谢。”屠苏朝候月微微颔首。   “没什么。”候月把馒头塞到屠苏手里,表情微微变了变:“还好我带了馒头,要单靠是吃晴雪那个……虫子宴,还有襄铃那酸酸的果子……的话,我都不保证我能活着走到江都。”说着,候月拍了拍屠苏的肩膀:“所以作为咱们团队的力量担当,你绝对不能倒下。”   至于黑曜……为爱牺牲一下,他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候月假装望天,看不见黑曜朝自己投来的怨念的目光。   夜幕降临,大家得在山间露宿一宿了。为了避免大家被山间的野兽妖怪袭击,少恭决定安排人两两一组来守夜。   “我要和屠苏哥哥一组!”襄铃高高地举起自己的手。   “为什么啊!我不管,我要跟襄铃你一组!”兰生粘着襄铃,抱着她的胳膊不撒手。   “哎呀你松开!快松开!”   两个小孩子又开始上演一出闹剧。   “我也想跟苏苏一组。”晴雪默默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候月看了一眼因为晴雪的黑暗料理至今倒地不起的黑曜,心疼了一把,道:“晴雪,你看黑曜都这样了,你就照顾照顾他吧,跟他一组?”   也许是因为愧疚,晴雪咬着下嘴唇看向少恭,最后还是点点头。   “这样吧。”最终决定权掌握在少恭的手里,他一开口,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兰生和襄铃一组守着前半夜,之后我、晴雪还有……”少恭说着,若有似无地瞥了一眼黑曜:“黑曜,我们三个接班,最后让屠苏和候月守着。”   这个结果出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好!”兰生拍拍手。   “啊?”襄铃惋惜。   “……”晴雪沉默。   月亮慢慢地爬到了树顶,树林里一片寂静,只有柴火烧着的时候噼啪炸响的声音,还有四周不绝于耳的蝉鸣。   晴雪也许是赶了一路有些累了,在值班的时候居然睡着了,黑曜原本就是病患自然是睡的很沉,原本三个人的值夜,就变成了少恭一个人。   少恭对着柴火发呆,就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他抬头,就看见屠苏轻手轻脚地起来,蹑手蹑脚地朝靠在树上睡着的候月走近,把带来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见没有吵醒她,才朝少恭这边走了过来。   “你怎么还没睡?”少恭询问。   “睡过了,做了个梦,又醒了。”屠苏坦言道。   “梦?”少恭皱眉,疑惑的看向屠苏。   屠苏点了点头,告诉了少恭梦境的内容。   这不是他第一次梦到了,自从之前在琴川吴叔家梦见过那个白衣罗裳的女子之后,他就经常梦到这个清丽的美人。而且,梦境渐渐有了新的进展。他开始梦到那个女子吹着笛子站在树下,和梦里那个黄衣男子合奏。奏罢,两人还相视而笑。   在梦里,屠苏甚至听见了这二人的对话。   “长琴何其有幸,榣山有知己悭谀,仙界有知音白矖。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回答长琴的,是那白衣女子的翩然一笑:“遇到长琴,我方知这世间还有如此和谐的音律。再者无尽的时间里,能以此派遣寂寞,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两人对视,粲然一笑。   屠苏把这个梦讲给少恭的时候,嘴角还噙着笑,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觉得温暖。   “是吗?”少恭微微垂眸,只是轻轻感慨一句,就扯开了话题:“快到你和小月儿接班了,你不去叫醒她没问题吗?”   屠苏看了一眼睡在不远处毫无知觉的候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带着一个微微的弧度:“我一个人可以。”   “可是她醒来,知道你没有叫她一起,绝对会生气的哦。”少恭说着,用数值扒了一下面前的柴火,让它烧的更旺盛一点。   “没关系。”屠苏表情没怎么变,淡淡地说。   少恭对这一对儿也是无奈,轻轻摆了摆头,询问屠苏:“屠苏,你对小月儿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想法?”屠苏似懂非懂地看着少恭,蹙眉。   “就是你觉得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在你的心里,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位置……”少恭一点点解释给屠苏听,但是屠苏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件事,他也只好换一种说法:“那,比如,如果晴雪、襄铃和小月儿同时被妖怪追杀,你会先救谁?”   少恭索性就丢了个选择题给屠苏,却没想到让屠苏思考了很久。   屠苏抬起头,认真的看向少恭:“先救晴雪。”   他的答案出乎少恭的意料,“为什么?”   “先救晴雪,让晴雪去救襄铃;然后我去救她。”屠苏一字一句道。   “你就不怕妖怪会伤害小月儿吗?”少恭追问。   “怕。”屠苏照实回答,一想到候月会受伤他的心就猛地一沉,但随即又舒展开了眉头:“但我相信她。”屠苏看向少恭:“比起她自己受伤,她更怕朋友受伤。所以,要先救晴雪和襄铃。而且我相信她,她会等我去救她的。”   “……”   屠苏的回答只让少恭陷入沉默,他什么也不说,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明白。其实屠苏的心意已经很明显了,只不过不管是屠苏还是候月,这两个人都不愿意坦诚地面对这份感觉。他也不打算说破这些,静观其变最为好。   果不其然,第二天候月一起来,就因为屠苏没叫她起来守夜的事情跟屠苏闹僵了。屠苏早就做好了打算,也不跟她争执,加上屠苏本来就是寡言的人,冷战下来,反倒是候月先认输了。   一行人就这么走了几日,终于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江都。   比之琴川,江都作为通衢核心的城市,更为繁盛。街道上时时刻刻都簇拥着穿着各式各样服饰的人,小摊小贩在路边经久不息地叫卖,偶尔一群穿着制服的官差与他们擦肩而过,到处都洋溢着热闹的气氛。   “苏苏你看这里好热闹啊!好多东西都是琴川没有的!”晴雪一边走一边指着街边叫卖的小贩,脸上流露出新奇的神色。   “嗯,果然繁华。”屠苏言简意赅地评价道。   走在后面的兰生和襄铃东看看西瞅瞅,到处转悠,也是对所有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大伯,请问花满楼在哪?”作为首要任务寻找花满楼,屠苏自然没有忘记。   候月:……   黑曜:……   卖东西的老伯看到这么一行人开口就要去花满楼,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模样开口道:“光天化日,男男女女,就想着进这风月之地。哎,真是世风日下呀!”   “什么是风月之地啊?”襄铃好奇的询问。   “风月之地呢,就是我们男人能进,你们女人不能进的地方。”兰生饱读诗书,当然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又不能明着解释,只能如此拐弯抹角地说明。   “你去过吗?”襄铃又问。   “我怎么可能去过!”兰生立刻回答:“我可是读书人,我不可能去那种地方的!我都是从书上看到的!”   这么一说,晴雪也对花满楼这个风月之地好奇起来:“苏苏,为什么那个地方我们女人不能去呀?”   “我也不知道。”屠苏一脸无辜。   候月和黑曜默默的在众人背后捏一把汗。   “那我们去看看吧!”   “好呀!”   面对这么一大帮不懂情况的人少恭连忙开口阻止他们莽撞的行为:“哎,去花满楼不急于一时。大家一路劳累,我们先找个地方歇着吧!”   “对啊,我也得先回家一趟。”候月说道:“你们安顿好了要阿翔告诉我一声就好,我就不陪你们去花满楼了。”   “为什么呀?”晴雪拽着候月的胳膊道:“没有你一起去,那该多寂寞啊。对吧苏苏!”说着还杵了杵站在身边的屠苏。   屠苏不做声,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候月,等她解释。   “还是不了,我也不知道我这会儿回去会不会被关个禁闭什么的。总之,我会让黑曜跟你们联络的,你们放心好了。”候月俏皮地编着谎话,顺带拧了一下黑曜的腰要他陪她一起。   “对对对!联络的事情交给我就好了!”黑曜疼得呲牙咧嘴的。   少恭微微颔首,同意了候月的决定:“也好,那你就先回家吧。我们还会在江都呆上一段日子的。”   “嗯。那,再见了,各位!”候月的目光扫过众人,在屠苏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去。   “晴雪,再见哦!”黑曜临走也不忘给晴雪打招呼再大步流星地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电视剧十多分钟的剧情被我活生生写了快5000字……感觉自己也是蛮拼。   终于到了江都w又会有什么样的新故事呢,敬请期待!   球评球收!!!!   ☆、您所寻找的人不在服务区   与屠苏一行人分别之后,候月就带着黑曜绕远路来到了花满楼的后门。看着折扇自己老是进出的小木头门,候月居然觉得非常怀念。   推开门,走了进去。后院的布置没怎么变。几个酿酒的酒缸摆在院子里,院子里的几棵树比自己离开时长得茁壮了些,由于季节的原因,还开出了美丽的小花。   “候月?”   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候月朝声源处望去,一个穿着白色襦裙外罩绿色纱衣的女子正欣喜地望着自己,她眉间的朱砂更衬得人肌肤白皙。   “华裳姐!”候月喊着她的名字冲上去,扑了她一个满怀。   “你这臭丫头,还舍得回来啊。”华裳觉得自己的鼻子酸酸的,明明早就说好了等候月回来一定要拿鞭子抽她一顿才甘心的。   “对不起嘛。你也不是不知道,我闯了祸,不走会连累整个花满楼的……”候月撇撇嘴,无可奈何地跟华裳解释,“对了,瑾娘她……有没有生我的气啊?”   看候月问的小心翼翼,华裳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你说呢。你一消失瑾娘就气得不得了,连着几天找她卜算的人,她都拒之门外呢。不过算你走运,瑾娘这几天在闭关,过几天才能出来,你小心点准备下说辞,可别再惹她不高兴了,知道吗?”   “知道了!谢谢华裳姐!”候月开心地回答。   “你呀,赶紧去洗个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出去走了一圈,消瘦了不少。”华裳心疼地看着面前的候月。   “嗯,华裳姐最好了!那我先走了!”候月说完亲了一下华裳的脸,就蹦蹦跳跳地回了屋子。   话分两头,屠苏一行人在客栈安置下来之后,就动身前往花满楼找瑾娘卜算。原本少恭为了避嫌是不希望兰生襄铃和晴雪一同前往的,哪里知道这些熊孩子简直就是在胡搅蛮缠,无奈之下,也只能带着他们同行。   花满楼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新鲜的地方,跟客栈不同,这里有很多女人,擦着胭脂水粉,也有很多男人,饮酒作乐,不时还在那些貌美如花的女人身上摸一把。   “花满楼,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呀?!”兰生第一次来这种……风月之地,就像一只偷腥的小猫脸上还带着庆幸。   “哇,你看,这里好多漂亮姐姐啊!”襄铃也就是山野间长大的一只小狐狸,哪里见过风月之地,只当是看了个新鲜。   两人就这么左顾右盼就引来了一大群花娘过来招待。   “哎哟,找谁呀,这位小哥俊的很,找谁呀?”   兰生直接被这阵仗给吓傻了。虽说他想体验一下这花街柳巷的风情,可也不曾想过这里的女孩子都这么开放,跟他一个良家妇男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的,竟然还没有人来指责。   “来姐妹们,快来呀!这里有个俊俏的小公子啊!”   看见花娘又想找人来围攻自己,兰生吓得拔腿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向不远处走进来的少恭他们求救:“少恭!救我!救我!!”喊着,直接抱着少恭转了个圈,躲在了少恭的身后。   “哎哟,又来了两位帅哥呀。”   “还有一位美女呢。”   花娘们紧跟上来,就发现了屠苏他们。   “哎哟,这位公子生的这么俊俏,可别冷着个脸呀。”说着,还娇嗔地拍了屠苏的胸一下。   “就是。”   “不如与我们……弹琴跳舞怎么样啊?”   如此,所有花娘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屠苏身上。   有花娘看见了屠苏身后背着的剑,道:“哟,这位公子还是位侠客呢!本姑娘最喜欢这种行侠仗义的公子哥儿了。”   “这剑不错呀,让我们看看吧!”说着,有花娘就要上去摸摸屠苏的焚寂。   屠苏被起哄的有点不耐,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主动还让人觉得连说话都说不上的一群女人。一群人在他的耳边叽叽喳喳,还要动焚寂,屠苏原本不动如山的心一下子就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打破了宁静。   他汇聚灵气于指尖,稍一法力,红色的灵力震得四周的花娘都向后倒去,一时间四周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这一切,都被刚好路过的华裳看在眼里,她的人被人打伤,她自然不是很高兴:“花满楼虽然是吟风弄月之地,却也是有规矩的。你们谁在这里放肆,出手伤人!”   见有人出来说话做主,少恭连忙站出来打圆场:“这位姑娘,在下欧阳少恭。我的几位朋友没有见过世面,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华裳眼神犀利一扫,冷冷道:“还带着女人来,想必不是来玩乐的吧。”说着,就遣散了身边的姑娘们。   “我们是来拜见瑾娘的,还请通报一下。”少恭也开门见山。   “瑾娘啊,她正在闭关,不见客的。招待不周,几位还是先走吧。”华裳说着,拂袖就要走。   少恭见这唯一的机会就要泡汤,赶忙拦住华裳:“姑娘,刚刚是我们有失礼数还请姑娘原谅。只是还请姑娘相告,瑾娘何时才会出关?”   “这个我就说不准了。”华裳的语气依然不是很好。   “华裳姐,你要的东西我放……咦?晴雪?”黑曜抱着一堆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盒子钻了出来,却发现自己出现的并不是时候。   “小黑球?”晴雪诧异。   “我说了多少遍了,我不叫小黑球,我叫黑曜!”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黑曜也只能硬着头皮出现在众人面前了。不过他想起了之前候月给他下的死命令,不让他泄露她的身份,所以也只能想方设法开始撒谎。   “你不是跟候月一起回家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晴雪追问。   华裳听到候月的名字,先是蹙眉,却没有做声。   “呃……花满楼是我家我当然在这里啦。”黑曜开始胡扯。   “这里是你家?”晴雪惊讶道。   “对啊。我一直在这里打杂,帮姑娘们跑跑腿什么的,混口饭吃。现在候月回家去了,我就只好回来了呗。”黑曜觉得面对晴雪那双真诚的大眼睛,他快编不下去了。   “那候月的情况怎么样?她家里人有没有惩罚她?”晴雪追问。   就在这时,华裳是时候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黑曜,赶快把东西拿去给月娘,不然她待会儿得着急了。”   “哦哦。”黑曜感激的看了一眼华裳,又看向晴雪:“那个,我有公务在身,先撤。晚上我去照你们哈!”说完,就麻溜地脚底抹油。   “你们等瑾娘闭关结束再来吧,到时候自然会有人通知你们的。”华裳也是聪慧无双,知道屠苏一行人认识候月和黑曜,只说了是这么一句就走了。   少恭见此行暂时见不到瑾娘,只能先带着众人离开花满楼再说。   他们前脚刚走,二楼的柱子后面就弹出了一个小脑袋。   “你倒好,要我去打发他们几个……”华裳不开心地看向一直躲着不见人的候月:“既然是朋友,为什么不肯见他们?这么不想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呀……”   一身白衣的候月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发,弯了弯嘴角:“华裳姐,我还是我,只不过,我不希望他们知道我认识瑾娘,能不能见到瑾娘,顺其自然比较好。”   听了这话,华裳只是不语,拍了拍候月的肩膀,就叹息着离开了。   入夜。   江都的夜与琴川的夜也是不同的。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都灯火辉煌,就连天上的繁星也都湮灭在了这尘世的喧嚣之中。   屠苏坐在房间里,盯着焚寂愣神,脑子里还想着下午候月离去的场景。他抬手,托起焚寂剑柄上挂着的剑穗,捏在手里,自言自语道:“黑曜说她已经平安到家了,那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一句话之后,屠苏又觉得自己有些傻,怎么对着一个剑穗说起话来了。松开手的下一秒,食指就被一个轻微的力道扯得弯曲了一下。   一线牵?屠苏一愣,站起身来,打开窗户,就发现客栈对面的屋顶上,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根本就没有细想,他就从窗口飞了出去。   “挺聪明的嘛,没有找错方向。”候月冲他笑的甜,然后就在屋顶上随地坐下。   穿着白色衣服的候月在漆黑的夜里特别显眼,所以屠苏一下就能发现她。   “你……没事?”屠苏开口关心候月的情况。   “我能有什么事?你很希望我有事啊。”候月说着就调侃起了屠苏。   “你不是说你的家里人可能会责罚你吗?没受伤吧。”屠苏只是继续纠结他自己的问题。   “真的没事,别瞎担心啦。”候月扯了一把屠苏的袖子,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屠苏被这力道一扯,顺其自然就在候月身边落座了,却又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好,索性保持沉默。   “我听黑曜说,你们今天去花满楼了?”候月装作不经意地开口。她可是特意来见屠苏的,屠苏不说话就无聊了。   屠苏点了点头,语气有些闷闷的,似乎是心情不太好:“嗯,可是我们没见到瑾娘。她们说,瑾娘在闭关。”   “哦。”候月只觉得这个话题到这里就可以了,再说下去也是无用,就转而变成不正经的样子,笑嘻嘻地问屠苏:“那——花满楼好玩吗?那里的姑娘是不是很漂亮啊?”   “不好玩,也不漂亮。”屠苏酷酷地回答。他完全不想想起今天下午在花满楼的惨痛遭遇,面对那样的女人,他不知道要怎么表态。   “你怎么了?不开心嘛?”候月机警地看着屠苏。   “并没有,只是觉得……那个地方不适合我。”屠苏淡淡道。   “你不喜欢花满楼?”候月试探屠苏。   “嗯。”屠苏点头。   他不会知道,这么一个字,就完全击碎了候月全部的自信。   候月的心里一瞬间像是被海啸席卷而过一样,一片狼藉。她试图整顿自己的心情,却又不知道要从何处下手。   但是她的忽然沉默,让屠苏觉得有些异常:“你怎么了?”   “我没事。”迅速地否认,更显得候月很心虚。但面对屠苏的脸,她忽然连撒谎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想逃离这里:“我……我该回去了。”   屠苏看了一眼已经升到天空正中央的月亮,觉得候月说的有理。“嗯,我要阿翔跟着你一起吧。”   “不用了。”果断的拒绝,让屠苏不禁皱了眉头:“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了。江都不比琴川,安全的很,你放心吧。我改天再来找你……”   说着,候月就施展轻功逃似的离开了客栈,徒留下屠苏一个人站在冷冷的夜风之中。屠苏低头看向自己的食指,他感受得到,通过一线牵传来的,候月不安的心绪。   她……在生气吗?   候月一路狂奔回了花满楼,才发现自己早就留了一脸的眼泪,她站在屋檐下,眼泪控制不住的就往下掉。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自卑于目前的一切。   小的时候,街上的孩子骂她没娘养没娘教,路边的良家妇女说她是青楼里长大的狐媚子,江都的男人一个个见了她都把她当成青楼女子,从未给过她一丝尊重。她都忍过来了。同龄的孩子说她,她就打;年长的人骂他,她就骚给她们看;男人想玩弄她,她就偏让他们自食恶果。   可唯独今天,她想告诉屠苏自己的身份的时候,她怯懦了。当她得知屠苏的答案的时候,心就像被锤子重重的敲打了一下,很痛很痛。   她忽然很自卑,从前那种盛气凌人的自傲,那种近乎于极限的偏执和怪异,在一瞬间都烟消云散。就像是拿了一把照妖镜把她打回了原形一样,她的自尊好像被击碎了,散落一地。   “小月儿?”   候月朦胧着双眼回头,发现一个拿着酒壶的男人站在他的身后。   “大哥……呜呜呜呜……”   就像是看到了家人一眼,她哭的越发伤心了。   “是谁惹你不高兴了?告诉大哥,大哥帮你去揍他!好了好了……不哭了,啊?再哭就变成小兔子了。”尹千觞在花满楼呆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好妹妹哭的这么难过。他跟候月认识了这么多年,看着她从初绽长到花季的年龄,候月的为人他岂会不知。   候月高傲,自尊心极强,又很倔强,从来不会在外人面前掉一滴眼泪。受了委屈也从来不说,只是自己打击报复回来。这样的人,究竟为什么哭的这么伤心,让尹千觞觉得很意外。   但他也没准备去过问,只是伸手轻轻摸着候月脑袋,安慰她。他知道,这么做就足够了。   至于这个倔强的小朋友,约莫睡一觉起来,就会好的。   江都的夜啊,就是这么繁华中带着寂静无声,无声到让人觉得寂寞和凄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设定:瑾娘是瑾娘,素锦是素锦。瑾娘是牛逼哄哄的能占卜的奇人异士,素锦是青玉坛的卧底,如今易容成了巽芳,呆在了少恭身边。   ☆、失忆症阵线联盟   一连在江都呆了好几日,都未能得到瑾娘出关的消息,不免让众人有些灰心丧气。   江都虽然繁花似锦,但却并非屠苏一行人的真正目的。当然,兰生和襄铃两个小家伙已然在城里玩闹开了,倒是对江都有了几分依恋。   然而不仅是瑾娘那方没有任何消息,就连候月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不见在了众人眼前。自那日深夜相见,候月奇奇怪怪地走了之后,屠苏再没能见过候月一面。   咕咕咕。   时值正午,江都的街头人来人往,颇有几分大都市的风味儿。兰生和襄铃一边逛一边走,手里还拿着各式各样的吃的,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咦。呆瓜,你看!那不是屠苏哥哥吗?他在做什么呢?”   襄铃眼尖,一下就发现了站在某个小贩摊前的屠苏。兰生仔细一瞅,暗红色以白线勾饰花纹的外套,白色底衬,站得笔直,还背着一把剑,红色的剑穗还在江都的和风中微微摆动,可不就是那个木头脸百里屠苏吗?   正当兰生也好奇屠苏意欲何为之时,就听见阿翔在空中尖叫几声,然后一个俯冲,扑棱着翅膀就落在了屠苏的肩膀上。   “很多人说你胖……”屠苏蹙眉看着眼前摊子上摆着的五花肉。   阿翔对于这句话很不满,拍拍翅膀咕咕叫了几声,示意自己的不屑。   “考虑一下,你再胖下去……”屠苏的语气里充满了焦虑。   咕咕咕咕!阿翔这次直接炸毛在屠苏肩膀上乱跳了几下。   “好吧,先吃完这顿再考虑。”屠苏最终放弃了让阿翔减肥的想法,抬头看向老板:“老板,来一块五花肉,要最……”   咕咕咕咕咕咕!阿翔又蹦跶了几下。   “来两块五花肉,要最好的。”最后完全败给自家宠物的百里少侠只能掏钱付账。   “噗。”   就在屠苏刚说完那句话的时候,就听见了身后的嘲笑声。他转身,发现始作俑者正站在他身后朝他吐舌头做鬼脸。   熟悉的身影这次不再是穿着一如既往的白衣,反而是绣着漂亮的花纹的淡绿色裙裾,乌黑的长发被挽成垂鬟分肖髻,插了一根玉簪做了一下简单的固定,更显得来人的容貌清丽可人。   “阿翔啊阿翔,你可真好命,有这么一个面冷心热的好主人。”候月走到屠苏跟前,拿起一块五花肉塞进阿翔嘴里。   阿翔也很识相,叼着五花肉拍拍翅膀就飞走了。   “你?”屠苏也没料到会这样遇上,许久不见,一见面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   “你想问我为什么这么久没出现?”候月看了一眼屠苏,确认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却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句:“我不告诉你。”   “……为什么。”屠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就冒出了这么一句。   “我喜欢。”候月昂了昂下巴,挑眉看着屠苏。   “……”   候月满意地报复了屠苏一发之后,就开心了。前几天,这人让她哭的撕心裂肺的,她还从来没在别人面前那么失态过。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等的就是这一天。   而屠苏自然不知道这种事,只觉得被调侃习惯了,也不觉得生气。拎着买好的五花肉,跟候月两个人一路走一路逛,在江都的大街上招摇过市。   至于兰生和襄铃,这两个小鬼头看到有人招呼屠苏了,自然就一边儿玩儿自己的去了。   “酒坊?”屠苏看见候月在酒坊门口停了脚步就大概猜到这个家伙要做什么了,略一皱眉,就拽住了大步流星要往酒坊里去的少女:“喝酒伤身。”   被拽住手腕的候月先是一愣,但听见屠苏对自己的关心,忽地嫣然一笑:“我不是来买酒的。我不就是在琴川有过前科吗,干嘛一个两个都把我当酒鬼看呀。”一边说,还埋怨了一句。   “……”屠苏见她态度诚恳,眼神也不避讳自己,便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但心里还是不太放心,松开了候月还是准备跟着她一起进去。   哪知两人刚走了没几步,就看见一群伙计簇拥着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把人给扔了出来。屠苏反应迅速,把候月一拉,就带到了自己身边。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个人被摔在了地上。屠苏定睛一看,是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囊,似乎是来讨酒喝的。   “大哥!”   听了这个称呼,屠苏一愣,就看见身边的人儿风风火火地上前就把摔在地上的人给扶了起来。   “哟,这不是小月儿吗?怎么,今天不哭鼻子了?”   “去你的!你又喝多了吧!”   “诶?你这话就不对了,我还没讨到酒喝呢今天。”   候月看着尹千觞说话颠三倒四的,就知道这丫的肯定就是喝高了,估摸着这会儿连路都走不稳。还想开口骂几句,就看见酒坊里的伙计们凑了上来。   “不给酒钱还想喝酒?上次欠的酒钱都还没还呢!”伙计凶巴巴的对着尹千觞吼道。   “大哥你又欠酒钱啦?不是前几天才赚的……”话说到一半,候月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瞪着一双大眼睛就瞅着醉的东倒西歪的尹千觞:“你不会把我和黑曜的份儿也拿来买酒了吧?!”   尹千觞虽然已经醉醺醺的了,但是意识还算清楚。他朝候月比了个大拇指,道:“聪明,不愧是小月儿,就是了解我。”   “……什么鬼啊!我才不要了解这种事啊!你还我工钱啊喂!”候月揪着尹千觞的衣服就可劲儿地一顿猛摇。   “哎哎哎你摇的我脑袋都晕了……快停,快停!”尹千觞本来脑子就被酒精塞满了,这么一晃恨不得要把他胃里的东西全部晃出来。   酒坊的伙计一看,候月跟这个酒鬼关系很好,就催着候月还钱:“喂!臭丫头,你认识这个死酒鬼就赶紧帮他把钱还了,不然我就对你们不客气。”   “不客气,什么不客气,我就不还钱你还想打我不成?”候月本就因为工钱被尹千觞拿去赌钱喝酒而在气头上,酒坊伙计口气一冲,她整个人都炸了。   “我就打了怎么样?!”   酒坊伙计充其量也就想出拳吓吓候月让她还钱,毕竟都夸下海口了。但哪里知道,一出拳,离候月的脸远了不知多少,就被人擒住了手腕。他定睛一看,一个穿着红衣背着剑的少年人,正冷冰冰地盯着他看,手上的力道还越来越重,就差没把他的手给捏断。   “臭小子,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面对酒坊伙计的话,屠苏只是松手,直接朝着那人胸口就是一掌,把那人打出去老远。   酒坊其他人一见自家兄弟被欺负了,就立刻团团围上来,要打群架。就在此时,一个蓝色的身影冲了上来,拦住了剑拔弩张的屠苏和酒坊伙计们。   “别打了,他欠你们多少钱,这些够吗?”   “晴雪,不……”   候月一看赶来的晴雪就要替尹千觞还钱就要阻止,可却因为被屠苏护在身后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晴雪成了冤大头。   酒坊伙计拿到了钱,也自知不是眼前人的对手,就悻悻地走了,不再惹事。   目睹了这一切的尹千觞摇摇晃晃地朝屠苏那边走了几步,道:“好身手啊,好身手啊!在下尹千觞!小兄弟大恩……”   “大哥!”   尹千觞的话才说道一半,就被晴雪给打断了。   “嘿嘿嘿,他叫你大哥呢。”尹千觞忽地笑了起来,指着屠苏道。   “去你的!”候月一把拍掉尹千觞指着屠苏鼻子的手,“很明显是在叫你好吗!”   晴雪在一边有些急了,她找了这么久的人就在眼前,可是对方却不认得她:“大哥,是我啊!我是晴雪,你不认得我了?”   尹千觞盯着晴雪上下打量许久,又扭头看向候月,悄声询问:“她……莫非是看上我了?”   候月朝天翻了个大白眼,选择了闭嘴:“……”认真的看向晴雪,问道:“晴雪,你认得我千觞大哥?”   晴雪也有些迷茫了,这个人和她记忆里的大哥确实长得太相像了,可是不光是对方不记得自己,就连性格都变得她不认得了:“可是他和我大哥确实长得很像!”   “这……这哪有当街认哥哥的?虽然我是潇洒了些许……”   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不屈不挠地晴雪打断:“你的家住在哪里?”   “五湖四海皆为家,以天为盖地为庐。行走江湖……”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晴雪焦急的眼神换来的,却是尹千觞不经意地摇头否认。   “那你记得幽都吗?”   “幽都,新开的酒馆?”   “那是你长大的地方!”   晴雪的话让千觞笑得不置可否,他举起手里的酒壶,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我在这里长大。要是没有它,又何来我尹千觞呢……我都说了,我不是你大哥,莫要再纠缠!”说着,转头看向候月:“现在的小姑娘,都跟你似的,太开放,甩都甩不掉。”   “我……”候月被千觞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看,我还是先去找华裳吧!”说着,朝嘴里灌了一口酒,摇摇晃晃就走了。   看着尹千觞的行为,晴雪的眼里又是焦急又是心痛。   “晴雪,你确定那是你大哥吗?”知道晴雪一直在找大哥的屠苏关心道。   “他长得真的很想大哥,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完全不像!”晴雪眉宇间的纠结昭然,让人看了又爱又怜。   屠苏侧目看向候月,只见候月也紧咬着下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晴雪实在不希望自己好容易得到的希望就此破灭,追着尹千觞就走了。   “你看着我干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候月懊恼地耸了耸肩,鼓了鼓嘴:“算了,我先带你去个地方吧。”   屠苏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候月的提议。   江都郊外,有一片灵力充盈,花草繁盛的山谷。谷中四季如春,与繁华喧嚣的江都完全不同,静谧的山谷里,只有山风和鸟儿的低语。   “这里是……?”屠苏一路走来,竟也是被这里的风景和祥和给震慑住,心境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这里是桃花谷。”候月介绍道。   “既是桃花谷,为何不见桃花?”屠苏一路走来都没有看到桃花,甚至连一棵树都没有看到过。   这个问题又是逗得候月扑哧一笑,当她眉眼弯弯地对上屠苏一脸疑惑的表情的时候,笑得更是合不拢嘴:“其实大哥第一次带我来这里的时候,我也是这么问他的。他当时只说‘诶,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无关紧要’,可我却为此纠结了很久呢。”   “……”屠苏默然,静静地听着候月说。   “我想,既然这里没有桃花,那就不要叫桃花谷了……不如就叫……”候月卖了个关子,飞快的绕着屠苏走了一圈儿,笑眯眯道:“叫苏苏谷吧,多好听。再说,苏苏配上苏苏谷,多合适?”   “休要胡言。”屠苏虽是责备,却并未恼火。   候月也知道屠苏不会发火,才对他开了这个小小的玩笑。她倒是兴致勃勃地在一边绿油油的草地上坐下,抱着膝盖看向屠苏:“屠苏,我们一起种桃花吧!让这里,成为名副其实的桃花谷,你说好不好?”   屠苏犹豫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好。”   “我听陵越大师兄说,你出生的时候,正是南疆屠苏草生长最茂盛的时节,那个时候,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屠苏草。到时候,你可一定要带我去看看啊。就像我今天带你来桃花谷一样,等到时候桃花都开了的时候,我也会再带你来看的。”   屠苏低头,对上候月明亮的目光。   他看见,坐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少女朝他伸出小拇指来,对他微笑。   候月昂起头,迎上的是屠苏微愣的神情。   她勾起浅笑,看见在自己面前站的笔直地身影也朝她伸出手来,勾上她的小拇指。   “约好了哦。”她歪着脑袋俏皮道。   “嗯。”他轻轻颔首温柔说。   这样美丽的风景,一时无二,只有阿翔掠过二人头顶碧蓝的天空,留下一道美丽的光影。 作者有话要说:  带了游戏剧情来玩XD阿翔简直萌萌哒!   会不会太温情了,下一章还是继续走斗笔风wwww   打滚球评球收。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从那日之后,屠苏就经常陪候月来桃花谷种桃花,偶尔也会遇上千觞和晴雪两人在此地休憩游玩,也算是给在江都穷极无聊的日子找了一些乐趣。   但没能见到瑾娘,一直都是屠苏的遗憾。随着时间的流逝,屠苏更是比平时都要焦虑几分。   候月买好肥料从商铺里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屠苏一个人抱臂站在阳光下。身姿与在琴川见过的无异,只是身上生人勿近的气场少了许多。他一个人站在日光下,阳光的投影让他在这宽敞而喧闹的街道上显得寂寞异常。   她一步步走过去,放缓脚步。候月觉得屠苏真的很想见瑾娘,虽然他嘴上没说,可是日益紧皱的双眉早就出卖了这个诚实地少年。   候月想起了之前华裳对自己说的话,为何自己不肯带他们去见瑾娘。她当时说是希望随缘,但扪心自问,她确实只是这样想的吗?这几天她也经常夜不能寐。因为她对屠苏他们有所隐瞒。虽然她已经想清楚屠苏不喜欢花满楼,并不一定代表屠苏不肯接受自己。只是她……还是不愿意告诉屠苏她认得瑾娘,甚至是在花满楼长大的。   他们相见瑾娘,是为了查清楚鬼面人的事情,是为了得到玉衡的下落,是为了找到破解屠苏煞气的方法。这对于候月来说,是喜闻乐见的事情。可是屠苏他们得到了这些答案之后呢?之后会怎么做?很显然,就是离开江都,去别的地方寻找玉衡。   但这一次,和在琴川不一样,候月知道自己有极大的可能不能跟着他们一起走。因为江都是她的家,花满楼是她的家。   之前离家出走,是因为自己闯了祸,还跟瑾娘华裳她们不告而别,没有脸回去见她们。可是襄铃思乡思念亲人的情绪一下就感染了流落异乡的候月。她放不下自己从小到大当作家人一样的瑾娘和华裳,也放不下花满楼的一切,所以她决定回来,就算她知道,一旦回来,就意味着跟闯荡江湖的生活说再见。   从小到大,都是瑾娘在照顾她,抚养她长大。瑾娘把她当作家人,她也是如此。但是瑾娘却总是对她在某些方面要求很苛刻,让她喘不过气来。她想要闯荡江湖,瑾娘绝对是第一个就不会首肯的。   她抱着手里的肥料,在距离屠苏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站着。   该离开的,或许终究会离开。   她想着,几乎要流下泪来。但却强迫了自己挤出一个笑容,下定决心,往前走了几步。   “发什么呆呢?”候月拍了拍屠苏的肩膀,让他回神。   “没什么。”屠苏看见候月笑盈盈地模样,刚刚的失神和脸上的阴霾都一扫而光。他一直因为见不到瑾娘的事情耿耿于怀,又怕像上次一样,在连自己说错了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候月就又生气,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所以才极致地压抑自己的情绪。   看到屠苏继续压抑自己的情绪,候月也不知该怎么办好。就这么沉默着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大吼。   “找到了!王爷!我们找到了!”   候月吃那一惊,扭头一看,一大群穿着华丽锦袍的佩刀侍卫就朝这边冲了过来。她心下一急根本来不及跟屠苏解释,拉着屠苏就一路狂奔。   起初屠苏还觉得奇怪,但之后发现那群侍卫追的人正是候月的时候,大抵就明白了什么。直接把候月拦腰一抱,施展轻功就往屋顶上飞。两人在屋顶上跑了老远,终于把那群酒囊饭袋的侍卫给甩不见了,这才在一个小巷子里着陆。   “我去,我还以为会被他们抓个正着呢。”候月拍拍胸脯,喘着粗气庆幸道。   “他们在追你,为什么?”屠苏也不拐弯抹角。毕竟刚刚追在他们身后的人,可是佩刀侍卫,就连普通的捕快见了他们都只有绕道的份儿,可见候月招惹的人不是什么小角色。   候月也知道瞒不过屠苏了,咬咬牙,说道:“反正也瞒不过你了,不如就跟你摊牌了。你也知道我是离家出走的……但其实我之所以离家出走,就是因为那个王爷。”   屠苏越听越不解,只是皱着眉头,等着下文。   “半年前,我偷偷潜入了靖王府,偷东西,还被抓住了。”候月心虚地挠了挠脸,把自己的黑历史跟屠苏讲明:“之后我好不容易逃掉了,却被查出了身份,然后……然后我就……你懂的。我以为他们早就离开江都了,谁知道他们……呃……”   候月说着,还冲屠苏讪讪地笑着,却没料到,下一秒就被屠苏那指头敲了敲脑袋。   这一下,可把候月给敲懵了。她傻傻的愣在原地,不知应该怎么反应。刚刚被屠苏轻敲的脑袋那轻微的疼痛感早已消失,可是脸上的温度却莫名地上涨了好多,大脑嗡的一下就停止了工作。   “走吧。”屠苏看上去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只是说了一句。   “你……你不怕我拖累你吗?去王府剽窃,那可是重罪。被人抓到你包庇我,你可是会被杀头的!”候月惊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屠苏平静地眨了眨眼,道:“没事。不必担心。走吧,回桃花谷。”说罢,还抬手□□了一发候月的头发。   候月反应过来的时候屠苏早就走出了老远,她转身,望着那挺拔的背影,鼻子一酸。虽然屠苏没有言明,但她知道,屠苏刚刚是在说——我会保护你。   屠苏觉得自从在大街上遇到那群侍卫之后,候月做什么事都心不在焉的。一向对种桃花热衷地不得了的候月,此时此刻居然懒散的坐在一边儿玩狗尾巴草。   “累了?”屠苏问。   “没有。”候月答。   明显敷衍的态度让屠苏有点脱力。他放下手里的工作,来到候月身边,坐下。绝对不是屠苏羡慕嫉妒候月能够偷懒,只是他实在很担心候月的情况。   “你……”   “屠苏……”   两人同时开口,却成了尴尬。   “你先说。”屠苏绅士地开口,正好也让他酝酿一下要怎么说才不会让候月生气。   候月见屠苏都让自己先说了,也不跟他客气,停止把玩自己手里的狗尾巴草,看向屠苏,认真道:“屠苏,你其实很想见瑾娘吧。”原本试探的话让屠苏的表情一僵,候月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她继续说:“你为什么那么想见瑾娘呢?瑾娘这么多天不出关,显然就是为了避开你们,你又为什么那么执着呢?”   屠苏知道候月在关心自己,也不再隐瞒自己的心事:“少恭说,瑾娘是大隐隐于市的世外高人,她能卜算出人的过去和未来,还能占卜出玉衡的下落。”   “过去和未来,对于你来说,很重要吗,屠苏?”候月追问。   “前些日子,襄铃老跟我说起乌蒙灵谷,还有红叶湖的事情。而晴雪,也老是跟我讲起原来在幽都时候的故事。我在想,如果我想起了这些,知道了自己的未来,会不会就不会让她们这么担心和难过,是不是就能知道鬼面人的事情。”屠苏一字一句的袒露自己的心声。   他转头看向候月,发现候月也正盯着自己的脸看,眼神里带着担忧和……无奈?为何会有无奈?屠苏不明白,但也没来得及去寻找答案。   “可是屠苏,你要知道,占卜之事,并非事事都有所得。万一,那并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呢?你打算如何?”候月从小就跟着瑾娘长大,瑾娘能占卜的事情,江湖上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她见过不少人来找瑾娘卜算人生,有因为知道自己未来平步青云而更加努力的,也有因为知道自己未来而跌入谷底的。她不想让屠苏失望,哪怕让屠苏失望的人,是瑾娘。   “无妨。”屠苏淡淡道,声音就像这山间的风,柔柔的,轻轻的,飘进候月的心里。他敛了目光,明亮的眸子里倒映出候月干净洁白的脸颊:“就算未来未能如我所愿,也不过是归于我应有的轨道之上。我与焚寂煞气,已经就纠葛了这么多年,可能那样活着,会令我感到痛苦,但也正是因为活着,我才能遇到你们,遇到这么多美好的事情。”   桃花谷树随着山风的吹拂哗啦啦地作响,阳光穿透枝叶打在地上的光斑也形状各异地变换着。然而候月却觉得,此刻的屠苏,已然就像一副美丽的画卷,摊在自己的面前,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说,能遇到你们,是美好的事情。   美好,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有如此的评价。   屠苏看着沉默的候月,发现她的眼睛里居然有一点一点的星光在闪。不,那不是星光,而是太阳光照进眼里反射出来的泪光。刚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候月居然在笑。明明眼里还有泪花,嘴角却噙着淡淡的笑意。   “我明白了。”候月的声音很轻却很有力,“我有办法让你们见到瑾娘。”   山风吹过,四周皆是悄然。   花满楼,位于江都最为繁华的地段,即使是在夜里,仍然是宾客满门,灯火通明。   “屠苏,你确定小师父可以让我们见到瑾娘?”方兰生站在花满楼门前,有些害怕。毕竟之前在这里,他可没有什么好经历。   “嗯。”屠苏点头。他想起下午候月对自己的嘱托,虽然心里有疑惑,但还是愿意去相信她。因为从他们相识开始,他就知道候月的机灵和智慧。   “咱们先进去吧,看看情况再行动。”少恭开口之后,一行人才慢慢往花满楼里走。   进去之后,就有眼尖的女人发现了他们,但却不敢围上来。之前屠苏在这里的所作所为,这些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谁也不会再去自找没趣。   屠苏一行人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居然就有花娘送来了准备好的酒水和糕点。   “我们并没有定这个……”少恭以为花娘弄错了,赶忙解释。   “并没有。华裳姑娘吩咐了,若是几位公子来了,只要不捣乱,就好生招待。”花娘语毕,鞠躬退下。   兰生闻言,更是奇怪地不得了:“哇不是吧!上次还对我们那么冷冰冰的,这次就好生招待,这什么情况啊!”   “可能是因为千觞吧。我们是千觞的朋友,华裳是千觞的朋友,与我们也算有缘。况且上次是我们鲁莽了,才让她生气的。”少恭理了理思路道。   “说的也是。”兰生说着,就拿了一块糕点往嘴里丢。   只能说花满楼不愧是江都首屈一指的烟花之地,就连糕点都比寻常客栈做的精致。   “只是我很奇怪,千觞这几日离开江都了,为何华裳会知道我们今夜会来?”少恭皱着眉。   “说不准时因为候月的关系。也许候月也认得华裳姑娘也说不定呢。”晴雪在一边分析。   “可如果小月儿早就认得华裳,她为什么一直都不提花满楼的事情呢?”少恭紧接着询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等候月来了,再问问她吧。”晴雪说着,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屠苏一直坐在一边,听少恭和晴雪的对话。他的心里也有这样千千万万的疑惑,但他也只能等候月出现再询问了。   几个人就这么在花满楼坐了几个时辰,都没见候月出现。兰生已然吃饱喝足趴在桌上睡着了,襄铃也在一边喝得有些醉,晴雪更是一杯倒。只剩少恭和屠苏两个清醒的人,还坐在原地等着候月的到来。   就在这一切都显得那么风平浪静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从天而降,摔在了桌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四散逃窜。屠苏和少恭却依然不动如山地呆在原地,注视着这一切。紧接着,又是几个身着华丽锦缎的人被人从楼上给扔了下来。   场面非常的混乱,但屠苏却很快就发现了一个跟他们一样,坐在大厅对角淡然喝茶的少年人。那人的衣着看起来也与常人不同,华丽,气质也出众,不像是普通人。   只见那人饮尽杯中的酒,将白色的小酒杯放在桌上,起身,来到大厅中央,确实笑意盎然。   “月娘既然回来了,何不出来一见?”   回答他的,只是一片死寂。   “既然月娘不肯相见,那就休怪小王擅闯了。”   说罢,一个纵身就飞身而起。踩着挂在空中的花灯就飞上了二楼。紧接着楼上传来了打斗声和瓷器破碎的声音。不消一会儿,就见两个身影从二楼飞下。一人是刚刚轻功了得的男人,还有一人……竟是身穿白衣的候月。   两人且打且走,落地之后才分开。   屠苏一见这情况就有些坐不住了,以他的观察,那个男人的武功不弱,候月是决计打不过他的,起身就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少恭拉住了。   “你不要忘了小月儿对咱们的嘱托。”   少恭一句话,才让屠苏想起候月的话。   ——我可以帮你们见到瑾娘,但你必须答应我,到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出手。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不知道标题什么鬼→_→   由此揭开真相:候月=月娘。   你猜那个男人是谁啊~虽然是原创角色啦w   下一章要不要苏苏英雄救美呢要不要呢要不要呢XD   欲知后事如何,敬请期待下一集xxx【什么鬼】   ☆、有个情商不高的师父也令人困扰   花满楼自建楼以来,今天才算是遇到了史上难得一见的狼狈场面。   由于候月和陌生男子的对打,现场到处都是打碎的碗碟杯子,原本放在盘里的糕点也被打翻在地上,被踩成了烂泥。   候月和面前这男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上来就打。但双方拆招拆了许久,候月也未见落入下乘。这倒不是说候月的武功在短时间内进步神速,反倒是那男子有意相让,似乎是不希望候月受伤的样子。   屠苏站在一边,紧紧地握着焚寂,表情较之寻常又是冷峻几分。   黑衣上绣着金色的花纹,男子的身影也是极快的。候月才刚出手,就被那人扣住了手腕。候月心下一急,抬脚就朝人的面门踢去,哪想这一抬脚,脚腕又被那人给抓住。她就被这么硬生生地摆着个pose动弹不得地钳制着,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处。   “王爷,你这么不要脸,你的手下知道吗?”候月讽刺道。   “无妨无妨,反正月娘这里,抓住你比什么都重要。”被称作王爷的男人得意地昂了昂下巴。   候月一听自己被戏弄了,恼火地就用力一直手去打人,那王爷后退几步,松开了候月的脚,却是把候月一把捞进了怀里,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几厘米。   “月娘,是你输了。还是跟本王回去认罪伏法吧。”   男人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耳畔有一阵风呼啸而过。他急忙松开手,退出几步,站定之后,便见到一个红衣的少年人插在了他与候月之间,面色不善。   “屠苏……”候月惊呼一声。她知道屠苏会坐不住,所以才千叮咛万嘱咐,要屠苏不要插手。   屠苏没有回头,只是背对着候月微微点了点头,抬手将她护在身后,不发一言。   “这位少侠好身手,不过……这是本王的事,还望少侠不要插手。”   “……”   听到这句话,屠苏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什么事啊?”被大阵仗弄醒的兰生疑惑的开口。   “这月娘当年曾以舞姬的身份潜入王府盗窃!”   “呸!”   靖王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候月无情地打断:“我不都还给你了吗?你凭什么说我盗窃!我就是借来看看!”   闻言,靖王只笑:“月娘说笑了,古语有云,不问就拿便是偷!月娘好才学,竟是用来与本王讨价还价的吗?再者,那断笛乃是本王家传宝物,全城皆知。你擅自动本王的东西,就算不是偷,本王也能将你的脑袋拿走!”   “靖王殿下,你所说的一切不过是你的一面之词,”候月站在屠苏身后,目光灼灼:“事实上除了你王府中的人,根本无人能证明你说的是真是假。谁知道你是不是跟我有仇,要故意陷害我呢?”   此语一出,全场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你也知道我是靖王,这天底下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只要我想,我今天就必定能把你从这里带走!”靖王说罢,一挥手,四周的官兵立刻涌了进来,把她与屠苏团团围住。   “哟,自知理亏,就想要来硬的啊。你们这群达官显贵除了会这一招,还会什么?能不能来点新鲜的?”候月鄙夷一笑:“我可不怕到时候跟你一起去京城面前跟皇上对峙!就怕有些人现在就想杀我灭口以绝后患!”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上!!抓住她!!”   一时间,因为候月的话,现场的气氛更加紧张。众人的神经都仿若绷紧了的琴弦,随时都会被扯断。   “既然我们月娘都说了她是冤枉的,我们花满楼定不会让王爷带走她。”   就在此时,候月身后的帘子被挑起,一个身披黄色纱衣的女人款款而来。伴随着她的走动,头上的步摇也一晃一晃的,分外耀眼。   候月见到来人,脸上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瑾娘!”说着,还一溜小跑跑到了瑾娘的身边,挽住了她的胳膊冲她撒娇。   被唤作瑾娘的女人只是拿食指戳了戳候月的脑门,责备道:“你呀……”语气之中的无奈和宠溺尽显,就像是长辈疼爱自己的孩子一般。   “花满楼是要与本王为敌吗?只为了一个花娘?”靖王认真道。   “若是王爷只把我家月娘当作花娘,又何必来寻她?更何况我花满楼虽说是风月之地,但从不与所谓官僚和朝廷有所关联。在这里的每一个姑娘,都是自愿留下的。花满楼,就是她们的靠山,我们绝不为难她们。王爷若是执意要为难我们,我们也只能奋起反抗了。”瑾娘虽然用语都毕恭毕敬,可语气里却是不入世俗的不屑。   靖王见瑾娘出现,自知瑾娘在江湖中饶有几分地位,是个高人,得罪不得,这次也只能作罢,带着自己的人离开花满楼。   “瑾娘你真棒!几句话就让那个家伙灰溜溜的走了……啊!”候月话还没说完就被瑾娘一巴掌狠狠拍了脑袋,疼得她差点流出泪来。   一边的兰生看见这场景也感同身受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忽然觉得他二姐对他简直是疼爱有加。   “你这臭丫头,一声不吭就走了,一回来就给我惹这么大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瑾娘怒道,像是要把这半年多积攒的怨气都还给候月一般。   “好啦,好啦。瑾娘,我知道错了,大不了以后我走……给你留个条子呗。哎哟!”候月这无聊的笑话完全没逗笑瑾娘,还坑了自己。   瑾娘拧着候月的耳朵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离家出走试试?!”   众人围观到这里,也算是明白了一切。不过只有少恭心系卜算之事,就趁机开口:“瑾娘,在下欧阳少恭,和几位朋友一同来到江都,就是为了能让瑾娘替我们卜算。”   “你们且放心,既然这丫头这么不要命都要帮你们激我出来,我自然会尽力而为之。”瑾娘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交给了少恭,道:“这位欧阳公子,我倒是觉得与你一见如故,你们想要的答案就在这张纸上。”   少恭接过纸来,细细打量,不禁流露出钦佩之色:“瑾娘不愧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竟知道我们此番是为了玉衡而来,少恭佩服。”   瑾娘只掩面一笑,洒脱道:“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当年我身怀异能,不知收敛,险些命丧江湖恶徒之手,幸得东方先生相救。我有感你与东方先生颇有渊源,能为你们尽绵薄之力也算是报答了他的恩情。”   “多谢瑾娘出手相助。在下这位朋友也有事想要瑾娘代为卜算,不知瑾娘可否方便?”少恭将纸条揣进袖中,谦谦然道。   “自是无妨。”瑾娘笑言,凤眸扫过众人,欠身道:“诸位请稍等,这位公子随我入屋,待我进屋‘开天眼’替这位公子卜算一番。”   说罢,就转身进了屋。屠苏站在一边看向少恭和候月,得到的是二人微微颔首的示意。他才跟着瑾娘一同进了屋。   “哇塞!小师父!原来你认得瑾娘这位高人啊!”瑾娘刚走,兰生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追着候月问七问八。   “我呢,从小在花满楼长大,是瑾娘和华裳姐一直照顾我的,她们就像我的亲人一样。”候月歪着脑袋说道。   “难怪!难怪小师父你的言行举止那么……呃……开放!”兰生恍然大悟。   “闭嘴吧你。”候月瞪了一眼兰生,兰生就立刻噤声不敢再说话。   “那那个王爷是怎么回事?”兰生继续问。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啊,烦死了。”候月不想多言什么索性闭嘴了。   兰生吃了个瘪,也不多问,默默在一边吃着花生解闷。   不大一会儿,瑾娘就从里屋走了出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只是站在屠苏身边的候月却因为这个表情身体微微一怔。   她又看向屠苏,观察着屠苏的表情。屠苏察觉到候月的目光,微微侧过头,疑惑地看着她。两人对视几秒,候月就先败下阵来,赶忙扭过头,看向别的地方。屠苏看候月别扭的模样,又不知道要说点什么好,也就沉默着。   “如何?”少恭发问。   “这位公子命里乃是死局逢生之相,空亡而返,天虚入命,六亲缘薄,可谓凶煞非常。”   瑾娘话里的一字一句都让候月的心哐当当地跌进谷底。她就知道,瑾娘那副表情绝对有问题。候月不是第一次看瑾娘占卜了,她知道但凡瑾娘占卜的人命格不好,瑾娘的笑容里就会带着一丝悲切和绝望。而且这一次,瑾娘替屠苏占卜,绝望之强,前所未有。   “死局逢生……按字面不是有否极泰来的意思?是好事啊……”兰生兀自道。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瑾娘摆了摆头,语气有些惋惜:“可知天时循环,万物荣枯有序,顺者昌,逆者亡,事有反常,必为妖孽!”   “……”候月闻言,身体不可抑止地颤抖起来。   襄铃听得云里雾里,询问:“你的意思是,屠苏哥哥是妖怪?”   瑾娘只是继续摇头示意自己的无能为力:“此等逆天命数,又有几人承受得起?非但不吉,反是大凶。”   “难道没有办法化解吗?”候月忍不住开口了。她料想过占卜的结果不太好,可未曾想过这结果远比想象的打击人。她有些担心屠苏会承受不住这些事实。   瑾娘转头看向候月,表情仍未有所变化:“命运不同,运可扭转,命却天定。改命一说,岂是凡人之力所及的?”她说着,看向一直安静听着一切的屠苏,礼貌道:“百里公子,勿怪瑾娘直言,公子命虽大凶,运却多有变数成谜,异怪之象实乃我生平仅见,故不敢相瞒。”   “你也说了,命由天定,日后如何,与你今日所言无甚关系。”屠苏淡淡道,语气和平日无异,让人看不出情绪来。   “公子胸襟令人钦佩……瑾娘但愿是自己错看……”   “瑾娘……”   候月还想说什么,却被瑾娘制止:“偶开天眼窥伺天机,没料到竟是如此不祥之相,七七四十九日之内,我不敢再妄动卜术。”   “瑾娘!”候月急的跳脚。   “今日言尽于此,若是几位不嫌弃花满楼,还可留下几日,让瑾娘以尽地主之谊来弥补前几日的招待不周。”瑾娘说着,转身就进了里屋。离开之前,她深深看了一眼候月,一个眼神,就已然让候月会意。   一行人就这么沉默着,倒是少恭开口说与瑾娘颇为投缘想要留在花满楼几日,众人皆不反对,都在花满楼住下了。   安顿好之后,候月有些担忧屠苏的情况,就出了门去寻他,找了满江都都不见人,候月想着屠苏会不会去了桃花谷。可是去了桃花谷,也没见到屠苏的身影。找了一整天的人,候月有些倦了,索性自暴自弃地躺在草地上就开始呼呼大睡。   夜风有些凉,刮过肚皮上都让人觉得汗毛直立。候月一觉惊醒,发现天已经全黑了。头顶的天空就像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星星点点地散布着一闪一闪的光点。   “苏苏,焚寂煞气与你无关,你不要被瑾娘的话所影响。”   候月原本想起身回家,就听见了不远处晴雪的声音。或许是因为这里的草丛太过茂密,她躺在这里,竟是没有被发现。   “我也不想这样想,只是这十多年来,天地无涯,人身渺渺,规则常理不过世俗所约,若有不同便被目为异类,既可悲又可笑。”屠苏沉着声音道。   “苏苏,你的心事实在是太重了。”晴雪担忧地看向屠苏:“我知道,你为了照顾别人的情绪,而把自己的心事藏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但是那样活着,真的会很累很累的……你应该多笑一笑才对。”   “……”屠苏不应,只是沉默着看着漆黑的远方。   晴雪看屠苏依旧是一副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的样子,抬头看向天空:“小时候,我特别羡慕大哥,因为他总是能看到这边许多幽都没有的东西,像是闪亮的星星,还有那些粉色的小花。直到后来我也亲眼见着了这些东西,我才知道为什么大哥总是说这些都非常非常漂亮。就算以后看不到了,回想起来,也会很开心吧。”   “星空四季,亘古不变,你若想看,离开家便是。”屠苏道。   “可是大哥也跟我说,天上的星星就好像人的命运。两颗星的轨迹可能永远都不会接近,也可能靠近之后就相互越离越远。”晴雪说着,终于把目光转到屠苏身上:“就像我们也是,从不认识到成为朋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分开呢?假如在一起的时候不好好看看彼此,说不定以后就永远看不到了。”   晴雪的话,让屠苏陷入了短暂地沉默,也让一边躺在草地里的候月陷入沉思。   我与屠苏的轨迹,是否也是如晴雪所言的那般呢?   候月抬起头,看着天空,就像是变成了哑巴,心里压着一块大石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苏你看,流星!真了不起,就算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也留下了最最好看的光景。”晴雪指着划破天际的流星,笑道:“你说的对,想那么多也没有用,珍惜眼前才对。所以,苏苏如果真的不想让候月和我们都大家担心的话,就不要再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了。好好珍惜现在,跟大家在一起的日子,都开开心心的,才是最重要的。”   “……”候月敏感地捕捉到了这么一句话,心跳竟突突地加快了几分。   “嗯。”屠苏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继续作死作死作死→_→   偷听偷听偷听!我就不让候月出现╭(╯^╰)╮苏雪神马的,偶尔也发糖啊发糖!!!   球评球收。   PS:以后不出意外的话更新时间都是晚上八点哦~   ☆、当花满楼遇上天墉城   候月返回花满楼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没想到瑾娘居然仍然没睡,一直等着她回来。   “瑾娘,你还没睡呀。”候月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试探着瑾娘的情绪。   “你还知道要关心我啊。我今天替你的朋友忙了这么久,你居然连声谢谢都不对我说,还失踪了整个下午。”瑾娘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埋怨候月。   “对不起啊,瑾娘。”候月在瑾娘身边坐下,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我实在是很担心屠苏的情况……”   谈及屠苏,瑾娘的神色就微微变了变。她放下手里的茶杯,认真地看向候月:“丫头,不要怪瑾娘我多事,你是从哪里招来了那个煞星?此人命数诡异凶煞,连我也不能看得通透,丫头,你千万不可和他关联太深!”   “屠苏不是煞星!”候月情绪激动地反驳了一句。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但是她就是见不得人愿望屠苏一分一毫。屠苏的为人,她看的清楚明了。她知道屠苏的想法,屠苏的性格,屠苏的心情,所以就更加不希望屠苏被任何人再伤害了。   “丫头,你怎么如此不懂事呢!”瑾娘见着候月如此倔强,情不自禁责备道:“此人命格非常人能看破,你与他在一起,只会找来杀身之祸!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但那些也不抵你自己一条性命啊!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把他的命格告知于你的深意呢!”   “瑾娘,不明白的人,不是我,是你!”候月反驳道,双眼里有什么东西闪着光,摇摇欲坠:“在我心里,屠苏早已不是普通的朋友了。”她一直都知道,却没有点破。她以为自己可以只把屠苏当作好朋友,当成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伙伴,但她没能做到。   她想起那日自己提出招惹来靖王逼瑾娘出关的计划时,华裳对自己说的话了。华裳那时,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痴儿”便不再多言,但并不代表候月听不懂。   她是痴儿,愿意为了屠苏做一些自己都觉得看不下去的事情。起初,只是为了回报屠苏,可是之后,随着日益相处,这份感觉就慢慢的变质了。不想分别,不愿离别。不忍看到屠苏任何伤心难过的表情,远离他之后那份心痛和寂寞,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那种单纯的快乐,都深深地刻在心里,再难除去。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候月看向瑾娘,语气中带着七分认真和三分坚定。   隔着烛火微弱的光,瑾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说了一句早些休息,就转身离开了房间。合上房门,瑾娘站在花满楼的夜色中,面色严肃。   你终究——还是逃不掉你们一族这番难缠的宿命吗?   仿若那日占卜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大家的生活轨迹都恢复了正常。屠苏和候月依旧在桃花谷勤奋的种着花花草草,时不时还在灵气充盈的桃花谷修炼;兰生和襄铃也总是往大街上跑,四处转悠,玩的不亦乐乎;少恭和瑾娘似乎是一见如故,两人经常在花满楼喝酒聊天,甚是开怀;至于晴雪……   候月已然好几日都没见过晴雪了,本来想说黑曜那个跟屁虫肯定知道晴雪的位置的,哪想到黑曜也像是跟晴雪约好了一样,两个人一起人间蒸发了,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你说他俩会去哪里呢……?”候月拎着篮子走在屠苏身边,两人一起穿过花满楼繁华的中庭。   “不知道。”屠苏如实回答。他确实是不知道晴雪他们去了哪里,不过看江都的治安,只是四处玩玩的话,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再者他也已经派阿翔去找晴雪了,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也不知道你们还会在江都呆几天……”不知道是不是到了晚上的原因,候月又变得多愁善感了起来。这段时间,她常常会想,距离她与屠苏分别的日子还有多远,想着又觉得害怕和难受。   屠苏闻言,扭头盯着候月看了一会儿,忽地开口问:“你……会跟我们一起离开吗?”   候月偏过脑袋,对上屠苏认真的视线,歪了歪脑袋,勾勾唇角:“屠苏你希望我跟你们一起走吗?”   “……”屠苏被反问得一懵,原本和候月对上的视线竟然不受控制地闪避了一下,但语气里期许的成分却毫不虚伪:“嗯。”   候月被屠苏青涩的表情逗笑了,伸手戳了一下屠苏的脸,触感软软的,让候月非常的满意。同时也让屠苏挪回了视线,看向候月:“那就一起走吧。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看着歪着脑袋冲自己笑的开心地候月,屠苏的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他鼓了鼓脸,又是扯出一个猫弧。   “你呀,怎么这么好看呢!”候月笑嘻嘻地打趣屠苏。   “……”屠苏只是沉默,不予回答是他对于候月这些无聊问题的对策。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就各自回房。候月因为逗弄屠苏成功而开心不已,一路蹦蹦跳跳地就往房间走,哪知走到大厅的时候,就看见一群穿着紫色道袍的人被方兰生领了进来,其中有几个候月还觉得挺脸熟……   等等!这不是屠苏梦里面,那些冤枉他的天墉城弟子吗!!   候月吃那一惊,看见兰生把人往花满楼里引心下暗叫不好,拔腿就往屠苏的房间方向狂奔而去。   这厢屠苏刚回屋没多久,候月就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   “……”屠苏疑惑地看着乓的一声把门关上的候月,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候月一进屋就迅速把屠苏屋里的摆设给看了一遍,除了澡盆,连一点能躲的地方都没有,这样下去屠苏绝对很快就会被找到。   “什么?”屠苏这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候月连推带拽地拉到衣柜边上给塞进了衣柜里。   “你那几个天墉城的师兄找来了!估计这会儿一个个找你呢!你赶紧躲一下!”候月慌慌忙忙地解释。   “……”屠苏一听陵端他们找来了,眉头皱得更深。“我……”   “想都不要想!”候月知道屠苏肯定又想逞能,他不想拖累花满楼的心意候月早已了然。所以她果断地打断了屠苏的话。“你躲进去,我自有办法让他们知难而退。”   候月把屠苏半推半就地塞进柜子里,临关门前还嘱咐屠苏千万不要打开柜子门。见屠苏点了点头她才关上柜子门。不多大一会儿,就听见屋外的脚步声。   候月见脚步越来越近,索性把衣服簌簌剥落钻进了澡盆之中。她刚进去没多久,陵端就带着一大伙儿人破门而入,一边进来还一边吼着屠苏的名字要找屠苏。哪想一进屋就看见候月香肩半露的场景,差点没当场吓晕过去。   “啊!!!!有淫贼啊!!!!”候月佯装受到惊吓,抱着手臂挡住自己,尖叫出声。   “……”天墉城众人哪里见过这么香艳的场景,一个个都愣在了当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陵端被此情景吓得不知怎么办好,想上前去制止候月的尖叫,却还没靠近,屋外几个大汉就站了出来。这是花满楼里维持秩序的伙计,通常姑娘们受了侮辱他们就随叫随到,而且个个身手都是一顶一的好。   陵端看有人来了,忙想解释,却直接被那大汉给连拖带拽的给拽了出去。其他天墉城弟子赶忙去阻止,但对方毕竟是普通百姓,是他们未经允许就破门而入在先,被抓了他们也无从辩解。所以只能跟着被拖走的陵端离开了房间。   “小样儿,跟我玩儿!哼!”   等到陵端他们都走了之后,候月才起身去,穿上一件里衣,把房门关了个严严实实的。她转身,发现屠苏已经打开了柜门,走了出来,神色有些慌乱地盯着她。   “怎么了?”   “……没。”屠苏摆了摆头,淡淡道:“先把……衣服……穿好吧。”   候月也没察觉到屠苏有些结巴,只是点了点头就把地上的外衣捡起来穿好了。之后嚷嚷着要回房间去换件衣服,留下屠苏一个人在房里,有些愣神。   刚刚的情景,或许实在是因为情况危急,让候月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屠苏却不是这样的。就在候月爆发出尖叫的一瞬,他太过于担忧候月的安危,就拉开了柜门查看情况。这一看就不得了了,候月白嫩的肌肤直接就烙印在了脑海里,怎么甩都甩不掉。   他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候月的身体……虽然只是肩膀,但是确实是第一次。   屠苏有些搞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好像思绪总是控制不住就往候月的身上飞。明明知道刚刚的场景是不应该记得的,脑子里却不断地回放当时的画面。   “喂,屠苏!”就在屠苏愣神的时候,兰生风风火火地就冲了进来,之后更是惊讶地瞪大双眼指着屠苏道:“你怎么流鼻血了啊!”   屠苏这才意识到,抬手擦了擦鼻子下方的人中,果然有红色血迹。   “我……也不知道。”刻意回避了兰生的目光,屠苏说道。   方兰生有些不明觉厉地站在原地,傻傻地目睹着这一切。   由于兰生这么一胡闹,让大家瞬间都警觉了起来,于是决定暂时离开江都。可是晴雪却还没回来,大家不放心她一个人,只能在花满楼等她。   候月和屠苏终于在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在花满楼里,逮住了某只小黑球。   “老实交代,晴雪在哪!”候月两只手啪的一下拍在了黑曜面前的桌子上,颇有一副提刑官的家架势。   “晴雪她……出去玩了!”黑曜不着边际地撒谎。   “出去玩?去哪玩?”候月追问。   “哎呀,你问那么多干什么!”黑曜不满地开口。   “我们找她有事儿!”候月捏了一下黑曜的脸以示警戒。   “哼,有事。”黑曜不满地抱臂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义正言辞地说:“你们是想找晴雪一起离开吧。”看见候月的表情,黑曜就知道自己猜对了:“我说,候月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瑾娘跟你说了那么多,就是让你离这个不祥之人远一点,你怎么就是说不听呢!江都有什么不好的,你干嘛非跟着这个木头脸离开啊!你跟在他身边有什么好的,他又不能逗你开心又不能陪你玩儿,到最后说不定还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值得吗!”   “你闭嘴,黑曜!”候月赶忙阻止黑曜的话。她不希望屠苏听到任何不好的话。   “我干嘛要闭嘴啊,我说的都是事实!你看看他,一天到晚板着一张脸,还是六亲缘薄凶煞非常的命格,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是不是脑子被浆糊给糊了啊!”   “你的脑子才被浆糊给糊了!”   候月说着就朝黑曜的脑袋给了黑曜一拳。   “哇,很痛啊!还有没有爱了啊!”黑曜抱头大叫。   “下次再乱说话,我拧烂你的嘴你信不信!”候月张牙舞爪地威胁道。   “呀,华裳姐!”   “咦!?”   候月和屠苏都转头往黑曜指的地方看去,可是那里哪里有什么华裳,空空如也,什么人都没有。等到两人回过神来再看向黑曜的位置,却发现哪里也是人去楼空。   “死黑曜!!你可千万别让我逮着你!!!!”   在等待晴雪的日子,候月难得陪华裳去逛了一次街。她原本是想陪着屠苏的,毕竟之前黑曜那家伙口无遮拦的瞎说话,屠苏虽然表面不在意,可是心里肯定有疙瘩。后来一想,自己这次回来又匆匆离开,好歹也要跟这个好姐姐道个别,也就陪华裳去了。   两个女人逛街,总是很有话题,一边聊一边逛就到了快吃饭的时候,两人一起返回花满楼的时候,在后院发现了跟屠苏聊天的千觞。   “听哥哥我一句劝,我们男人,不能像娘儿们似的多愁善感。人的感情本来就是瞬息万变,捉摸不定的。那些什么天荒地老啊,海枯石烂啊,都是女人编出来骗我们男人的!都是虚无缥缈,过眼云烟。你看看大哥我,这一个人过的,不也是很潇洒嘛!”   千觞完全没注意华裳和候月就在拐角处听见了一切,豪言壮语说了一大篇,结果直接把华裳给激怒了,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过去跟千觞理论。   “你这个江湖骗子。我看就你的感情是虚无缥缈的!要是人人都不重视感情,我们女人还嫁不嫁了!屠苏,离他远一点,别被他带坏了!”   候月站在华裳身后,笑眯眯地看着这对欢喜冤家。   “兄弟你看到了,感情都是骗人的。这才是真的!表面上是小白兔,实际上里面都是母老虎啊!你要是娶妻啊,可千万别娶这样的!”   千觞一句话,让候月没控制住笑出声了。屠苏将视线转移到了候月身上,候月只是冲他饶有深意的一笑,示意他可以看戏。   “你才是母老虎呢!”华裳不开心,冲上去就踹了一脚千觞,“没良心的,往我平日里对你那么好。”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平日对你不好一样。”千觞在一瞬间男友力爆发,将华裳整个搂在了怀里。   候月无语地看向屠苏,用眼神询问他要不要走。屠苏微微点头,两个人就一起走远了。   “总觉得,千觞大哥和华裳姐的相处模式很令人羡慕啊。”候月笑眯眯地伸了个懒腰说道。   “……”屠苏只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虽然总是吵吵闹闹的,不过这样才有过日子的氛围啊,你说呢?”候月看向屠苏,只对上了屠苏不解的目光。她叹了口气,拿手指戳了戳屠苏的胸口,嫌弃道:“你啊,真是个木头。”   说完,也是扭头就走。   屠苏站在原地,有些懵。他在想,是不是自己也开朗一点……会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  我在写什么呢,世界再见= =   好喜欢华裳和千觞的日常啊!哈哈哈哈哈笑死了www   江都一周目应该算是要刷完了wwww   球评球收。   ☆、这种桥段难道不是偶像剧的吗   江都这几日天气晴好地让人心旷神怡,候月选择了这几日在桃花谷修炼法术。   她知道在所有人中,就数她和兰生法术最弱,若是要跟屠苏一块儿离开,在路上要是遇上了什么危险,只怕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为此,候月去找过瑾娘,希望瑾娘能够帮到自己。候月这一身修行,都仰赖瑾娘的传授,虽说防身的小法术是跟千觞学的,但大都是拿来骗骗人吓唬吓唬对方的。若要真的练习,还是找瑾娘更为稳妥。   瑾娘一直都不赞许候月要跟屠苏同行的举动,但又是拿候月无可奈何。她自认为留不住候月,也知道天命所归,候月与屠苏的相遇,就是命中注定。可她将候月从小抚养到大,从心里,早就当作了自己的孩子,要她如何能看着候月因为屠苏的缘故赔上自己的性命呢。最终,她还是心软了,把一本秘籍交给了候月,嘱咐她好生练习。   候月调息完毕,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掏出了那本写有《五灵法术》的秘籍。盯着那本秘籍看了许久,候月才慢慢翻开,一页页地仔细查看。不消一个时辰就把这本书看了五遍,里面的内容心法也都记在了心里。   将秘籍放在一边,候月就开始修炼自己的法术。   屠苏来到桃花谷的时候,看见候月正在谷中的草丛里盘膝而坐,似是在调息。仔细一看,发觉她体内的灵气逼人,几十步开外都能感受的到。不仅如此,他看见了在候月的身体周围,隐隐泛着蓝色的灵光。   站在原地端详许久,候月身上忽明忽暗的蓝色光芒才黯淡了下来,最终消失。随即,候月就睁开了双眼,稍稍侧过头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屠苏。   候月见来人是屠苏,扬起一个笑容,冲屠苏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却发现屠苏的步伐有些沉重,面色也不如往常一般柔和。   “怎么了?你不是跟着黑曜去找晴雪了吗?怎么黑着一张脸就回来了?跟黑曜吵架了?”候月关切地看着屠苏阴沉着的脸,试探道。   “不是。”屠苏只是简短地回答了候月的最后一个问题。   但只是这一个回答,就让候月肯定了屠苏此时的心情与往常不同。她虽看得出屠苏的心情不好,却也不是屠苏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屠苏跟晴雪之间发生了什么,更猜不出屠苏此刻的心事。   “那,晴雪你找到了吗?她有没有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候月变换了一个角度,试图从屠苏的嘴里套出些什么。   “……”可哪知道一提到晴雪,屠苏就陷入了无尽的沉默之中。   半晌,屠苏才翕动了几下嘴唇,以一种极其悲痛的口气说:“她不与我们同行。她会自己回幽都去。”   “回幽都?”候月皱眉,难以置信地看向屠苏。但屠苏却避开她的目光,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又恢复了木头的本性。“屠苏,难道对我,你也不肯说实话吗?你的心里,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候月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她是为了焚寂而来,如今拿不到焚寂,就该离去。”屠苏的语气里带着疏离和淡漠。   候月不知道他与晴雪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误会,但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屠苏被这个想法伤的很深。其实大家这么久的相处,要说没有感情产生是根本不可能的。屠苏虽然表面上淡漠一切,冷冰冰的,好像没有感情,但是其实他比谁的内心世界都要丰富,比谁的心思都要敏感。   “你舍得吗?”候月又问。   “早晚会分离,有些事不必陷得太深。”屠苏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   一时间,候月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在琴川刚刚认识的屠苏。那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候月叹了口气,伸手就狠狠捏了一把屠苏的脸。屠苏被捏的有些疼,瞪着一双无辜地大眼睛看着候月,不知她想要做什么。   “你知不知道,撒一个谎就要说更多的谎话来圆前一个谎?”候月直视屠苏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教育起了屠苏:“我不知道你跟晴雪之间有什么误会,可是以你对晴雪的了解,你认为她真的会是那种贪图焚寂的人吗?她一路追随你,为了你耗损修为压制煞气,也是为了焚寂?那样会不会太拼?谁都看得出来她是为了你的姓名考虑,难道只有你看不出?我才不信。”   候月的一番话,让屠苏陷入了另一番沉默之中。   不理会屠苏的表情,候月继续说道:“我觉得晴雪说的对。人生,就像天上的星星,有些人注定不会相遇,有些人相遇之后又离得越来越远。如果不趁着在一起的时候好好珍惜,以后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候月扭头,看向身边的屠苏,歪了歪头,扬起唇角:“既然我们已经相遇了,那么相遇的痕迹就抹不掉了。你和晴雪是朋友,这就是缘分。人生在世,就是因为缘分而精彩非凡。哪怕人生短暂,但却留下了最美的回忆。所以屠苏……”候月的双眸就仿佛要把屠苏给吸进去一样,带着神秘的魔力:“我们更应该珍惜我们邂逅的每一段缘分啊。”   “……”屠苏眼里微光一闪,他开始动摇了。“我身负焚寂煞气,不希望拖累晴雪他们……还有,你。”   对于屠苏的话,候月只是淡然一笑。“屠苏,人的命运难以改变,但命数却不是一成不变的。”她抬起手,轻轻勾了勾自己的食指。   经由一线牵的力道,屠苏感应到自己的食指被拉扯了几下,也在空中动了动。他微微抬头,看向候月,却得到了一个俏皮地笑容。   “缘分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一个人想要斩断,是不可能的。我不会走,也不会离开你。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   屠苏垂下头,盯着自己的手掌看。刘海垂下来,挡住了他的双眼,让候月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久,候月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一线牵扯着动了动。她看向屠苏,正对上屠苏温柔的目光。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还是自己一直陪着的百里屠苏,没有变过。   情不自禁地,就露出一个笑容。   屠苏注视着那张带着笑容的脸颊,也是勾了勾嘴角。   或许,现在这样,也很好……   两人在桃花谷呆了一会儿,就见到方兰生风风火火地赶来,说是陵端带着天墉城的弟子又找上了花满楼,而且不偏不巧的还和青玉坛要捉拿少恭的人撞在了一起。好在少恭机警,让两伙儿人狗咬狗,才顺利脱身。但也因此,屠苏和晴雪短期内都不能回花满楼了,只能在桃花谷住一阵儿了。而少恭也得到消息,说桐姨和巽芳被青玉坛抓住了,要带千觞一起去青玉坛打听情况。原本屠苏也想跟着一起去,但因为月圆之夜将近,少恭怕屠苏煞气发作,就让屠苏留下来好好修养,就和千觞一起离开了江都。   兰生一行人只能在桃花谷暂时落脚,候月担心他们的日常生活,就经常去集市上给他们买一些好吃的送去,让他们不至于因为缺肉而崩溃。   江都已经连着好几日都是大晴天了,候月在集市上晃荡了一下,就看见了从天俯冲而下的阿翔。阿翔立在候月的身上,咕咕咕地叫着,而候月则是乐呵呵的笑着,一边笑还一边跟阿翔说话。一人一鸟就在这么穿梭在集市中,异常开心。   天色渐晚,暮色西垂,候月在临近城门的地方将自己买的东西交给阿翔之后,就嘱咐阿翔去找屠苏了。看着阿翔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候月才放下心来,打转儿准备返回花满楼。刚走出几步,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自己。   “什么人,给我滚出来。”候月知道来者不善,索性停下了脚步,等着来人出现。   紧接着,四周就传来嗒嗒嗒的脚步声,一大群穿着紫色道袍的男人趁机将候月给团团围住。   “堂堂天墉城门下的人,居然干起了尾随少女的勾当啊,哦?”候月嘴巴向来不饶人,尤其是面对这些素行不良的人更是不留余地地给自己点满了嘴炮的技能点。   “呸!臭丫头,你趁早把百里屠苏的藏身之地交出来,不然小爷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陵端身后背着四把大剑,来势汹汹。   “你说交我就交啊,你当我傻呀?!像你这种连自己的同门都不放过的人,我怎么可能把屠苏的所在告诉你!”候月不屑的撇了撇嘴,朝天翻了个白眼。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动手!”   陵端一声令下,四周的天墉城弟子就冲了上来要拿下候月。候月也不是吃素的,就地鼓足灵力,然后将灵力四散震开。蓝色的灵光在空气中涤荡出一圈一圈的波纹,修为不济的天墉城弟子都被震倒在了地上。   陵端见状火冒三丈,拔出从天墉城带出的千方残光剑就上前迎战。候月虽然资质极高,修炼五灵法术这几日也算是如火如荼,颇有进展,但始终还是基础稍弱,有待磨练,哪里打得过陵端这个天墉城的二师兄。   被陵端的天墉剑法打得节节败退的候月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可是为了保命她只能伺机逃走。可是就因为四处寻找陵端的破绽而分了心,被陵端一掌击中,打飞出老远,摔在了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小丫头,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像屠苏那种怪物,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保护。迟早有一天,他也会祸害你的!”   原本就因为受伤而内力翻涌的候月听了陵端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情急之下就运足内力,以浑身灵力与之相搏。蓝色的灵光与紫色的剑光在空中交替碰撞,迸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砰的一声,候月内力不济,竟是被陵端的剑给伤了个正着。不仅如此,她体内的灵力居然因此而暴走,就像上次凝聚星蕴一样,她感觉到胸腔里的内力翻涌沸腾。她努力想要压制,却毫无用处。   外有陵端相逼,内有灵力澎湃。候月最终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灵力了。白色的光芒从她的身体里爆发出来,而她也仿佛觉得自己的身体由最初的发热,到了一种一触即发最后一瞬间炸裂的境地。   白光闪过,陵端好不容易才适应了眼前的光线,他睁大眼睛一看,却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举剑就朝候月砍去,一边喊还大喝:“妖怪!!我杀了你!!”   候月也是渐渐在白光的消散中恢复了意识,奇怪的是刚刚那种炸裂感居然悄然无声的消失了,虽然灵力还有些不听使唤,但却不似之前那么难控制了。她刚想趁机抽身,就看见陵端挥剑朝自己砍来。   兴许是下意识的动作,她的下身微微一摆,一条蛇尾就将陵端给打飞好远。   蛇尾……?!候月被自己身体的变化吓了一跳,她低头一看,自己的下半身完全变成了蛇的半身,而自己的头发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血一般殷红。   这是怎么回事!?   候月被突如其来地一切吓得不知所措,一条巨大的蛇尾在空中胡乱摆动,打伤了好几个天墉城的弟子。   “你们……你们还不快上!收了这个妖怪!”陵端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吼道:“难怪包庇百里屠苏,原来你也是只妖!!”   “我不是!我不是妖!”候月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她看见天墉城的弟子们都拿着明晃晃的剑指着自己,她就更激动了,长尾一扫,就把几个人打进了左边的护城河里。   也许是恐吓起了作用,其他人都不敢擅自往前。候月窥伺着时机,跐溜一下就跳进了水中。平静地河面冒了几个小泡泡之后,就又恢复了宁静。   “二师兄,这怎么办?”陵川看向一边怒不可遏的陵端,询问道。   “算了!穷寇莫追!这个百里屠苏真是师门败类!居然跟妖怪勾结!看我抓住他以后,怎么处置他!”陵端也自知追上去也打不过那个蛇妖,只能先撤退。   在和师兄弟们达成一致的意见之后,陵端就带着天墉城的弟子们离开了。   陵端一行人初来江都,自然不知道,其实这护城河的水道是通往江都城外的。而从小在江都长大的惹事精候月,通晓水性和江都的地形,虽然是蛇身模样,却也能通过护城河一路游到江都城外。   候月也不知自己往外游了多久,才爬上岸休息一下。可就算上了岸,身体也没有如愿变成原来的样子。她看向水中,红发蛇身,这分明就是妖怪的模样。候月有些沮丧,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自己真的是妖怪,屠苏他……还会接受自己吗?   她忽然很想念瑾娘,很想念江都。   抬起头,还是和江都一样的星空,但她此刻的心情却是完全不同了。   我……是妖怪吗? 作者有话要说:  卧槽我觉得我大概是有病。流水账一样的一章_(:з」∠)_   你们猜接下来要干嘛【别闹】~已经开始跟仙剑的设定接轨了……不过古剑的世界观和仙剑的还是有差别的,所以很多东西大家不要太想当然哦~   球评球收!!   ☆、关于女主的真实身份   江都的午后阳光正盛,就像是人到中年之时的热情。作为江都第一青楼的花满楼虽然正在休息,却也有姿容俏丽的花娘们对客人迎来送往。不过,今日却与往日不同。   “你们快给我把百里屠苏叫出来!不然,我就对你们不客气!”陵端的声音在空旷的花满楼里显得格外响亮,面色不善的他带着大队的天墉弟子气势汹汹,吓得花娘和客人们都在一边不敢出声。   见无人搭理他们,陵端性格高傲,更是怒火中烧。他一把掀翻了面前的桌子。桌上的酒壶茶杯摔在地上,粉身碎骨。   “我告诉你们,你们这花满楼妖气冲天,识相的就把那只女蛇妖和百里屠苏叫出来!不然我今天就踏平你们这不干不净的鬼地方!”   陵端话音刚落,一个身影就飞速闪出,啪啪就给了站在原地的陵端两巴掌。速度之快,就连陵端都来不及躲开。   脸颊被打得生疼的陵端回过神来捂着脸定睛一看,一个穿着橘色锦衣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她的样貌且不说如花似玉,倒也是花容月貌。之间女子轻轻拍了拍自己因为掌掴陵端有些生疼的手,抖了抖绣着蝴蝶的长袖,昂着下巴嘲讽地看着陵端,道:“看来这天墉城也是日渐衰落了。当年紫胤真人叱咤江湖,仗剑对敌,未逢对手。可如今天墉城门下之人,却连我这个小小的花娘都打不过,可笑!可笑!”   “放屁!”陵端没控制住自己就骂了对面女子一句:“我可是天墉城涵素真人门下的弟子,天墉城的二师兄陵端!刚刚要不是你偷袭,我怎么会上当!”   “呵。”女子轻蔑一笑,看都不看陵端,“就这么点人也敢来我花满楼撒野,胆子倒是不小嘛。我倒想知道,是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的,哦?”   陵端被来人狠狠的戳了戳胸,吓得后退几步,道:“你们这脏地方,私藏我们天墉城的罪徒百里屠苏,还养着妖怪!我身为天墉城的弟子,就必须除魔卫道。”   “你们天墉城要找谁我管不着,但污蔑我们花满楼藏着妖怪,吓坏了我的客人们,我可不会放过你们的!”女子挑眉,一挥袖子,原本被陵端掀翻的桌子被翻上了半空中,呼呼呼转了几圈,乓的一下,稳稳当当的落在天墉城众人面前。   “哼!我们可是亲眼所见!那个叫杨候月的小丫头昨晚被我们活生生地打成了原形,最后化成了蛇身逃掉了!”陵端抱臂看着面前的女子,气势嚣张。   听见他们口中的妖怪是候月,那人的目光立刻变得犀利起来:“你说什么?你说你把候月打回了蛇身?!”   “在场弟子亲眼所见,那还有假?”陵端这次得理不饶人,他得意地开始吹嘘:“那个小妖女为了维护百里屠苏那个怪物与我们天墉城为敌,没收了她算不错了!这是她应得的下场!若是下次再让我见到她,一定废了她的道行,收了她待会天墉城让她在天墉城上永世不能出来!”   陵端刚说完,之间对面的女子面目狰狞地朝桌上猛击一掌,面前的桌子一下子就散了架,支离破碎地倒在地上,再也看不出完整的模样。   “你!你你你……你想干什么!!”陵端有些害怕,因为对面的人身上的杀意毫不掩饰地就散发了出来。他没有把握能打赢这个女人,所以讲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   “我想干什么?呵。”女人冷冷一笑,几步上前就朝陵端一掌打去,陵端后退几步,可来人却依旧步步紧逼,仿佛就是要杀了他。   陵端见势不妙赶忙念咒防御,哪知咒语刚念完,女子一指就戳破了他的防护罩,另一只手就扼住了他的喉咙。与常人不同的力气,这女人竟能将陵端凌空举起。陵端双脚离地,喉咙被掐的都快要断了,在空中拼命的挣扎,却是毫无用处。   “你快放了二师兄!”陵川站在身边随时准备拔剑防备这个可怕的女人。   “放了他?呸!”女人朝陵端那边猝了一口唾沫,道:“你们这群无知小儿!要对付百里屠苏我没工夫管,可居然欺负到我们花满楼的头上来!我要把你们对候月所做的,全部偿还回来!”   “不要啊不要啊!!”陵端生怕那女人一发狂就把自己给掐死,在空中乱嚷嚷。   “真是贪生怕死!天墉城有你们这种弟子也算是气数将尽了!”女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然后将手一甩,把陵端给扔在了地上。   陵端被摔得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儿,好不狼狈。   “我告诉你们,以后谁再欺负我花满楼的人,我瑾娘,第一个不放过他。就算是天墉城的,也一样!”瑾娘拂袖转身,不再看陵端他们:“这次算我给天墉城一个面子,都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   其他弟子将陵端从地上扶了起来,自知不是瑾娘的对手,只能带着陵端先灰溜溜地离开花满楼再做打算。   待到天墉城的人都离开之后,华裳带着其他人走了过来,嘱咐人收拾了这烂摊子,才担忧地看向一直阴沉着脸的瑾娘:“听刚刚那群人说的,难道候月被打伤了?”   瑾娘叹了口气,眉毛都拧在了一起:“不光是被打伤了,而且应该还伤得不轻,不然也不会恢复到梦蛇的状态了……不行,我得快点去占卜出她的下落才行!”   “瑾娘你不要着急,”看着瑾娘为了候月如此慌乱地模样,华裳赶紧安抚她:“你忘了,你曾说过以你的修为连常人状态的候月都找不到,更何况是梦蛇状态下的候月呢!”   “我知道。”瑾娘垂下眼睫,眉间的朱砂似乎也因为她的情绪而变得有些黯淡:“候月她继承了师傅的灵力,甚至因为缚魂链而拥有比师傅更强大的灵力。如今她自身的防御功能突破了我的封印,造成灵力的暴走,我更加不可能找到她……但是……”   “但是什么?”华裳见瑾娘欲言又止,追问道。   “或许以我的力量无法找到候月的准确位置,我却可以找到那个背着焚寂剑少年的位置。”瑾娘转头,认真地看向一脸疑惑的华裳:“原本我不让候月修习法术,就是怕她有朝一日同她的娘亲一样为了守护苍生而死。哪里知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或许,他们之间的缘分是早就注定了的,也说不定。”   华裳第一次见到这么沮丧的瑾娘。看着她消失在众人面前的背影,华裳想起了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儿。   她真的不该承担这些的……老天爷,若你有灵,一定要让候月平平安安的回来。   话分两头。   杨候月已经朝着西南方向走了许久了,身体一直都没有变化的她情绪异常焦虑。为了不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她一路都躲躲藏藏,遮遮掩掩。要是像以前那样光明正大地上路的话,还能骗点盘缠,还能找个地方安稳疗伤,做很多很多事,自己也不至于落魄到这种地步。   虽然找到了一些草药疗伤,但还是有诸多不便。最可怕的前几日她在山洞里休息的时候直接就被人发现给当作了蛇妖,差点没被一群村民给围攻。   她至今不敢回江都城,除了是害怕被陵端他们发现下落,还是不敢见屠苏他们。屠苏曾经对自己说过,他不看好兰生和襄铃在一起,因为人与妖本就殊途,是不能够在一起的。那么现在自己也变成了妖怪,是不是就没有资格跟他屠苏走在一起了呢?   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可怕的梦,让她无所适从。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灵力却因为身体的变化更胜往常,不然也不会在前几天差点被围捕的时候能够逃掉了。   在逃亡的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很不安,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由是什么了。她也总会回想起小时候,四周的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她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更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这种感觉很痛苦,一边想着去死一边却又舍不得这一切。   不能回家,不能抛头露面;她的人生就像是一场笑话一样,亦或是这么多年她都以人的身份活着然而她却是个妖怪,可笑又可悲。   候月想着,掬起面前的湖水,饮了一口。看着湖水里面目全非的自己,候月就有些落寞。   “道长,找到了!”   她还在发呆,就听见身后的喊声。惊恐地转身,发现自己已然被一圈手持□□、鱼叉还有渔网的村民给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太大意了!候月在心里暗叫不好。   虽然这一次也是在水边,可是她却不能再像上次那样轻松地跑掉了。这些村民多半谙熟水性,自己下水,无疑就是找死。看着四周充满了恐惧地眼神,候月的心里也忐忑起来,白色的长尾在身后微微摆动,随时准备逃命。   就在两方屏息对峙的时候,人群慢慢散开,一个手臂上搭着拂尘的道士从人群中走出。看他仙风道骨的模样,候月猜测他的道行不比那个什么陵端差。   难道自己注定要被这个臭道士给收服了?!候月想着,越发机警地看着面前的人。   出乎意料的,那道士却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打量着自己,眼神里居然透露出些许欣喜的光芒,他将拂尘微微一挥,四周的农民们居然都被定在了远处,完全失去了意识。紧接着,他又长袍一甩,她和那人瞬间就移动了位置,来到了树林深处。   “?!”什么情况?候月目睹了这一切,竟是难以置信。“你——不是来抓我的吗?”   那年迈的老道士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不是妖怪,也没有作恶,贫道为何要抓你。相反,贫道或许还有事想请姑娘你帮忙。”   “你说……我不是妖怪?”候月惊讶地开口。   老道士点了点头,缓缓道:“起初见你,贫道也颇为惊讶。你既不是妖怪也不是人类……”他说到这里刻意顿了顿算是卖了个关子:“上古时期,天地处于混沌状态,有盘古生于期间。盘古身体不断成长,原来的混沌状态不能容纳其身体而分裂,于是,‘清气’上升为天,“浊气”沉降为地。盘古死后,其精、气、神分化成三位大神,分别为伏羲、神农、女娲。被称为‘三皇’。”他款款道来,像是再讲一个很长的故事:“而上古三皇之中,唯有人皇女娲拥有蛇身形态。传闻上古有部落名为龙渊,他们不甘受天帝的支配,利用禁断之术制造了七把极具威胁的凶煞之剑,致使天帝震怒,派遣诸神剿灭龙渊部族。然而仁爱的女娲大神违背了天帝的旨意,她带领着追随自己的人们,将七柄凶剑封印于人间,又为避免天神伏羲对人类的追究,而带着龙渊的人们进入无尽幽暗的地界——幽都之中。”   候月听得云里雾里,但也抓住了一些关键词:“道长的意思是,我与女娲一族有关系?可是他们不是隐居在了地界幽都吗?可我从小在人间长大,这……?”   “姑娘,贫道的话还未说完。”老道士解释:“女娲一族和龙渊一族都隐居于幽都,至今也有数千年了,照常理来说,女娲一族的繁衍也延续了几百代了。若说早先几代甚至几十代的女娲后人能有与女娲大神一样的形态倒不足为奇,可到了几百代,女娲一族的灵力照理会因为后代的延续而不断减弱甚至消亡。”   “可我不是这样,而且我也不住在幽都……”候月随着道士的思路分析着。她似乎能抓住什么关键,可是又很模糊。   “姑娘灵力充沛,又能以女娲一族罕见的梦蛇形态出现,可见姑娘身体里女娲一族的血脉较之幽都一门更为纯正。我想,姑娘可以称之为女娲一族中现存的唯一的‘半人半神’。”老道士说着,微微一笑:“我曾听我的师傅说过,我铁柱观的先祖前辈们再千百年前也遇到过一位与姑娘体质一样的人。那人拥有操纵水、火、雷、风、土五种自然力的法术,也能像你一样化作赤发蛇身的梦蛇形态。我想,必然是姑娘的先祖吧。”   候月不再说话,陷入了沉默之中。她不是想要否认这个老道士的猜测,反而更加赞同。首先,她不觉得这个老道士在骗她,其次,她的灵力确实从小就很充沛醇厚,还能压制屠苏身上焚寂剑的煞气,这绝不是巧合。   “那,您知道怎么样才能解除这样的状态吗?”候月皱眉询问道。   老道士上下打量了一下候月,了然道:“我看姑娘是因为受了伤才会化作梦蛇状态,加上这段日子没有时间好生调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种奇怪的形态才会接受无能,心力交瘁。其实姑娘只要好好疗伤,再放松心态,接受自己的身份,就能恢复了。”   “……”候月抿着嘴,不发一言。   “姑娘先祖于我们铁柱观有恩,如若不弃,我铁柱观就在距离这不远处的山上,那里环境安静,无人打扰,正是疗伤修养的好地方。”老道长诚意邀请。   候月看这人并没有恶意,想着他也不会害自己,就答应了他的邀请。   不过,她总觉得,这个老道长似乎还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梦蛇状态:女娲族变身法术——情绪激动或者极度虚弱时会变身为梦蛇状态,可以理解为无法控制自身灵力。【设定来自仙剑=-=】   姑且先大致解释一下女主的身份……说女主是女娲后人也没错,但是呢……后面可能还会被打脸,慎重,慎重。   女主的麻麻是瑾娘的师父XD所以瑾娘才会一直抚养女主长大XD女主的麻麻是女娲一族的,所以候月也是女娲一族的XD   _(:з」∠)_ 还有埋了的其他的伏笔都会留在后面继续解释的~~   有没有觉得瑾娘帅帅的>V<   ☆、您的好友大西轰已经上线   仙云飘飘的天界,与人界相比寂静许多。除了偶尔有几只灵鸟自九重天上飞过之外,再无什么新鲜的东西。   黄衣少年背着手伫立在天河边,望着远方的浩瀚云海,目光凄然。   也不知站了多久,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地脚步声。他转身,白色的身影翩然跃入眼帘。看见来人,少年不自觉一笑,柔声道:“我刚刚获仙身时,天界里,都道女娲座下神使白矖是个不苟言笑的冰霜美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出了挚友的揶揄之意,原本阴沉着脸的白矖忍不住挤出一个弧度:“休要胡言。我关心你,你还戏弄起我来了。可有如此做朋友的?况且,知音难寻。这仙界本就无趣之极,无甚值得我开心的事情,为何要笑,如何去笑?倒是长琴,于此眺望榣山之巅,是否是放不下悭谀之故?”   “人界有悭谀,仙界有白矖。我长琴倒也不怕无人理解了。”他说着,转身又看向无尽的云海,感慨道:“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天界一日,地上一年。也不知悭谀去了何方,是否已经完成了他的心愿呢……”   太子长琴的声音在空荡而寂静的天河边回荡,轻风稍起,终究是尘归尘,土归土的死寂。   耳朵里传来了鸟儿的啁啾声,屠苏终究是幽幽转醒。漆黑的双眸打量着四周的一切,脑子里的回忆开始回放重播。   他记得是几日不见候月的踪迹,大家都颇为担心,就让兰生出去寻她。哪想到兰生没把候月带回来,反而带回了陵端一行人。最可恶的,是陵端居然口口声声地说候月是妖女,而自己是受了妖女的蛊惑,要杀了自己为肇临报仇。   屠苏心知陵端对自己向来有所偏见,所以他污蔑自己倒也罢了。可陵端却说候月是小妖女,还说他把候月打成重伤,至今下落不明。他一时间没控制住自己,就跟陵端起了冲突。陵端不知从掌教真人那儿寻来了什么宝贝,自己面对他居然毫无胜算。后来大师兄出现……   想到这里,屠苏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这里的环境很陌生,一直以来的警觉感让他毫不犹豫地就四周打量,却发现陵越正愁眉苦脸地坐在一边。   “师兄?”屠苏开口唤道,“这是哪儿?”   “铁柱观。”陵越将视线撤回来,看向下床走向自己的屠苏,向他说明情况:“掌教真人忌惮你身上的煞气,我也怕你克制不住自己。现在不宜回山,等过了月圆之夜之后,再带你回天墉城。”   陵越的一番话让屠苏心乱如麻。他不想回天墉城,他答应了少恭要一起寻找玉衡,也和候月约好了要一起寻找自己丢失的记忆和克制煞气的方法。他,还不想与他们分离。   “师兄,在琴川的时候你不是答应过我,不逼我回天墉城吗?”屠苏直率的看向陵越,希望他能够让他留在山下。   “屠苏,此一时彼一时。掌教真人已经下令,命陵端下山抓你。身为天墉城弟子,不可违抗他的命令。”陵越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里也是充满无奈:“我也没有想到,掌教真人居然会把千方残光剑交给陵端,差点害的你连命都没了。若不是我及时赶到,真的……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大师兄露出自责的表情,屠苏也是心有不忍,连忙开口道:“师兄,我没事。只是……”屠苏想着,又是皱起了眉头。   “只是什么?”陵越疑惑地看向屠苏,等着他的下文。   “我,我只是担心候月的伤势。”屠苏也不隐瞒自己的心思,把一切都和盘托出:“千方残光剑的厉害师兄与我都是见识过的,以候月的修为,若是真的与陵端遇上,只怕……”他不想再继续说下去了。这种无谓又让人心烦的猜想只会让自己更加焦躁。屠苏皱眉,叹了口气。   “屠苏,有件事我也必须得说。之前在琴川,候月和晴雪替你压制焚寂煞气,不是颇有效果吗?为何你现在的煞气有增无减,反而更胜从前了?”陵越担忧地看向屠苏:“屠苏,你老实告诉我,今日,你心中可有怨愤不平之念?”   “……”   因为陵越的追问,屠苏陷入了沉默。他知道自己的心事,可却尴尬于跟陵越坦白。他在担心,在焦虑,在烦躁,甚至在怨愤。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候月。   以前她在身边的时候自己从不觉得有任何的痛苦,就算有,也转瞬即逝。因为不管怎么痛苦,他知道,她懂自己,理解自己。她也说过,绝对不会离开自己。那时的自己或许只是感动,再无其他。可是她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眼前,那几日他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膀能像阿翔一样飞在空中一个城市一个城市的寻找她。后来得知她被陵端打成重伤,心中的怨愤居然比自己受了折辱还要强烈。那种感觉就像是把自己的心丢进一个火炉里烧一样难受。   他为此恨陵端,恨他为何要伤害自己身边的人;他也恨自己,为什么手中执剑却还是无法保护自己身边最重要的人。   屠苏的表情都被陵越尽收眼底。对于屠苏的心事,陵越也猜出了七八分。早在琴川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屠苏与候月二人的羁绊很深。这种羁绊,往往与相识的时间长短无关,而是与他们的心有关。   沉默寡言的屠苏和活泼好动的候月,明明是最该相克的性格,却成了互补。这绝不是个意外。   “屠苏,人生在世,痛苦本来就多于欢乐。自己的,亲人的,还有你所牵挂的,本来麻烦就不会少。但是在种种的牵挂之下,我们却心甘情愿地去承受,我相信候月,也是这么想的。”陵越安抚屠苏道。   屠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又是默然:“师兄曾经说过,手中执剑,就是为了保护自己身边珍惜之人。可是现在,我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甚至还给她带来伤害。如今她下落不明,有的时候,我真的很希望,她不要再回到我身边了。”   陵越认真地听着屠苏的话,苦笑道:“之前在山上,你一直隔绝自己,不跟任何人来往,也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现在候月走进来了,你又要让她离开?陵端的事只是一个意外,若你因此失去了她,你会感到开心吗?她又会因为你的决定而感到开心吗?”   对于陵越的话,屠苏只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想再让她为我受累了。以前她一直陪在我身边,为我付出,替我抑制煞气,帮我实现我想做的事情,让我觉得生活真的可以很有趣可以很快乐。但焚寂煞气一日不除,只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无尽的困扰。这次的事情让我更加明白了这一点。快乐终究是短暂的,与其为了这种飞瞬即逝的欢乐让她搭上性命,不如就此放她离开。这样,她才能享受更多的快乐。”   看到屠苏抱着这样的想法,陵越并不想多说什么,只说:“恐怕这只会是你自己的想法。以我对候月的了解,她很固执也很古怪。你越不让她做什么,她就越是要做。我想,如果她听见你的这番话,肯定会勃然大怒的。”陵越想象了一下候月听到屠苏的话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所以屠苏,我觉得她一定会来。因为就像你为了她着想一样,她也无时无刻不在为你着想。你们之间,冥冥之中,有注定了的缘。”   听着陵越的话,屠苏只是不语。他也知道,一旦候月知道自己被抓,定会来寻自己。他怕候月会和铁柱观的弟子甚至是陵端起冲突,担心她会再次受伤。现在的自己,被陵越的法阵困于房中,对屋外的事情大都是无能为力的。若是此时候月出现,他无法保证自己一定能保护的了她的周全。   候月在铁柱观里修养了几日之后,终于恢复了原有的模样。那老道长,也就是铁柱观的观主,明羲子也确实见闻很广,法力高深。在他的帮助下,只需几日,她就恢复了原样,加上他的秘方调养,候月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不说,就连法力也大增。之前熟记的五灵法术也因为法力的就位而突飞猛进,这让候月十分高兴。   不过所谓山上清修再美好也敌不过山下风光好。对于候月这种在山下野惯了的人,根本无法习惯铁柱观一日三餐的素食主义。所以在一个风光明媚的午后,她终究是从铁柱观的后门蹦跶蹦跶下山转了一圈。当然,这一次也是收获颇丰。吃了一顿好的,也让她恢复了精神。   返程的路上,候月也开始考虑返回江都的问题了。对于她的身份,她还有许多疑惑必须要找瑾娘证实,另外就是……她伤已经好了,也不会再变回半人半蛇的鬼样子,她很想回去见屠苏。这次不辞而别那么久,不知道屠苏会不会生她的气。   就在候月一蹦一跳地进了铁柱观的大门的时候,就看见了几个穿着紫色道袍的道士躲在门口的大香炉边窃窃私语。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冤家路窄的天墉城“校服”,她有些好奇,就蹑手蹑脚地凑上去偷听。   “二师兄,我听观主跟大师兄说,用什么阵法就可以把屠苏的煞气给封印住。”天墉城弟子开始给陵端报备自己刚刚偷听到的结果。   大师兄……陵越?听他们这口气,莫非……屠苏也来了铁柱观?!不是吧,自己只是偶尔闭关勤奋地练功了几天居然就错过了跟屠苏的再会?   候月一脸黑线地想着,继续扯着耳朵听。   “哼。”陵端冷笑一声:“大师兄分明就是包庇这个怪物,可以让他伺机逃走!”   啧啧啧,这个万年老二一天到晚就知道吃醋,也是醉了。   “现在大师兄把屠苏的屋子给封印着,我们进不去啊。”陵川继续汇报。   “大师兄能封印得住他,我就能给他打开!”陵端不服气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好好的给我看住这个怪物,不要让他跑了!听见没有!”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候月没忍住笑出声,直接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陵端一听自己的计划被人偷听了,赶忙就跑出来看是谁在偷听,哪里想到看到候月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妖女!居然是你!”   “呸,你才小妖女呢!你个小王八!”候月还击。   “你说什么!!”   “你上次背的那一套装备,可不就像个小王八吗?!”   陵端对于无辜被骂心里很不满,之前在花满楼被瑾娘收拾的仇他还没报,好容易抓住了百里屠苏又被陵越给搅和了好事,现在又让他遇到这个小妖女,他当然不可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小妖女,这里可是道观!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上次我放过你,那是我大发慈悲!”陵端说着就要拔剑相向。   “上次?哪个上次啊?”候月佯装思考了几秒,拍了拍手道:“哦!我想起了!不过,小王八你是不是记错了!上次,难道不是我把你们打的狼狈不堪吗?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上次被我的尾巴击中的请举手!”   “受死吧,小妖女!”陵端被气的恨不得鼻孔都要冒烟了,刷的一声就拔出佩剑朝候月砍去。   候月也不跟他纠缠,一边躲一边大声喊人来帮忙:“来人啊!天墉城的弟子杀人啦!”   这越喊,陵端就越火大。他拼命地追,候月就拼命的跑。两个人追追赶赶居然就来到了铁柱观的大厅。候月很快就发现了救星,往陵越身后一躲,拿陵越当挡箭牌。   “住手!陵端,你在做什么!”这边陵越正跟明羲子讨论怎么给屠苏压制煞气呢,就看着候月冲了进来躲在他背后。未免场面更加混乱,无奈之下,他只能先制止陵端。   “大师兄,你让开。这个小妖女,是个蛇妖!之前我放过她了一次,现在她居然欺负到我们天墉城的头上了!我要收了她,除魔卫道!”陵端义正言辞道。   “休要胡言!候月灵力清纯怎么会是妖怪?”陵越愠怒道。   “大师兄,你不会连这个妖怪都要包庇吧!之前她在江都被我们几个师兄弟打的现出原形的事情,大伙儿可是都看见了的!这个妖女,就是个蛇妖!”陵端急冲冲道。   候月无所谓地从陵越背后探出一个脑袋,朝陵端做了个鬼脸,说了一句:“你的智商真让我着急。”然后又把脑袋缩了回去。   “你个小妖女!”陵端气的七窍生烟,偏巧陵越却袒护她,他什么也不能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陵端师侄想必是弄错了。这位杨姑娘并非是蛇妖。”看着大家都面面相觑,明羲子最终出面解释:“她乃是老朽请来的客人,绝非妖魔。”   此语一出,全场一片寂静,只有候月昂着下巴得意地看着陵端被气的发黑的脸。   “原来候月你认识观主,难怪你能在铁柱观里进出自由了。”陵越恍然大悟。   “小意思啦……”候月寒暄,随即瞟了一眼陵端,又用一种阴阳怪气的口吻说:“比起陵端二师兄还是差远了。毕竟陵越大师兄你的封印,我还是打不开的嘛。”   这话说完,陵越的脸色微微一变,扭头看向陵端。而陵端的神色立刻就慌了,一下子连要替自己辩解都忘记了。   “陵端,你不要动屠苏房间封印的心思。若是因此惹祸,我定不饶你。”陵越严肃道。   陵端当然知道自己的大师兄对屠苏和对自己完全是两个待遇,面对大师兄的吩咐,他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低头。   只是,这个臭丫头居然是老道长请来的客人……这个屠苏还真是好命,绝对不能就这么让屠苏给逃走了!   陵端怒火中烧,在心里暗暗的盘算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不欺负一下二师兄总觉得不开心,虽然我觉得二师兄有时候也萌萌哒~   赶脚能找回轻松风的感觉了wwww下一章去打狼妖啦!   苏苏记得带奶哦!!!是带晴雪还是带候月呢?!你们猜?   球评球收。   ☆、组团下本前职业要算好   铁柱观位于江都西南边的山上,山间茂密的丛林将他的踪迹遮掩的严严实实,只露出几个与绿色不符的屋檐。   午后的山间,太阳有些晒人。但这一切,被囚禁在房里的屠苏完全感受不到。被困的这几日,他只想调息抑制住自己体内因为月圆之夜将近而澎湃的煞气,闲下来的时候,会回忆自下山以来在人界闯荡的经历。   他遇到的许许多多的人,经历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劫难,也因此有了深深浅浅不同的缘分。他不想回天墉城,他开始对人间有了眷恋。   咯吱一声,房门被推开。   能这么正大光明冲破师兄在房门的封印的人,除了陵越本人,屠苏不作第二人想。他抬眼,果然是陵越那挺拔的身影。   “屠苏,你看我带谁来看你了。”   屠苏没料到自家师兄见到自己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不由得又将目光放回房门口,就看见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一蹦,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他愣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言语。   “你傻了呀,干嘛傻呆呆地盯着我看?”候月见屠苏晃了神,不满的在屠苏面前挥了挥手让他回神。   “你……?”   “我——来探监啊。”候月抬了抬手,手里的饭盒俨然出现在了屠苏的眼中。   “……”屠苏知道候月在戏弄自己,也不恼,默默从床上站起身来,往房间中央走。   而候月则是把饭盒放在桌上,把自己从厨房端来的菜一盘一盘的摆在了桌上。“大师兄为了你的事情也没吃饭,正好,你俩难得一起吃一餐。”   陵越汗颜,怎么这话让候月一说就搞的自己像要跟屠苏生离死别一样?但是腹诽归腹诽,他确实是没吃饭,所以就跟屠苏一同坐下,准备用餐。   “你呢?”屠苏看着桌上两副碗筷,抬头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撑着脑袋准备欣赏两个帅哥的吃相的候月。   “嗯?哦,我之前下山吃了一顿好的……这里的菜一点油水都没有,你看我都瘦了一圈呢!”候月抱怨着,低头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肉,露出一副憋屈的表情。   “身上的伤可大好了?”屠苏终究还是没忍住发问了。   对上屠苏认真的眼神,候月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开心地笑了,刷啦一下站起来,原地蹦跶这转了一圈,停下来,歪着脑袋反问道:“你看我像是内伤的样子吗?放心吧,有明羲子的帮助,我好的很快的。”   候月的答案让屠苏悬着的一颗心终是落了下来。   “之前我就想问了,候月,你怎么会认识明羲子前辈的?”陵越疑惑的看向候月。   “哦,这个啊,说来就话长了。”候月挠着脑袋坐下来,把胳膊放在饭桌上解释道:“我之前在江都护城河边被陵端那家伙打伤了,我就跳河逃走了。一路往西南方向逃,恰好遇到了明羲子前辈,是他救了我。”   陵越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候月知道,以陵越的机智肯定看出来自己的话里有所隐瞒。但他知道自己和明羲子都不肯说的东西他是问不出来的,也只能放弃。   “大师兄!”   就在几人陷入沉默的时候,屋外传来陵端的喊声。   “喊什么喊啊!吵死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候月拉开房门,不开心地瞪了一眼封印外的陵端。   陵端一看到候月就气得跳脚,他原本就是听师弟说大师兄带着这个小妖女来找屠苏了,他怕陵越趁机放走屠苏,就赶忙过来了。   “大师兄,你怎么能带这个小妖女进入屠苏的封印呢!?你这样分明就是要纵容屠苏逃走!”陵端朝着陵越据理力争。   “陵端,休要胡言!候月没办法打破我的封印,我只是担心屠苏的煞气发作,让候月来帮他看看。”陵越早已想好了推辞,官方地对陵端解释。   “大师兄!这个小妖女是个蛇妖!她接近你和屠苏不怀好意的!”陵端心高气傲,自然见不得候月那副得瑟的小表情。   候月朝陵端做了个鬼脸,道:“我是小妖女,你有本事来收了我呀?啊?真可惜,你进不来,啧啧啧。哎,大师兄,为了我的安全,麻烦把我跟屠苏关在一起。”   “不要胡闹。”屠苏淡淡制止了候月。   陵越看了一眼候月,看了一眼陵端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不浅。而且他也很疑惑,以陵端的修为,说候月是蛇妖应该不是空穴来风。可是明羲子身为修道之人,万万没有理由让一个妖怪进入铁柱观,还包庇她。他不明白其中缘由,当然他也不会选择现在弄明白。   “陵端,候月是观主请来的客人,你不能这么没有礼貌。”陵越先责备了一下陵端,然后转向候月,道:“你先离开吧。我晚点会和观主一起去找你商量如何帮屠苏抑制煞气的事情。”   候月还想力争什么,不过看屠苏的样子,也是不希望自己卷入天墉城的内斗之中,也只能撅着嘴离开了。   回房间坐了一会儿,陵越就如约而来。   她替陵越倒了一杯茶,道:“陵越师兄是来找我商量煞气的事情吧。”   陵越点了点头,道:“我替屠苏检查过身体,之前在琴川你用灵力替他压制过煞气,但他体内的煞气却有增无减,这次月圆之夜,恐怕还得麻烦你。”   候月微笑着摇了摇脑袋:“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不过我看你跟明羲子老头儿讨论了那么久,那家伙见多识广,难道没有什么好办法吗?”   “观主说,可以用祖传的符咒镇压屠苏体内的煞气。”陵越和盘托出。   “拜托,那是镇住妖怪的啊……”候月被明羲子的办法吓了一跳,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我觉得,我们之前的想法都是在镇压和封印,都是利用更强的外力来压制煞气。有的时候我在想,我们能不能换一种方式,比如,疏导?”   陵越因为候月的一句话蹙眉:“疏导?”   “嗯。”候月点点头:“就像大禹治水那样,不用堵的,用疏导的。不过……煞气毕竟不同于洪水这种东西,要是疏导通了屠苏还不得变成……哎,想一想,最初就是紫胤真人用自己的仙力封印住了屠苏的煞气,之后每隔几年还要加固封印。封印之所以会失效,并不是因为消弭了,而是被屠苏的身体里的煞气日渐碰撞和吸收,被同化为了体内的煞气。所以,我一直想有没有办法可以让煞气传导到别的地方。”   “我倒是听少恭说,他想用玉衡作为枢纽,替屠苏吸煞。只是因为没有完整的玉衡,这个想法没能实施。”陵越说道。   候月闻言,只是轻轻摆了摆头,道:“我只是想想,并不知道可不可行。不过目前最重要的是帮助屠苏熬过这一次的月圆之夜。不是我不相信明羲子前辈,只是……”   陵越见候月欲言又止,疑惑地看向她。   “只是我觉得他有事情瞒着我……”候月无奈道。   她很早就有这样的想法了。明羲子让自己暂住在铁柱观绝对不是因为自己的先祖帮过他们而他想要报恩这么简单。她认为,明羲子是有求于她。虽然她不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但她就是这么想的。   候月自认不是什么法力高强的大人物,三脚猫的功夫,之前光是跟天墉城的人对战都输的一塌糊涂。现在虽然比之前强了一些,但真打起来只怕也不如陵端。明羲子到底有什么图谋呢?   “明羲子前辈是高人,绝不会做出违背天理的事情的。”陵越对自己这位好友还是有信心的。   “我知道。”候月扯了扯嘴角:“算了,还是先想办法解决煞气的问题吧。”   月圆之夜来的很快,候月这几日天天都跟着陵越和明羲子忙里忙外地布置法阵,就是养兵千日用于一时。她作为一个可靠的能够抑制住屠苏煞气的替补,必须要帮忙。   几人终于在月圆之夜布置好了这个据说是祖传秘方的法阵,结果却传来消息说屠苏误入铁柱观的禁地。这个消息一来,明羲子的脸都黑的跟夜空一样了。三个人匆匆忙忙就往铁柱观的禁地赶去。   还未到禁地门口,就听见一声狼嚎。这声狼嚎让候月脊背一凉,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越靠近禁地,那狼的嚎叫声越发清晰,而四散的妖气也让候月暗叫不好。   “若有举火,速速灭去!”明羲子急匆匆地朝禁地内喊着,一边率领众弟子往进地里走。   候月和陵越一起进了禁地,才知道这禁地内有一断崖,断崖下居然有一个大湖泊。而之前感受到的妖气就是从这湖底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的。屠苏、晴雪和襄铃三人就站在崖边,看着众人赶来。   “你们怎么能在禁地内,妄动明火呢!这下破坏了封印,那妖兽就要破水而出,为祸人间了!”明羲子的面色铁青,一点也不是在开玩笑。   “观主,这到底是什么妖怪。”   若不是陵端开口,候月几乎都不知道陵端此刻在场。   “这禁地血湖乃为咒水,咒水以下为空,一直用以囚拘作恶之妖。妖类于咒水之下,力量受制,则轻易不可再出,妖气亦趋微弱,故水下虽有怪物,实不足为惧。直至三百五十年前,观中十七代掌门道渊真人费尽心力将一邪恶强大的狼妖囚于水底,与之立下契约——狼妖如见水面火光,便可任意而去,反之不得稍离,若有相违,则受天雷之击,神形俱灭!自那天起,入禁地不得举火。”明羲子一字一句地解释道,脸色越发难看:“只因狼妖凶煞可怖,生性残忍,若能于此修身养性,将其放出亦是无妨,可惜它乖僻嗜杀,经年未改,二十年前贫道师尊洛水真人为防万一,以寒铁锁链将其缚于铁柱旁,却更加令其心生恐憎,一朝脱身,莫说观内,只怕方圆百里尽无活口!那狼妖目力极敏,只怕水面微有光亮即能觉察,适才山石震动,定是他力量所致。”   候月听得也是眉头紧皱,不敢出声。一边的陵越箭步上前,手中紧握着他的剑,对明羲子道:“观主,请您立刻带弟子重加封印,我自会为你们争取一炷香的时间!”   “不可!”明羲子赶紧阻止陵越可以称之为送死的行为:“那狼妖已修行千年,以你目前的功力,根本打不过他!此去大凶啊!”   “这是我师弟闯下的祸,应该有我来承担,您不用多说,尽快布阵,囚禁狼妖吧。”陵越把所有的责任抗在自己身上。   屠苏见此番闯下祸,师兄要受难,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师兄,这是我的错,让我去!”   陵越看屠苏急着出头,耐心劝阻道:“屠苏,今日一搏,生死未卜。若因此,我们俩都丢了性命,叫师尊如何承受。至少,得留个人回天墉城。听我的话,我是你师兄我不可以再让你有危险。”   “哎。”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切的明羲子叹了口气,无可奈何道:“素闻天墉城道剑惊绝天下,陵越贤侄你更乃紫胤真人高徒,兴许能够获得一丝转机也说不定……”他说着,扭头看向候月,道:“杨姑娘,老朽留你于这铁柱观中,也是有一事相求。如今箭在弦上,老朽也顾不得什么面子问题了。”   候月看着明羲子,心中了然:“前辈请说。”   “重加封印之事,须有你以五灵法术之中的水灵法术于咒水下相助方可更有把握。如今铁柱观,不,是天下苍生都危在旦夕,还望姑娘能助我们一臂之力!”   屠苏转身,担忧地看向候月。他不懂,为什么明羲子要找候月。却见候月冲明羲子点了点头,内心更加忐忑了几分。此番不仅是自己亲如兄弟的大师兄,就连候月也受累,他的心情不能更加胶着。   “既是如此,贫道不再多言,若准备停当,便由我替诸位施以避水之术,方可通过水中,进入咒水下囚禁妖类之地。”明羲子嘱咐陵越和候月道:“你们须得记住,凡事量力而行,切勿逞强。”   “放心吧。”陵越坚定地回答道。紧接着就拍了拍屠苏的肩膀,低声道:“我会保护她的。”   屠苏闻言,只能沉重地点头。忽地感受到手指的牵动,他扭头,看见站在一边刚刚被明羲子施法完毕的候月,正宽慰地冲他笑。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要相信我,也要相信大师兄。   屠苏知道候月的眼神里说着什么,只能以沉默作为回答。   候月与陵越两人双双跳下山崖,跌入咒水之中。由于明羲子的法术,他们丝毫不会有窒息之感,反而如同在陆地上一般自在。两人终于在湖底落了地,陵越将候月护在身后,示意候月可以施法。   候月深吸一口气,将体内的灵力适当调整之后,就将双臂交叠于胸前,两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空中划出蓝色的灵光。将交叠的双手慢慢拉开,直到四指交错,忽而朝上一顶,刚刚的蓝光骤然放大数倍,冲破咒水,让山崖上的人能看到。   不久之后,山崖上,属于明羲子的封印之术的法力也传递到了咒水上。候月再度将灵力汇聚,回忆着五灵法术中的诀窍,将法力传递到封印上,替明羲子完成封印。   就在此时,一阵狼嚎划破长空,带着锁链拖在地上的叮叮当当的响声朝候月这边逼近。候月屏息凝神,余光一扫,就看见一只体格足有自己五倍大的狼妖出现在陵越面前。狼妖的眼里冒着红光,杀气骤现。   “专心施法!我来迎战!”陵越说罢,凌空就飞出几米远,来到狼妖面前,要与狼妖一战。   “陵越大师兄,小心啊!”候月不放心地嘱咐了一句,转而继续集中精力加固封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标题什么鬼233333   因为苏苏不带候月玩,所以候月跟着大西轰跳入咒水殉情辣!【不是】   打狼妖啦!噬月玄帝~~=-=你们猜候月这次能不能顺利完成任务?   球评球收!   ☆、狼妖副本打通获得装备掉落   那噬月玄帝乃修炼千年的狼妖,对人,尤其是对道貌岸然的修仙之人最为不满。他站在陵越面前,陵越只感觉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和杀气。那双血红的双瞳更是让陵越倒吸一口凉气。   一人一妖面对面站着,时间都仿佛静止了。只有在一边加固封印的候月能感觉到来自陵越那边的平静之下的波涛暗涌。   前一秒还安静如常,下一秒狼妖就挣断了锁链,挥舞着爪子朝陵越攻来。陵越反应极快向后跃出数步,硬是躲开了狼妖一击,剑锋出鞘,面色冷峻。他双脚朝地上一点,就飞上了半空中,两手握剑就要朝狼妖劈去。   那狼妖也不是吃素的,另一只手迅速一挥,原本用以囚住狼妖行动的巨大铁链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当的一声,跟陵越的剑刃相撞。由于锁链的质地特殊,加上又十分巨大,陵越被这么一击,在空中险些没站稳,只能于半空中后空一翻,稳稳落地。   但他双脚刚落地,狼妖就又控制着铁链朝他攻来。陵越无法,只能往四周伫立的用来布阵的石头逃走,然后躲避。之后,湖水之下就只听得见狼妖一个个敲碎石头的声音。   陵越身形比之狼妖敏捷太多,他快速移动着,让狼妖无法把握自己的所在之处。狼妖觉得陵越在耍他,大怒之下将铁链狠狠地砸进地里。砰的一声巨响,候月只觉得地动山摇。可因此,陵越却是得到了一个抢攻的机会。他凌空一跃,竟是踩在了那巨大的锁链上。依旧是飞速移动,他凭借着快捷的速度,一下就来到了狼妖的面前。   只见陵越再度双手握剑,蓝色的灵力在剑锋上汇聚,看来是想借此与狼妖一决高低了。但那狼妖的身体朝后挪了几步,随即也是脚尖点地。令人不可思议的,这狼妖居然让他巨大的身体在空中翻了一圈儿,之后一脚就将在空中施法的陵越给踹中了。   黑色的妖气和蓝色的灵力在湖底交织着,候月扭头一看,陵越直接被那狼妖给踢飞了数十米,口吐鲜血。那狼妖却不想就此放过陵越,一步一步地朝倒在地上的陵越逼近的同时,还将刚刚插入地底的铁链给拔了出来。   候月暗叫一声糟糕,连忙撤回自己的法术,转身就去救陵越。   狼妖将手里的两条铁链同时一抖,那两人胳膊粗的铁链叮铃哐啷就朝陵越击去。此刻的陵越已然没有还击之力了,只能倚着剑不断喘息。   砰!   铁链在半空被白色的灵光击落。狼妖定睛一看,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他面前。虽然面容与之前封印自己的女人不一样,可这法术和灵力的属性,分明就一模一样!   他更加愤怒,想要杀了眼前的人,径直就跑了过来。候月没料到狼妖会直接朝自己攻来,而且来势汹汹更甚于他针对陵越,细细思考之后,竟是以水灵做出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将自己和陵越包裹在防护罩内,准备硬是吃下狼妖一击。   咚!!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陵越被眼前的烟尘迷了眼,等到烟尘散去之后,他方才看清,那狼妖就在距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站着,而他的面前,已然是为了保护自己硬吃下这巨大一击的候月。此时的候月因为狼妖的攻击镇伤了肺腑,一口血吐出来不带含糊的。她捂着胸口,从地上站了起来,发现狼妖血红的双瞳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吃掉一样。   她知道,狼妖现在的目标是她。她的脑子转的飞快,下一秒就以灵力汇聚出一条巨大的白蛇朝狼妖攻去。那白蛇体型与狼妖一般巨大,摇着尾巴就朝狼妖飞去。一蛇一狼竟是扭打在一起,不分上下。   就在此时,湖水之上荡出一圈圈地波澜,一红一蓝两个身影缓缓落在水底。   屠苏看着血湖上的妖气就很担心自己师兄和候月的安危,哪想刚刚候月与他们唯一的联系都断开了。他就知道湖底情况不妙,连忙就施法下水查看,果不其然,陵越已经重伤,只有候月凭着自己的灵力在跟狼妖负隅顽抗。   “这是!”晴雪是第一次看到候月的星蕴,吃惊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这条巨大的白蛇,就是他们幽都一族信奉的女娲大神座下的神使白矖。正如她的星蕴是螣蛇一样,被赋予这种星蕴的人,一定跟女娲一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候月看屠苏和晴雪来了,操纵着白矖给了狼妖拼力一击。只见那巨蛇长尾一扫,猛地就朝狼妖扑了过去,速度之快,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将狼妖撞倒在地。但是使用星蕴对候月的灵力损耗太大,她体力不支地歪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喘气。   屠苏握着焚寂指着狼妖倒下的方向,警戒着:“晴雪,带着大师兄和候月先走。”   “那你呢?”晴雪惊讶。   “我会催动体内的煞气,与狼妖一战!”   候月定睛一看,屠苏眉宇间竟是出现了许久未见的朱砂,那是焚寂煞气发作的标志。   “你不能催动你体内的煞气!”晴雪担忧地开口。   “没时间了!快走!如今月儿重伤,封印无法修复,血湖之上已是妖气冲天。若再没人牵制,狼妖破水而出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难逃一死。”屠苏解释。   “你想舍身绊住他?!”陵越难以置信。   “我为求胜,不为求死。”屠苏看着不远处的狼妖一点点站了起来,面色更加冰冷。   “如果你有万一,怎么向师尊交代!”陵越不忍看到自己照顾多年的师弟丧命于此。   “如果师兄有万一,师尊亦会难过,芙蕖也会伤心。师兄说过,你我至少活下一人。你走,我留!”屠苏语气坚定已经下定了决心。   眼看着刚刚击倒的狼妖又站了起来,候月看向犹豫不决的晴雪和陵越,道:“你们快走!我在这里帮屠苏牵制住狼妖。”   “你身负重伤,对我只是拖累。你也走。”屠苏冷冰冰地催促。   候月勉强自己从地上站起来,面色笃定:“你赶不走我。况且,这狼妖与我先祖渊源太深,我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   在听得明羲子的话时,候月就已经心里有数。当年自己的祖先兴许就是帮铁柱观的道长镇压了这只狼妖,而明羲子对自己的所求,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替这血湖加固封印。   屠苏无语,算是默许她留了下来。   “那你们自己要保重啊。一定要活着!!”晴雪担忧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好朋友,一咬牙,一跺脚,就带着陵越一同朝湖水上浮去。   苏苏,候月,你们一定要好好的。   看着晴雪带着陵越平安退出了湖底,候月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屠苏,微微勾了勾嘴角。   随即,一声狼嚎把她拉回现实中,候月见屠苏已经上前一步,将自己护在身后,心下了然,暗自运功,将以水灵化作一条长长的锁链,箍住了狼妖的脖子。屠苏见状,向前走了几步,踩着四周的碎石就飞上了这条灵力的锁链朝狼妖攻去。   狼妖虽然被缠住了脖子,但四肢尚且能动,抓起地上的锁链就朝屠苏甩去,试图击落他。屠苏手握焚寂,在空中耍出几个好看的剑花,红色的火星飞溅,愣是将这铁链给击成了碎片。   狼妖大怒,拼命扭动着脖子,动作一大,候月就控制不住他了,灵力的锁链在空中碎成了星星点点的光点,纷纷扬扬坠地。   紧接着,挣脱束缚的狼妖化作七八个分身朝屠苏跑去。屠苏在空中化作红色的剑光,朝着狼妖一个个的劈去,将分身们都劈成了飞扬的尘土。但他想要朝本体攻击的时候,已经晚了,被近身的屠苏直接被狼妖一爪子打中了脸。锋利的爪子在他的脸上划出几道犀利的血痕。   那狼妖似是还觉得不解恨又是奋力一击朝屠苏击去,屠苏在半空中来不及躲避,想着要承受住这一击的时候,一道白光闪过他竟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给打飞好远。   屠苏在地上滚了几圈,总算是稳稳停了下来。他抬头一看,狼妖面前的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若不是他认得这身衣服,光凭这人一身的血迹,他根本辨别不出刚刚替自己挡下一击的人,就是杨候月。   此时的杨候月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狼妖那一爪子拍下来,她的大脑就陷入了眩晕之中。迷迷糊糊之中,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梦里见过的男子和白衣女子在谈天说地。也不知昏睡了多久,她睁开眼,就看见不远处对峙着的两人。   是屠苏和狼妖……等等!屠苏的表情不太对!   候月看见屠苏的身遭散发着红黑色的煞气,焚寂剑也不受控制地在他手中颤动,发出妖冶的赤色光芒。   “屠苏!!”候月喊得声嘶力竭。   之间屠苏大吼一声“我要杀的人是你”就施法用焚寂朝狼妖攻去,正是因为现在的屠苏煞气大增,与狼妖竟可匹敌,转瞬之间,将狼妖击败于地。   候月一步步朝他们靠近,可因为身体没有恢复完全,速度慢了许多。只在一瞬间,她看见临死前的狼妖将一枚红色内丹注入了屠苏的体内,随后大笑着烟消云散。   她心感不妙,赶忙加快脚步来到屠苏身边,果不其然,屠苏接受了狼妖的内丹,体内煞气大增根本无法控制。煞气和妖气相互结合,屠苏眉间的朱砂竟然隐约冒出了幽暗的光华。   “屠苏,屠苏!”   候月拉着屠苏的胳膊不断的喊屠苏的名字希望他恢复意识,可正在痛苦中的屠苏根本毫无办法回答候月的呼喊。   “屠苏!屠苏!屠苏!!”   候月的喊声终究湮灭在了煞气和妖气的覆盖之下。屠苏双眼泛红,焚寂也冒着暗红色的光。候月见呼喊无用,决定以灵力强力压制屠苏的煞气。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成功地几率有多大,但她愿意尽力一试。   就在候月后退几步,试图施咒的时候,屠苏竟是一剑朝她砍来。她躲避不及,胳膊上被划开一个血淋淋的口子。   发了狂的屠苏没能看到候月,又朝候月攻来,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候月只能躲闪,原因有二。一是她不愿伤害屠苏,二是她没有把握能打得过屠苏。可屠苏现在完全就是开挂了,她就算速度再快,也只有被屠苏逮住的命。   与屠苏拆招的过程中,候月被一掌击中,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嘴角慢慢流了下来。   “屠苏……屠苏,是我。”   屠苏一步一步地靠近,根本听不见候月的话。   “屠苏,不要被煞气控制了啊……”候月已然没有多的力气说话了,就连意识都开始涣散。   可屠苏还是一步步地靠近,然后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他的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杀!杀死这里所有的人!对,一个都不能放过!   所有人都将他视作异类……只要杀光他们,他就不是异类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杀了所有人!!   意识已然泯灭在黑暗之中的屠苏早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依照脑海里的那个声音行动。他缓缓举起手里的焚寂,眼见着就要朝面前的人砍下去。   叮!   他的动作在半空中戛然而止。他的手,准确来说,是他的手指,好像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   “那就一起走吧。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脑海里的声音变得明朗了起来,好像有个人走到自己的心里来了。   “你啊,真是个木头。”   木头……   “屠苏,我们一起种桃花吧!让这里,成为名副其实的桃花谷,你说好不好?”   桃花谷……   “约好了哦。”   约定?   “缘分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一个人想要斩断,是不可能的。我不会走,也不会离开你。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   ……   脑海里两股思想不断碰撞。   “屠苏……屠——苏——,屠苏屠苏屠苏屠苏!”   到底……   屠苏猛地睁开双眼,看着已经失去意识倒在地上的少女,竟是不忍下手,转身就朝湖水之上飞去。   候月看着屠苏离开,想追也没有力气,瘫软在地上,只能干着急。就在意识即将陷入黑暗之中的前一秒,她忽然听见耳畔传来了轻柔的呼唤。   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打狼妖XD苏苏好帅~   球评,球收!!!   ☆、娶妻当如百里屠苏   意识在即将要陷入混沌之时,一个声音仿佛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出现在了候月的面前。她睁开眼,看见了湖水之上泛着盈盈的光芒的东西。   在湖水之上?候月皱起了眉头,仔细一看,才惊呼。这哪里是在水上,不就在那咒水之中吗?那个发着光的东西是什么?她感觉得到,这东西在呼唤自己。她颤颤巍巍地倚靠着一颗大石头坐下,然后用自己仅剩的法力将那湖中的东西挪到自己面前。   在法力的牵引下,那东西越靠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候月将那东西握在手里,冰凉的触感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是一颗珠子,想必就是先人用来设置咒水中的符咒,将湖底与湖水隔开的工具。   这东西,难道跟自己有渊源?   侯月想着,感觉到血湖的水由于失去了法力的支撑哗啦一下落了下来四周都被血湖的水给包围了。但她丝毫没有窒息之感,她看向手里的珠子,那珠子在自己掌心发着蓝光。这股灵力似曾相识……她闭眼感受了一下,惊觉这是五灵法术之中的水灵。   最让她惊讶的是这颗珠子不仅保护着她,还一边和自己体内的灵力发生共鸣。那种感觉,就仿佛这颗珠子在说话一般。   它在说,使用我的力量吧。   ……!?   就在候月惊讶之时,手指上的一线牵猛烈地颤动起来。   糟糕!屠苏!!   此刻的屠苏正握着焚寂,满面杀意地朝陵越他们逼近。晴雪此刻已经倒在了地上,她刚刚试图用灵力压制屠苏的煞气,却没想到差点被反噬,此刻更是手无缚鸡之力。陵越早已是伤兵一个,跟现在的屠苏战斗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襄铃从未见过屠苏这么可怕的样子,吓得站在原地动都不敢动。明羲子试图出手阻止,但都被陵越阻拦。   一群人且退且走,面对煞气发作已然迷失心智的屠苏,他们显然毫无办法。   屠苏看着这群人没有一战的勇气,也是不耐,将焚寂高高举过头顶,剑锋在黑暗中泛着暗黑色的光华。凌厉的剑气扑面而来,所有人都知道屠苏这一剑是想毁灭他们全部的人。   就在屠苏要挥剑的一瞬,山崖下的湖水忽地泛起耀眼的蓝光。几条以灵力化作的锁链将焚寂、屠苏的双手、双脚牢牢地禁锢住,让屠苏动弹不得。   砰!   一个熟悉的身影破水而出,众人仔细一看,竟是候月。她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伤口,衣服上也血迹斑斑,头发已经看不出之前的模样了,在山崖的风中乱舞着。   只见候月两手揭示弯曲中指和无名指,剩下的三指每个都牵引着一条蓝色的锁链,将屠苏牢牢地禁锢住。   屠苏在原地挣扎了几下,发觉没有用。这锁链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一样,就连焚寂剑碰到,煞气都被猛烈地抑制了下去。   “可恶!可恶!又是你!!又是你!!”   屠苏的脑海里回荡着焚寂剑灵不甘地呐喊。他顿时只觉得头痛欲裂,身体就像要被撕成两半一样难受。   “啊——!”   整个山洞里都回荡着屠苏痛苦地呐喊。   蓝色的锁链被屠苏挣断,他转身,血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明显后继无力的候月。   “屠苏,对不起。”   候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双手在胸前合拢,然后慢慢分开,一颗蓝色的珠子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水灵珠!”明羲子带头喊了出来。   但候月却丝毫不在意,蓝色的水灵珠在空中漂浮着,散发着幽幽的光。转瞬之间,候月就已变化手势,两指运足灵力以水灵刺激出水灵珠的灵力。   蓝色的光芒瞬间照耀了黑漆漆的山洞,水灵珠仿佛具有灵性一般,将水灵放大,传输到了屠苏的体内,镇压屠苏体内翻涌的煞气。   屠苏的灵力以火灵为主,水克火,加上候月的灵力之中不知为何天生就有克制屠苏煞气的成分,屠苏的煞气在候月和水灵珠的强制镇压下,竟然慢慢的平息。但由于灵力过度损耗,屠苏和候月两人在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都栽倒在了原地。   暴风雨之后的天空永远是阳光灿烂的,铁柱观也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宁静。   屠苏进入房间的时候,就看见明羲子坐在候月的床边给候月号脉,而候月此刻已经醒来,虽然面无血色,但是还是靠在床头冲他笑。   “外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内伤好好调养几天就能好,不过……哎算了,没什么,你好好休息吧。”明羲子看了一眼候月,又看了一眼屠苏,叹了口气就退出了房间。   “你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候月往里面挪了挪,给屠苏腾出位置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屠苏在候月身侧坐下,又是不发一言,就盯着候月使劲儿瞅,似乎是要把她看个透彻一般。   候月被盯得有些难受了,眨巴眨巴眼,道:“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我只是……”屠苏几次翕动嘴唇都没把话说完,一句话就这么卡在这里,不上不下,旁人若是听了必定难受的不得了。   但候月却扑哧一笑,伸手握了握屠苏有些冰凉的手,笑道:“大家没事,就是最好的!”   屠苏感受着覆盖在自己的手背上的手传来的暖意,心却还是放不下:“我……仍是连累他人。”   漆黑的双眸就像是深海里的黑珍珠一样,泛着盈盈的光。候月第一次见到情绪如此低落的屠苏,她看着他,努努嘴:“你说你连累他人,那我问你,这禁地之火可是你点的?”   屠苏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这狼妖是不是你杀得?”   屠苏点了点头。   “那不就结了,你不光没有连累他人,反而成了救世的大英雄啊。”候月开导屠苏道,讲话的时候眉飞色舞,好不骄傲:“这狼妖修行千年,若是一朝出水必定横生祸端。你做的非但不是坏事,反而是好事啊。那你干嘛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又如何?诸事因我而起。”屠苏沉下语气,目光里带着萧然:“若非为了救我晴雪与陵端起了争执,禁地又怎么会举火?若非我身负煞气,你……也不会受此重伤了。”   候月听罢,只是不以为然的摆了摆脑袋,道:“你太死脑筋了,跟头驴似的。”候月不客气地评价道:“为什么你总是把责任往自己一个人身上扛呢?不累吗?再说了,身负煞气未必就是坏事啊。今日若非你身负煞气,又怎么可能击退狼妖呢?”候月说着,直勾勾地盯着屠苏:“在这世上,没有事情只会是坏事而不是好事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对的,为什么不试着从好的方面看待你自己呢?”   对于候月的安慰,屠苏只是沉默着不说话。   “算了,你这个木头脑袋跟你说干了嘴巴也没用。”候月耸耸肩,表示放弃了劝说:“不过,那只狼妖总算被消灭了,明羲子那个老头儿也能了却一桩心事了吧。”候月笑着回忆之前的事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握住屠苏手的力道倏忽变大,然后贼兮兮地看着屠苏笑。   屠苏被看的有些不明就里,疑惑的问:“干嘛看着我?”   屠苏一句话让候月的笑容一下子又加深了几分,看候月笑嘻嘻地样子,神情里还有些飘飘然的得瑟,这让屠苏更加疑惑了。   “屠苏,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水下,是怎么叫我的?”候月瞪着一双大眼睛瞅着屠苏。   屠苏垂下眼睫沉思了几秒,抬眼看向候月,微微点了点头:“月儿。”   这个称呼让候月的心像是被狠狠敲了一下一样。当时在湖水之下,情况危及,她才没注意到这个称呼的与众不同。   候月知道,屠苏是个循规蹈矩的木头脸,是个驴性子的闷葫芦,有时候还是个一根筋的猪脑袋。所以对于屠苏一直不喊自己名字而称呼自己“你”的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习惯了。忽然被屠苏这么称呼,她总觉得很难为情。   “你——之前都没这么叫过我……”   “血湖之下情况危急,只能如此。”   屠苏的解释在候月的意料之中,不过看屠苏别扭地扭开头的样子,候月知道他只怕也是被忽然拎出这个称呼给弄的有些无措。   “哦。”候月佯装悻悻地点头。   “若你不喜欢,以后不这么叫便是。”屠苏说道。   “我又没说我不喜欢,叫月儿挺好听的啊。”候月歪着脑袋冲屠苏傻笑:“只是从来没人这么叫过我,所以我有点不习惯啦。”   屠苏一愣,眼里闪着熠熠的光,唇角不自觉上扬。   屠苏这么一笑,候月也咧开嘴笑了:“你看你,还是笑起来最好看。”   哪知候月话音刚落,房间里就传来咕噜一声长鸣。   候月简直都快无地自容了,她的脸一下子就皱成了一团儿,那表情要多嫌弃自己就有多嫌弃自己。   反观屠苏却只是抿了抿唇,道:“以前师兄在天墉城教过我做鸡丝粥,很好吃的,我做给你吃吧。”   面对屠苏的建议,候月已经震惊到合不拢嘴了。   “百里少侠,当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杀得妖怪,制得流氓啊!”候月感慨。不过,她忽然心生一种自卑之感是怎么回事……   屠苏淡淡瞥了一眼候月,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   “嗯!快去快回哟!”候月目送着屠苏出了房门,才安下心。   之所以说安下心,是因为候月不希望屠苏为自己担心。现在摆在她面前等着她一一想清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的心事不比屠苏少。自身为屠苏损耗灵力压制煞气于她而言只不过是小事,虽然她确实因此内伤严重到差点又变回梦蛇状态(好在有明羲子用法术帮自己把这些掩盖了起来)。但水灵珠以及自己的身世对她而言就是好大的疑团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有一双翅膀,飞回江都,找瑾娘问个明白。   候月没在房里等多久,就吃到了屠苏亲自做的鸡丝粥。   作为一个从来没有下过厨的女人,候月觉得自己的档次一下子就低了很多。她一边品尝着屠苏做的甘甜可口的鸡丝粥,一边下定决心等有机会一定要找花满楼的厨子学两手。   “好吃吗?”屠苏询问。   “嗯!”候月狠狠地点头,表示对屠苏极大的肯定:“不过真的很难相信啊,人前冷冰冰的百里少侠居然还会做饭,你承包了这项技能之后,要我们这种不会做饭的女孩子怎么办?”   屠苏知道候月又开始趁机揶揄自己,也不恼,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又让候月叹为观止地开始吐槽陵越。   “你早说陵越大师兄有这个技能嘛!我明儿就去找他偷师!”候月兴奋道。   屠苏看候月八成又是三分钟热度,也不拆穿她,由了她去。   “从小到大,师尊和师兄都特别照顾我,为我耗尽心血。如今,又换做是你。”说着,屠苏顿了顿:“与狼妖一战的时候,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想了很多事情,这一路走来,在琴川、江都还有这铁柱观,留下的许许多多的回忆。想到,我还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我就觉得很遗憾,很不甘心……”   候月微笑着听着这一切,垂眸看向自己碗里的粥。清清的水里飘着几片葱花,白净的米粒沉在碗底,倒映出自己的脸庞。   “你说的很有道理。”候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屠苏的肩膀,装作一本正经道:“所以说,屠苏兄弟,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什么时候再请我吃你亲手做的鸡丝粥啊?”   屠苏见原本应该是很悲伤和正经的话题被候月岔到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心里无奈地同时却也没忍住笑意,轻声道:“你若不嫌弃,我以后常做给你吃。”   “不嫌弃!怎么会嫌弃呢!”候月奸计得逞,心里暗笑,又怕屠苏反悔,补充道:“我们说好了哟!你可不许反悔!”说罢,豪气干云地把碗里的粥一口闷了下去。   对于候月幼稚的举动,屠苏也算是默许了。   铁柱观的夜晚,宁静而安详。   躺在床上的人儿忽地一下坐了起来,机警的打量着四周,终是冷冰冰开口:“谁,出来!”   话音刚落,一抹橘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那人面前。   “瑾……瑾娘?!”   候月万万没有想到来人会是瑾娘,她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候月,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瑾娘像是看穿了候月心里的想法一样自顾自地说道:“但是,现在的你太过虚弱,必须跟我回一趟江都。”   候月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铜镜,赤红色的发在铜镜里让人觉得分外刺眼。 作者有话要说:  庆祝高考的孩纸们解放啦~来一发更新!!   铁柱观副本刷完啦!   你们猜我接下来写什么XD~   球评球收~   ☆、一半的真相   返回江都的路在瑾娘的帮助下并没有很漫长,只不过一夜的功夫两人就返回了花满楼。华裳看到二人回来,赶忙准备了热水,让候月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休息了半日。休整好了,候月就去瑾娘的屋子找瑾娘。   她进屋的时候,瑾娘正站在书桌后面,望着窗外的景色发呆。瑾娘的屋子比花满楼其他人的屋子稍大几分,平日里候月鲜少来这里,因为小的时候又一次为了偷学法术误闯了瑾娘的屋子而被瑾娘责骂过,所以她就再也不来了。只是令她颇为惊讶的是,这么多年来,瑾娘的屋子里摆设都没发生什么变化。   瑾娘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转身看向候月,眉头微蹙,眼神里满是担忧。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   候月一愣,竟是不知从何问起。她心里囤了太多的疑问,偏偏这些疑问很难去寻找到一个所谓的源头,让人心里有些难受。   “我的身世……”候月缓缓吐出这四个字。   瑾娘微微颔首,示意候月到房间中央的桌边坐下,自己也跟了过来,坐下,给两人斟茶。她的手法颇为熟练,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瑾娘将茶杯放在候月的面前,候月低头,干净的茶水倒映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脸,微微叹了口气。   “这件事说来就是个很长的故事了。”瑾娘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茶,理了理思路,说道:“你应该也有感觉的吧……你不是普通人。”   见候月点了点头,瑾娘继续说:“不仅如此,你还是女娲一族的后人。你会化作赤发蛇身的状态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不光是你,你娘也是女娲一族的后人。”   “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候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再度提及娘亲这个话题。从小到大她就当自己是个孤儿一般地过,虽然没有爹娘的照顾,可花满楼多得是人照顾自己长大,所以对她而言,娘亲的存在就像一个遥远的梦境。   “她是我的师父。”瑾娘淡淡开口,目光悠远地看着远处,好像是在回忆很遥远的一段故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忘记了我与师父是何时相遇的了。在我遇到师父之前,她仿若就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好久好久了。她说她用了一辈子在找一个人,却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她遇到了你爹。你爹是个文弱书生,一天到晚净会说些穷酸话。那时候我和你娘已经在江都开了花满楼,他们就这么遇上了,然后就在一起了,之后……之后就有了你。”   候月只觉得瑾娘的故事讲得不清不楚,有很多地方都是一笔带过,想必是不愿多提,只能继续追问:“那后来呢?我爹我娘现在在哪里呢?”   “……”瑾娘凄然地看了候月一眼,道:“你娘她死了。而且,这一切都因焚寂而起。”   虽然早已猜到了结局,可是候月还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瑾娘幽幽叹了口气,继续把故事讲了下去。   上古时代,有龙渊部落铸造了七把凶剑,对天帝造成了威胁。天帝派天兵天将去屠杀龙渊一族,但善良的女娲大神不忍他们遭到如此劫难,便将这七把凶剑封印在大地各处。其中,将凶剑之首焚寂封印在了乌蒙灵谷的冰炎洞内,交由一方部落世代看守。   但焚寂剑的煞气惊人,仅靠封印根本不足以压制。乌蒙灵谷也因此常遭到外敌的入侵,焚寂剑流落人间,祸害苍生。就在此时,女娲座下有一神使名曰白矖,她奉命找到流落在外的焚寂剑,并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和上古仙灵铸成了一条可以压制焚寂剑剑灵的锁链。女娲将这缚魂链交由乌蒙灵谷用以封印焚寂,并世代看守。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缚魂链里的仙灵逐渐减弱,导致焚寂剑的封印也慢慢衰弱。乌蒙灵谷的族人按照女娲大神的指示找到了她指定的人来替缚魂链补充灵力加固封印。那位女娲一族的后人将缚魂链带回江都试图以女娲一族的宝物修复,却不料其间发生意外,险些让缚魂链被其他妖怪带走。女娲后人拼尽全力抢回缚魂链,却再已无力将缚魂链送去乌蒙灵谷。为了不让觊觎缚魂链灵力的妖怪得逞,那女娲后人就把缚魂链封印在了自己的女儿体内,然后死去。   听到这里,候月心中了然,那个孩子就是自己。这也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可以压制住焚寂剑的煞气。但是她还有疑惑:“瑾娘,你说了这么多,却一直没有提到我爹?我爹又是怎么死的呢?”   瑾娘一愣,似乎是非常不想提及这件事,道:“我答应过你,都会告诉你,自然不会瞒你。你爹……”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僵硬道:“他没有死。他失踪了,不知去了哪里……”   这话犹如平地一个惊雷,炸得候月一个字都说不出。   “怎么……会?”   “这个我也不清楚。”瑾娘幽幽开口,似乎是不愿提及。   “……”候月只是听着,她并没有追问。她了解瑾娘,如果瑾娘不想说,自己逼问,只会得到一个假的答案。   “你娘的死,也是我为什么不希望你离开江都的原因。我很害怕,如果你离开了我的视线之后,会不会就跟师傅一样,堕入女娲一族永生永世都逃不掉的宿命中……如果你没有离开,或许将来,你只会是这江都花满楼的老板娘,伴随着永世不老的仙力,在这世上永生永世地活着,至少,没有危难……”瑾娘说着,看向候月,眼里有点点星光在闪:“只是,我还是阻止不了这一切。那个百里屠苏和你,终究还是遇到了。这一切都是命……都是命……”   瑾娘的心情看起来并不是很好,候月也不再去追问什么了。离开了瑾娘的房间之后,她也回房去,把瑾娘的故事在自己的脑海里慢慢串联成线。   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有天意,她与屠苏的相遇,她能够奇迹一般地压制住焚寂煞气,都不是偶然。还有她娘亲说一直在寻找的人,候月虽然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但基本已经能确定,那个人,就是自己梦里的白衣男子。可是既然那是她娘亲要找的人,为什么她从小就会有这样的梦魇呢?   候月觉得,这些所谓的真相还不是全面的铺开在自己的面前,甚至有很多地方都说不通。还有一半的真相,不知握在谁的手中……往后该怎么办,还是未知数。她忽然有些想念屠苏,也不知道在铁柱观的屠苏情况如何了……知道自己不告而别,会不会生气呢?   接下来的几天,候月都和瑾娘在桃花谷修炼五灵法术和学习灵珠的使用。桃花谷灵力充沛,其实不是偶然。就如同铁柱观的血湖咒水里有水灵珠一样,桃花谷的土地里也有一颗灵珠,但是和水灵珠不一样,这颗是土灵珠。   传说太古时代女娲将水、火、雷、风、土五种巨大的自然力凝聚而成的五颗灵珠。五灵之力被女娲补天遗下的彩石所吸附,成为五灵珠,是人间最强之力。而据瑾娘猜测,看守并使用这五颗灵珠维护人间的秩序应该就是她们这一脉女娲一族在人间生活的意义。原本瑾娘是不希望候月肩扛这么重大的责任的,但是现在既然候月已经知道了这一切,也就没有隐藏的必要了。   现在候月的手里除了有土灵珠和水灵珠之外,还有一颗,是自己娘亲留下的,世代相传的圣灵珠。有了圣灵珠的帮助,候月的五灵法术还有自己体内的灵力也恢复地极快,不出几日,就已经完全没有了大碍,法术还见长不少。   见到天赋异禀的候月,瑾娘亦是满脸欣慰:“你资质极高,又因为缚魂链具有了非比寻常的灵力,师父的法术总归都没有白费。你再勤加练习,不出几个月,法术必然能超过我。”   候月只是微微摆了摆头,望着江都的天空,注视着头顶一群候鸟飞过,勾了勾嘴角:“已经够了,瑾娘。我离开得太久了,我要去找他了。”   “你还要去寻他?哪怕未来可能是死亡?”瑾娘猜不透候月的心思。   “瑾娘,我早就说过。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从我遇到屠苏的那一天起,我们的缘分就斩不断了。况且,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还有一些真相等着我去寻找,所以我必须离开。”候月的神色释然,“不要担心我,我已经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人了。我知道了自己的职责和能力,也明白自己的命运和归宿。如果上天真的要我不得善终,我也无力改变。但是,在此之前,我一定不会让自己的这一辈子活的有任何遗憾。”   她说着,上前几步,抱了抱瑾娘。   瑾娘愣在当场,险些落下泪来。她看着长大的小女孩,那个顽皮的孩子,终究要走上跟她母亲一样的道路了。但,她也长大了。   离开江都之后,候月先去了一趟铁柱观,却被明羲子告知屠苏和晴雪早就离开了,而陵越也早已带着陵端一行人返回天墉城了。候月一下没了主意,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就暂且在铁柱观住下了。   “观主,这水灵珠乃是当日我匆忙带走了,如今前来归还。”候月知道自己先祖将水灵珠借予铁柱观的先祖必定有其用意,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事,水灵珠放在这里,一定也是很安全的。   可没料到明羲子只是摆了摆头,拒绝了候月的好意:“这里已无狼妖,血湖、咒水都没了作用。这水灵珠原本就是女娲一族的圣物,现在才真真是物归原主。只是老朽很奇怪,你那位朋友既然能卜会算,为何那么久才寻到你的下落?”   “这天底下那有什么东西是百算百灵的呢。”候月笑笑,将水灵珠塞进自己的荷包里,“不过她很聪明的,知道屠苏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候月越说声音越小,她找到了关键。她体内有缚魂链,此链与屠苏体内焚寂煞气相生相克,并且能够互相感应。所以想要找到屠苏在何处,只要感应到焚寂煞气的所在即可!   这么想着,候月就有了主意。   而另一边,屠苏一行人因为藤妖的事情头痛不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对待他们万分客气和周到的洛云平居然会拿他们来喂藤妖。如今他们一行四人全部都被关在这藤妖洞中,被藤妖吸食灵力,竟然毫无抵抗之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屠苏被一根藤条挂在半空中,脸色铁青地看着地上的骸骨。   “放我出去啊!放我出去!我可不想死在这里!!屠苏你快想想办法!!”兰生被挂在一边,手里还抱着被打回原形的襄铃,大声地叫嚷。   晴雪朝兰生翻了个白眼儿,忽然发现兰生腰间有东西在发光,忙问:“兰生你那是什么东西在发光啊?”   “哦,这个呀是玉衡!我刚刚在这里捡的!你快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兰生忙说。   “难怪甘泉村泉水枯竭,十有八九是这妖借助玉衡之力吸食地气,所以这里灵气全无,寸草不生。”屠苏分析道:“也许我可以试一试,兰生!把玉衡给我!”屠苏心生一计,对兰生说道。   兰生点了点头,就把腰间挂着的玉衡扔了出去,而屠苏稳稳当当地接住了。   “苏苏!”晴雪担心屠苏乱来。   “放心吧,之前在铁柱观我可以用煞气杀死狼妖,在这里,我也可以用煞气干掉藤妖!”屠苏坚定道。   “不行!你身体刚好不能催动煞气!”晴雪对屠苏的身体表示担忧。   “我没事,说不定藤妖吸食了煞气反而发狂,这样我们就有机会逃掉了。”   晴雪见屠苏说的有理,根本无法反驳,只能首肯,道:“苏苏你记住,不要勉强自己。我们还要一起去江都找候月的!”   她知道,候月是现在屠苏心里的一个执念。如果屠苏心里还有候月,就会好好照顾自己。   屠苏明白晴雪的心意,微微点了点头,就闭眼使用玉衡催动体内的煞气。   红色的煞气慢慢在屠苏四周浮现,藤妖也开始有了不寻常的动静。 作者有话要说:  甘泉村不带候月玩儿~   一直掉线的兰生终于回来啦,鼓掌啪啪啪!   晚上有考试,下午馋馋小伙伴们XD   考完感觉如果好就加更~~   球收球评!   ☆、怒刷江都二周目   沿着自己感应的方向,候月没走多久,就感受到了一股浓重的妖气。自从她的法术恢复之后,对于妖气灵气的敏锐度就比以往强了好几倍。她一路走来,地脉的灵气越来越弱,有些地方甚至连草都长不出来,土地龟裂,甚是骇人。   她加快脚步朝远处赶去,不久就看见了一个村庄。村庄里妖气冲天,不远处还有灰尘扬起,似乎发生了剧烈的打斗。倏忽,一道红色的光芒乍现,一只巨大的鸟扶摇而上,划破天际。远处的烟尘似乎都被点燃了一般发出红色的暗光,下一秒,地动山摇。   光看法术的类型,候月大抵能猜出施法的人是屠苏,又怕他出什么岔子,赶忙就飞奔而去。边靠近边看,那只红色的巨鸟眼眶里有两颗眼珠,鸣叫声如凤凰,竟是上古神鸟——重明鸟。   凑近一看,一个巨大的藤妖自上而下慢慢出现在候月的眼前,藤妖的身上还燃烧着炙热的火焰,藤蔓四处摆动,打碎了四周的墙壁和房屋,慢慢撤回了地下。   候月一边在房顶跳跃,一边环伺着四周的情况,果然,在烟尘散去之后,她看见屠苏一行人正站在那里,不远处还站着一个受了伤的年轻人。她也不多想,就轻松地在他们面前落地。   “小师父!”兰生第一个叫出来,神情里带着些许欣喜。   “候月!”晴雪也开心地看着她,眼神里夹杂着许多说不清的情绪。   屠苏站在二人中间,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看表情也是安下心了。   “屠苏,这位是?”站在晴雪身边的红衣女子开口询问,声音温婉好听,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我叫杨候月,是屠苏他们的的朋友。”候月草草解释,“只是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就是陵越嘴里的候月啊。”红玉眉眼弯弯的,好像是有什么大发现一样,来回打量了一下她和屠苏,道:“不过此地不宜说话,咱们还是先进屋说吧。”   得到了所有人的同意之后,他们扶着洛云平回到了家中。   在家里,洛云平把一切的前因后果都交代了。   原来那巨大的藤妖,竟是他的养父母。他原本是山间一颗板蓝根,却阴差阳错因为根茎上缠绕了玉衡而吸食山间灵气早日修成人身。他与自己的父母一同长大,不忍见到自己的父母因为苍老而疾病缠身死去,就试图炼出能够使人长生不老延年益寿的丹药。可没想到,炼出的药丸居然让他的养父母变成了怪物,终日要嗜血吃人,后来还与藤仙洞中的藤蔓融为一体,成了妖怪。   “照你这么说,是因为藤妖吸食了地底的灵气,这块土地才会这么贫瘠,寸草不生,连水源都没有?”晴雪听了这个故事,虽然很同情洛云平的遭遇,但也明白是非黑白。   “要不是因为我,爹娘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也不会害了村里这么多村民了。”洛云平愧疚地低下头,“甘泉村原本四周泉水环绕,如今却干旱贫瘠常年无雨寸草不生,根本就无法住人,这也是为什么,我希望村民都迁村的理由。”   “毕竟是因为用玉衡炼药才让你父母这样,”屠苏捏着手里翠绿的玉衡,看向洛云平:“并非完全是你的错。”   “可不管怎么样,我都该给村民,给这片土地一个交代。”洛云平道。   候月听着这一切,却是一直没有开口,低着头,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之后,众人决定前往藤仙洞结束这一切,候月没有跟去。但就在屠苏接受了洛云平的内丹从藤仙洞里出来的时候,脸颊上居然感受到了一丝冰凉。   他仰头,看向天空。天空灰蒙蒙的,雨点如断了的丝线一样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下雨了?”兰生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切,伸出手,却接落下的雨滴。   “莫不是这老天爷也为洛云平的遭际感到不忍所以才下雨了?”晴雪触景生情。   站在一边的红玉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不远处山崖上的身影,道:“不是,是候月在用水灵珠为甘泉村降雨。”   屠苏顺着红玉指着的方向看过去,果然,那抹熟悉的身影四周萦绕着蓝色的光芒。水灵珠浮在半空之中发着幽幽的光,那光芒,指引着雨水纷纷落下。他没有多想,纵身就朝那方向跑去。   一场降雨的仪式没有持续很久,晴雪他们才在洛云平家休息了一会儿,就见候月和屠苏一块儿回来了。两人好像有默契一样,什么都没说。倒是兰生第一个叽叽喳喳地围了上来。   “小师父你好厉害呀!居然有会降雨的法术!难道你就是传说中的电母?”   候月好笑的看了一眼凑过来的兰生,道:“我要是电母的话,第一个先劈死你。”   “凭什么呀!小师父!我可是你唯一的传人!你都没有正正经经地教过我法术,怎么能劈死我呢!”兰生反驳道:“再说了我就是想学学你那个厉害的法术,以后我也能造福人类了不是?你就教教我吧!教教我吧!”兰生一只手抱着襄铃,一只手晃着候月冲她撒娇。   候月被他摇晃地七晕八素的,差点站都站不稳,忙道:“好好好,教你可以,先停下!”   兰生赶忙停下手里的动作,开心的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坐下,继续跟襄铃玩儿。   “对了,候月,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当日在铁柱观你不告而别,我和苏苏都很担心你呀。”晴雪坐在一边开口询问。她知道屠苏那家伙其实特别想知道这件事,却羞于开口,所以只好她出面询问了。   候月无奈一笑,伸手挠了挠脸,道:“其实也没什么了。那天瑾娘来了,她要带我回江都去,而我也有很多事想问她,想着屠苏身边有晴雪你和大师兄在,应该没有大问题,就跟她先回去了。让你们担心真的是对不起啊……”   “你说你有事要问,是……女娲后人的事情吗?”晴雪试探道。   “你……?”候月吃那一惊,睁着一双大眼睛就死死地盯着晴雪。   晴雪耸肩,道:“你走之后,我和苏苏很担心你的安危,就找了明羲子前辈打听你的事情,他全部都告诉我们了。”   “哦,那个老头儿还真是嘴上没门……”候月无语。   “身上的伤可好了?”一直在一边闷着不说话的屠苏忽地开口了。   候月看了一眼屠苏,露出一个微笑:“好了。而且,若不是通过这次铁柱观狼妖的事情,我也不可能获得水灵珠,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更不能救这片土地。所以福兮祸之所依,这句话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可言的。”   “这世上本无一事能以福祸其一概之。这洛云平因为玉衡练成了妖,又因玉衡酿下了大祸,道理相同。”坐在一边看着一切的红玉感慨道:“同样的,这玉衡是福是祸谁也说不清。”   晴雪对此的态度倒还乐观,说:“我觉得就跟剑一样,可救人也可杀人,所以这玉衡是福是祸也要看落在谁的手里了。”   屠苏也同意晴雪的观点,难得地说了一长串的话:“没错,这玉衡少恭手里也有一片,等凑齐了,就知道它到底有什么用途了。只是少恭现在被困在青玉坛,我们必须想办法救他。”   “屠苏,此去青玉坛路途遥远,你的伤势刚刚恢复,一定要量力而行。”红玉脸上流露出颇为担心的神色。   “洛大哥牺牲了自己的内丹,帮我平复了体内的煞气,这条命是捡回来的,自当珍惜。”屠苏的眼神里流露出坚定地光芒,“只是没想到,这世上竟有如此重情重义心地善良的妖。”   这话一说,兰生就不乐意了,抱着襄铃摸了几把,道:“谁说没有了!襄铃不就是了!”   兰生的话弄的大家忍俊不禁,晴雪吐槽道:“对对对,就你的襄铃最好了。”   “那是当然了!”兰生语气铿锵,难得这么有男子汉气概:“小襄铃要不是为了救我,才不会变回狐狸。这变成狐狸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他抱起襄铃,放在眼前,对着襄铃自言自语:“襄铃,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离开你的。”   红玉被兰生的行为逗乐了,凑上去打趣兰生:“你的襄铃呢,只是被吸了太多的灵气被打回原形了,过段时间就能变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哦!你是天墉城来的!那你肯定会法术吧!你叫什么名字呀!收不收徒弟呀?”兰生还是老样子,一提到修仙就停不下来,嘴巴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可是下一秒就被候月给拧了耳朵,“方兰生!你小师父我还没死呢!!!”   “我错了我错了,小师父!”方兰生赶忙讨饶。   “哼!”候月一把松开兰生,扭头就不想搭理他。   “跟我姐一样,像个母夜叉。”兰生开始碎碎念,得到了候月一个眼刀之后就直接大声反抗起来,那破罐破摔脸差点没把红玉给乐死:“你这脾气肯定没人要的!!”   说罢,就溜到屠苏和晴雪身后,躲着,道:“这没成亲的女人真可怕。对吧,屠苏。”   被兰生杵了一下胳膊的屠苏面无表情地看了兰生一眼,转身让了道,意思就是让候月直接上不用客气。   “嘿嘿嘿。”候月奸笑着捏了捏拳头,扭动的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方兰生,哪里跑!”   “哇,晴雪救命!”方兰生赶忙就躲在晴雪后面。   看着两人就这么玩起了猫追耗子的游戏,众人也是忍俊不禁,享受着这难得的休息时光。   为了商量去青玉坛营救少恭的事情,还有照顾受伤的寂桐,众人决定一同返回江都城。在江都与千觞会合了,众人还是决定先静观其变,看看青玉坛究竟下一步想要做什么。如果青玉坛真的只是想要寻找玉衡,那么只要屠苏手里还有这块玉衡碎片,他们就始终很被动。   商议结束之后,候月就去找了瑾娘,告知她在甘泉村发生的事情。瑾娘说各个灵珠都有其不同的作用,水灵珠能祈雨只是其中之一,更加繁杂的,还需要候月自行参悟。   和瑾娘聊了个彻夜,候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简单的梳洗完毕,就准备去桃花谷修炼五灵法术,却不想在后院遇到了坐在房檐下发呆的屠苏。   “在想什么呢?”候月凑上去,在屠苏对面坐下。   一路上,屠苏都很少跟候月说话了,候月一度觉得屠苏是不是开始厌烦自己了,又或者是因为自己不告而别的事情在跟自己生闷气。可一想,屠苏向来不是这么小气的人,那他这种态度又是为哪般?   “没什么。”屠苏瞥了一眼候月,淡淡道,又把目光放回刚刚望着的天空。   “屠苏,你变了。”候月的语气有些悲伤:“以前,我总能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来判断能够为你做些什么。可现在,我却看不透你了。就好像,你又把自己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隔绝于世的百里屠苏一样。我觉得,现在的我,不管怎么追,都赶不上你了。”   屠苏安静地听着,只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眉头微蹙:“那是因为,你也变了。”他的语气平静地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不管怎么往里面扔石子,都涤荡不起大的波浪:“有的时候,追不上,并不一定是那人遥遥领先,亦有可能是他就在你的身后。”   “……”候月看向屠苏,一脸不解。   “那日在铁柱观,我得知你的身世之时,观主曾说‘女娲一族世代为拯救天下苍生殉道而亡,不得善终’。我想,你此生的‘道’,是否就是‘焚寂煞气’。若你因我而死,我又如何承受?”屠苏把一切娓娓道来,表情竟是动也不动:“再者,陵端说我是妖,狼妖亦说我是他的同类,现在的我,与妖有何分别?我之前以为,我所做的一切决定,对的或者是错的,都与我的判断一致。可是事实却并非如此。你本可以安宁地过完这一生,若没有我的惊扰,也许才是更好的结局。但你我之间,又充满了太多的牵扯。如你所说,单靠我一人,是斩不断这段缘分的。我时常会想,如何去改变这一切,如何不让你陷入更多的危险之中。但往往总是我将你拖入一个又一个的漩涡之中的。”   屠苏说着没扭过头,直勾勾地看着候月,深邃的双眸就像海啸一样要把候月的整个意识都吞噬掉。   “月儿,这一路上,你可曾后悔过?”   他这么问。   屠苏并不是想要一个答案,他只是希望候月做出一个决定。未来的路途太过凶险,他希望有她的陪伴和同行,却也害怕这条不归路会让候月重蹈历代女娲一族的覆辙。   “不曾后悔。”   候月的回答很坚定。   “屠苏,人的这辈子,往往会遇到很多很多的分叉路口。我也徘徊过,迷茫过,甚至在走到一半的时候会回头看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可是,一直一直往前走的时候,我发现,虽然路途上充满了荆棘,但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有更多的人与自己并肩同行。慢慢的,我觉得人生这场旅途,或许并不是为了走的更平坦而走,而是为了邂逅而向前。或许你我之间的牵扯是早就注定的,我却感谢这种牵扯让我能遇到你,能和你一起经历那么多的事情。你说,我追不上你,卡不透你,是因为你在我的身后。可我觉得不是,而是因为我们正并肩同行。我们都在试图站在对方的身后最近的地方,因为我们都是彼此最珍惜,最想保护的人,不是吗?”   候月自己说着,都觉得自己的逻辑很混乱。而屠苏,则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候月说,也不打断,更不质疑。   “你说我命中注定要不得善终,怕我的劫数会是焚寂;你又可曾想过你自己的遭际呢?你不也是死局逢生的命格吗?你我之间,不是拖累不拖累,而是殊途同归。既然你我已经被捆在了一起,又何必去计较谁连累谁,谁牵扯谁呢?循心而为,没有遗憾地并肩前进才是我们该做的。”   说罢这句,候月站了起来,顺着一边的石阶来到后院中央,看着湛蓝的天空,对着天空微笑。   “屠苏,我只要你活的好好的就好了。”   “……”   屠苏坐在屋檐下,看着站在庭院中央的女子,竟是释然了。   他连日的纠结,在那人眼里,不过都是自寻烦恼。也许候月说得对,既然已经捆在了一起,又何必去计较这些呢。   反正,他与她一样,想得永远是如何保护对方。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很努力想要写回轻快的文风了,然而这一切并没有什么【哔——】用……   QAQ   灵感君球光临!!!!!!   二更来啦~有木有觉得小月月捡到装备之后屌屌哒~=3=   感觉全世界都去看快本了只有我在更文,心塞【捂胸口】   请像尔康答应紫薇那样的答应我,给我留个评,加个收,好吗?!   ☆、月言→兰生→襄铃   日子就这么归于宁静,各自的生活也慢慢走上正轨。   “阿翔,开饭啦!”   候月拿手做成喇叭状站在院子里朝着天空呼喝一声,一只白色的海东青扑扇着翅膀就在候月的头上盘旋着。她从碗里拿出一块五花肉,朝天空扔去。只见阿翔一个俯冲,准确地钓住自己的食物,在空中打了个旋儿朝上飞去,在盘旋中吃下了自己的午餐。   屠苏坐在一边看着候月跟阿翔耍的开心,也是难得地静下心来享受这个慵懒的午后时光。   “苏苏?”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屠苏回头,看见晴雪挎着一个篮子似乎是要出门的样子。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我正准备去桃花谷种花,你和候月要不要一起去?”晴雪俏皮地笑着,友好地邀请他们的加入。   “……”屠苏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候月,道:“你问她吧。”   晴雪很明显没料到屠苏会这么回答,现实一愣,随即转而了然地笑意,放大了声音朝候月那边喊到:“候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桃花谷种花?”   候月在阳光下一个转身,白色的襦裙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线,耳坠随着人的忽然停下惯性地前后摇摆。   “好!你等我喂完阿翔!”候月笑盈盈地回答道。   晴雪看着候月转了回去,又看向屠苏,发现屠苏居然在笑,心里也甚是开心。   三人到达桃花谷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之前在桃花谷种的花都开了。候月已经不是近期第一次来这里了,所以也没有特别惊讶,倒是晴雪惊讶的这边看看,那边闻闻,开心地不得了。   “哇,屠苏你居然笑了,铁树开花了还是母猪爬树了?”候月随意一瞥,就偷瞄到屠苏在笑。   “不是你说,让我多笑笑吗?”屠苏看着晴雪蹦跳着跑远,转头回答候月的问题。   “绝对不是这个原因,你老实交代,到底遇到什么好事情了?快说!不许吊我胃口!”候月半带威胁地冲屠苏要求道。   却只见屠苏笑意更浓,脸颊上出现一个小酒窝,看起来非常可爱。屠苏轻声道:“少恭曾经说过,人生如夜里行舟。黑暗里时而光华满目,时而伸手不见五指。虽然只是短暂地一刻,可是更应该珍惜。”   候月不高兴地撇撇嘴,道:“切,说白了就是在想少恭呗?少恭说的话都记住了,我说的一句话都不往心里过。”   屠苏闻言,愣了几秒,才明白候月的意思。他轻笑着摇了摇脑袋,伸手弹了一下候月的额头,解释道:“不往心里过,是因为都记在了心里。有些话,不拿出来说,才是真的重要。就像即使你从未再提过要带我看桃花,却时时带着我来桃花谷,看这些桃花的成长。”   “你还记得?”候月惊讶道。   屠苏点了点头,说:“若有时间,我带你去乌蒙灵谷,看那里大片如海一般的屠苏草。”   他目光灼灼,几乎都要把候月融化在他的眼里。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注视着对方,仿佛要把这一刻对方的表情都刻在自己的心里。   “苏苏,候月!”   就在这时,在不远处的晴雪朝他们喊了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过去。屠苏和候月对望一眼,一起走了过去,来到晴雪身边,隔着草丛就看见了千觞、红玉和抱着襄铃的兰生。   三个人躲在一边,看着千觞施法,吸走桃花谷地脉的灵气,转而转移到了襄铃身上,将襄铃变成了人性。虽然还留有耳朵和尾巴,但是这种法术却让人叹为观止。   “苏苏,你见过那种法术吗?”看着千觞他们离去的背影,晴雪询问。   屠苏摇了摇头,坦然道:“没有。师尊曾经教过我吸收天地灵气的法术,可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直接把灵力传输到别人身上的……这种法术,的确是匪夷所思。”   “晴雪,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候月敏锐地察觉到了晴雪表情的微妙变化。   “候月,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晴雪眉头深锁,似乎是深受困扰。   “嗯。”候月点点头,让屠苏先去种花等等她们,就跟晴雪先去一边聊天了。   两人走到桃花谷的深处,就地坐下。晴雪是邀请人,自然由她先开口:“其实一路上我都很想跟你说了,只是因为苏苏一直在你身边,我没有机会开口问你。”   “你想问什么?亦或者,晴雪,你知道些什么?”候月看着晴雪认真地说。   “候月,你可知道地界幽都?”晴雪不答反问。   候月嘴唇翕动了几下,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知道。幽都,是当年女娲大神带着人类一同隐居的地方,与世隔绝。我也知道你是从幽都来的,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同为女娲一族。”   晴雪点了点头,沉着语气道:“你说的对,我们都是女娲一族的,所以我们的灵力和法术系出一派。但是你的灵力比我强劲,也不是自小就住在幽都的人。在你失踪的那段时间,我曾经问过我婆婆,关于你们一脉的事情。”   候月也不发言打断,只是耐心的听晴雪说。   “婆婆说她也不知道你们这一脉的传人是怎么去到人界的,只知道你们一脉世世代代负责看守五颗灵珠以及肩负一个神秘的使命。而且不同于我们幽都,由于血脉纯净,你们的寿命可以是无尽的,在一般情况下,甚至不会老不会死。”   候月蹙眉:“不会老也不会死……如此长生,又是为哪般呢?”   “我不知道。”晴雪也是茫然地摇头,继续说:“刚刚尹大哥的法术,与你的法术也颇有相似之处,你可有发现?”   “……”候月思索一番,点了点头:“千觞大哥的法术是直接吸去地脉的灵力,转移到襄铃的身上,而我则是将地脉的灵力转化为自己的,再转移到屠苏体内替他压制煞气……你的意思是……千觞大哥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   晴雪点点头:“关于这件事我还想去调查一下。不过,我婆婆说她在幽都也感应到了五灵珠的动静,知道你可以压制苏苏的煞气,说你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封印焚寂的人,希望你能够跟苏苏一起去幽都。关于这件事,希望你能够考虑一下。毕竟……”   “我明白。”候月拍了拍晴雪的肩膀,让她安心:“我跟你一样,都希望屠苏能够平平安安的,不再受煞气的困扰。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这件事的。你就放心地去查千觞的事情吧。”   晴雪看候月不排斥自己的意见还支持自己,开心地笑了,站起身就说要去找红玉,兀自离开了桃花谷。候月叹了一口气,就去找屠苏一起种花了。   这样种花喝酒的逍遥日子没过几天,兰生就在江都大街上被二姐如沁给抓个现行。得知自己的好朋友月言也来了江都,候月决定去看看她。刚到小院,就听见了她和晴雪的谈话。   “月言,我没想到你能离开家,孙奶娘让你出来的?”   “我实在担心兰生,才求如沁姐带我来的。”   月言的声音有些虚,看来长途跋涉对她来说还是很消耗体力的。   “月言,其实兰生他……”   “晴雪,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其实我明白,他心里没有我。”   候月有些听不下去了,就擅自插嘴了:“既然知道他心里没有你,你又为什么这么执着呢?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你孙月言,又何尝缺方兰生一个?”   月言一看来人,先是欣喜,复而想起候月的话,表情又转为悲伤:“可是我不想放弃他。知道他离开琴川,我的心就像空了一样,吃不下也睡不好。我怕他在外面受苦,遇到危险,怕他一去不回,我再也见不到了。所以我就来了。就算他现在还不能接受我,至少能够看到他,在他身边也好啊。”   听了月言这番话,候月和晴雪不约而同地皱起眉头。   “月言,你这是何苦呀。”晴雪叹气。   可月言却笑了:“可我不觉得苦啊。奶娘总是告诉我,十八岁我的命里会有劫数。可是我时常庆幸,在这一年,我遇到了你们两个好朋友,还遇到了兰生。我知道在我面前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等,另一个就是放弃。但是我还想试一试……我想,等一等再放弃。[1]”   候月看着月言的坚持,心就像被锤子重重地击打了一下那般疼痛。她一直以为月言很脆弱,但是就是如此柔弱的月言却这么坚定地要守在兰生身边。她忽然觉得月言跟自己没有什么不同,就像她一直坚定地要守在屠苏身边一样,月言喜欢兰生,所以要守在兰生的身边。   说到底,已经是“前车之鉴”的候月,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反驳月言的这番话。只不过她比月言幸运一些,屠苏对自己好歹有回应,至少自己不是毫无根据地在守着。   一时间,候月和晴雪都陷入了沉默,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被月言的事情搞得心情有些糟糕的候月决定大半夜地屋顶上吹冷风,看月亮,顺便思考思考人生哲学。她躺在屋顶上,脑袋枕在手臂上,翘着脚,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怎么一个人在屋顶躺着啊?”   候月睁开眼,竟是华裳。一直都很有洁癖的她,今日居然为了自己爬上这满是青苔的屋顶。   “有些事情想不通,就上来吹吹风。”候月如实说,“华裳姐怎么也来了?”   “我怕你着凉,给你带了件斗篷来。”华裳把手里挂着的一件斗篷盖在候月身上,笑道。   “千觞大哥呢?怎么没见你跟他在一起?”候月歪着脑袋看向华裳,却见华裳的表情变了变,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华裳叹了口气,道:“你又不是不晓得,那家伙向往自由,我束缚不了他。对他来说,我,应该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吧。”   这不是候月第一次看到华裳因为千觞的事情而伤心了,她坐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青苔,就听得华裳继续说道:“其实也不是说这样不好。你也知道,我们女人,年纪过了,就风华不再了,一心就想找个好归宿。可这一切,千觞都给不了我。他像一只老鹰,花满楼只是一个金丝笼而已,他的向往,永远是天空。要我束缚住他,我不忍心。”   “所以就这么守着?等着?”候月看着华裳,她仿佛觉得自己面对的,是第二个月言。   华裳苦笑着点点头,道:“谁要我就是喜欢他呢。”轻叹一口气之后,华裳转头,认真地打量候月,“丫头,其实我挺羡慕你的。屠苏这孩子虽然面冷却心热,他对世界一切都可以冷酷,却独独对你的时候会心软。我想,瑾娘肯松口让你陪着屠苏,除了你的坚持之外,还有就是她也觉得屠苏是值得托付的人吧。”   “……”候月静静地看着华裳,内心一阵感动。她把脑袋靠在华裳的肩膀上以示亲近。   而华裳则是拍拍她的脑袋,继续说:“所以你在面对屠苏的时候,你至少不会像我这样觉得累。因为你可以陪在他身边,可我呢?我不像你会法术会功夫。所以我只能等,日复一日的等。直到岁月流转,年华老去,直到他回头来到我身边。”   “华裳姐……”候月吸了吸已经有些酸涩的鼻子说道:“你已经决定了吗?一直一直等下去,等到千觞大哥回头的时候?”   “嗯。”华裳回答。   候月的鼻子猛地一酸,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她太了解千觞的为人了,且不说华裳现在就在他的身边,他就已经是放浪不羁的性格了。她甚至觉得,千觞一旦离开了,就一定不会再记得这花满楼,有个深爱着他的女人,一直一直都在等着他回来了。千觞的心,永远不会停留在一个女人的身上。   她也相信,华裳比自己更了解千觞。就算是这样,华裳仍旧选择等待,可见其勇气。明知面前是一条无果的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只是因为她爱着那个人罢了。   华裳和月言,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太相似了。   她们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正是因为她们太聪明了,看到了自己的结局,反而希望自己愚钝一些,明白的少一些。因为对一份感情的执着,并不会因为他们看到的结局而改变什么。   如果说人的这一生就是在等着那个人的话,对于她们而言,那个人的出现,已经可以让她们抛却这种聪明,只为了与之相守。   林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搔首失容窥君形,君心何以太不明?   睨眼视君君不见,默然只为君挂念。   只愿此身自为花,对镜安然发间插,   惟思自身为干枝,一枝篱杖手久持。 作者有话要说:  [1]“等一等再放弃”出自my男神郑恺。_(:з」∠)_有好奇的同学可以去搜一下这句话,结合经历看的时候其实挺心塞的。这里拿来给月言妹纸是因为我实在是很喜欢月言妹纸。   以诗词结尾来表现我的文艺情怀【喂】,好吧开个玩笑~   真心心疼月言妹纸和华裳才有了这一章_(:з」∠)_   我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产物,总之就当我凑字吧_(:з」∠)_   球评球收。   ☆、嘴炮小能手百里苏苏   候月去客栈找屠苏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刚和屠苏说完话的如沁。她给如沁打了个招呼,就看着屠苏让阿翔叼着一张纸飞走了。   “阿翔不是吃五花肉的吗,什么时候该吃纸了?”候月脚步轻快地来到屠苏身边,转了个圈儿就在屠苏身边的石凳上坐下,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解渴。   屠苏知道候月又在打趣自己,也不恼,解释道:“是如沁姐要我给师兄送信,关于兰生的。我想,她可能是想通了,同意兰生去天墉城修仙了吧。”   候月咕咚一声咽下嘴里的茶,把茶杯放在身边的桌子上,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屠苏,说:“你真觉得如沁姐会同意兰生去修仙?”   屠苏看她拿手指敲了敲石桌,微微皱眉,不解其意。   “以如沁姐的性格,八成是找陵越大师兄来收妖的。”候月抬头,对上屠苏的视线,一字一句地说:“你想啊,如沁姐一直都希望把兰生留在身边,怎么可能忽然想开了放兰生走?再说了,我一直都觉得如沁姐和陵越师兄之间有什么秘密协议。”   “啊?”屠苏发出一个语气词就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觉了。   “我不信你没发现。当时在琴川的时候,大师兄可是对兰生那小子百般照顾呢!现在襄铃跟我们关系密切,我们自然不会出手伤害她。所以如沁姐就拜托陵越师兄来帮忙。这样解释,你可明白了?”候月歪着脑袋说着,分析得头头是道。   屠苏适才有些后悔帮如沁这个忙了,可是信已经送出去了,此时阿翔早就不知道飞到什么地方去了。他冷着一张脸,僵硬的在候月身边坐下。   “如沁姐是在为兰生打算。我只能说,从旁人的角度来看,她考虑的没错,襄铃是妖,兰生是人。妖的寿命何其长,而人的一辈子对于妖怪而言不过是弹指一瞬。这段感情,走到最后,只是兰生付诸一生,而襄铃也悲伤一世。”候月感慨着,又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你觉得……兰生不该和襄铃在一起?”屠苏认真地看向候月,说出了自己的见解:“我觉得该或者不该,都是作为当事人他们自己的判断。就这一点而言,你我不是一样的吗?”   候月被屠苏堵得说不出话只能讪笑着摇了摇头,服输道:“或许你说得对,这件事本来就是兰生和襄铃两个人的事情。我和如沁姐她们一样,带着自己先入为主的眼光在看待这件事。因为月言是我的朋友,我看着她对兰生的付出而有所不忍,所以我觉得兰生应该回报月言的这份感情。其实这么想是不对的。站在兰生的立场看,他为襄铃付出的并不算少,为什么我们不觉得襄铃该回报兰生的付出呢?亦或者,他们各自都有追逐自己幸福的权力,我们不该以为谁好作为理由去要求他们做出一个决定。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她说着,扭头看向屠苏,发现屠苏正含笑看着她。   “你又笑什么,不要以为你笑得好看我就看不出来你在嘲笑我。”候月眯起眼撅嘴朝屠苏威胁道。   屠苏只是摆了摆脑袋,抿唇不语。良久,才扑扇着眼睫说道:“只是觉得,对旁人的事,你我都看得透彻,对自己的事情却总是迷茫的。”   候月知道屠苏想说什么,闷头想了想,道:“其实说兰生他们的事情,就好像在影射我们自己一样。本质上来说,也没什么区别。管他呢,我们也和兰生一样,循心而为,只求无悔就好。”   屠苏莞尔,候月这种洒脱不拖泥带水的性子才是让他喜欢的地方。扭扭捏捏的,反而让他担心。“走吧。”   “去哪?”候月被屠苏的话说的摸不着头脑。   “去吃桂花糕。”屠苏的声音很轻快,听起来心情不错。   一听桂花糕的名字,候月的两只眼睛都开始发光,跟着屠苏就屁颠屁颠跑了,刚刚的烦恼也都抛开老远。   后来发生的事情,也都在候月和屠苏的掌握之中。陵越带着自己的师妹芙蕖把襄铃打成重伤,下落不明,而兰生为了襄铃滴水不进,硬是死也要变成鬼和襄铃在一起。候月有些担心兰生的身体,就去探望了一下他。   “小师父……”兰生躺在床上,嘴唇都没了血色,面色苍白,声音也虚的都快听不见了。   “兰生啊,先吃药好不好?”候月忽然万分怀念那个跟自己嬉皮笑脸成天嘻嘻哈哈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叫着要修仙的兰生了。   躺在床上的兰生摇头,目光灼灼:“我不吃,这样死了,我化成鬼,就能跟襄铃在一起了。”   候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高烧还在继续,再不吃药只怕兰生的身体会撑不住。她想起刚刚在屋外方如沁啜泣的样子和陵越不忍的表情,叹了口气:“兰生啊,就算你变成鬼,你也不可能跟襄铃在一起的。我听晴雪说,人死了之后,都会汇入忘川河中,再度轮回。所以你还是没办法跟襄铃在一起。不如你先吃药,至少留下一点希望还能再见到她。”   兰生还是摇头,他现在对于任何劝说都听不进去了。   “就算你不听我和你二姐的话,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襄铃看到这一切,会怎么想?她把你当作好朋友,会舍得你因为她而死吗?你让她以后怎么面对你的家人还有我们?你舍得让她难过吗?”   果然,一说襄铃,兰生的神情就有些动摇。   候月也趁热打铁,一鼓作气道:“你先喝药,之后我会去找襄铃。你放心,我不会再让陵越师兄他们伤害襄铃的。你愿不愿意相信我?”   躺在床上的兰生原本是没了指望要破罐破摔的,但是候月的一番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里。他之所以这么执拗,就是为了襄铃。可若自己真的死了,以襄铃的性子,自然也会难受。他明白,所以他点了头,任由候月把药喂进了嘴里。   等兰生睡了,候月才悄悄离开。在门口遇上了如沁,她也不多言,只是打了个招呼,就去找屠苏。   沿着小路走了一段儿,就发现坐在走廊边跟陵越谈心的屠苏。   “兰生想要变成一只鬼,可是鬼和妖又怎么可能在一起呢?”屠苏分析道。   “我说的重点不在这里,我是说兰生……”陵越说到一半,意识到了什么,无奈道:“你也会拿师兄开玩笑了?”   “屠苏不敢。”屠苏面色如常,一点都没看出惶恐的样子,“只是兰生的心情,我可以理解。”   “可以理解?”陵越难以置信地看向屠苏,“他喜欢的是一只妖啊!”   屠苏似乎是早有准备,平静地说:“师兄,你认为,人和妖又有什么不同?妖,有如铁柱观嗜血成性的狼妖,也有洛云平那样的善良之辈。我常常在想,如果有妖力的话就叫做妖,那我有焚寂煞气,也有狼妖和洛云平的妖力,我算什么?我也是妖吗?”   陵越知道自己的师弟是想说服自己,屠苏的境遇和陵越不同,自下山之后又变了许多,可他又不同。“你说的我明白,但从我进入天墉城的那一刻,就以除妖救人为己任。如果他们危害人间,定要除之。”   “那人呢?人若为恶,又如何?”屠苏反问。   “自然是同理。”陵越坦然。   “那人和妖,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人有恶人,妖也有好妖,而且也有跟人一样的妖,比如,襄铃。”屠苏见师兄上了钩,不慌不忙地就开始收线。   然而陵越并不想因此动摇:“这是因为,你们都当她是好朋友。”   屠苏微笑,摆了摆头:“无关乎朋友之情,我只是想把我的想法,如实的告诉师兄。”   “师尊以前跟我提过,他有一位故交好友,也是妖。虽然如此,兰生和襄铃,还是不能在一起。”陵越看向屠苏,坚定的说,“兰生年纪还小,他不知道什么是感情。”   “感情之事,师兄又比兰生知道多少。师兄跟我从小都在天墉城长大,不问红尘。正如兰生所说,喜欢就是喜欢,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人生,就应该为自己真正的活一次。当日在铁柱观,师兄允许我不回天墉城。为什么这一次,师兄不给兰生和襄铃一次机会?”屠苏知道,自家师兄疼爱兰生,就跟对待自己一样。所以一定也会为了兰生而不忍再坚持下去。   果然,陵越因为屠苏的一番话陷入了沉默。   候月躲在柱子后面注视着这一切,忍俊不禁。她慢慢走上前,在他们对面的柱子边坐下,笑眯眯地开口:“还是屠苏有办法,要是我,说烂了嘴都搞不定大师兄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屠苏淡淡道,面色不变。   “候月你就别取笑我了。兰生那边怎么样了?”陵越苦笑了一下,询问兰生的情况。   “放心吧,那小子刚喝了药睡下了。不过,如果醒来还见不到襄铃,只怕之后我再怎么劝他喝药,他也不会喝了。”候月一本正经道。   “……”陵越皱眉,似乎是有了决定。   候月看看屠苏,又看看陵越,挠了挠脸,道:“我这么厉害,有没有奖励啊?嗯?”   陵越看候月这样,哑然失笑:“我把屠苏当成奖励留给你。我还有事,先走。”说完,起身拍了拍屠苏的肩膀,转身离去。   “诶!大师兄!不带你这么出卖兄弟的啊!”候月冲陵越的背影喊道。   屠苏被拍的有些发怔,忽地意识到自己被自家师兄报复了,也是无奈地笑了。   “你又傻笑了,你最近怎么老犯傻?”候月跐溜一声跑到屠苏面前坐下,伸手在屠苏面前晃了晃,不满地吐槽道。   “并没有。只是觉得,师兄也有些变了。”屠苏勾勾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猫弧。   “得,你眼里就只有你师兄。懒得跟你说,我找晴雪玩儿去。”   候月说着就要走,却被屠苏拉住了手腕。   “我陪你去。”   看着屠苏服软,候月才得瑟地鼓了鼓嘴,等着屠苏起身,两人一同离去。   两人去集市上逛了一圈,还遇到了红玉。红玉对候月的印象本就不错,看着她时而露出小孩子的模样也甚为怜爱。三个人一起边走边玩,边买边吃,很是开心。   三人刚返回客栈,就看见芙蕖一脸委屈地来找屠苏。候月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情,就叼着一个糖葫芦站在一边围观。   “屠苏,你告诉我!大师兄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芙蕖开门见山地问屠苏,得到的回答却是屠苏的不解,她急冲冲地说道:“大师兄跟以前不一样了!你们下山前,都把天墉城当成家,可是现在就算留在天墉城也心不在焉的。还对方家的人那么好……方家二小姐给他一封信他就立马下山了,刚才还抱着她呢!”   候月因为这句话差点没被山楂给噎死。她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等咽下去之后捂着嘴就躲到一边去狂笑。   这妹子太可爱了,吃醋的样子简直萌萌哒。陵越大师兄有这么一个追求者,也是福气呀!   “啊?”红玉惊叹。   “师兄……抱着如沁姐?”屠苏难以置信。   芙蕖不开心地咬咬牙,点点头说道:“嗯。”   红玉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忙替陵越辩解:“不会吧,陵越一向都很稳重的。喂,你是亲眼看到的吗?”   芙蕖被红玉这么一问,才有些不甘心地回忆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忙改口:“好吧,其实就扶了她一下。可是这也不对呀!大师兄以前从来都不怎么笑的。你,大师兄还有执剑长老,你们的表情全都一模一样,怎么到了方如沁面前就……”   候月在一边都快憋笑憋出内伤了。她回忆起之前见到的陵越和屠苏,忽然觉得芙蕖说的实在是太有道理了,就是不知道他们的师傅紫胤真人到底长的是个什么模样……不过反正都是木头脸,应该也没差就是了。难不成这天墉城执剑长老一门,都是一脉相承的面瘫吗?想想,候月就不可抑止地在一边抖着肩膀狂笑。   “绝无此事。”屠苏瞥了一眼候月,示意她别笑了,然后认真地回答了芙蕖的问题,“师兄,只是喜欢兰生。”   “他……喜欢方兰生?!”芙蕖表示这句话信息量太大,有点接受无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行我忍不住了!!”候月被这句话搞的防线彻底崩溃,控制不住就捂着肚子当场爆笑。   屠苏看芙蕖误会了,手忙脚路地解释。屠苏一激动,还伸出手来摆一摆:“不是那种喜欢!”   “好了屠苏,你呀,越描越黑。”红月知道屠苏不擅说话解释,只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你别听他说啊,只是陵越和屠苏两个人得到方家照顾,而方兰生呢,他又讨人喜欢,所以自然呢,是上心了一点。不信,你可以问问小月儿……对吧,小月儿。”   红玉说着,戳了戳在一边笑得够呛的候月,让她说话。   “啊,哦,嗯。对,就是这样。”候月忍笑说道。   芙蕖看着这一大帮人心都不在天墉城了,不开心道:“红玉姐,你看这一个两个都奔着方家去了。以前大师兄心里只有屠苏,现在只有方家。”   候月觉得芙蕖这人性子爽朗,说话快言快语颇有江湖儿女的风范。但一方面又觉得这段对话信息量太大了,实在很难忍住不笑,就想说躲在一边默默地笑一会儿。   屠苏知道候月早就误会了一切,他又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心里也是一阵无语,索性就拖着躲在一边偷笑看戏的某人离开了当场。   “诶诶诶屠苏你慢点!!”候月被拽着飞快离开,都没回过神来就走出大老远了。   此时岁月静好,这些少年少女的心思,又有几个人知道呢? 作者有话要说:  =w=苏苏又一本正经地卖萌惹~~   其实执剑长老门下所有人切开都是黑的→_→ 一个嘴(an)炮(li)小能手,一个卖师弟+双标小能手。   球收球评~~~   ☆、你看苍天饶过谁   清明的神界,九重天上挂着一道浅薄的彩虹。寂静的神界就如同往来神祗的内心一般,平静如水,亦或是,心无所系。   “太子长琴,获罪于天,无所禘也。轮回往生,寡亲缘情缘。”   距离不周山天柱崩塌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太子长琴也不知在人界轮回了几世,唯独那蹁跹的白衣女子仍站在天河河畔看云卷云舒,看日升月落。   她用修长的手指捏住手中翠绿的玉笛,面色清冷,不发一言。笛子横在嘴边,悠扬的旋律在寂静的神界传开,仿佛要填满这空虚的地方。   不一会儿九重天上从四面八方飞来了五只毛色各异的神鸟,她们盘旋在天河之上,久久眷恋不去,不知是舍不得这笛声,还是舍不得这九重天上的美景。   良久,笛声戛然而止。女子漆黑的瞳仁里映出天河之上那几只美丽的神鸟的身影,面色凄然。她薄而失去血色的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只是化作浅浅的叹息。   “太子长琴,获罪于天,无所禘也。”她的声音很轻,在天河边就像没有出现过一样,“从此,天界多了一条上古战龙,却少了一位抚琴奏乐的仙人。”   五只神鸟在天空飞舞许久,终是各自散去。她们循着音乐而来,如今音律不再,自然也没有逗留的理由。   “白矖。”粗犷的声线就像是打磨过的磨砂,一个身穿红衣的中年人出现在了那白衣女子的身后。   “有事吗,螣蛇?”白矖的语气平和地就像没有感情的布偶。   “女娲娘娘找你过去,说是……”螣蛇一顿,终是开口:“长琴出事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一张脸瞬间有了波澜,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抬脚就离开了天河河畔。   江都的早晨如期而至。   “黑曜,你这是要折腾死我的节奏啊……”候月打着呵欠,靠在柱子上装死。   “不行,你得陪我练功!”黑曜走在前面却发现候月在后面一动不动地发呆,转身就来拉她。   候月哪里想被这么折腾,想都不想就抱住了身边的柱子,打死都不松手。黑曜知道这家伙就是起床气犯了,就跑到另一边开始掰开她的手指头。   “救命啊!杀人啦!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候月一大早也没润润嗓子,那声音跟杀猪没两样,嚎了两嗓子,连黑曜都听不下去了。   “你小点儿声!”黑曜拿手指捅了捅耳朵,一脸嫌弃。   “嫌我吵你别找我啊!我要睡觉去!”候月朝天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回房。   “哎别呀!”黑曜赶忙拉住她不让她走:“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好朋友的份儿上,你就帮帮我嘛!”   被黑曜这么一闹,候月的瞌睡也消弭了不少,无奈地看着他:“你到底受什么刺激了?前几天是不见踪迹,现在一回来就要我陪你练功,你脑子卡鱼刺了?”候月说着,拿手戳了戳黑曜的笑脑袋瓜儿。   “不是。”黑曜哭丧着脸在一边坐下,把前因后果娓娓道来:“前几天,我一直在帮晴雪调查千觞的事情。可是都帮不上什么忙。我想找千觞试探一下,哪知道他法术高强,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摊开手掌,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很久:“我一直嚷嚷着要保护你,保护晴雪,可是其实我什么都保护不了,我太弱小了。所以,我想修炼法术!我想保护晴雪!”   候月低头,对上了黑曜坚定地视线。她知道,黑曜这次不是在开玩笑,是非常认真的。   “我知道了……”候月点了点头,走上前拍了拍黑曜的肩膀,给他打气:“我帮你就是了。”   黑曜见自己的好友答应了,欣喜地冲她露出一个笑容。   所以当屠苏来花满楼后院找候月的时候,就发现她跟黑曜两个人打作一团。   “有空档!”   只听候月喊了一声,两指就朝黑曜攻去,一击即中黑曜的肩膀,把黑曜打倒在地,疼的黑曜嗷嗷直叫。   “你也太弱了吧。”候月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我还没出五成力,你就倒下了……”候月一边抱怨,一边还是上前把黑曜给扶了起来。   黑曜也委屈啊,他哪知道过了这么一小段日子,候月的法术和功夫突飞猛进,自己还没攻过去就被她一击撂倒了啊。“你是吃了什么仙药吗,怎么进步这么快啊!”黑曜靠在候月身上垮着一张脸吐槽。   “哪有这种事啊。只是我比你有天赋一点……”候月扶着黑曜起身,转了个身,就看见站在不远处抱臂注视着一切的屠苏:“屠苏,快过来搭把手!这家伙好沉!”   屠苏原本是一点都不想过去的,不过候月都点名喊他了,他也只能过去,把黑曜过继到自己身上,扶着他到一边的台阶上坐下检查。   虽然检查的过程让黑曜各种喊痛的语气词都用光了,不过最后屠苏得出的结论却是“没什么大碍”。黑曜不服,他觉得这个冰山脸肯定在针对自己。   候月把黑曜的事情告诉了屠苏,屠苏分析说黑曜功力不济是法术不够,内在根基不扎实,要勤加修行才能有大的进展。候月觉得屠苏说的有理,就放弃了继续单方面虐黑曜的想法,直接就要黑曜打坐几个时辰,然后屁颠屁颠就跟着屠苏走了。   黑曜表示,你特么不要见色忘友好吗!!   屠苏来找候月,目的并不单纯。他和自家师兄怀疑千觞是当年去天墉城盗剑的鬼面人,所以想趁机试探千觞的武功。但他们又不想因为这次的试探而让华裳她们担心,希望候月把华裳给单独引出去,方便行动。   候月心想屠苏和大师兄都是有分寸的人,绝不会有意为难千觞,也就答应了帮他们。带着华裳逛了一下午街,回来就遇上了陵越和红玉。   “陵越大师兄,红玉姐,情况如何?”她问的自然是千觞。   陵越垂下视线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选择不隐瞒候月:“千觞就是当年去天墉城盗剑的鬼面人,但是他是受雷严的指使的。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晴雪的哥哥。”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候月觉得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一直以来,她都把千觞当成她的好大哥,要她一下子相信这些事,还是很困难。   红玉拍了拍候月的肩膀,安慰道:“现在一切都还是个谜。所以我们想暂时瞒着其他人。只有找到雷严,问清楚来龙去脉,我们才能下定论。你不要太担心,陵越和千觞接下来会去青玉坛打探消息。等他们查明了真相,再回来商讨下一部的计划。”   见候月点点头,红玉和陵越才面前露出一个宽慰地表情。   “候月,我有些不放心屠苏。他因为鬼面人的事情心生怨怼,我怕他因此受到煞气的影响。所以能不能麻烦你去找他,他一向听你的话。”陵越期待的看向候月。   候月点了点头,也不多想就出门寻人。   她凭着感觉就一路摸到了桃花谷,果不其然,屠苏正坐在桃花谷深处的石阶上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似乎是察觉到她的脚步声,屠苏抬眼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挪开了视线。   候月驾轻就熟地来到屠苏身边一屁股坐下,撑着脑袋就开始看风景。   屠苏瞥了一眼身边原本应该来说点什么却一直保持沉默的人儿,终是开了口:“为何不说话?”   “那你干什么也不说话?我们之间,难道没有话题可以聊聊吗?”候月无辜地耸耸肩。   “不是。只是……”屠苏顿了顿,竟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你与千觞,很早就认得了?”   “嗯。”候月点了点脑袋,那模样像是一直小啄木鸟:“我小的时候,千觞就来花满楼了。他一直对我很好,我也一直把他当我的哥哥。”   “那他说的话,你都信,对吗?”屠苏继续问。   候月想了想,继续点头:“除了他找我借钱的时候说一定会还之外。”   “如果我说,他是鬼面人,甚至一路跟着我们可能别有目的,你信吗?”屠苏今天问题特别多。   “信啊。因为你从来不会骗我。”候月一本正经地回答。   屠苏听着,皱了皱眉:“那你信他,还是信我?”   这个问题摆在候月面前让她不由得有些迟疑。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凑到屠苏面前,一边试探着问,一边观察着屠苏的脸色,以防万一:“嗯……可不可以都信?”   或许是屠苏也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摆了摆头,让候月无视自己刚刚的问题。   “对了,屠苏,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还是想来问问你的意思,毕竟这件事与你也有关系。”候月想起了那日在桃花谷晴雪对自己说的话,她想了很多,还是想尊重屠苏的意思。   “什么事?”屠苏问。   “晴雪说,希望能够让我和你呆着焚寂,一起去幽都寻找解决焚寂煞气的办法。我觉得,她不会害你。而且,幽都婆婆说,我可能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克制住焚寂煞气的人了。但我对我的力量如何使用并不清楚。”候月觉得自己有点语无伦次的感觉。   “其实,我也早有了同样的打算。”屠苏淡淡开口:“等这件事一了结,我就跟你和晴雪去幽都。我不想,再因为焚寂煞气给你们大家添麻烦了。”   “可……陵越大哥会同意吗?”候月忽地想起了一直都替屠苏担忧的陵越。   屠苏莞尔,看向候月:“你呢?你要去幽都,瑾娘会答应吗?”   候月被屠苏的问题问的发懵,许久才缓过神来,发现屠苏正对自己笑,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在说正经的好吗!”候月炸毛。   “我也在说正经事。”屠苏淡然。   “……我们换个话题……”候月觉得屠苏这家伙切开来绝对是黑的,赶忙调转话锋:“其实,是陵越大师兄让我过来看你的。他怕你因为千觞大哥的事情情绪太激动,而催动了体内的煞气。”   “我没事。”屠苏宽慰候月,面色恢复了往常的平静:“我只是想起了乌蒙灵谷被屠杀的事情,还有天墉城的鬼面人,还有肇临的死……但是你放心,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我了。现在的我,有洛大哥的内丹,平日也会时常来这里打坐调息,所以遇到事情不会冲动,不会轻易被焚寂煞气所控制。”   候月看屠苏说的头头是道,轻笑了一声,“你还是老样子,说的比做的多。嘴巴上什么都不肯说,其实自己为了压制焚寂煞气暗自下了不少功夫。真是闷骚。”说着,候月就又换成了撑着脸的姿势瞅着屠苏。   山风吹过,带着山谷中的草叶簌簌作响,有些凉意。   “再过一段日子,这里的桃花就要开了吧。”屠苏话锋一转,让人猝不及防。   候月早就习惯了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风马牛不相及的聊天内容,接过话茬就继续说:“是啊,这里灵力充盈,就连花木都比其他地方长得快。”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能看到这里的桃花盛开的样子。”屠苏望着四周已经发芽的桃树说道。   “一定有的。”候月笃定地点了点头。   忽地,两人又陷入沉默。候月转头看向屠苏,发现他又开始望天发呆。候月也昂起头,发现天上竟然漂浮着一朵朵白云。   “屠苏,你看,那一朵云,胖嘟嘟的,像不像阿翔!还有那一朵!那一朵像不像千觞大哥的酒壶!?再看那个!像不像兰生的脸?!……”   候月自顾自地打开话匣子,也不管屠苏回不回应自己。但她有种感觉,身边的屠苏肯定在对着天空微笑,这件事,她不需要扭头验证也能知道。   也不知道在山谷里看了多久的云,候月竟是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是靠在了屠苏的肩膀上。   “哇!”   候月尖叫一声,激动地就要挪开脑袋。哪知道刚刚好感觉到候月动静的屠苏向来查看一下,就转了头。两个人砰的一下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你没事吧……”候月小时候玩闹曾经被磕到过下巴,知道那儿被撞有多痛,赶忙就问屠苏的情况。   “没……事……”   看我怎么觉得少侠你的声音那么虚呢……   候月在心里腹诽,却也不戳穿这个口嫌体正直的少侠,算是给了他这个面子。   “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还是赶紧找大夫看看比较好。”候月想着,又补充了一句。   “嗯。”屠苏也不知道是同意了前面一句,还是后面一句。   总之两人总算是达成了共识,起身离开了桃花谷。   他们也没想到,只过了三两天的功夫,陵越就匆匆赶了回来,告知屠苏,雷严带着少恭和巽芳去了自闲山庄,要他们赶紧赶过去。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即刻启程。一来能快点赶到自闲山庄,二来,时间拖久了这件事被兰生那家伙晓得了又免不得一番闹腾。   候月总觉得有些惶惶不安,她总觉得,他们离真相近了一步的同时,危险也随之而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自闲山庄剧情要来啦~~~   电视剧那段剧情真的是很坑,我一定努力把这段写好,毕竟是三石哥和文君的故事QAQ还蛮心疼叶沉香的~   球收球评!!!   明天考试更一发球rp   你们懂滴=0=   ☆、这地图真心不好打   自闲山庄位于江都西北方百里开外的地方,若是步行则需要两三天的功夫才能到达。由于不能御剑,众人只能不眠不休的赶路,终是只用了两日的功夫到达了自闲山庄外与千觞会合了。   自闲山庄外生长着一片茂密的树林,屠苏自踏入这片土地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他体内的煞气仿若与什么遥相呼应一般,一直躁动不安。他努力克制,尽量不让周围的人担心。   但这一切,瞒得过其他人,瞒不过剑灵红玉和对焚寂煞气最为敏感地候月。   “天色不早了,我们不妨先稍事休息,再进山庄。”红月停下脚步,征求大家的意见。   “是啊,我们已经不眠不休赶了两日的路了,都很疲惫了。此刻进庄,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大家也不能集中精力。不如稍做整顿,顺便做好下一步的计划再进庄。”最先附和红玉的,是候月。她想,她和红玉都感觉到了同样的事,那便是屠苏的煞气异常躁动。   侯月言语间,视线全然不看屠苏,但关心之意昭然。   见红玉和候月都开口了,说的也很有道理,大家就就地扎营,稍做休息。   屠苏知道候月和红玉感知到了自己身体的情况,给自己找时间调息,也不犹豫,去不远处打坐调息起来。这一调息,就过了吃饭的时间,待睁开双眼,天都全黑了。其他人知道屠苏可能身子不适,也都没有去打扰他。   “好些了吗?”屠苏回到营地,看到候月正在看火。大家舟车劳顿,尤其是晴雪,根本已经突破了体力极限,靠在树干上就睡着了。   屠苏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没事了,就在一边的地上坐下:“我来,你去休息吧。”   候月不搭理屠苏,朝火堆里扔了一块木头,弄的火星四溅,柴火劈啪作响。等到一切都回归宁静的时候,她才从身边的包裹里掏出几个馒头递给屠苏:“先吃点东西吧。这里多得是地缚灵,肚子饿了的话,可是应付不来的。”   接过候月递过来的馒头,屠苏也不着急吃,只是握在手里:“这里四周隐隐都充满着一股邪气,而且源头就在自闲山庄里,也不知少恭的情况怎么样了。”   候月瞄了他一眼,抖了抖自己衣摆上的灰尘,从随身带着的小挎包里掏出一枚深蓝色的珠子放在屠苏面前。屠苏一愣,他一眼就认出这是水灵珠,转而疑惑的看向候月。   “你这是做什么?”   “给你,等进到自闲山庄里,情况会比现在还要糟糕。到时候,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水灵珠能暂时抑制你体内的煞气,若是到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或者发生了什么意外,它会很有用的。”   屠苏没有接,只是皱着眉:“那你呢?”   候月笑着挑眉,道:“我……当然还有别的法宝啦!”   完全没听懂的屠苏将信将疑地盯着候月,而后者则是把手里的水灵珠强塞进屠苏的手里,然后握住。   “放心吧。”   说完这句,候月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转头朝屠苏微笑:“我累了,先去睡会儿,换你值班。”   看着候月走到一个大石头边上,靠着石头就进入梦乡,屠苏垂下头,盯着手里的水灵珠发呆。   明天……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呢?   清晨,树林里也没有一只鸟叫唤,就像是一片死林一样。   屠苏一行人整顿了一晚,再度出发。朝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隐约就在树丛的掩映下看到了两只长满青苔的石狮子和被藤蔓缠绕着的考究的石门。陵越拨开石碑上的藤蔓,“自闲山庄”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看来,我们已经到了。”陵越返身回来,“之后的路上一定困难重重,大家须得小心。”   在给所有人打好预防针之后,大家才继续前进。一路上都鬼气森森的,四周的树也越来越没有生气,由于山庄里的怨气而衰败枯萎。走到最后,都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干。   “陵越大师兄,这儿,怎么阴森森的啊……”晴雪有些受不了这里阴测测的氛围。她这一路走来鸡皮疙瘩直起,对这个地方一点好感都没有。   “这里乃鬼魂聚集之地,四方鬼魂皆聚于此。”陵越已经能感受到四周的阴风和一些不散阴魂的动静,手中的剑更是握紧了几分。   “此地鬼气甚重,雾气必是常年不退,我们须得谨慎些。”红玉提醒。   “嗯。”候月点点头,机警地观察着四周。   屠苏瞥了一眼身后紧张兮兮的人儿,不妨地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跟紧我。”   候月被拉的一懵,见屠苏关切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忽地想起千觞这家伙从来都是神经大条的,赶忙回头提醒他。这不回头还不知道,一回头,她就惊叫出声:“千觞大哥不见了!”   众人这才发现一直走在队尾的千觞居然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不见了。   “难道是跟我们走散了?不可能啊,这一路上我们都是笔直往前的……”晴雪惊讶。   “有结界!”屠苏第一个反应过来。   “看来,这些冤魂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啊……”陵越犀利的目光扫视了四周。   候月明白之后也暗骂自己不小心。明知道这里给自己感觉很糟糕,居然还中了圈套。   一下子,整个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暴风雨前的宁静。   “啊!!”   最先发出尖叫声的是晴雪。她忽然被一股巨大的拉力给向后拽去,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屠苏一看是山间的地缚灵要把晴雪扯进另一个结界之中,手指在空中滑动几下,红色光芒打中那地缚灵,晴雪方才得救。   可这一打不要紧,四周的地缚灵和怨灵鬼魂都开始聚集,朝这里攻过来。   “我去……”候月大叫一声,侧身一翻就躲开了一个地缚灵的俯冲。   紧接着另外的地缚灵又围了上来。屠苏想要帮忙,自己却也被地缚灵给缠了个正着。   “大家千万不要走散!!”红玉在匆忙中大喊,但已经来不及了。   被怨灵们缠着的众人距离被越来越开,最后都消失在了四周弥漫的雾气之中。   “屠苏!!晴雪!!陵越!!!小月儿!!”   空荡荡的四周没有一个人能回答红玉的呼喊,就仿佛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一样。   屠苏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沉浸在自己的梦境之中还是沉浸在别人的梦里。在梦里,他在天墉城的师兄弟们不再排斥自己,他的故乡乌蒙灵谷也没有被屠戮。这一切,都还是好好的……   他看着眼前归于寂静的一切,从怀中掏出了那颗蓝色的珠子。   “如果没有你,可能我真的会就此长眠下去吧……”毕竟,那样的梦境,太过诱人了。   将水灵珠收进怀里,屠苏开始打量四周的景色。依旧是雾霭茫茫,连方向都辨别不出。他一下也没了主意,不知该往哪边前进最为稳妥。思及至此,又想到在林外将水灵珠托付给自己的候月,心里更为焦急。   只是脑海里刚刚闪过候月的脸,下一秒,四周的雾气就消弭殆尽,场景也变得屠苏完全不认得。   这是何地?他蹙眉,握紧手里的焚寂,一步一步往前走。   跟自闲山庄的死寂和阴森诡谲完全不同,他现在就徜徉在一片桃林之中。若非地势不同,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进入了桃花谷的幻境之中。   四周的桃树都长得没什么两样,屠苏走了几个时辰,忽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举剑,红光一闪,一棵桃树倒在地上,而四周的景色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他被困住了……这是什么阵法?!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屠苏收剑入鞘,打量着眼前的一切。他丝毫不记得自己来过这里,只是想着要找候月……等等,找候月……莫非,这里是候月的幻境?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围盛放的桃花,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那么,她在哪里?屠苏觉得自己这个猜想对的可能性极大,有点心急。   忽地屠苏觉察到自己怀里一阵冰凉,低头一看,怀中的水灵珠正将源源不断地灵力注入自己体内,抑制自己心里的躁动。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想要砍掉整片桃林的焦躁,水灵珠自动做出了选择吧。屠苏叹了一口气,就地打坐,让自己静下心来。   他闭上眼,四周的一切都沉淀在了黑暗之中。四周没有鸟儿嘈杂的啁啾声,有的只是轻微的风声。   呼,啪!呼,啪!   屠苏猛地睁开双眼,此刻的他依然感觉到了空气流动的不对劲。他迅速起身,循声而去。   桃林掩映中,白光一闪,少女翻飞的衣袂在空中划出好看的弧度。她一个侧空翻,稳稳落地,刚刚被手中利剑砍到的桃树栽倒了下来。   “哪里不对……?”少女嘟哝着转身,熟悉的脸庞互相映入两人的眼中。   候月的表情最为夸张,她张着嘴,瞪着大眼睛看了屠苏约莫一分多钟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傻傻冲屠苏一笑,道:“你怎么进到这幻境里来的?”   屠苏之前已经进过一次幻境,怕是陷阱,只站在原地不动:“你呢?你又如何证明你是本人呢?”   话音刚落,站在不远处的候月就咯咯咯地笑出声来,然后腆着一张脸勾了勾食指。屠苏的手指被带动了几下,屠苏这才确定站在自己对面无恙的女子正是自己所寻之人,抬脚走到她面前,却见她还在笑个不停。   “我冤枉你,你为何要笑?”屠苏不明觉厉。   候月叉着腰摆摆手,伸手撩起自己胳膊的衣裳,上面一道清晰可见的伤痕还冒着一缕缕黑色的煞气:“因为我们境遇相同啊。不过你比我聪明,没有一见到对方就轻易相信啊。我是在羡慕你的机智。”   胳膊上的伤痕明显是被利器所伤,加上这往外四溢的煞气,屠苏大概猜到候月在幻境里遇到什么了。   “……”他的嘴唇抿得更紧,面色也更冷峻几分。   “别那么严肃嘛。”候月轻松地朝屠苏笑笑,将衣袖放了下来,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那些冒牌货没你厉害,我还是搞得定的。别担心……再说了,这里的幻境很安全的,不会有怨灵出现的。”   “你怎么知道……”   屠苏话还没说完,就见候月表情一变,把他朝身后一拽,随即一剑就迎了上去。   当——   四周的桃花因为两股力量的冲击被震得落下一地花瓣。   屠苏转身,只见另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出现在了他和候月的面前。眉清目秀,明眸皓齿,剑指他的面门。只是这眉目间……怎么和候月有几分相似?!   那女子也不多留,剑锋不转,猛攻而来。屠苏深谙候月剑法并不在行,一步上前,将候月留在原地,自己脚尖点地飞身而上。   那人出剑极快,刷刷两声,已然就朝屠苏的面门攻去。屠苏也不硬拼,转头向上,双脚踩在那人的剑身上。这个僵局并没有保持太久,那人手腕使劲儿,将剑柄一转。眼瞅着剑身要转,屠苏只能暂时离开。谁料那人反应极快,抓住剑柄又是攻来。屠苏在半空中竟是躲闪不及,候月眼见屠苏情势不妙,就将手里的剑甩给屠苏。   “屠苏,接剑!!”   屠苏用余光瞥了一眼飞来的剑,反身接住了候月丢来的剑,便不再犹豫,以剑搏剑。   当的一声,两剑相碰,仅仅刹那,两人又拉开距离。屠苏手握长剑,立于风中,眼看着对方越来越近。他抬手,两人竟以同样的招式互攻了起来。   相互拆了不下百八十招,两人又再度分开。但候月在一边看得明晰,虽然两人用的是同样的招式,屠苏却是分明处在下风。   “没想到如今焚寂的宿主,居然是天墉城的弟子……”女人淡淡开口,收回了自己的剑。   “屠苏,没事吧?”候月上前查看屠苏的伤势,在确认无碍之后,继而又看向那女人:“娘,你干嘛欺负屠苏啊!”   “我没想欺负他,我只是想杀了他。”被候月喊成娘亲的女人一脸认真和冷漠:“这是我们一族避无可避的宿命。只是我没想到,他竟是天墉城的人。”说着,女人目光转向屠苏:“小子,你师承何人?”   “紫胤真人。”屠苏毕恭毕敬回答。   听了这回答,女人微微蹙眉,一脸凄然:“他……可还好?”   “娘你认识……屠苏的师尊?”候月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娘亲。   “昆仑百千丈,不知日月衰。花光侵长袂,流云向人飞。净色寒如水,歌啸动清辉。天道虽已悟,犹解浮生悲。”女人嘴里念着这不知名的辞阕,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往事:“我这一身剑法悉数由他所授。我教你的剑法,也都是我从他那里学来的。不过我是个不孝徒儿,没资格再做他的徒弟罢了。当年若非我的一时执念,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修修改改好多遍,最终还是决定写这个了_(:з」∠)_   我没忘记还有三石哥的故事,大家安心~~~   球评球收!   ☆、支离破碎的真相   寂静的桃林里,三人面面相觑,若不是有倒地的枝桠,几乎要让人有刚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错觉。   “小子,你身负焚寂煞气,今日一战,我本该杀你为天下苍生除害。奈何你与我缘分匪浅,我若杀你,不单师尊不同意,候月也不会同意。”   “娘……”候月唤出声,得到的却只是白衣女子的微微一笑。   “我们女娲一族修炼五灵法术,以水灵最为擅长。今日候月肯将水灵珠交给你,足见对你的重视。那我便教你以水灵珠中水灵护体的法术来压制你体内的煞气。不过如此一来,我便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着结界了。待我消失之后,结界即刻就会崩塌。”她说着,转头看向候月:“孩子,你想知道的,我无法亲口告诉你了……”   “娘,你是否还有放心不下的事情?”候月关切询问。   女人轻轻摆了摆头,道:“我也活了这么久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如今虽化为魂灵,却仍能与你相见,已是足够。只是我放心不下你。”她抬手,拍了拍候月的肩膀:“不过,我看这小子虽然身负煞气眉宇间却还存着浩然正气。把你交付给他,我也算放心。我这辈子没能为你做什么,这一次,就当是我尽一次做母亲的责任吧。”   语毕,她一步步走向屠苏,身姿绰约,步履窈窕,好像下一秒就要消失在风中一样。   候月站在风中,看着盘膝对坐的两人身遭透出的盈盈蓝光,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红,眼泪就要落下来。   她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也从没有想过会在这里再见。初相见,不过是她以灵力将自己困在这结界之中;再后来,她将自己所学剑法传授给自己。只是这么短短的一次相见,她就要再次消失在自己面前。   屠苏只感觉体内翻涌的气息慢慢被压制下来,等他调息完毕再度睁开眼的时候,四周已经恢复了正常。他们返回了自闲山庄,四周依旧是看不到边际的雾霭,一片混沌,什么都看不清。视线之中唯一清晰可见的,就是候月的脸。她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手握着一颗珠子,望着天发呆。   站起身来,屠苏顺着她的视线望去,空气里还弥漫着金色的光点,纷纷扬扬的,朝着不知名的方向飞去。   他知道对于候月来说,这一次短暂的相遇,也是一次酸涩的回忆。他不会安慰人,只能走上前,拍了拍候月的肩膀,让她安心。   “屠苏,小月儿!”   听见自己的名字,二人一起回头,发现红玉他们已经赶了上来。   “你们没事吧?”陵越关切地询问屠苏和候月的情况。   “无碍。”屠苏淡淡回答。   发现屠苏的表情有些异常,晴雪立刻凑到候月身边,“苏苏他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他怪怪的?你们遇上什么事了吗?”   面对晴雪敏锐地直觉,候月先是一愣,随即抬手捏了一下晴雪的脸蛋儿,调侃道:“哪有奇怪。这自闲山庄里什么怨灵亡魂都有,遇上点奇怪的事情也不稀奇呀。”   被捏的吃痛的晴雪捂着脸跟候月拉开距离:“我是怕你们在幻境里出事了。”   候月斜睨了一眼晴雪,笑嘻嘻道:“哪有什么事情。幻由心生。莫不是你觉得屠苏在幻境里给石头砸了脑袋不成?”   “哪有。”晴雪嘟着嘴抗议候月的不正经:“你看看你,又开始不正经了。苏苏,你得好好管管她!”   被点名的屠苏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候月,发现后者毫无畏惧地与他对视,他就撤回了目光。   也许,自己的担忧是多余的……屠苏心想。   “不管怎么样,这里都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去找少恭吧。”红玉提议。   留在此处难免再生心魔,到时候又免不了一番恶战。   就在众人准备一起离开的时候,晴雪忽地指向远处道:“哎,你们看,那个是不是兰生?”   众人一齐抬头看去,发现一个穿着靛青色长袍少年正扶着一个绿衣女子朝他们靠近。并且随着他的一步步靠近,四周的景色都慢慢地发生了变化。   “兰生明明没有跟过来,只是怎么回事?”屠苏皱眉,这里的一切事情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和奇怪,他不得不被迫让自己思考更多。   “不仅如此,你们看,他身边的人,是月言。”候月的语调也低沉了几分,语气里也透露着几分不解。   陵越紧盯着兰生和月言两个人从他们面前走过,分析:“我感觉,他们根本就看不见我们。难道,这也是幻觉吗?”   “怕就怕兰生已经闯进来了。这个幻境,不是我们的,而是他的。”屠苏顺蔓摸瓜。   “兰生那家伙从小在方家长大,养尊处优,根本没有进过任何一个门派。这不可能是他的心魔。”红玉也理智地分析。   这两个人的出现,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说不通。就像是一个悖论一样。可这如果不是兰生心魔产生的幻境,又会是什么呢?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一路跟上去看看情况吧。”   红玉的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他们一路尾随兰生和月言……准确来说是晋磊和贺文君,竟目睹了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贺家死尸一片,全是出自觊觎贺家秘籍的自闲山庄叶问闲之手。   贺文君和晋磊二人安葬了贺家满门,就移居到了一个小竹屋里。而晋磊更是为了报仇,参加了叶家的比武招亲,获得了与叶问闲之女叶沉香的婚约。   “师兄……你……你当真不能放下仇恨?为了报仇,什么都做……竟去欺骗女儿家的感情?”贺文君的悲痛的看着晋磊,担忧之情不言而喻。   “灭门之仇焉能不报!!”晋磊早就满怀一腔愤懑,他双眼通红,已然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叶问闲残杀师父、师娘,自然要他血债血偿!若我今生不能手刃叶问闲,我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杀他一人不难,但如何消我心头之恨!我定要让他尝尽痛苦而死!”   贺文君拉住晋磊的手,试图让他清醒过来,声音里带着颤抖:“师兄,爹若是泉下有知,也不会想看到你变成这样的人!”   晋磊轻轻甩手,摆脱了贺文君,另一只手将剑握得更紧:“文君,太迟了。我已经无路可走了。”   贺文君见他目光里带着决绝,内心不禁一阵悲伤,眼里涌出星星点点的泪花来:“怎么会迟呢,只要你愿意——”   “够了!”晋磊的目光里杀气一闪,蹙眉转身,背对着贺文君道:“这些事情你不用管,好好养病才是,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贺文君凄然地低下头,她深知自己已经劝不住晋磊了,那种看着自己所爱之人陷入万劫不复的痛感让她有些无力承受:“师兄,当初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背对着贺文君的晋磊视线微微偏转,似乎有些动容,但很快,他就收敛起了那份动摇之心,冷漠道:“记得。到死都不会忘掉。”他最爱的师妹,本该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的师妹,因为叶问闲的贪婪,而家破人亡。如今世上只剩他们二人,孤孤单单的。他恨,他怒,他不甘。他要让所有人血债血偿,他要让叶问闲也尝尝这种滋味儿。   “进屋去吧,外面起风了。”   晋磊没有转身,只是嘱咐了一句。   站在他身后的文君痴痴地望着他俊挺的背影,哀伤地垂下头,转身进了里屋。   等到身后不再有动静了,晋磊才转身,目光悲怆地叹了口气:“我又何尝想要如此?可是文君,为何连你都厌恶于我!!!我活着又有何用!!!”   他说着,就拔刀要自刎。众人见状皆是一惊,想要上去帮忙,却见晋磊腰间玉佩猛地一闪,他恍惚中又恢复了神志:“刚才……我为何会取出百胜刀?”   苦思无果之后,晋磊起身,离开了竹屋。   “原来兰生和月言,上辈子就认得了。”晴雪低声呢喃。   “只是这晋磊的性格,一点都不随兰生。”候月注视着握剑离去的晋磊的背影有感而发。   “不管怎么样,先跟上去看看。”陵越担心兰生的情况,只说了这么一句就跟了上去。其他人也放心不下,看陵越已经先一步走了,自然也就跟上了。   和竹屋不同,他们紧接着,就来到了自闲山庄,漆黑的天空阴云密布,似是随时都会下起瓢泼大雨一般。自闲山庄里已经是横尸一片,而此时晋磊正手握百胜刀,站在燃烧的屋子前。   一个穿着华丽锦袍的少女从一边冲了出来,狠狠的拽了一把晋磊,睁着一双大眼睛难以置信地质问道:“晋郎,你疯了吗!!竟然和那些人一起杀死娘?杀死小常、力叔他们?!”   她摇晃着晋磊的身体,翠绿的耳坠在空中晃荡着,折射着熠熠的火光。   “叶家的人都该杀!!”晋磊冰冷着一张脸,转头看向叶沉香。黑夜里,那血红的双瞳,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怪物。   “你真疯了?!这都是你的家人啊!”叶沉香抱着晋磊的胳膊大声吼着。   “家人?”晋磊忽然像疯了一样的仰天大笑,一把就将叶沉香甩在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家人里没有姓叶的,仇人里倒有姓叶的!”   “你说什么?”叶沉香还倒在地上,她一时想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晋磊上前,半蹲在叶沉香面前,挑起她耳边的秀发,道:“当年你爹为了得到一本武功秘籍,曾心狠手辣杀死一位姓贺的老者,那老者便是养育我十八年的恩师!”看着叶沉香惊讶地表情,晋磊忽地心生一种快感:“贺家老小十一口人,尽死于你爹掌下!只除了我师妹贺文君,那时由我陪着在外求医,方才逃过一劫!我曾跪在师父灵位前发誓,要让叶家也尝到家破人亡的滋味!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说完,他放下了叶沉香的那缕发丝,重新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杰作。   “那……晋郎与我……与我恩爱几年,难道全是假的?!”回忆起往昔甜蜜恩爱的岁月,还仿若昨日。如今所有的一切,对于叶沉香来说都是一个难以磨灭的打击。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爱着的这么久的男人,居然一直在算计自己。   “你在我心中,不过是个复仇的棋子,何来恩爱?”   一句话,让叶沉香的心陷入了深深地湖底,冰凉地彻骨。   “你……你好狠的心!”悲极生怒,叶沉香愤怒地指着眼前这个恶魔。   “比不上你爹心狠!”晋磊拿百胜刀打开叶沉香指着自己的手,昂起下巴,居高临下地望着神情悲怆的叶沉香:“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师父虽有祖传的武功秘籍,却根本不算江湖中人,他不会武技,只修了些延年益寿的道法,我师母更是手无寸铁的妇人,你爹在杀害他们的时候又何曾有怜悯之心!”他一步步朝叶沉香靠近,神色更加阴暗,“苍天有眼!让我今日得此良机!明年此时便是你叶家满门祭日!”   叶沉香后退几步,一位老者就从远处赶来:“晋磊住手——!!无论你我之间有何仇怨,皆与小女无关!她什么都不知道!”   “哦?”眼见着自己真正的仇人已经赶来,晋磊勾了勾嘴角,那笑容嗜血而邪恶:“那又如何?”   下一秒,百胜刀就已经插入了叶沉香的胸口。鲜红,一片鲜红。华丽的锦袍被染上浓艳的血色,叶沉香目光柔柔,眼泪已有泪水涌出。她不敢相信,这个和自己日夜耳鬓厮磨的人,居然毫不犹豫地就杀了自己。   “晋郎……我那么爱你……你居然……居然这样对我……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叶沉香的话犹在耳畔,可晋磊却视若无睹,任由她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畜生!!畜生啊!!!”叶问闲指着晋磊的鼻子破口大骂:“沉香对你痴心一片!畜生你竟下得了这般毒手!”   晋磊闻言,只是冷笑一声,拔刀横在叶问闲的脖颈处:“若非如此,又怎能令你痛不欲生?叶大庄主可是铁石心肠,当初为了几句心法便杀人不眨眼,举手就灭了贺家满门。若我只是随便杀几个人摆在庄主面前,庄主怕是看都懒得看一眼,不得已只好委屈了叶家老老少少了!”   “贺家……”叶问闲一下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你是贺凛什么人?”   “我自小在贺家长大,他待我如子,也是我一生最尊敬的人。”晋磊咬牙切齿地说。   “好!好!他竟有你这么有出息的养子……今日,老夫就算是死在你的手里,也无话可说!但你屠戮我一家满门,以后定会遭到报应的!”   叶问闲话音刚落,刀光一闪,他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晋磊看着面前横陈的两具尸体,将百胜刀收入刀鞘之中,淡淡道:“都结束了。”   说罢,拂袖而去。只剩下偌大的自闲山庄在熊熊烈焰中燃烧殆尽。 作者有话要说:  叶沉香也是一个虐啊_(:з」∠)_   自闲山庄还要继续撸~~大家放心,没那么容易结束~~   球评球收。   ☆、一魂一魄永相随   看着自闲山庄燃烧的大火,众人皆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没想到兰生……哦不是,是晋磊,这么狠,居然杀害了自闲山庄满门……”晴雪忽然觉得四周的阴风好真实,吹得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往候月那边挪了挪,发现候月也是面色铁青。   “幻境还未有结束,我们跟上去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吧。”红玉提议。   现在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这一幕幕的悲剧之中,红玉自诩活的长久,对世事也算是看淡了许多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决断。但事实上她看到这样的事情也觉得触目惊心,可她却能将自己的心事藏而不露,顾全大局。   其他人点点头,追了上去。   画面一转,竟是来到了竹屋之后的山坡上。晋磊正面无表情地跪在一座土坟之前,对着坟墓自言自语。就在此时,身后一群人围了上来,看面相,好像都是当晚屠杀叶家满门的晋磊的好友。   “晋大哥!当初我们说好只杀叶问闲那个老匹夫,他多行不义,活该有此下场!”其中一个好友义愤填膺地站了出来指责晋磊的错误:“可你、可你怎么能带了其他江湖恶徒,屠尽叶家满门!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晋大哥会做的事情!”   晋磊只是跪在坟前,一句话也不说。   身后又有人不满晋磊的做法,找晋磊要个交代,走上前揪住晋磊的衣领让他面对自己:“晋磊!叶家灭门那日你不愿与我们说个清楚今天总可以说了吧?!”   “滚开!别来烦我!我要筹备与文君成亲之事!”晋磊一下子恼羞成怒,一脚踹开面前的人,瞪着血红的双眼怒吼道。   “成什么亲!她当初病的快死,怎么不见你娶她?!”被晋磊踹中的人也是怒火中烧,他指着晋磊的鼻子骂道:“你这负心汉!那时你在干嘛?你在忙着和叶家小姐的婚事!!”   晋磊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被一道惊雷给击中了,一下子混沌了起来,他后退几步,不相信地摇着头:“你说……你说文君病了?你……你说清楚!”   “晋大哥,你到底怎么了?贺姑娘身有重疾,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她……她已经过世了啊……还是你成亲前两日亲手葬下的……”之前站出来的人看着晋磊失神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同情。   “什么?你说文君……文君她死了?”晋磊已然开始神志不清,“我不信……我不信!”   “晋磊,我看你是疯了!”他的好友指着他身后的坟墓,道:“你看看你身后,墓碑上写的什么?!”   晋磊慢慢转身,一块墓碑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他盯着墓碑上的字,一个一个地念了出来:“文君……爱妻贺文君……之墓……”   他念完,眼眶泛红,似是极度悲痛。   晋磊扑通一声跪在了贺文君的墓前,伸手去抚摸冰冷的墓碑:“小时候,我就说过一定会娶你……成亲以后我们永远住在山上,不理凡尘琐事,养一群鸡鸭,生两个孩子,要一男一女,这样哥哥才可以保护妹妹……我……我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扔下你一个人呢……文君……”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很低也很温柔,和那日冷冰冰地残杀叶家满门的晋磊根本判若两人:“如今,我来迎娶你了,文君。我这就来陪你……”   说着,他拿起手里的刀,就又要自刎。腰间的青玉司南佩发出绿光,让晋磊一瞬恢复了神志。他痴痴地放下刀,转头看向身后的人,骤生杀意,挥着刀就冲了上来:“文君不可能死!你们骗我!我杀了你们!”   他手里的刀疯狂地挥舞,身后的友人被砍中也烟消云散,幻境一下子变得混乱起来。因此,幻境之中的晋磊黑色的衣衫褪去,竟是兰生平日打扮地模样。   “大家准备备战,这猴儿怕是中了鬼魅之术。”红玉第一个做出戒备。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掏出武器,准备应战。屠苏张开双手,将众人护在身后。而兰生则是依旧挥舞着手里的刀叫嚷着杀杀杀。   “兰生,你醒醒啊!”晴雪不甘心地喊着。毕竟兰生是她的好朋友,她实在不想与之交战。   “兰生!!”陵越的神色颇不平静,他焦急地看着兰生,也是不想动手。   候月站在屠苏身后,一双眼睛四方查看,最后锁定在了兰生的身后。她的双手在胸前飞速结印,紧接着灵力化作一道白光直冲兰生身后。   砰!   巨大冲击的后坐力使得兰生往前趔趄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兰生,你给我醒醒,不然我就把你藏秘籍的地方告诉你二姐!”候月冲兰生吼道。   “我……”兰生先还迷迷糊糊的,听见候月的一番话,下意识就接嘴:“不行!小师父你可不能害我!……咦……?我怎么会在这儿……”   眼见兰生恢复了过来,大家都露出安心的笑容。   “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形?”候月指着兰生背后,吓得兰生青着脸就往候月这边逃命。   兰生身后一团黑气慢慢汇聚,化作一个人形。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个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的女鬼。   “你是何人,为什么坏我的好事!!”那女子撕心裂肺地吼着。   “无缘无故你又为何害人?!”红玉上前一步。   “无缘无故?呵……你说我无缘无故?!”她悲戚地笑着,锐利的指甲指着兰生:“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上辈子虚情假意骗我!杀我叶家满门!我杀他报仇有什么不对?!”   “你……是叶沉香?”候月试探着问。   那女鬼并未回答候月的问题,只是咬牙切齿地盯着兰生,恨不得要把兰生大卸八块:“我恨他!我恨不得亲手撕碎了他!!只可惜,他身上带着佛珠我不能靠近……还有那该死的青玉司南佩!要不然……要不然我早可以用鬼魅术让他自尽了!却被这玩意儿三番四次的搅乱!!还有你,破坏我的法术!!”   兰生往候月和屠苏那边缩了缩,颤颤巍巍道:“那什么……这位姑娘……有话,有话好好说。我们……认识吗?”   “晋磊……你可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辛苦啊!可你呢?你居然问我,我们认识吗……?一夜夫妻百日恩,问得好!问的真好!”叶沉香的神色骤然一变,原本就因为变鬼而无血色的脸变得更加白皙,让人看了不寒而栗:“爹,娘,还有整个庄子……你把我们叶家害的这么惨,你竟然可以忘得干干净净!?你是不是也忘了,是你亲手杀了我?!如今,还做出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站在我面前!你怎么能?!”   被无缘无故扣上杀人头衔的兰生只能无力地辩解:“姑娘,我说过很多次了,我不是晋磊,我叫方兰生。”   叶沉香忽地仰天大笑了几声,复而又看向兰生,冷笑道:“哼!你不就是晋磊,晋磊不就是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会认错!”   这一下,兰生就炸毛了。他觉得这人不可理喻的程度已经到达了一个巅峰:“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我都说了我不是晋磊,我是方兰生!”   “你还想骗我?”上一世被骗的记忆仍在,叶沉香绝不相信兰生的三言两语:“若不是晋磊,为何中了鬼魅术后,却看见晋磊生平?这是你的心魔,不是我的法力所为。我说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可是后来……后来你自己疯了,死了……自闲山庄又来了个多管闲事臭道士,把我们都困在这里……我在这里苦苦等了百年,今天终于等到你自己送上门来!这难道不是上天注定的吗?!”   “你你你……你都是鬼了,怎么还想着这些事?”兰生鼓足勇气反驳了一句:“我爹说了,做了鬼,不去投胎,总是不好的……”   “投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叶沉香大笑了几声,转而又摆出狠辣的表情盯着兰生:“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只要你死!!叶家老小还有无辜地受害者们,报仇雪恨的时候来啦!!”   叶沉香话音刚落,四周阴风乍起,那些原本四散在自闲山庄周边的怨灵们竟然一同朝这个地方汇聚了起来。   “不好!她要招来更多的冤魂!!”红玉警示大家。   “杀了他!!杀了晋磊!!让他血债血偿!!!”叶沉香怨气更甚。   四周招来的魂魄萦绕在头顶,仿佛一朵朵阴云,久久不散。   叶沉香也不多等,挥着利爪就朝兰生攻去。屠苏离兰生最近,箭步上前,就与叶沉香缠斗起来。兰生见情况不妙,赶紧脚底抹油,往陵越这边跑。可是叶沉香一出手,四周的地缚灵们就一石激起千层浪地朝他们攻去。虽然小小地缚灵不足为惧,但那指的是基数小的时候。现在面对的是整个自闲山庄的怨灵,以多打少,陵越他们也是打得很吃力。   “救命啊!救命啊!”兰生一路躲一路跑,短短一段路被他跑了好久,结果还被怨灵给抓住要找他索命。   “兰生!”候月一掌击退面前的黑影,翻身一跃就施展一个冰咒,将钳住兰生的那团怨灵给击散。也没得休息,转身又是一个旋风咒把跟来的怨灵给拍飞。之后,拽着兰生的手就往安全的地方跑。   可是那些怨灵似乎都是跟着兰生跑的,怎么都不肯放过兰生。   “小师父!他们为什么老跟着我啊!我不是晋磊!自闲山庄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啊!”兰生一脸无奈地抱怨。   “兰生,你相信前世今生么?”一句话问的兰生哑口无言。候月知道其实兰生在心里已经默认了自己和晋磊前世今生的关系,只不过他不想承认而已。她一边跑一边说:“你的前世,确实负了叶沉香一家。”   兰生忽然就甩开了候月手,停下了脚步。   “你这是做什么?”候月转头看向兰生。   “那叶沉香为了报复我,不肯投胎转世也要我死。我不能让她再这么继续痛苦下去了。”兰生一下就钻了牛角尖,返身就要往回跑。   候月一下就冲上去阻止他几乎是自杀的行为:“你给我站住!就这么回去,你小命还要不要了!”   “可我不能放任不管啊!她实在太可怜了!”兰生的声音很大,震得候月一愣。   “我……”候月刚想说什么,余光就瞥见了一团朝他们攻来的黑色怨灵。她反手一拍,一个冰咒出手,打得怨灵四散。   “小师父,身后!!!”   兰生惊叫一声,然而已经迟了。身后的怨灵一个俯冲,速度极快,径直就撞上了候月的背部。候月一个不设防,就被攻击个满怀,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小师父!!”   兰生上前扶住候月,看着四周徘徊的怨灵,心里暗叫不好。   头顶的怨灵似乎也耐不住性子了,朝着到手的羔羊就冲去,岂料一道蓝光划过,晴雪举着巨镰出现在了兰生和候月的面前,替他们挡下了一击。随后,陵越也举剑赶到,帮他们度过难关。   “咳咳,”候月将喉咙里的积血全部咳了出来方才觉得呼吸顺畅了几分,纵观局势之后,她转头看向晴雪,道:“去帮屠苏。叶沉香倒下了,这些怨灵都成不了气候。”   “可是你……”   “快去。我没事,调息一会儿就好了。”   晴雪还想说什么,但细思又觉得候月说的有道理,转而朝屠苏那边跑去。果然,如候月所想,晴雪和屠苏二人合力,将叶沉香给制住了之后,四周的怨灵便慢慢散去了。   一直充斥着阴霾的天空,慢慢开始放晴。   “晋磊……我一定……一定要你死!!”叶沉香倒在地上一脸狼狈,却还喊着要找晋磊报仇。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一入轮回井,抛却生前事。”红玉有感而发,望着地上的叶沉香也是同情又是怜悯:“姑娘又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前世恩怨,今生纠缠。”   叶沉香只是苦笑几声,指着兰生道:“执迷不悟?我偏要执迷不悟又如何?!同是女人,你不会不明白的。我生前有多爱他,死后就有多恨他!投胎算得了什么……我只要他的命……只要他的命!”   “你恨我,也许是应该的。”兰生扶着步履蹒跚的候月走近,认真的看向叶沉香:“但是就算是前世的我,害死了你还有其他许多人,可你说的那些事,我都不记得了……这一世,我是方兰生!不是晋磊!我还有家人,还有朋友,我还不想死!”他说着,憨厚地挠挠头,“姑娘,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这些……只能试着用往生咒超度你希望你能早日轮回投胎。”   “给我滚开!不要你多管闲事!!”叶沉香暴怒。   可兰生却自顾自地就地盘膝而坐,双手合掌放在胸前,开始念往生咒。   “啊!你给我滚开!滚开!!”叶沉香像是被什么拉扯一样,面色难看之极,就地翻滚几下,挣扎着想要摆脱这些:“晋磊!我不要你施恩!你听到没有?!我叫你滚!!”   金色的佛光之中,青面獠牙的女鬼终是化作了普通的人的形态,一位美丽的少妇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那模样,赫然就是晋磊回忆之中的叶沉香。   “一个满手血腥的人,是不会修习佛法的……你不是晋磊!但是……你也休想我会领你的情!”叶沉香高傲地扭过头。   “叶姑娘!无论我前生是不是晋磊,但这一刻我真的不是……”兰生起身,慢慢朝叶沉香靠近露出友好地表情:“你一直为这样一个人,心怀愤恨,折磨自己,真的值得吗?”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叶沉香看着兰生,又想起晋磊,理智一下就崩塌了:“你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陌生人。那个让我深深眷恋爱逾性命,让我痛苦发狂恨之入骨的晋磊,你都不是……”叶沉香说着,蹒跚地往前走了几步,眼里竟然噙着泪水:“爱是什么?恨又是什么?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啊……在时光之间,凡人,什么都不是……我执著地想要抓住的,是什么?呵呵,是什么呢……”   候月看着叶沉香消极的样子,也是一阵心酸,一句话也说不出。   “可你,为什么偏偏要来自闲山庄呢?还带着青玉司南佩……”叶沉香转头,深情而费解地看向兰生,随即又是摇了摇头,似乎是放弃了:“果然……在你心里……还是念着她……”   “念着她?她是谁?”晴雪发问。   叶沉香的表情稍有缓和,沮丧道:“大概……是那个叫贺文君的女人吧……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我知道是她。以前,我变成了鬼,好几次想要杀死晋磊,却看见他坐在这个女人的墓前流泪,简直像是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我放过了他……爱妻贺文君之墓……”   她说着,来到了兰生的面前,戚戚然道:“你知道吗?在这青玉司南佩里,藏着一个人的一魂一魄。是她,一直心甘情愿地守着晋磊,守着你……青玉司南佩……一魂一魄永相随……这是怎样的一个傻女人啊……”   候月听着,想起和贺文君模样生的一模一样的月言,心一痛。   “我不恨贺文君,真的不恨……这么多年了,她早已经去转世了吧……而我也该随着晋磊的离开而离去了。假如你找到她的今世,记得好好待她……”   叶沉香释然了,单薄的身体在空气里慢慢变的透明。   “过了来生也许还有来生……你欠我的,总有一世我要你还来……”   “晋郎……”   叶沉香的声音消失在了空气中,而她也离开了自闲山庄,奔赴轮回。 作者有话要说:  电视剧略扯淡,这里补充一点游戏剧情_(:з」∠)_   自闲山庄的剧情终于要完了……~~爆字!!!!   来更新啦~~   球评球收!!!   ☆、看不破的最是红尘事   叶沉香的声音最终消弭在了空气中,由怨气汇聚的雾霭慢慢散去,天空终于放晴,四周的一切,又恢复了安宁与祥和。   “你们看!”兰生俯下身,捡起叶沉香留下的玉衡,转头看向屠苏一行人。   “先拿着吧,等找到少恭再做打算。”屠苏冷静地分析,扶着气血由于地缚灵的消失体力慢慢恢复的候月:“没事吧。”   候月咬咬牙倔强地摇头,让屠苏安心:“我没事。这里地脉独特,灵气充沛,我稍作休息就能痊愈。不过当务之急,是赶快找到青玉坛一行人,救出少恭……”   “哈哈哈哈哈哈哈,”四周忽地响起了一个中年人的笑声,大家瞬时都警惕了起来:“果然假借方公子之手,找到了玉衡。痴男怨女,真是一出好戏!可惜也该散场了!识相的,就把玉衡交出来!”   四周忽地炸响几个□□,一阵浓烟之后,清一色穿着青色袍子举着刀剑的人在屠苏一行人面前一字排开。为首的是站在中央的留着胡须的蓝衣男人,他的背后,站着的正是少恭。   晴雪见青玉坛一行人来者不善,连忙将抱着玉衡的兰生护在身后:“兰生小心。”   兰生知道情势不妙,干脆抱紧玉衡,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忠告。   雷严见众人不为所动,抬手,在空中轻轻一挥,轻道一句“上”,四周青玉坛的弟子立刻就挥舞着手里的武器冲了上来。   见情势紧迫,红玉幻化出双剑,千觞拔出大剑,晴雪变出巨镰,直接迎击。屠苏瞥了一眼身后身体尚未恢复完全的候月,说了一句“保护兰生”也冲了出去。为了不让候月担心,也没有拔出焚寂剑,单凭法术压制住了青玉坛一行人。   候月深知自己的伤势颇为严重,一时半会儿恢复不得,朝后走了几步,带着兰生躲得远一点,避免受到殃及。   而前方红色的、蓝色的灵光交互闪过,足以见得两方人马打的多么激烈。   雷严见局势并未如自己预料的一样一边倒,几个箭步就跃到屠苏的面前,拔剑就砍。屠苏也不慌乱,单脚随即一踢地上散落的剑,就入手了武器,两人缠斗起来。   “小……小师父,怎么办啊!”兰生缩在候月身边,焦急地看着这混乱的场面。   “我也不知道。兰生,你小心照顾玉衡就好,我会保护你的。”候月安慰了一下兰生,事实上她的情况并不比兰生强多少,如果真动起手来,只怕还没打几下,她先趴下了。   兰生听到候月的话,也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总算是不那么担忧了。   屠苏和雷严二人打作一团,但仍是屠苏占上风。屠苏抛出手里的剑,指尖一点,红光划过,雷严就被击退好几步。但雷严并未就此罢手,他转头一看,候月和兰生二人近在眼前,右手在空中稍作比划,灵气汇集,攻击在下一刻就脱手而出,朝候月一边攻去。   “当心!”候月将兰生往一边一推,一个冰咒脱手暂作缓解,蓝光和金光在空中相碰。但并未有什么用处,那冰咒由于候月受伤,攻击力大不如前,候月一下就被击倒在地。   雷严却不马虎,在攻击脱手的那一刻就算准了候月会推开兰生,下一波攻势接踵而至,兰生手里的玉衡受到外来的灵力,就要脱手。兰生死死地拽住玉衡不让它被抢走,可身体却随着玉衡被雷严往自己身边拽。屠苏想上前帮忙,可立刻就被两个青玉坛的人给缠住了无法脱身。   眼看着雷严就要得到玉衡,利空一个攻击落下,雷严的法术就此被打断。众人定睛一看,竟是姗姗来迟的襄铃。凭着动物的本能,襄铃就知道情况不妙。雷严见自己功亏一篑,怒火中烧,下一波攻击就朝着站在兰生和自己之间的襄铃飞去。襄铃自上次甘泉村的事情之后就一直是靠千觞的法力勉为其难维持人形的,刚刚动用法力已经是极限了。但现在的情况,根本是兰生和自己都有危险,她来不及细想,将自己的内丹吐出,与雷严抗衡。   砰——!   战斗过后,余波仍在。   被襄铃这么一闹,所有的人都被波及了。也不知为何襄铃内丹的法力竟然如此惊人,所有在场的人,全部都被震到了地上,独有少恭后退了几步碰到台阶才能面前站立。   雷严知道这次讨不到便宜了,丢下几个雷火弹就跑了,这一切才算告一段落。   “襄铃!!”兰生赶忙上前查看襄铃的情况,但是跟雷严火拼之后,襄铃的内丹受损,伤势非常严重。   候月勉强从地上站起来,看着兰生抱着襄铃哭得伤心,也是说不出话来。   说好的会保护兰生的,她却没能做到,最终还累及襄铃……   “你们……你们没事就好……”襄铃躺在兰生的怀里,露出一个干净而单纯的微笑:“呆瓜,我困了,想睡觉……”   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伴随着她无力垂落在地上的手,归于沉寂。一阵光芒之后,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安静的躺在兰生的怀里,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襄铃!!襄铃!!!”兰生带着哭腔呐喊着,却是无人应答。   为了帮襄铃治伤,大伙决定暂时转移到自闲山庄外的一个小木屋里稍作整顿。毕竟经过了这件事,这一屋子的伤员,难以照料。   候月选择了在自闲山庄灵气汇聚之处,以圣灵珠为媒介,自行疗伤。有了大自然的灵力,她的伤势很快就好了。   “来,喝点水吧。”负责陪着和保护候月疗伤的,是红玉。她如一个大姐姐一般温柔地笑着,给候月递过一个水囊。   “谢谢红玉姐。”候月接过水,喝了一口,忽地想起了在自闲山庄里发生的事情,转头看向红玉,酝酿许久才开口询问:“红玉姐……屠苏的师傅,只收过屠苏和陵越大师兄两个弟子吗?”   她不确定红玉是否知道她娘的事情,但她还是想问问,她真的很想知道那段不为人知的,被所有人都瞒着的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   红玉先是一愣,但立刻就恢复了以往的模样,笑着拍了拍候月的脑袋,在候月身侧坐下:“你想问你娘的事情,对吗?”   “你……你怎么知道?”候月惊讶。她从未对红玉提过任何关于自己娘亲的事情,而且她娘曾经师从紫胤真人也是她适才在自闲山庄里知道的。屠苏不会也无暇多言,自己也没提过,她是如何知道的?   红玉看候月惊讶地样子,竟爽朗地笑出声来,道:“我在天墉城里,就听陵越说起你的事了。原本我还不确定,但当我见到你,发现你跟你娘长得简直一模一样,我就知道你,是她的女儿了。”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关于我娘的事情?”候月像是在黑暗里看到一丝光明的苦行僧,期冀地望着红玉。   “可以啊。”红玉点了点头,她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其实呢,我是看着你娘长大的。我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天,主人外出归来,抱着还在襁褓里的她……”红玉说着,目光悠远地望着远方,面带微笑。   “主人,这是?”红玉望着紫胤真人怀里的孩子,惊讶地开口。   紫胤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安静沉睡的婴孩,只淡淡道:“故人之子。”   红玉知道,她与紫胤的时光隔了很多年,紫胤嘴里的故人她定然是不认得的,也就没有多问。只是从紫胤的怀里接过那个小小婴孩,放在怀里轻轻哄着。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主人可是要带她回天墉城?”红玉把孩子放回榻上,盖好被子,生怕这个小生命着了凉。   紫胤也不多言,背手站在窗边,望着窗外簌簌不停地大雪,道:“潇潇。希望她能够比她娘过的潇洒,过的幸福吧。”   “原来,娘的名字叫潇潇……那之后呢?”难得遇上了机会,候月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红玉笑看候月猴急地模样,笑意更浓:“潇潇天资聪颖,性格也活泼开朗,不光剑法深得主人的真传,道法修行,占卜术数也都信手拈来。”   “难怪瑾娘的占卜之术如此厉害……”候月暗想着,不禁佩服起自己的娘亲来。   “那时候啊,我们天墉城戒律长老有个弟子,叫济青。他啊,跟屠苏一样,平时做人严肃又刻板,跟你娘向来不合,两个人一天到晚吵吵闹闹的,结果吵着吵着,就吵出感情来了……”红玉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眉眼间都是笑意。   “之后呢?难道那个济青……就是我爹?”候月挠了挠脑袋,“瑾娘说,我爹是失踪的……那个济青后来怎么样了?”   被问及济青的情况,红玉的表情就变了,变得严肃起来:“济青……他,在后来有次除妖任务中,殉道身亡了……而且,还是为了保护你娘。”   候月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过程。   “那时候,你娘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和长生的体质,就跪在主人房门口跪了七天七夜。主人不忍看她受苦,就逐她出了门,让她独自下山去了。”红玉淡淡地说着,神色清冷。   “我娘,为何要下山?”候月盯着红玉,想让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但红玉只是摇了摇头,苦涩的挤出一个笑容:“大概是要下山去找那人的转世吧……我也不知道,这都是百年前的故事了……”   “百年前……可我才十七岁不到啊……”候月感觉自己和娘亲两个人的故事被岁月的长河给隔得老远,形成了一个时间上的断域,连不起来。   “并非如此。你娘是女娲一族,不动情便可长生不死。下山之后的百余年,我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是五十多年前,主人曾感知到你娘亲有危难,出山过一趟。”红玉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身边的树干,眉头微蹙:“但我们赶到的时候,你的娘亲已经奄奄一息……”   巨大的山谷之中,一道蓝光飞速闪过,落在满地鲜血的草地上。   “潇潇!”落地之后,红玉一眼就看到躺在不远处的白衣女子是许久不见的瑾萱。   此刻的杨潇潇早就没了当年的生龙活虎,白色的衣裳被鲜血染透,血迹斑斑,分外醒目。   紫胤几步上前,点了她的大穴,将她瘦弱的身体抱在怀中。红玉站在一边,她看见躺在自己主人怀里,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女孩儿慢慢睁开眼。苍白的脸颊因为失去血色更显惨白,昔日灵动的双眼也因为身体的虚弱变得有些无神。   “师尊……红玉姐……”她刚开口,血就不可抑止地喷涌而出,但她依旧带着笑容,带着比浓艳的鲜血更刺眼的笑容,“缚魂链……缚魂链在月儿体内……焚寂最大……最大的……封印被破……之后再无人……再无人能抑制……焚寂的煞气……乌蒙灵谷……幽都……天下苍生……都因我一人,而……而受到牵连……”   红玉不知道这孩子下山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感觉得到,那昔日单纯的少女早已不在。她终究还是踏入了女娲一族的宿命之中,一去,就回不了头了。   紫胤只低着头,看着杨潇潇的脸,听着她说的话,一言不发。   “师尊……在这弥留之际还能见您一面已是意外……我……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你且说。”   “若……若他日焚寂封印被毁……焚寂一朝复出……请……请师尊……替我……替我……救救天下苍生的性命……”   “好。”   在得到满意的答案之后,躺在怀里的女子轻轻抿唇一笑。毫无血色的唇瓣,因为染上了鲜血而显得艳丽和决绝。   “潇潇一生,只顾痴缠……忘了身上的责任……但是……但是……”她说着,咳出几口血来,笑意更浓,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但在天墉城里……的日子,那是……我……是我……最幸福的时候。师尊……红玉姐……几位长老……还有……还有……他……”   红玉知道,她在怀念那个和自己争吵拌嘴却又深深眷恋的人,目光一软。   “我来寻他……但……他,不是他。”说着,又是带着笑容落下几行泪来。   “既明知道,何故强求。一生既尽,前尘忘却,再入尘寰,红尘辗转,又有谁还是记忆中的那个人呢。”紫胤难得开口,说了一长串的话。   “是啊……可我没有师尊……看得透彻……”杨潇潇的声音越来越小,双眼的焦距也越来越模糊:“什么长生……什么痴缠……这一生……这一生……”   红玉看着杨潇潇安详的闭上了双眼和无力垂下的手,心里一痛,扭过头,不再看。   那人瘦削的身体慢慢化作金色的光点,在空中飞散开来,在夕阳下纷纷扬扬的飞舞着,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世人皆说长生好,可他们从来不知道,长生之人,才是最痛苦的。”红玉仿若感同身受一般,目光凄然。   “长生……”候月摊开手掌,盯着掌心的纹路痴痴地发呆。   “小月儿,说实话,我不希望你走上你娘的老路。这是我,作为一个旁观者和过来人,对你的忠告。”红玉认真的拍拍候月的肩膀,道:“情之一字,只有不懂,才不会痛。”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回江都~   整个故事布局基本上就像一个零散的拼图,我等着大家来拼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PS:去年的今天,古剑播出,今天是古剑播出一周年的日子QWQ谢谢古剑~   球收球评!!!!!!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和红玉一块在林子里发了一会儿呆,整理好心情,候月就和她一起返回小木屋去找屠苏他们。但一进屋,就看见大家皆是一脸沉重的表情。   “怎么了嘛?”候月轻手轻脚地来到屠苏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压低声音问道。   “是襄铃。”屠苏面色凝重,语气也低沉了几分:“襄铃内丹被毁,只怕……”   由于二人皆是站在兰生身边,一番话刺激的兰生抱着被打回原形奄奄一息的小狐狸就戚戚然地落泪,万般痛苦。他很后悔带着襄铃来了,也后悔自己为什么当初不好好学法术,这次竟害的襄铃丧命,他悲,也恨,自己的无能带来的后果,让他的理智在顷刻间就崩塌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兰生这般模样,候月也是于心不忍。她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兰生的肩膀,道:“让我试试把……”   “你要怎么做?”屠苏抢在兰生前面开口。他担心襄铃,但也怕候月会因为一时的不忍心而做傻事。毕竟,她的情况并不比想象的好很多。   候月只是笑,俏皮地歪着脑袋说:“本山人,自有妙计。”   屠苏还想追问,却被红玉拦下。红玉只是含笑摇了摇头,示意屠苏相信候月:“让她试试看吧。”   兰生见襄铃还有救,赶忙将襄铃放回床上,自己退开方便候月施法。   见众人都默许了自己的话,候月来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襄铃的身体,尚有余温。内丹被毁,对于妖怪来说就是毁了性命。当下之计,唯有修复襄铃的内丹。   想着,候月将灵力汇聚在掌心,自襄铃腹中将其内丹逼出。于是,众人的视线中,一颗残破的内丹出现了。候月转而逼出自己体内的圣灵珠,以圣灵珠的灵力尝试着修复襄铃的内丹。   很奇怪,襄铃的内丹并不像一个修行仅仅几百年的狐狸该有的内丹,修复起来居然耗费了不少的灵力。不过好在襄铃本身似乎就是被这颗内丹所保护,而襄铃也有极强的求生意识,所以凭借了圣灵珠和候月的灵力,内丹总算是勉强修复完成并且安全的送还了襄铃的体内。   “襄铃?襄铃!!”兰生看见趴在床上的小狐狸轻轻抖了抖尾巴,就知道襄铃总算是活过来了,开心的顾不上自己脸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狼狈样子,就冲上来抱住小襄铃猛蹭。   看到兰生开心地模样,候月也算是松了口气。功成身退,就退到了一边,让少恭给襄铃诊脉,看看有没有大碍。   “没事吧?”屠苏看到候月额头上的薄薄一层汗,有些担忧她的情况。   “没事,你就放心吧。”候月抿唇一笑,耸耸肩。   “……”虽然没作声,但是屠苏微微挑眉的样子很明显就是不相信。   “喂,我有这么没信誉吗?居然不相信我?”候月气急败坏地嘟着一张嘴问。   “嗯。”屠苏坦然地承认了。   “嗯?!嗯什么嗯啊!你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的名声啊喂!百里少侠,我跟你说……”   候月刚要打开话匣子跟屠苏理论,就被少恭给打断了:“小月儿,你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把什么脉啊,我又没病。”候月警惕用一只手的握住自己的手腕,小碎步躲到屠苏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抗议道。   但下一秒,屠苏就挪了挪脚步,不动声色地给少恭让了位置。   “喂!”   候月刚怒冲冲要责备屠苏的墙头草动作,下一秒手腕上不经意就被拴上了一根红线。   好吧,她认栽。这两个人,一向配合无间。   “嗯,没什么大碍,我再给你开个方子,你好好补充一下气血就好了。”少恭诊断过后,屠苏才算是长舒一口气,“至于襄铃嘛,”少恭瞥了一眼兰生,展颜一笑:“也已经没事了,现在她最重要的是补充灵气。我开服药,让她吃了好生休养就好了。”   兰生听了这话也放下心来,继续蹂躏怀里的小毛球去了。   下午的时候,晴雪、红玉还有巽芳一起外出找能给襄铃补充灵气的草药,而屠苏、陵越、少恭和千觞则聚在一起商议接下来的事情。候月直接被打上病患的标签,被三禁止——禁止使用法术禁止离开屠苏身边太远禁止不吃药。   候月觉得她想去死……   此刻的她正那两个拳头撑着脸对着桌上的油灯发呆。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一个人静静地走进来,在她身边坐下。   “在想什么?”难得是屠苏先开口。   “什么也没想。”候月无力地瞥了一眼屠苏,她快无聊疯了,一下午就这么呆过去了,“对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们决定明早就返回江都。千觞大哥说这里可能还有青玉坛的人,你和襄铃都还有伤,此地不宜久留。”屠苏把讨论结果如实告知候月。   “哦。”候月悻悻地点了点头,一时无语。隔了许久,候月才咽了一口口水,转头看向屠苏,眼里还映着油灯的火光:“屠苏,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嗯?”屠苏被问得一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候月眨眨眼,撅了撅嘴,趴在桌上,闷闷道:“你回答不出来,就是对我有意见……”   屠苏摆了摆头,否定了候月的这句话:“并不是。只是太复杂,说不出。”   “复杂?你觉得我是个复杂的人?哎哟完了完了……”候月捏了捏太阳穴,一脸绝望:“你居然觉得我是个复杂的人……可不就是在说我狡黠吗?!”   屠苏赶紧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候月歪着脑袋看向他,一脸认真。   “只是,我对你的感觉很复杂,说不清。”屠苏有些语无伦次。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心突突地跳的很快。   “复杂,哪里复杂了?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有什么复杂的?江湖儿女,讲究的就是大碗酒大块肉的豪爽啊!屠苏,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候月有些不耐的扣了扣面前的桌子。   屠苏垂下视线,思索了一阵儿,道:“那你呢?”   忽然被反问的候月吧唧吧唧嘴之后,认真道:“我?当然是喜欢你啊,不然我干嘛跟着你啊。”   “那你还问我这个问题作甚?”屠苏抬手,用食指轻戳了一下候月的脑袋:“若是讨厌,又为何会让你跟着我到这里?”   “那也有可能是我粘人的功力高超。”候月不满的辩驳道。   屠苏只是微眯起眼,摇了摇头。   “哼,小看我。”候月努努嘴,朝屠苏做了个鬼脸,不过心里还是喜滋滋的。至少屠苏没有厌烦过她。   既然不是厌烦,姑且就可以把这当成喜欢吧。   回江都的那天,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除了屠苏护送候月回花满楼之外,少恭一行人则尽速返回了客栈。   候月刚一边埋怨着江都这阴雨绵绵的鬼天气一边走进花满楼时,就看见华裳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看到候月和屠苏的时候,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把抓住候月地手就喊了一句大事不好。   候月和屠苏听得糊里糊涂的,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怎么了华裳姐,发生什么事了,你别急啊……”看着华裳差点哭出来的模样,候月赶忙拍着她的背安抚。   “瑾娘……是瑾娘,瑾娘被靖王府的人抓走了!他们说,想要救瑾娘,要你亲自过去。”华裳梨花带雨地说着,好看的妆容被眼泪刷的一塌糊涂。   “瑾娘?!”候月惊讶地瞪大双眼:“怎么可能?瑾娘武功那么高,再说了,不是还有千红阁吗?怎么会轻易被抓?”   屠苏也记得上次那个年纪轻轻的靖王殿下来这里,都打不过瑾娘,不甘心离去也是畏惧瑾娘背后的这股势力,可为什么这次……?   他想不通这件事,但他明白的很,现在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必然就是去救瑾娘。   “屠苏我……”   “一起去。”   沉默半响的候月才说了几个字,就被屠苏打断。屠苏的语气不容拒绝,把候月原本想说的话全部都堵了回去。   候月艰难地挠了挠脑袋,盯着屠苏看了很久,才勉强点了点头:“好吧,我们一起去。只是,这次去靖王府必定是凶险万分的……”候月分析着,转头拍了拍华裳的肩膀:“华裳姐,劳烦你去通知少恭他们,我和屠苏去救瑾娘了,让他们尽快来帮忙……”   华裳点了点头,也嘱咐她与屠苏定要小心谨慎,平安回来。   屠苏和候月二人马不停蹄地赶到江都城北的靖王府,徘徊再三,选了一处翻墙而入。   靖王府的布置和半年多前的一模一样,没变过。候月不是第一次来了,自然也轻车熟路了。遇到往来的下人,他们就躲了起来,伺机而动。   “屠苏,你有没有觉得这靖王府,哪里怪怪的?”候月躲在假山后面,皱眉看向屠苏。   屠苏没有回答她,只是警觉的四周查看情况,但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就朝候月轻轻摇了摇头。   “我总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候月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怎么都挥之不去。   候月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却越发焦躁。身边的屠苏就像是能看穿她一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包覆在手里。   “……?”   候月看向屠苏,可屠苏却没有看她,只是继续查看四周的情况。   张望了一会儿,发现没有可疑,屠苏拉着候月就要飞速穿过空旷的庭院。哪知两人没跑几步,一根白羽箭就射在了屠苏的脚边。   他们迫于无奈只能停下脚步,果真,他们的动静已经被发现了。四周不知何时已经涌上来了一大群穿着锦衣的护卫。护卫将他俩团团围住,之后散开一个小口,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出现在了候月和屠苏的视线之内,而搀扶着她的,正是年纪轻轻就继承了爵位的靖王。   “我可算把你给盼来了。”那老妪眯起眼,苍老的声音略微有些刺耳。   不知为何,候月觉得这人的目光有些讨厌,自己连对视都不愿。   “瑾娘在哪里?”她单刀直入重点,不想跟那人多说一句废话。   “噗。”那老妪轻声一笑:“我不过请她来我王府做客而已,只要姑娘答应我的要求,我自然会放姑娘和她一起离开。”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的要求?”候月昂起下巴,她不喜欢这人对自己的态度,非常反感。   “你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你还想要瑾娘……”她顿了顿:“还有你自己和伙伴的命的话。”   “哦?那我倒要试试看了!”   候月说完,就朝那老妪攻去,速度之快,就连屠苏也是第一次见。   一眨眼,就只看到两道蓝光撞击在一起。   砰!   烟尘散去,那老妪和候月皆是被对方的攻击震得后退数步。   “月儿……”屠苏上前一步,扶住有些站不稳的候月。   很显然,这次的比拼,是候月输给了这个白发皑皑的老人。   “你……”候月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妪,话卡在喉咙里半天说不出来:“你怎么会使用五灵法术的!!”   此话一出,屠苏也是一个挑眉。他知道五灵法术是女娲一脉,也就是候月一家嫡传的法术,为何那老妪也会呢?   “呵,那不重要。小丫头,就连瑾娘都打不过我,你觉得自己会有胜算吗?”那老妪直了直身子,犀利地看向候月:“不要耍小聪明,我真的会下手杀了你的。”   候月轻蔑地扬了扬嘴角:“我这人还真吃软不吃硬。有本事你就来杀我啊?”   “你!”那老妪被气的脸色煞白,将拐杖往地上一插,竟是碰碎了地上的大理石地砖,将拐杖硬生生地插入土中。   “奶奶,你冷静点,爷爷的事……”靖王赶忙稳住那老妪的身形,劝阻道。   “哼!”老妪不开心地看向候月:“小丫头,只要你帮我们老靖王找到长生不死之法,我们自然会放瑾娘和你们离开的。”   “长生不死?”候月听见这词就眉头一皱,她对这个词的印象可是太不好了,“我怎么知道怎会么长生不死,你也太抬举我了吧,老太婆。”   那老妪不怒反笑,幽幽道:“少装蒜,你当日来我靖王府偷那断笛的时候,难道不是为了隐瞒这长生不死之法吗?!”   “啊?”候月越听越不明白。   她当日偷那断笛是因为梦中的人,这根断笛跟长生不死之法又有什么关系?   “不要给我玩花样。”老妪转身就走远了,身形消失在候月的视野中。   她觉得,这靖王府的疑团越来越多了……   长生不死?这世上真有长生不死之法吗? 作者有话要说:  原创剧情开始XD   你们猜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球评球收!!!!!!   ☆、步步紧逼的真相   候月和屠苏被带到一个小屋里稍作休息。这靖王府的下人一个个找他们打听点什么,就跟见到鬼一样搪塞了就跑。来来往往换了好几拨上茶的,候月才知道刚刚那个会使五灵法术的老婆婆,是当今靖王的奶奶。只是她很疑惑,为什么一个普通人都能学会五灵法术?还有,她口口声声说的长生不老,又是从何处听来的?   就在她在红木椅上坐立不安的时候,不断敲击扶手的右手被一阵温暖给包覆了。候月抬头看去,只见屠苏朝她投去一个安慰的神色,让她安心,手里的力道还微微加重几分。   候月叹了口气,她实在是难以静下心来,但又不想让屠苏担心,一边感受着屠苏透过手掌传来的温度,一边苦涩地笑笑。   就这么又是坐了半个多时辰,终于有人来带他们出去。候月和屠苏对视一眼,决定在没见到瑾娘之前,暂时不要产生冲突,就跟着一个负责带路的老仆一同朝靖王府一个偏僻的别院走去。   靖王府的别院盖的不输给江都任何其他的繁华建筑,但却清幽雅致。初是一个小门,穿过小门迎面而来的就是一片小池塘。池塘的水清澈见底,里面还有几条红色锦鲤四处游走。走过池塘上的小巧,就是一个竹屋。走进一看,似是前厅。之间那老仆轻车熟路地带着他们俩从堂内左手边的小矮门,又是一处回廊。沿着刷着绿漆红油的走廊走了一会儿,拐了个弯,就见到了一座小宅。这小宅修于竹林之中,灵气汇聚,绿草如茵,鸟鸣啁啾,分外雅致。   老仆在小屋面前停了下来,示意候月进去。候月和屠苏一起走了几步,屠苏却被拦了下来。看向老仆,那人只是摇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他们立刻就明白此地不准屠苏进入。候月见状,心生一计,走到屠苏身边踮脚凑到他的耳边,私语道:“你去找阿翔给少恭他们传讯……”   一句耳语完毕,就后退几步,冲屠苏笑笑,转身走进小屋之中。   屠苏虽不放心,但也明白要以大局为重,见老仆没有限制自己的人身自由,就在小屋四周来回晃荡,找阿翔给少恭带话。   话分两头,候月进入小屋的时候,发现小屋的布置很简单,和一般地竹寮未有什么区别。一进屋,朝南的采光处就是一个书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还有几张未完成的作品。对面就是一套招待客人的座椅,上面还摆着茶具。朝前走几步,挂着一层金色的纱幔,但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是一个床榻,床榻的两边分站了两个女仆,床榻边还坐着一个人,似乎是床上躺着一个病人。   “你——来了?”   候月一下就听出了这个声音的所属就是靖王府的老夫人,立刻停下自己前进的脚步,一动不动。   “进来吧。”   在她的命令下,原本用以遮挡的纱幔被一边的侍婢掀开,露出一个足以通过一个人的缝隙。   候月犹豫了几秒,还是鼓足勇气走了进去。   那老夫人将手里的药碗递到另一个侍婢的手里,然后挥手让两个侍婢都退下了。候月看着情况,慢慢靠近,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明了起来。   一个年约五六十岁的中年男人正躺在床上,看他面无血色,奄奄一息,估计是大限将至了。候月猜测,这人多半就是现任靖王殿下的父亲,老靖王。   可是很奇怪,这老太太生龙活虎地跟个年轻少女一样,她的儿子怎么会是这样一副德行?   “儿子啊,你睁开眼看看,谁来了?”   听见老妇人的呼唤,老王爷徐徐睁开眼,漆黑的双眸慢慢聚焦在了候月的身上。但当他看见了站在床边的候月的时候,居然热泪盈眶,神情激动地抬手要抓她,吓得候月后退了好几步。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   她听见躺在床上的老王爷如是喊着。   候月还想问点什么,就见那老夫人抬手点了老王爷的穴位,他一下就晕厥了过去。   “你……?”候月总觉得这件事哪里怪怪的……或者应该说,这整件事她都是糊里糊涂的。   这老太太让她找长生不死的办法,可为什么带她来见这老王爷?还有……老王爷看到她的时候,那一副感恩甚至喜悦的神情是怎么回事?还有……神仙姐姐……?   太多的疑问充斥在候月的脑海里了,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没有目标的苍蝇,迎头乱撞,撞得头晕眼花,头破血流。   “不必多问。”老夫人一手捞过放在床边的拐杖,就拄着拐杖走了出去。   候月看了一眼毫不留恋的老夫人,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沉沉睡去的老王爷,最终还是跟着她一同走出了小屋。   “你只要尽快找到长生不死的办法就行了。”老夫人站在阳光下,面色阴沉。   “我说了,我不知道什么长生不死的办法。”候月一步上前,拦在她的面前,也是神情认真。   两人对峙许久,老太太一张皱巴巴的脸上忽地绽开一个笑容。她疯狂地笑着,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但立刻又收敛了起来,威胁道:“你最好不要跟我玩花样,不然,瑾娘的命就没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了我不知道!瑾娘都不知道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   “她不知道你一定知道!”   候月准备据理力争的时候,那老太太居然利索地挥动拐棍指着候月的咽喉,眼神里带着愤恨,就好像要把候月除之而后快一样:“不然,你以为你怎么活了五十多年还容颜不老的。”   语毕,她放下拐杖,转头朝老仆微微点头示意,抬步就走。   候月看着老夫人消失在拐角处的身影,脚就像灌了铅一样的,动都不能动一下。她不明白,靖王府的老夫人究竟是怎么知道她的这一切的。她知道,一切的答案瑾娘一定知道,但她现在见不到瑾娘,一切都是枉然。   “没事吧。”屠苏听见动静从不远处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候月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屠苏,我越来越搞不明白了……”候月扭头看向屠苏,带着苦恼,带着困惑:“到底……到底这个靖王府和我们家族,有什么渊源?!”   她拼尽全力的喊出这个问题,可是得不到任何人的回答。   她的面前只有屠苏,可以信赖的也只有屠苏。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上到底背负了多少的秘密,可还要带着惴惴不安的心走下去。   很累,却没法回头了。   接下来,候月和屠苏就被引到大宅西北的角落,那里坐落着一个祠堂,里面供奉着靖王府的祖先的灵位。踏进祠堂的时候,那老夫人正给家族中的宗祠上香。但很快,候月就被一样物件给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在祠堂一众牌位的正前方,用一个红木架子端正的摆放着一根晶莹通透的玉笛。   “很震惊?”老夫人扭头,嘲讽一笑之后,将手里的三根高香□□了香炉中,又双手合十摆了摆,以示虔诚,“这根玉笛隐藏着长生不老的力量,放在这里,最为适宜。”   屠苏微微侧目看了眼一直紧闭双唇的候月,皱起了眉头。   “丫头,你不是一直很想要这根笛子吗?不过来拿拿看?”老夫人苍老的脸上挂起了伪善的笑容。   候月警惕地瞪了老夫人一眼,但很快就接受了来自老夫人的战书。她大方地迈开步子,来到那根玉笛的面前,站定。   玉笛的雕工非常精湛,甚至可以说是鬼斧神工。一条大蛇缠绕在玉笛的笛身上,不止每一圈的缠绕都完美的避开了吹奏用的笛孔,就连大蛇身上的灵片在光的照耀下都显得那么清晰可见。若不是缺少了蛇头那一半的残骸,或许他们今日看到的就是一条栩栩如生的完整的蛇了。   候月稍俯下身,伸手摸了摸笛子上的纹路,心中竟有莫名的熟络感。她合上眼,脑海里又出现了似曾相识的画面。   “我以这玉笛起誓,白矖此生,定要找到封印焚寂之法,定要报太子长琴知己之谊。”   她看见一身穿白色缕衣的女子,坚定地说罢这句,纵身跳下茫茫天海,坠入凡尘。   ……   “到最后,我却是为了一己私欲而忘记了对挚友的承诺。”   一语毕,啪的一响,手里的玉笛被折成两端。而握住半截断笛的骨节分明的手心里,源源不断地流淌出鲜红的血液。   “是我之过。”   一字一字,仿佛都是自己所言,发自肺腑,敲打着候月的心,惹起一阵一阵的钝痛。   ……   候月睁开双眼,眼前还是那通体透明的玉笛,与之前所见并无二致。她手略一用力,就把笛子捞进了自己手中,转身看向站在一边一直盯着她笑得颇有深意的老夫人,道:“你就不怕我把这破笛子顺走了?”   “你走不了。”老夫人自信地开口,眼里闪着未知的光。   “但我也不知道什么长生不死之法……这笛子,我没见过几次。什么长生不死之法,更是闻所未闻。”候月不睬她的态度,自顾自地表明立场。   她虽然看不惯那个老夫人的所作所为,但这几句话确实是句句属实。   “你摸到那笛子的时候,我就能感受到那笛子灵气的波动。证明你有能力使用这笛子……再说了,你寻了这么久的东西,难道会一点用处都没有?说出来恐怕也没人能信吧。”   候月和老夫人对峙,各自久久都不发一言。   “不要玩花样,不然,瑾娘的性命……”   提到瑾娘的名字,候月的眉头就皱的更紧了。可就在下一秒,一阵骚动就扰乱了祠堂的宁静。   “小师父!小师父!我们找到瑾娘了!”兰生趁乱第一个跑了进来。   这么一喊,那老夫人就知道情况不妙,几步就来到候月面前要把她手里的笛子抢走。候月哪能如了这老太婆的意,反应也是极快的,断笛在空中一旋,就落入了另一只手中。两人武艺的基本功如出一辙,有时连对打的招式也是没差,但候月缺少经验,法力也不如人,自然就落了下乘。   兰生闯进祠堂里,就一路被人追杀,屠苏虽然相帮候月的忙,却顾及不暇,只能先去救兰生那边的火。   “月儿,别忘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屠苏只轻轻说了一句,在一边跟老夫人拆招的候月就茅塞顿开了。她转守为攻,将断笛当作一把短剑,换了招式,直攻老夫人而去。   “你怎么会!你怎么会这剑法!!”老夫人一边忙送不迭的招架候月的剑法,一边双眼冒着血丝地咆哮:“你果真是她的女儿!!你果真是她的女儿!!!”   吼完这句,那老夫人就跟暴走了一样,直接跟候月对攻,两人硬碰硬。候月随能以剑法取得一点优势,但毕竟只是一时的。很快,就又落于下风。最后,被那老夫人拐杖朝手一击,那断笛就高高飞上了半空中。   两人下意识就蹬地施展轻功去抢,却被老夫人抢先了一步。候月想着等落地再夺过来,却没料到老夫人就像是杀红了眼一样,拿着一把玉笛就朝候月刺去。候月在半空之中辗转不能,只能硬生生吃下一击。   “小师父!!!”   兰生摆脱了攻击,跑过来接住了胸口直淌血的候月,一脸焦急。   “屠苏!屠苏!!小师父受伤了!!”他吼着,颤抖着沾满了鲜血的手掌给屠苏看。   “不要……”候月想阻止,却没来得及。   屠苏站的不远,一眼就看到了兰生手里的血。他的心噔的一沉,一股怒气就涌上心头,手里焚寂剑散发着异常阴鸷的杀气。他的双眸,就像染上了候月的鲜血一样,渐渐变得殷红,原本空无一物的眉间,慢慢浮现出一道朱砂。   “屠苏……”候月伤得不轻,被兰生抱着,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焦急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屠苏像是失了神志,手里握着焚寂剑,一步步朝那老夫人逼近。   很奇怪的,刚刚因为重创候月而欣喜的老夫人却在看到满身煞气的屠苏的时候,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完全慌了神,一步步往后退,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怎么回事啊?”兰生发问,但此刻却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不要!不要!不要杀我!不是我!不是我!!!”   老夫人看到屠苏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扔了笛子就大喊大叫地找地方逃跑。   “兰生,扶我过去。”候月要兰生扶着,走到一边,捡起了掉落在地上的玉笛,站在相对安全的位置。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师父说乌蒙灵谷有宝贝的!!是她说的!!都跟我没有关系!!!”   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此刻简直就跟疯子一样,大吵大闹地四处奔走,想要逃跑。   明明还没跟屠苏过招就完全放弃了……这是为何?   候月站在一边,疑惑起来。   “现在怎么办呀,小师父?”兰生扯了扯候月的袖子,垮着一张脸问道。   候月深吸一口气,手中飞速结印,一道蓝色的光笼罩在了屠苏的身上,屠苏这才停下了往前的脚步。   兰生在一边看的明白,自己这小师父又给屠苏压制心里的怨煞之气了。   “屠苏屠苏,这边!”   看到屠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兰生才朝他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屠苏快步走过来,想也不想就点了候月的几处大穴替她止血,看她没有异状,才询问了一句:“没事吧。”   候月轻轻摇了摇头,算是回答。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兰生:“老夫人呢?”   “不知道……可能出去了吧……”兰生指了指门口。   “我们追出去看看。”候月说着,就朝门外走。   屠苏不放心,立刻就追上去,扶住候月,兰生也紧跟在后。   三人刚走到祠堂门口,就听见了瑾娘的声音。   “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对你师傅的亲女儿下手!师姐,你真狠!”   这老妇人,是……娘的徒弟?!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流水账[手黄再]   球评球收。   710栀子花开上映啦~~大家多多支持何老师的诚意之作!!   ☆、流光容易把人抛   在众人的注视下,一个头发斑白的老人,和一个风姿绰约的妇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对峙着。   “师姐,老靖王曾立过誓言,靖王府的人世世代代都不会再寻长生不死之法,更不会因此为难花满楼的任何人!”瑾娘迈开一小步,上前,漆黑的双眸里带着浓浓的愤怒:“五十年前因为你的不守门规,害的师父命丧乌蒙灵谷;现在你又要害死师父唯一的女儿吗?!”   候月站在靖王府服饰华贵的老夫人背后,难以置信地目睹面前发生的一切。   “我害死她的女儿?是她不肯救我儿子的性命在先的!”老夫人不服气地将拐杖朝地上狠狠一砸,地砖都被她砸裂了几条缝:“我跪在花门楼门前求了她七天七夜!七天七夜!她却心如磐石,不肯帮我儿子一次!若非如此,我怎么会出此下策去乌蒙灵谷偷缚魂链呢!”   缚魂链?乌蒙灵谷?!   屠苏敏感地捕捉到了关键词,但他和候月一样,并没有选择开口发问,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等候事态的发展。因为他们太好奇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怪师父心如磐石,好!真是个自私自利的好徒弟啊!”瑾娘绛紫色的衣袖在空中荡起一阵风来,搭在肩上的青丝随着她动作散落到了身后,“当年发生了什么,你比谁都清楚,你居然说师父心如磐石。那我问你,设身处地的想想,如果你是师父,你的徒弟背着你跟自己的丈夫有了孩子,你会怎么做!你说啊!!”   “我跟王爷是真心相爱的!”   “放屁!!”   两个那么高傲的女人,却在大庭广众之下争得面红耳赤。   瑾娘说完这些话,眼眶红红的,就像是这件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一样,足见她对这个师父有多么的敬重和爱护。   “她们就快成婚了……你明知道师父在寻找的人,就是王爷。师父为了找他,寻遍大江南北,找了近百年。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瑾娘恨铁不成钢地指着老妇人的鼻尖,红着眼道:“你在师父外出替乌蒙灵谷加固封印的那段时间,居然跟王爷……我原本不想说的,因为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师父也一定不希望月儿知道当年的事情……可你呢?你又做了什么好事?一定要把这件事翻出来再算账,你才开心吗!!!”   啪!   老夫人给了瑾娘一巴掌,她苍老的脸上带着不甘:“你错了,师妹!我和王爷,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相互倾心了。我没有要伤害师父的意思,可是,我那么努力地暗示师父,她却一直无动于衷。我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乌蒙灵谷的事情平息,皇上势必会赐婚她和王爷,到时候,只会有更多的人痛苦。”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瑾娘仰天大笑几声,戚戚然呕出一口血来,“你与那王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瑾娘……”候月甩开搀扶她的手,几步上前扶住瑾娘的身子,鼻子一酸就要落泪。   “傻丫头,不许哭。你娘那么骄傲的人,这辈子都没为那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哭过,你为什么要哭!”瑾娘说着,拍了拍候月的肩膀:“师姐,我不想与你再讨论过去的事情了,今日之事,也可看在你我同门一场的份上就此罢了……”   “不行!”老夫人坚决的打断瑾娘的话:“我一定要找到长生不死之法。我儿子旧疾复发,再拖下去一定会死!!五十年前师父不肯救他,我打不过师父,我认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一定,一定要救我儿子!!”   瑾娘平静地听着这一切,又是疯狂地笑出声来:“你以为,你儿子凭什么能活这么多年?”   “你这话什么意思!”老夫人回应道。   看见对方的表情,瑾娘似乎有些得意,挑眉道:“我偏不告诉你。”   “那就别怪我了!”老夫人抬起自己的拐杖,露出狠辣的神色。   就在此时,四周的院墙上刷刷刷都爬上了弓箭手,一根根银亮的□□正对着在场所有的人。   “你也不怕跟我们一起死?”瑾娘慵懒道。   “能拉你下水,我已经很满足了。”老夫人反击道。   “那就比比看啊,是你的弓箭手的手速快,还是我们的脚速快啊。”瑾娘不客气地说道。   “哼!放……”   老夫人话没说完,一个雄浑的声音就打断了她的发号施令。   “都住手!”   院墙之外纵身飞进一个金色的身影,待他稳稳落地之时,众人才发现,是一个穿着金色袈裟的老和尚。他面目和蔼,一步步朝老夫人走去。   “你这又是何苦呢?”他抬手,将老夫人举在半空中的手按了下来:“都这么多年了,我都可以放下,你怎么还是看不破呢。”   “王爷……”老夫人眼里含着泪,就朝老和尚扑了过去,却被轻巧闪开。   老和尚单手摆在胸前,另一只手握着佛珠,朝老夫人轻轻一鞠躬,道:“夫人严重了,贫僧不是什么王爷,就算曾经是,现在也不是了。贫僧法号,不释。”   “不适?不是?哪个不是?”兰生被这个奇怪的法号搞的晕晕乎乎的,煞风景地插了一句嘴。   老和尚弯了弯眼角,和蔼道:“五十年前我做了一件愧对苍生,愧对他人的错事,却得不到她的原谅,将永远沉浸在这段过往中,无法赎罪释怀,故法号不释。”   “你说你做了一件错事,可是陪这个老夫人去乌蒙灵谷偷那个啥的缚魂链?”兰生这个好奇宝宝一旦发问,就停不下来。   不释老和尚只是微微颔首,转头看向站在瑾娘身边的候月,感慨道:“五十多年了,你和你娘一样,都容颜不老,让人一眼难忘。还有你,瑾萱。你也没变……”   “不要叫我的瑾萱。自从师父死了之后,我就不再叫这个名字了。我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好好打理师父留下的花满楼,还有……还有照顾好月儿。所以,我是现在这个瑾娘,而不是那个天真烂漫任由你们戏耍的瑾萱了!”瑾娘盯着不释看了一会儿,不悦地挪开目光。   “瑾萱也好,瑾娘也好,都只是一个名字罢了。你还是你,她还是她。”不释道,扭头看向候月:“你与你娘,真的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你……是老王爷?”候月不确定地开口询问。   不释点了点头,欣慰道:“是的。当年我自感罪孽深重,就削发为僧,希望能一生普及佛法,多做善事,弥补我所做的一切错事。”   “不可能。”瑾娘立刻就打断他的话,看向不释的眼中也是带着愤恨:“弥补?你能弥补什么?因为你的一时贪念,缚魂链被带离焚寂身边,导致焚寂封印无力压制焚寂煞气,十多年前封印被破,乌蒙灵谷被屠。这是你能弥补的吗?因为你的一时贪念,师父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封印焚寂,候月小小的就没了娘亲,这是你能弥补的吗?老王爷,你什么也弥补不了。”   “你不要怪王爷,当年说乌蒙灵谷的缚魂链能治好我儿病让他长生不死的人,就是师父!而且动手的也是我,是我逼王爷去偷缚魂链的。”老夫人出来打抱不平。   “你以为那天,师父没有察觉到你们在屋外偷听吗?她这样说,是为了让你们放弃寻找缚魂链。而且,乌蒙灵谷常年有结界保护,外人根本进不去。你们就算去找,也找不到的。而师父,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潜进王府,救你们的孩子。”   “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想要救我的孩子呢!她那么恨我!那么恨我!”   “师父是恨你,但她从来没恨过他!!”瑾娘指着不释对着老夫人咆哮道:“甚至,她对你,还像对待自己的徒儿一样疼爱……不然,她怎么会把女娲一族传家宝女娲血玉注入到你儿子的体内,让他继续活下去呢!!”   “不是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老夫人一下就瘫软在地,一脸失魂落魄。   “阿弥陀佛——”不释叹了口气,望着坐在地上的老夫人,道:“是真的。那孩子能活到这个年岁,都是潇潇的帮忙。不然,他怎么会一直惦念着自己童年里梦里救治自己的那个仙女姐姐呢……”   仙女姐姐……   候月想起了当时自己站在因病在床的王爷面前,他看见自己热泪盈眶的模样。   “孩子,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因我而起。是我害死了你娘,害的你无家可归,害了天下苍生。如今,你要杀要剐,都冲着我来吧。也好让我无憾地离开这个尘世吧……”不释视死如归地看向候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候月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只是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不要伤害王爷,都是我的错!是我背叛了师父,也是我害她的……王爷对这件事一直很愧疚,所以你不能杀王爷!要杀就杀我吧!”老夫人拦在不释面前,极力想要揽走责任。   所有人都看着这复杂的一切,不敢插嘴。毕竟这是候月的事,不容他们置喙。   候月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紧绷的心尽量放松下来,抬眼,漆黑的双瞳直勾勾地锁定了不释的脸,道:“王爷可否爱过我娘?”   不释闻言,深深叹了口气,虔诚地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说:“我这辈子,只爱过我妻子一人……”   此语一出,四周一片寂静。谁也没料到,这位老者居然如此坦诚地说了实话,哪怕是在生死关头的时候。   “那王爷可知,我父亲身在何处?”候月抑制住自己鼻子的酸涩感,又问道。   不释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知。那日她离开王府之后,就自己建了花满楼,做了花娘老板。她是否与别的男人在一起过,我亦不知。如果不是今日见到你,我都不敢相信,她还有一个女儿在这世上。还与她,生的一模一样。这断笛,本就是你娘的物品,如今物归原主,也是最好。阿弥陀佛——”   屠苏担忧的望向站在不远处的候月,却发现她凄然一笑,竟是什么也没说。   红玉看了候月的表情,心中一凉,也是垂眸低叹。   “请动手吧。”不释再度开口,闭上眼,等着死神的降临。   候月站在原地,和顺的风撩起她的青丝,拍打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些迷了眼。她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断笛,冰凉的触感把她拉回从疼痛的回忆和幻想中拉回现实。   忽地,她决然一个转身,背对着迎接死亡的老人,冷冰冰道:“我不会杀你的。”   不释睁开双眼,略显悲凉地看着面前与故人如此相似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   但候月却继续说:“杀了你,就是原谅了你,把你从你的愧疚中解放出来。我不能。”   此刻,站在候月对面的红玉和瑾娘一群人看得到她的表情,那种带着深沉的悲伤和杀意还要勉强自己的痛苦,一目了然。   “你对不起我娘,对不起天下人。我没有立场替这些人原谅你。我也不想原谅你。与其杀了你,不如让你愧疚自责一辈子,不如让你带着这枷锁继续为天下人做出补偿。”   “你想死,换一身轻松,我偏不让你如意。”   说罢,拂袖而去。   江都的夜景,灯火顺着弯弯曲曲的河流一路延伸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咯噔。身边的瓦片被人踩的失去平衡地清脆一响,惹得候月扭头将目光挪了过去。来人的一袭红衣任凭夜风的撕扯,勾勒出来人曼妙的身姿。乌黑的秀发与夜色已然融为一体,白皙肌肤上的几点朱砂更衬得来人姿容俏丽。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发呆?还在想白天的事?”红玉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轻轻地,柔柔地,落在人的心上。   候月只是苦笑一下,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红玉在候月身边坐在,望着漆黑的夜幕发了会儿呆,又道:“今天我看到那老王爷的时候,总算是明白你娘当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候月一愣,脑海里蓦地出现了一个声音。   ——他,不是他。   心里难免又多了几分凄凉之感。   “我娘找了一辈子,寻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痴了一辈子,也傻了一辈子。”候月眯起眼,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星,眼眶开始泛红:“或许屠苏的师尊说得对,一生既尽,轮回辗转,那个人早已不再了。就算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那也不是之前的那个人了。她爱济青爱的太深了,以至于把老王爷当作了他。她不是不知道那人和自己徒儿相爱,而是希望那人和以前一样多看自己几眼,而是希望他发现自己的好。她,一直都活在那段回忆之中……”   红玉知道,其实候月已经把这一切都看得很透彻了,这一切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那么明晰,也那么残忍。   “既然你都猜到了一切,你为什么还要问王爷关于你爹的事情?”红玉有些不解。   “我只是想确认,为我娘确认一下,他,是不是他。”候月朱唇轻启,言语间都是解不开的惆怅情绪。   红玉微微点头,明白了候月的想法。她心中也是一阵惋惜,为了杨潇潇。   她比现在的所有人都了解潇潇有多么爱济青。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爱了一辈子的人,又怎么可能轻易被别人闯进心里呢?   所以,到头来,是她的痴,是她的傻;到头来,她用一辈子明白了一件最残忍的事情——他,不再是他。 作者有话要说:  所谓长生才是最难受的QAQ~   没错这一章就是所谓的解密章~小月儿是老老王爷的孩纸~然并卵,她爹并不爱她娘。   球收球评。   ☆、执着浮华为哪般   自从经历了靖王府的事情之后,瑾娘就闭关了,把花满楼交给了华裳来料理照顾。襄铃也在桃花谷慢慢恢复了灵气,得以重新恢复人的身形。   而自自闲山庄回来,兰生和月言之间仿佛自动生成了一道屏障。兰生躲着月言,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月言知道兰生的心里只有襄铃,容不下她,就要离开江都。临行前,还跟候月一起把襄铃的五火七禽扇交还给她。   “月姐姐,你快帮我跟这位姐姐解释一下。我和兰生,真的只是朋友。”襄铃看着月言递过来的五火七禽扇,拉扯了一下候月的衣袖。   得到的回应,只是候月摆了摆脑袋。   她不肯帮襄铃解释,因为这不是她的事情。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明白了很多,也知道月言的心意。她们三个,注定是一段悲伤地缘分。她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说点什么。   “兰生,他是个很善良,也很重情义的人。他对你一片深情,也希望你不要辜负了他。”   候月靠在一边回廊的柱子上,注视着一切。她盯着月言的表情看了一会儿,还是撤回了目光。   “可是我跟他只是朋友。”襄铃一字一句地解释,“你如果不信的话,你就拿着这把扇子好了!”   这二人,一个是懵懵懂懂不懂情情爱爱的小狐狸,一个是清丽脱俗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从不同的角度看,这两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女人。   但可悲的是,这两个女人,注定要跟一个男人纠缠到死。   “这把扇子是你的宝贝,你留着它,还可以保护兰生。而我,只会给兰生添麻烦。之前是我太自私了,我不能再夹在你们俩之间了。现在,我要回琴川了。我相信,你会让兰生幸福的。”   看着月言嘴角露出的笑容,候月有些恍然。她仿佛看到了当年自己娘亲将自己最爱的人推离自己身边的表情和模样,心跳猛地一滞。   “可是姐姐我……”襄铃弄不懂这些大姐姐们都在想什么。她明明很喜欢兰生,却要把兰生交托给自己。可自己只把兰生当成最好的玩伴和朋友而已。襄铃不知道要怎么解释,偏偏候月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什么了。   “你就拿着吧。”候月出来替月言打圆场,她一步步走下石阶,来到两人中间,牵起月言的手,道:“这是月言保护兰生的方式,也是月言爱兰生的方式。爱到极致,或许,就算放弃,也是幸福的。”   她看向月言,发现月言的笑容里更添了几分欣慰。那是一种得到知音认同的幸福感。   前世,贺文君把自己的一魂一魄交给了晋磊,放手让他娶了贺文君,保护他,让他幸福;今生,孙月言再次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和自己纠缠了几世的挚爱。   候月觉得自己仿佛又跌入了自闲山庄之中兰生的幻境里,那里面的贺文君在死前的表情,应该与今日的月言一模一样吧。   “月姐姐,我不明白……”襄铃撅着嘴挠了挠头,苦恼的看向候月和月言。   候月轻扯出一个笑容,用另一只手握住了襄铃的手,道:“襄铃不需要明白的。大人的世界,就是这么复杂的……你只要,用手中的武器,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就好了。襄铃,你会保护兰生吗?”   虽然还是不太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这个问题襄铃确实是毫不犹豫地就点了头。兰生是她的好朋友,她一定会保护兰生的。   只需要这一个保证,月言所做的一切,就是有意义的。   候月看见,月言的笑容里,眼眸里,多了安心,多了释然。   “候月,我就要回琴川了,你在江都,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临行前,月言还嘱咐了好友两句。她太了解这丫头的性子了,不嘱咐两句,总不会安心。   “放心吧。我可比兰生那家伙懂事。”候月打趣的让月言放心,握了握月言的手,酝酿了一会儿,再度开口道:“你快去吧,他等着你呢。”   月言知道候月说的他指的是兰生,她抽回被候月握着的手,朝两人微微躬身之后,转身离去。   看着月言那弱不禁风的背影,候月叹了口气。   月言终归还是选择了放手。这之中有太多的不愿和不甘,但为了所爱之人,那么一些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对月言来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桃花谷里灵气依旧充盈,之前种下的树苗,已经都抽芽了,有的都长出了茂密的枝叶。   候月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坐在草地里替桃树浇水的身影,加快了脚步上前。走到他身后的时候,他的工程已经结束了,但却已经坐在原地等着她的到来。   “难怪这几天不见你人,原来来这里给桃花浇水了啊,我还以为你躲着我不愿意见我呢。”候月站在屠苏身后,笑盈盈道。   “你有烦心事,我帮不上忙,只能等你心情好了再去找你。”屠苏回眸,漆黑的瞳仁映着穿透树叶枝桠的日光,亮闪闪的,煞是好看。   候月被堵得说不出话来,有些丧气地坐到屠苏身边,把脑袋靠在屠苏的肩膀上:“对不起啊,只是经历了太多事,我很乱。”   语毕,又是一时无话。可候月很快就感觉到的脑袋被轻轻的拍了拍,然后一个温柔地声音在耳畔响起:“你没事便好。”   只此一句,又差点没逼的候月飙泪。   这个人,这个名叫百里屠苏的人,总是喜欢做些让人感动的事情啊。   “屠苏,你可千万别离开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有你在,我总觉得安心很多。”候月轻轻说道,却是字字发自内心。   “好。”爽快的答应。   候月的小脑袋一下子就离开了屠苏的肩膀,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屠苏看,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哪有答应这么快的?至少要经过深思熟虑吧!”   屠苏被她忽然的态度转变弄的有些发懵,眨巴眨巴眼,无辜道:“我只是说了心里话而已。并不是难以做到的事情,为什么要犹豫?”   听了这话,候月扑哧一笑,伸手就抱住了屠苏的胳膊,脑袋又腻歪地靠了上来,任谁都看得出她此刻的心情非常好:“傻瓜屠苏。”   “嗯?有吗?”屠苏不明觉厉地语调上扬。   “不过现在我们终于集齐了玉衡碎片,你也不必再担心你体内的煞气了。”候月的思维也跳的飞快。她不是一个耽于过往的人,所以往往很快能够看清现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嗯。”屠苏点点头,心情也很愉悦的样子,“少恭告诉我,玉衡不仅能帮我除去煞气,还能炼出起死回生的丹药。”   起死回生……?候月的身体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不自觉一颤。   “这世上,真有可以起死回生的丹药吗?”候月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少恭说他也不确定。只是,之前他认为巽芳姐不在了,所以他一直想要复活巽芳,因此才四处寻找玉衡和起死回生之法。”屠苏的语气里带着难以抑制地喜悦,“而现在……我想复活我娘和族人。”   解释说到这里戛然而止,候月只是靠在屠苏的肩膀上一动不动的听着,什么都没有说。   “怎么了?难道你不替我高兴吗?我就快要见到我娘了。”屠苏的语气里有难掩的失落。面对最重要的人,他实在是非常的希望自己的想法和愿望能够得到认同。   候月下意识地把屠苏的手臂抱得更紧了,她不安地说道:“屠苏,你也知道,之前靖王府为了长生不老之法,费尽心机,到头来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现在,你跟我说的起死回生之法,跟我听见了长生不老之法的时候,是一模一样的。我在想,这件事,真的做得到吗?”说着,候月还不忘安抚屠苏的情绪:“当然,我不是怀疑少恭的能力。只是不论是起死回生,还是长生不老,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屠苏,你看见了我们一族因为长生不老而付出的巨大代价,所以我不想亲眼目睹你为了所谓的起死回生而付出比我还要惨痛地代价。因为不论是长生不死还是起死回生,都是逆天而为,是难以轻易达成的,你明白吗?”   “可是失去亲人和族人的痛苦,你也能感同身受吧。就算困难重重,就算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我也要做点什么。就算最后不行,我也要尽力试一试。”屠苏的语气非常坚定。   候月不知道少恭对屠苏说了什么,但她知道,凭自己的只言片语实在难以左右屠苏执着于复活族人和亲人的念头。对于屠苏来说,乌蒙灵谷的记忆虽然没有完全复原,但是对于母亲,亲人和族人的渴望,并不比任何普通人少。   “我明白了,只要是你想去做的,就去做吧。”候月叹了口气,说道。   反正,最后要付出任何代价,我都会代你去做的。   在妥协这一点上,候月和月言算是达成了共识。只要是所爱之人想要的,哪怕牺牲自己,也要去完成。   “嗯。”在得到了候月的支持之后,屠苏的情绪又愉悦了很多。   只是现在的他还不知道,他这一想要帮助族人起死回生的念头到头来只让他更加难受。   和屠苏一道从桃花谷回来之后,候月就在院子里看到了忙进忙出的华裳。一打听,原来是千觞又和少恭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回来了,华裳正在照顾他。   对此,候月只是笑笑。她不再天真的认为千觞跟华裳有未来了,只是心疼华裳的付出。她有一种预感,千觞是囚不住的鸟,终有一日会离开江都,再也不复返。   回房间蒙头睡了一觉,候月起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一直缺乏睡眠的她,终于难得好眠。她也懒得跟自己计较。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休息够了,就决定去找屠苏他们了。刚进客栈走了没几步,就看见屠苏一个人坐在小院子里似乎在等人。   “喂!”她几步跑上前,拍了一下屠苏的肩膀,笑眯眯地看向他,“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发生了很多事……”屠苏简单的把这两天的事情告诉了候月,听得候月差点没下巴脱臼。   “巽芳姐是青玉坛的人?!这太震撼了,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候月倒也有点没心没肺,原本她与巽芳就没什么交集。只知道她是蓬莱公主,是少恭的情人儿,多的,她也没打听。不过倒是听兰生八卦说那个巽芳性格不太好之类的,但那也就当玩笑话听听而已。   屠苏无奈地看了一眼不正经的候月,道:“巽芳姐偷走了玉衡,下落不明。”   玉衡?候月挑眉,摇头晃脑地走来走去,最后在屠苏的身边坐下,道:“下落倒也不是不明啦……用手指头想都知道,肯定在青玉坛啊。”   “那我们赶紧去青玉坛……”   “你别冲动。”候月阻止了火急火燎要去青玉坛的屠苏,道:“你现在去青玉坛干嘛?去找巽芳还是去找玉衡?再者,这事儿少恭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不宜过多插手……还有,青玉坛很危险的,不是你想去就去的。”   屠苏一听,也有几分道理,又烦恼起来。   两人无语之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这边靠近。候月扭头,带着佩剑的大师兄陵越隆重登场,啊不对,风尘仆仆地登场了。   “我刚刚看到青玉坛的人来找少恭,说是玉衡和巽芳在他们手里,要少恭只身前往秦始皇陵。”陵越说话突出重点,言简意赅。   候月立刻就打了个响指,站起身来,道:“成,下一站要去哪,看来是已经定下来了。”   屠苏斜睨一眼候月,微微颔首:“只是,少恭一定不会要我们一起去的。”   “说你傻你还真傻啊,百里少侠。”候月鼓着腮帮子吐槽屠苏的天真,“谁说少恭不带我们去,我们就不去的?我们只是‘顺道’一起去秦始皇陵‘参观’一把而已。”   陵越在一边看着两只秀恩爱,抹了一把汗。   候月啊,你不觉得你在出这些偷鸡摸狗的小主意方面,有惊为天人的天赋吗?还有那贼兮兮的笑容,你确定你不是想看少恭发现我们反将一军的无语表情嘛?屠苏跟你比,果然还是太嫩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请叫大师兄腹诽+真相小王子【并不】   秦始皇陵准备出发了!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   球评球收!!!!   ☆、该出手时就出手   “你们……”   少恭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众人第一次惊异地说不出话来。   “就知道你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做朋友就应该互相帮助呀,你不可以不理我们。”晴雪背着手笑眯眯地说着,算是解释了现在的情况。   “雷严诡计多端,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还是我们陪你去吧。”经过了这么多事陵越也早已对少恭坦诚相待。虽然红玉还很怀疑少恭,对少恭心存芥蒂,但也仍然相信大家的眼光。   “对啊,虽说兄弟一场,保护你是应该的。但是我听说,皇陵宝贝极多,顺便也摸上几件回来换个酒钱,也是可以的吧,嗷呜!”千觞原本还兴冲冲地说着自己的梦想,就被站在前面的候月一胳膊肘给弄得不得不闭嘴。   “看你那点出息,你除了酒,还知道点别的吗?”候月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千觞。   “当然有啊,赌!”千觞说的一本正经。   “哇,这世上居然还有像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人,真是世间罕有。佩服,佩服。”候月假模假样地拱手朝千觞作揖嘲讽他。   “诶,哪里,哪里。”千觞摆摆手,把这话当表面意思听了,毫不在意。   红玉有些看不下去,插嘴道:“好了,别斗嘴了,赶紧上路吧。”   一行人离开江都没走多久,就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在屠苏的眼神示意之下,众人躲进了附近的草丛中观察情况,没想到出现在大家视线之中的,居然是穿着蓑衣和草裙的兰生,那打扮,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兰生发觉自己跟丢了大部队,心里一阵懊恼,撅着嘴,抱着自己随身带的包袱就坐在大石头上怄气。忽地,颈上感到一阵冰凉,兰生不用回头都已经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只可能是一把凶器。   “你你你你你,你要干什么啊!”兰生吓得都不敢回头。他自出门游历以来,哪里见过劫匪这种东西。一路上有屠苏少恭在,别说劫匪了,就算有妖怪在他都不怕。可今时不同往日,他不老实一点,估计就没命回去见这几个至交好友了。   “把裙子脱了。”   兰生总觉得这个劫匪哪里怪怪的,但是先下性命堪忧,他也无暇细想,一边抱怨着,一边开始慢慢吞吞地解自己的蓑衣和草裙。   “你这不是强抢民男吗!虽然我确实长得挺帅的……”   “快点!”   生命再次受到威胁的兰生只能加快手上的速度,把草裙和蓑衣迅速脱掉,扔在了一边。   “把钱拿出来。”   “啊?你劫了色,还要劫财呀?!哪有你这么贪心的土匪啊!”他还想抱怨几句,就感觉到对方拿的匕首拍了拍他的脸,只能暗叫倒霉,从包袱里掏出自己的钱袋,朝一边扔去。   “现在我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就放过我吧……”兰生哭丧着脸说。   “噗——”   “这猴儿带的银子还真是多。”红玉掂量了一下兰生扔过来的钱袋,感慨道。   兰生一听是熟人的声音,睁开眼一看,陵越、屠苏、少恭、晴雪、千觞、红玉在他面前一字排开站着,而拿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正是候月。   “小师父你——”   兰生还想站起来抗议,就被红玉一把按回去。   “坐下!”候月的样子看起来很开心,大抵是耍耍兰生,给她枯燥的旅途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不跟跟你说了,要你好好呆在江都的吗?”陵越无奈地开口。在拿兰生没辙这一点上,他和如沁算是非常的默契。   “我不想留在江都!”兰生撅着嘴不高兴的看了一眼陵越,模样怪可怜的。   候月拿匕首的手柄敲了敲兰生的脑袋,道:“都说了不让你来了,你干嘛非跟来?”   “谁要你们出来玩儿不带我的!”兰生不开心地说。   “我们不是出来玩的……”少恭无奈解释。   但很显然这一招对于兰生而言,并没有效果。他已经习惯了胡搅蛮缠了:“我不管你们是不是来玩,反正必须带我,我可是福星!那些玉衡碎片可都是我捡到的!”   晴雪对兰生的这句话非常不以为然,甚至嗤之以鼻:“你是扫把星还差不多!到时候出了事儿可没人帮你。”   兰生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破罐儿破摔的脸把包袱往大腿上一砸,说:“我不管,反正我来都来了。你们怎么着都得带着我!”   看兰生这副模样,候月憋笑似的揉了揉鼻子。少恭也是看不下去了,赶忙说道:“行了行了,赶紧收拾一下,我们继续赶路吧。”   候月挠了挠嘴巴,从石头上蹦了起来,几步就跑到闭目养神的屠苏身边,拍拍他的肩膀,笑盈盈道:“屠苏,你干嘛呢?”   屠苏睁开眼,瞅了一眼歪着脑袋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的候月,淡淡道:“眼不见,心不烦。”   “噗。”候月差点笑出声来。   屠苏时刻都这么耿直的性格候月也是醉了呢。   夜幕降临。屠苏一行人都是在山间赶路,所以晚上也只能在山野之中风餐露宿。   篝火噼啪地在众人面前旺盛的燃烧着,四周除了虫鸣,就是几人进入睡梦之中细微的呼吸声。屠苏从远处走来,将捡来的柴火放在了地上,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在离开之前还醒着的少女,此刻已经闭着眼,陷入了浅眠中。   他找来披肩,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将披肩盖在候月身上。   候月睡的迷迷糊糊,就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盖了什么东西,眼皮子动了几下,就睁开了眼,“屠苏你回来了啊……”说着,还打了个呵欠。   “吵醒你了?”屠苏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轻声询问。   候月摇了摇头,道:“我原本就睡的浅,所以也没什么。现在什么时辰了?该你守夜吗?”   “嗯。”屠苏抿着嘴唇,点了点头。   “我陪你吧。”候月裹了裹身上的披肩,提议道。   屠苏垂下眼帘,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我们去篝火边吧,夜里有点凉。”   候月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跟着屠苏来到火堆边。而此时,和屠苏同一班的少恭正对着火堆发呆。   看见屠苏把候月给带来了,少恭责备道:“屠苏,你怎么不让小月儿多睡一会儿?明天就到始皇陵了,以我对雷严的了解,肯定又是一场恶斗。”   “少恭,你太不了解我了。屠苏他才管不住我呢。”候月笑嘻嘻地替屠苏解了围:“我可是出了名的胆大心系,任性妄为和乖张叛逆呢。”   少恭见候月向着屠苏,也不多言,只是顺着话茬儿说了下去:“是啊,所以这次找来这么多人跟着我一起来,肯定都是小月儿你的主意吧。”   “怎么会呢……”候月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少恭微微挑眉,冷静地分析道:“你料定了如果有这么多人一起来,我一定不会拒绝。如果你当时就去找我,我肯定会有所防备。小月儿,你这局棋下的真不错哦。”   被少恭说中了的候月尴尬地眨巴眨巴眼,挠了挠脑袋,无辜道:“没办法呀,谁要少恭你是我的好朋友呢!我这叫该出手时就出手!”   “就你理由多。”少恭抬手刮了刮候月的鼻子。   屠苏看在眼里,往篝火里扔了一块柴火。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原本跟少恭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的候月也消停了,抱着屠苏的手臂,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安心地睡着了。这一次是真的困了,睡的很沉。加上屠苏也不怎么动,候月一觉就睡到天亮。   一行人又赶了半天路,才稍做休息,吃点东西。   “烤好了没有啊!”一直嚷嚷着肚子饿了晴雪,闻到从兰生那边传来的香气就忍不住一遍一遍地问。   “马上就好了,马上!”之间兰生用木棍上插着一只山鸡,放在火上仔仔细细地烤着。   千觞朝前走了几步,在一块石头边落脚,放下自己的大剑,喝了一口酒,道:“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用半日,我们就到秦始皇陵了。”   兰生压根儿没听千觞说什么,只一个劲儿关心自己的烤肉:“还好那个死阿翔没跟来,不然这些肉根本不够分!”   “阿翔只吃五花肉。”屠苏淡淡替阿翔鸣不平。   “这只死飞鸟还这么讲究啊!”兰生更是不高兴。   少恭却在这时插嘴打趣兰生道:“小兰,看你这手艺还不错啊。若是女子,当可嫁了。”   红月也在一边附和,调侃起了兰生来:“就是啊,想不到,这猴儿竟然如此的贤惠哦?”   坐在一边的陵越晴雪听了,也止不住咯咯咯笑出声来。   这下作为被调侃的对象,兰生就不开心了。他拿着两个柴火棒狠狠敲了敲,让他们打住,然后埋怨道:“喂!什么当可嫁了!什么贤惠啊!我可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正所谓,君子远庖厨。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要不是为了襄铃,我才不学这种东西。”   “刚离开琴川的时候,你还什么都不会,现在倒是什么都会了呀。”晴雪玩着手里的狗尾巴草说道。   “嗯,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候月颇为感慨的点了点头,加入了打趣兰生的阵营。   兰生倒是不以为意,顺着就接了嘴:“所以呀,男人就是难。男啊难啊难!你看,这念起来呢就注定了一辈子难。不男就不难,是男就很难!”   “呵,我们都是男,我们懂你的。”陵越帮兰生解围,说着还分了身边的红玉一块饼。   坐在最远的千觞倒是颇有感慨,道:“男人虽难,却可以改变天下。”   “我只知道,有这么一句话——能改变男人的,只有女人。”红玉是个女性主义者,说话做事都有一股女强人的风范。   “不过,能骗得了男人的,也只有女人了吧。”兰生盯着手里的烤肉,确认它的火候。   “胡说八道。”候月对兰生的这番言论嗤之以鼻,“能骗得了女人的,还只有男人呢。再说了,据我所知,每一个成功的男人都一个默默付出为之牺牲的女人。”   “小师父,你该不会在说你自己吧。”兰生一脸惊恐地看向候月,脸上全是戏。   “方兰生我看你欠揍是吧!”候月说着抓了一把草揉成一团朝兰生扔了过去。   “哎哟我去,我在做饭呢小师父!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兰生朝后机灵地躲了躲,保护好了自己的烤肉,拍了拍胸脯,“诶,屠苏,你管管她!”   屠苏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无动于衷。   “哎,我倒是听说过这么一句话——每个任性的女人背后都一定有一个默默宠溺她的男人。”千觞摇头晃脑地说着,给自己灌了一口酒。   这话一说,兰生立马就懂了。   “天哪,屠苏,你这么老实憨厚,冷如冰霜的人,居然被小师父这种……”兰生被候月一个眼刀吓到,只能继续编下去:“风流倜傥的女汉子给追到,而我却还没有追到襄铃……我的天啊,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男人嘛,就是难。”候月一句话就反击的兰生无话可说。   几个人看见兰生一副想发作又没有办法的样子就乐不可支,但一番玩闹过后,又须得回归到正题之上。   “少恭,雷严为什么要带巽芳去秦始皇陵?”陵越问道。   “雷严多年来一直在寻找长生不老的办法。而这次他利用巽芳拿到了玉衡碎片,我猜想,在秦始皇陵内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帮他实现这个计划。”少恭皱着眉头冷静地分析道。   少恭这么一说,红玉像是想起了什么,喃喃自语道:“始皇陵中……莫非是明月珠?!”   “明月珠?”晴雪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很新鲜,“那是什么呀?”   “相传春秋时隋侯出行,见大蛇被伤中断,使人以药傅之,蛇乃能走。过了一年多,蛇衔明珠以报之,谓之‘隋侯珠’,后来始皇帝获得此珠,给它取名‘明月珠’。在古代,是与和氏璧同称稀世之宝的宝物啊。”候月回忆起了之前看过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书上的内容。   坐在她身边的屠苏难得开口,耐心地解释道:“我记得师尊以前收藏的先秦古籍里有记载过这样的东西。据说秦陵地宫里的明月珠晶莹似月,有重塑之能。”   “会不会是雷严拿到了玉衡碎片之后,他想在始皇陵内重塑玉衡!”红玉按部就班地分析下去,得出了如此结论。   “可秦始皇陵机关重重,有的进没得出的……雷严这么做,会不会太冒险?”候月提出疑问。   “既然是雷严多年来的计划,想必秦始皇陵的地图,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了。”少恭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我们手里没有地图,此行一定要多加小心。”   少恭的嘱咐大家都记在心里,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遇到了什么困难,不要逞强,尽早撤出来就是。”少恭严肃道。   “那你怎么办?”兰生关切地问。   “我曾许诺过,要与巽芳生死相随。我已经失去过她一次,如果这次救不了她,我宁可跟她一起,共赴黄泉。”少恭语气坚定,已然下定了决心,不容动摇。   候月和屠苏对视一眼,也是无言。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进始皇陵,有什么话要对小月月他们说的吗XD?   球评球收!!!!!!!   ☆、该副本组队只需要一个奶   略一整顿过后,几人又踏上了前往始皇陵的路上。果然,就在傍晚还没来临之时,几人已经到达了始皇陵外不远的草地里观察情况。   始皇陵门口全被穿着白衣的青玉坛弟子给把守着,而且人数还不少。如果贸贸然硬闯的话,很容易引起其他人的到来,到时候只会更加棘手。   “此处未弄清情况……小兰,你留在外边。”经过一番考虑,少恭想让战力最低的兰生留在外面,一面进入始皇陵之后横生事端。   可兰生听见这话,就不乐意了。   “又是我?!”他夸张的指着自己的鼻子之后,双手叉腰,整个一泼妇样就炸毛了:“我大老远的艰辛跋涉呕心沥血不辞辛苦地跟你们来,你们一个一个就把我当成跟班儿当成厨娘啊!不行!在这种关键时刻,我这种义薄云天的侠义之士必须要跟你们站在一起,必须的!!”   “小兰,里面确实危险。我们都自身难保了,更何况要保护你。你要是真的遇到什么危险,我怎么向你二姐交代?”少恭试图以理说服兰生。   晴雪也赞同少恭的“弱势群体该留下”的理论,加入了说服兰生的行列,像哄小孩子一样忽悠兰生道:“是啊,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们还要去救你。不如,你就等在这儿,我们进去以后里面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我出来告诉你。”   见状,千觞也开始劝说兰生:“谦虚谦虚啊朋友,你还是量力而行,不要进去给大家拖后腿的好!”   这句话直接逼的兰生再次炸毛,兰生觉得自己的实力得不到肯定,心里那个憋屈啊,嘴巴都快垮成一个倒U了,道:“你们一个一个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啊!好歹我也是跟着小师父学过一点水系法术的人啊!”   “可是兰生你只会冰咒……”候月低声吐槽。   “小师父!!!”兰生再度暴走。   陵越见状,赶忙安抚兰生的情绪,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们都是怕你有事。”   看出了兰生的不开心,红玉倒是一笑置之,开口道:“我看,我们还是带着猴儿去吧。虽然他武功不高,也经常闯祸,但是往往是这种一己之能的人,他才能够力挽狂澜,而并不是那些主宰苍生的人。我想,说不定兰生,还能帮得上咱们的忙呢。”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还是红玉大姐有见识!你们带着我准没错!我就是一个福星!必须带着我!”兰生开始自吹自擂起来。   “什么鬼,你是来下斗的,还是来应聘的啊……”候月毫不客气地吐槽兰生。   晴雪看兰生那得意地样子,也开口戏谑他:“扫把星,黏人精。”   就在下一秒,屠苏就对晴雪说了一句:“晴雪,你之前消耗了太多灵力,里面太危险,还是不要去了。”   晴雪觉得自己的脸打得啪啪啪好痛,而兰生则在一边幸灾乐祸地欢呼。   “不行,苏苏,我一定要去!兰生都能去,我比他有用多了……”晴雪说着,还拽着候月一起说服屠苏,反正她已经把屠苏的软肋抓的死死的:“好候月,你会带我一起去的,对吧。”   候月被晴雪晃得晕晕乎乎的,连自己为什么被牵扯进这个无端的争吵中都不知道,只能迷乱的瞎点头。   “那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进始皇陵吧……”屠苏无奈。这次被晴雪腹黑了一把,感觉也是满心塞的。   晴雪看屠苏松了口,朝兰生得瑟的昂了昂下巴。   “雷严派元勿带我进去,必定有安全的通道。只是你们这么多人,该如何进去啊……”一向作为团队智力担当的少恭看着这么一大帮子下墓跟像是要外出游玩的人,也犯了难。   “这样一起进去太招摇了,我们兵分两路。少恭你先进去,我们随后就到。”陵越的脑子飞速的运转起来。   兰生一听要兵分两路,就叫嚷着要跟法力最高强的陵越在一起,结果被红玉毫不留情地吐槽了。最终,大家一致同意,少恭先行,由千觞引走陵墓外的守卫,大家在一口气偷偷进入秦始皇陵。   大家躲在草丛里,看着元勿带着少恭进了始皇陵,就立刻行动了。   千觞武功极高,跟众多弟子缠斗,一时之间也不落下乘。趁着所有弟子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众人立刻都个个如脚下生风一样冲进了始皇陵,一下就追上了元勿。   在所有人之中,只有元勿一人知道怎么进到始皇陵的内部,所以大家一致都要抓元勿。   屠苏几步上前一探手就抓住了元勿的肩膀,将他拖离少恭身边。元勿跟屠苏缠斗了几招,但也知道自己根本打不过个中高手的屠苏,就在心里酝酿了脱身之计。   候月看屠苏缠住了元勿,担心元勿为了脱身挟持少恭,趁乱就来到了少恭身边,保护少恭的安全。   只见那元勿被屠苏一掌急退几步,就差没口吐鲜血。但他临危不乱,左脚往地上的地砖猛地一踩,就触动了始皇陵沉睡多年的机关。几块巨石从头顶纷纷坠落,众人只好分散开来躲避。屠苏护着身后的兰生一群人,而候月则跟着少恭朝右边的墙壁躲去。   但哪知那墙壁是个活动门,候月和少恭一靠上去,就转动了一百八十度,把她们带进了另一个空间,然后封死了出路。   “什么情况……?”候月吃惊的几乎要说不出连贯的话来。   “恐怕是元勿触发了墓地的机关,而我们碰巧来到了墓地的某个墓室里。”少恭简短地解释了现在的情况,但言语之间却不是很焦急。   相反的,在外面的屠苏他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焦急地击打墙壁,喊着他们的名字,确认他们是否没事。   “少恭,你们怎么样?”墙壁另一端音乐传来屠苏的声音。   “我们没事。”少恭说道:“屠苏,你们不要管我们。通道里机关重重,你们乱来会出事的。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出路,你我兵分两路,各自寻找别的出路,到时在主墓室会和。我会替你照顾好小月儿的,你自己也要小心啊!”   “放心吧。”回应的不再是屠苏,而是兰生。   “晴雪!这里是墓地,难保会有瘴气什么的。你帮我照顾屠苏,千万不要让他的煞气发作!”候月也不放心的嘱咐道。   “好!”晴雪在另一端响应。   之后两方,再无交集。   秦始皇陵的布局十分精巧,候月跟着少恭走了很久,还是没有找到中央棺室。四周的墙壁上点着火把,少恭估计这个大致方向应该是没错的。终于,在墓道的尽头,看到了一个棺室。   “这个棺室的构造比之前看过的都要复杂,距离中心棺室应该很近了。”少恭打量了一眼四散在地的珠宝和铜器,又四下看了一遍这间棺室的装潢,得出了这个结论。   “嗯,我也这么认为。只是,我听说始皇陵里机关重重。我们这一路走来都没遇到什么机关,我有点担心它放大招啊……”候月自嘲地说道。   少恭听了,不禁莞尔:“不会的,别想太多了。”   候月耸了耸肩,想着有少恭这个智商担当在,也不必太担心,就大步迈开步子,朝墓室中央走去。谁知道,刚走到房间的中央,就听见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她和少恭立刻就停下了脚步,死死地打量四周的情况。   “少恭!!”   被喊到的名字的少恭顺着候月指着的方向看去,发现从墓室的四面八方用来了一大群黑色的小虫,样子看起来很像龙虱,但是个头却稍大一些,成群结队地就往两人的方向涌过来。   “不好,是尸蹩!”少恭喊了一声。   “尸蹩?不是吧!”候月的脸色立刻变得不好了起来:“我听说这玩意儿在没水没食物的情况下可以活过百年,繁殖期还会钻入人的身体里啊!”说着,候月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少恭的脸色也不好看,一番思考过后,他拉起候月的手,道:“先去门那边!”   他们两个飞快的来到门边,少恭率先拿起放在门两边的火把,递给一个给候月,说:“尸蹩怕火。我们举着火把,它们就不敢轻易靠近我们。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必须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不然……”少恭没有继续说下去。   候月看了一眼少恭严肃的脸,点了点头,跟少恭分头去找这墓室的机关。由于地上到处都是尸蹩,所以候月的火把几乎都用来扫除地上前进的障碍。她在昏暗的墓室里行走,为了不错过每一个可能,她将手放在四周的墙壁上摸索。   就在她摸索着前进的时候,忽然墙顶上好像落了什么东西在候月举着火把的手背上。她低头一看,目光还没挪过去,手背就像被东西扎了一样痛难自制。因为这突如其来地痛感,手里的火把哐当一下掉在了地上,潜伏在四周的尸蹩簌簌推开了一圈。   候月疼的叫了一声,借着火光一看,居然是一只尸蹩。她吓了一跳,眼睁睁地看着火把被尸蹩们绕开,地上的尸蹩像一阵永不止息的巨浪朝自己猛扑过来。候月当机立断,另一只手使出火系法术,将手背上的尸蹩给烫掉,双手再度汇聚灵力,一记三昧真火就朝着尸蹩们攻去。   伴随着尸蹩烧焦的劈啪声,墓室里红色的火光一闪,荡开一层热浪,而尸蹩的尸体也在地上燃烧着。而其他的尸蹩怕受到波及,也大规模地褪去。整个墓室再度安静了下来。   少恭这才朝候月这边赶了过来,一看,候月手臂上已经被咬掉了一块皮,往外渗着血。少恭作为一个大夫,就有一种看到伤口就像替人包扎的职业病。他从自己白色的小包里翻出一卷纱布,给候月包扎起来。   “没事吧。还好只是被撕掉一块皮……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真的就对不起屠苏了。”   “我没事啦……这些尸蹩也不知是不是暂时被我击退。总之,还是快点离开这里比较好。”   对于候月的话,少恭是十分之赞同的。但这次两人不再分开行动,以免到时候尸蹩来势汹汹,他们无法抵挡。两人顺着墓室走了一圈,都没能找到机关所在。   “怎么会没有呢?难道这里是死路?”差点没命,还找不到生路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候月悲观的说道。   “不会。青玉坛的人应该就是由这条路去往中央棺室的……”少恭皱眉分析道,双眸再次扫视了整个墓室,最后目光停留在了自己身边的两个石像上,“难道?”他咦了一声,走上前,在石像的四周摸了摸,无果。又将手伸进了石像的口中,然后好像摸到了什么一样,朝外一拉,一条锁链就这么被拉了出来。与此同时,对面的那扇大门也轰隆隆地打开了。   “太好了。”候月喜出望外地看向少恭。   少恭也报以一个微笑,忙松手跟候月要一起往出口走。可就在他松手之后,那扇门又轰隆隆地关上了。他们一下就明白了,这墓室,是要一个人留下来才行。   “少恭,你先走。”候月率先开口,“你比我聪明,只有你才能追着蛛丝马迹找到中央棺室,关掉始皇陵里所有的机关。你留下来,应付不了这里的情况,而我留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可是你……”   “别犹豫了少恭!”候月打断少恭的担忧,“当机立断吧。巽芳和玉衡碎片都在青玉坛手里,我们不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少恭皱着眉,终究还是答应了候月的想法。目送着少恭跑到墓室另一端,候月将手伸进一只石像的嘴里。摸到机关之后,朝外用力一拉。果不其然,少恭那一侧的门就轰隆隆地打开了。   少恭朝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候月,“你保重。”   “你也是。”候月送给他一个宽慰地笑容。   在得到了回答之后,少恭终究是迈开了步子,离开了这间墓室。候月见少恭平安离开,才松开了抓住机关的手,放松了下来,靠着石狮子发起呆来。   想想待会儿可能尸蹩还会再出现,候月就觉得自己必须时刻警惕起来。她站直了身子,朝前迈了一步。她未曾想过,这一步迈下去,地砖就凹陷下去了一个洞,四周墙壁忽然发出金色的光芒,候月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   “啊——!!!!”   黑暗之中,一双如蛇一般鬼魅的眼睛忽地睁开。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发生了什么→V→   请听下回分解~~   球收球评~   ☆、当时只道是寻常   晴雪把食盒放在灯火通明的房间中央的桌子上,轻轻地,生怕惊扰到坐在榻边一动都不动的那个人。但她也心疼,她知道,他等的那个人如果醒不过来,那么他就会这样一直下去。   “苏苏,吃点东西吧。”   这句话慢慢的消弭在了空气中,就像根本没人发出过声音一样。   “苏苏,你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你希望候月醒来的时候,看到你这么憔悴的样子吗?”   只有在提到候月的时候,那人握住对方的手才会轻微的动一下。但,那也只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根本抓不住。   晴雪很想哭,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劝说屠苏。她只知道,候月一天不醒来,屠苏就会这么一直等一直等下去。   三天了,从始皇陵回来,整整三天了,屠苏一直守在受伤的候月身边,滴水未进,粒米未食。   “晴雪,你先出去吧。”陵越从屋外进来,深深看了一眼屠苏,也是无奈。   “嗯。”晴雪点了点头,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房门。   陵越看着晴雪关上了门,并没有马上就要屠苏吃东西。他现在脑子里也是一团乱,少恭的解释让他也无法不悲观地面对这一切。   三天前,他们在始皇陵与雷严决战,取得了胜利。这原本应该是一件非常知道庆祝的事情,可就在这时候,他们发现了在距离中央棺室不远的墓室里,昏死过去的候月。少恭检查过,候月全身上下除了被尸蹩咬掉的一块皮肉之外,没有丝毫的外伤,但候月就是怎么叫都叫不醒,而且她的灵力甚至减弱到了微不可察的地步。   将候月带回江都之后,瑾娘的诊断再一次让他们感觉到了什么叫绝望。   瑾娘也是一脸绝望的表情,告诉他们,候月的七魄被人抽走了。现在的她,根本连病弱的月言都比不上。前世的贺文君,将一魂一魄注入青玉司南佩中,才导致了今世的月言瘦弱多病。现在的候月,七魄全部被人抽走了……每天只能依靠圣灵珠的法力来维持她的生命。也许忽然某一天,她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她的生命就会终止……   陵越不敢多想,看着一直低垂着头,握着候月白皙得吓人的手,不知在想什么。他不是不想劝屠苏看开些,但以他对屠苏的了解,他知道屠苏决计是放不下的。就算磨破了嘴皮子,也是白搭。   “屠苏……”陵越伫立许久之后,终是按捺不住开口:“你不要自责,这件事只是个意外。”   屠苏的身子微微一颤,伸手替躺在榻上的人儿挪了挪被角,道:“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我答应过她一定不会离开她的,但我没能做到。”   “这样的事情谁也料不到的,屠苏。”陵越几步上前,拍了拍屠苏的背,“况且,现在大家都在想办法救她。你就算日夜这样守着她,她也不会因此好转。屠苏,现在要做的事情,不是自怨自艾,而是救她!所以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为了候月,也为了你自己。”   屠苏转头,看向陵越,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昏暗的烛火,犹豫地看向陵越。当他看到陵越坚定地看向自己的时候,他动摇了。屠苏点了点头,道了一句:“嗯。”   陵越见屠苏终于肯听话了,心里也是暗自松了口气。他并没有能够让候月一瞬转生回复灵力的方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候月醒来。但屠苏的态度有所缓和,毕竟已经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你先去吃点东西,这里我来守着吧。”   “好。”   屠苏一步三回头的走向饭桌,端起餐盘里的饭,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   喔喔喔。   江都的清晨在公鸡的鸣叫中到来。   咚。   什么声音?   屠苏睁眼,初见晨光还略显昏暗的房间里一个黑影闪过,他一惊。原来在不知何时,竟然昏昏睡去。屠苏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房里一个扫视,发觉那个黑影已经离开。他转身,竟又发现,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熟睡的候月已然不见。   砰!   来送早饭的兰生亲眼目睹了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自己眼前破窗而出,追追赶赶,轻功飞上屋檐之后,就再度不见。   兰生眨巴眨巴眼怔在原地,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没惊讶的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   他刚刚……好像看到……小师父从房里跑出来了?!   屠苏追着那黑影一路跑出了江都城。江都郊外的山岩树林很多,原本就是极其适合藏身隐蔽的好地方。所以屠苏理所当然的,追丢了那人。   但有一点他不会认错,那个在自己面前穿着白衣逃走的人,就是候月。可为什么她要逃呢?还有,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惊醒自己,而是找什么东西,这到底?   哗啦啦。   头顶的树叶发出簌簌的响声。   屠苏抬头,树叶却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静止在远处,只有几块斑驳的阳光投射进来,异常寂静。   但下一秒,屠苏又觉得身后一阵风吹来,他警觉的避开,抬手去挡来人的攻击。果不其然,一人一掌就朝他的后背劈来。屠苏双手齐上,手臂交叉一扣作势要控制来人的手。但来者似乎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手臂在空中一扭,就抽离了屠苏的控制。   屠苏见一招治不住对方,箭步上前,一个擒拿就要抓住来人。可对手就像是一条蛇一样,身形极其灵活,一下就避开了他的擒拿。原地几个回转就绕到了屠苏的身后。屠苏适才察觉对方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自己背在身后的焚寂剑。   既然知道了来人的目的,他更不能让对方得逞了。他转身避开,将焚寂转移到手上,并与对方极速拉开距离。   两人这一番打斗,惊得林中早起的鸟儿纷纷飞起,带起了纷纷落下的树叶。   “你是谁?”屠苏冷冰冰的注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我是谁?”来人微微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你与我日夜相处这么久,竟会不知我是谁?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的吗,屠——苏——?”   屠苏面色更加冷峻,他看着面前的人顶着候月的脸说着候月从不会说的话和做她从不会做的事就觉得一股无名火在心里燃烧:“你不是候月。你究竟是谁?”   那人扬了扬唇角,抬头看了看头顶斑驳的阳光,眯了眯眼,道:“几百年……哦不,几千年了吧……再一次看到这么明媚的阳光,感觉还真是微妙,对吗,三六?”她抬手,掌心里恰巧接住了一块日光碎片。   屠苏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一瞬间居然有些失神。这人与候月的行为真是不一样,性格也算大相径庭。   “我忘了,过了忘川河,你就什么都不会记得了……所以你不是他。”她说着,倏忽将拳头握紧,自嘲一笑,扭头看向屠苏:“但我也我没料到,今世的你,竟与他也有关联。这是命吗?”   屠苏看着她蹙起眉,说些意味不明的话,内心很不是滋味,开口问:“你到底是谁?千百年?你是候月的先祖吗?”   这不过是屠苏的猜测。但很快,那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证实了屠苏的猜想。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事我也只跟你一人说。”那人站在林中,颇有些与世俗格格不入的超凡脱俗之感:“这具身体的宿主中了上古的死咒,若不是圣灵珠保了她一命,她早就死了。想要救她,只有一个办法。”   她顿了顿,抬头望向屠苏:“带着那半截断笛去榣山找我。记住,她的时间不多了。”   说着,居然就如同空气一般鬼魅的消失在了屠苏的面前。   屠苏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压抑感。不只是气势上的,还有实力上的。她不是逃走的,而是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他以为这世上只有师尊能驾驭这样惊人的法术。这个占用了候月身体的女人,究竟是谁?   午后的阳光照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仿若一条游龙的鳞片,金光闪闪,煞是好看。   白衣少女盘膝坐在河边打坐了足足两个时辰,才慢慢睁开了双眼。她的面色有些难看,捂住胸口,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枚墨绿色的鳞片。   “悭臾……”   这二字脱口而出,不出一会儿,一条黑龙从远方飞来缓缓落地,化作人形,立于白衣少女面前。他的模样,分明已经是个中年男子了。   “你是……白矖?”   “怎么,多年不见,就不认得我了?”   女子惨白着一张脸打趣他。   “只是……你为何?”悭臾疑惑地开口。   “这人类的身子实在是不好用,虽然很为难,但是也得坚持一下,毕竟,这是他的后代,我没有理由坐视不管。”被唤作白矖的女人慢慢站起,似乎站立对她而言都分外艰难,“我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存放这个身体,悭臾,就靠你了……”   白矖刚说完,就栽倒在了悭臾的怀里,沉沉睡去。   悭臾皱眉,看来自己这位好友多年之后借着上古仙灵的力量复苏来保护这具身体也是极为勉强了。他也不敢多耽搁,化作原形就朝着海外的方向飞去。   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穿越雷云之海之后,屠苏总算是看见了一座山头。只是山头之上始终阴霾弥漫,与海外仙山这种称呼毫无干系。屠苏一路走过四周开满小花的草地,忽而就见到一个山洞。进入山洞之后,只走了十几步,一个拐弯之后,豁然开朗。   虽然四周阴森森的毫无人烟,但屠苏却觉得这里似曾相识。   他站在那棵于幽暗之中无比艳丽的红色枫树下,脑海里那些不属于他的梦境又一幕幕翻涌而出。   一位仙人,一只水虺,曾在这枫树之下,弹琴奏乐,高山流水,觅得知音。   只是时光荏苒,这里早已不复当年的景致优雅,更没有那对挚友。   “这里是……榣山?梦里太子长琴弹琴的地方……可是这里不是祖州吗?”屠苏心中暗自忖度着,但脚下却不受控制地朝那水湄边走去。   他刚来到水湄边站定,忽地水面波涛汹涌。他后退一步,竟眼睁睁见一只黑色的巨龙泼水而出,凶戾的金眸盯着屠苏,强大的杀气让他动弹不得。   “小子何人?敢闯入此地!扰吾安眠。”   屠苏不语,只盯着这龙的眸子出神。为何,他竟有种熟悉之感。   “凡人,面对天界战龙胆敢神识恍惚?”   “金色眼瞳……你是……你是悭臾……可是悭臾是一只快要化蛟的水虺,怎么会……?那之后……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屠苏的脑海中就像是走马灯一样的播放起来,一片混乱。   而他对面的黑龙在听见屠苏喊出自己的名字之后,也是心中一阵躁动:“凡人!何以知晓吾名?!”   “太子长琴……钟鼓……不周山!!”屠苏恍若大梦初醒一般,他脑子里零碎的片段仿佛有一根丝线在牵引着串联在一起。   “人仙半魂!一介凡人身中如何会有?罢了,你是何人,战过便知!小子,这不是开玩笑的。若不想就此化作齑粉,就激发出你所有的魂魄之力,全力与我一战!”   说着,那黑龙就咆哮着朝屠苏扑来。屠苏自知对方不是在开玩笑,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他现在只能战不能逃!   一黑一红两道光芒从地上直射到半空中,纠纠缠缠,难解难分。   最终,仍是屠苏不敌那黑龙,摔倒在地。   屠苏依靠着焚寂勉强站起,就看见那黑龙盘旋着凌空而下,化作一面部棱角分明的中年男子立于自己面前,眼里闪着盈盈的光:“小子!你当真只是一介寻常之人?还是,你就是太子长琴?”   “你在说什么,我不是太子长琴。”屠苏盯着悭臾说道。   悭臾看了一眼屠苏手中的焚寂,缓缓道:“这剑上,有故人的气息。这气息不会错……”悭臾想起自己曾与挚友太子长琴朝夕相伴,弹琴奏乐的过往又是一阵心悸:“你身上的剑,已与你融为一体,俱是太子长琴仙灵所化,你居然不知?”   屠苏无辜地摇了摇头,心里一阵复杂。他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常做起的梦境居然会和焚寂有关,而手里的焚寂,居然和太子长琴有关联。   “我不知道……我只是曾经梦见过榣山。有一个仙人,在水湄边弹奏。一只名为悭臾的虺,是他的朋友。可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梦境醒来,我竟觉得,我……就是太子长琴。而太子长琴即是我。”屠苏一直垂头想着,自己给自己理清思路:“我知道你就是悭臾……当时你破水而出,我的脑海里,就浮现出很多过去记忆的片段……之后……之后……有一条黑龙于人界南海戏水兴起风波,天帝派太子长琴和天兵天将去捉拿。太子长琴本是受命奏乐,令钟鼓神安睡去以便水火二神执行捉拿之事,可没想到,当他看见那条黑龙金色的眼瞳,发现竟是当日一别后再也未能相会的水虺悭臾……于是他一念之仁,放过了悭臾,却不想因此致使不周山天柱崩塌,天地几经覆灭之灾。后来,众神奔走,灾劫平定。共工、祝融往渤海之东深渊归墟思过千年,而太子长琴……永去仙籍,贬为凡人。之后如何……再无记忆……”   屠苏悄然停下了自己的故事,他转而看向悭臾,悭臾却是难受的闭上了双眼。   “太子长琴,获罪于天,无所禘也……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   悭臾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可我为何会梦见太子长琴,为何有这些记忆。我究竟是否是他轮回中的一世……你能告诉我吗?”屠苏不解地追问,他心中的问题太多。   “小子。你唤作何名?”   “百里屠苏。” 作者有话要说:  悭臾大叔出场!XD   你们猜小月儿几时醒过来?   球评球收!!!   ☆、榣山遗梦·梦外   “百里屠苏……或许吾也可以将你称作太子长琴。”悭臾微微勾了勾嘴角,眼中满是怀念:“你可知身中同时存有一人一仙魂魄?两份魂魄均残缺不全,三魂七魄各去半数,但也正是因为它们如此汇于一处,恰恰相合,这才成就了你!”   “不,我不记得太子长琴的事。那是在梦中,那不是我。”屠苏否认道。   悭臾对于屠苏的倔强只是淡然一笑:“你将自己当作百里屠苏,一心执念,然而既有仙灵在体,又为何不能是太子长琴呢?尔等,究竟谁得到了谁的魂魄与记忆,犹未可知。”   “我便是我,怎么会是别人。”屠苏极力否认自己身体内有一人一仙的魂魄的事实。他害怕自己会动摇,因为这其中的缘故太多。   “你不相信?”悭臾对于他的倔强也是不置可否:“你体内煞气惊人,是否渐渐感到无法压抑痛苦,为邪煞侵蚀,惟恐迷失心智?你体内的仙灵,便是这煞气所致。这仙灵与你融为一体,看似已渐渐被你控制。”   “我不要这个仙灵,我不是太子长琴!”屠苏反驳。他现在很乱,什么太子长琴,什么榣山,什么获罪于天,他都不想记得。他只想做百里屠苏,一个普通的人,一个平凡的人。若没有这煞气这仙灵,他的生活会比现在好出多少他想都不敢想。   “你不想要也没有办法。”悭臾将自己所看的一切都和盘托出,打碎了屠苏的美梦:“在你体内,有一股清气鼎盛的封印存在,将不同魂魄以及滚滚煞气尽数封闭于你肉体之中,令你与仙灵共处。然而,迟早有一天,你会被长琴那另外一半仙灵完全取代。”   经过这一番话,屠苏回想起小时候紫胤真人替自己不断施加封印的往事,心中一凛,道:“这是师尊在我身上施加的封印,我从小就带在身上。”   悭臾微微颔首,顺着他的话说:“正是如此,这个封印,保住了你的性命。否则,不待成人你就会被煞气吞噬而死。如果你想解开封印,驱逐仙灵,这封印一失效,煞灵也将再无拘束,你将在瞬间获得上古仙灵的力量。然而当封印消失时,你的躯体也将无法承受仙灵的力量,肉体之中所有的魂魄将在三日后散去。即是说,你将,不复存在。若封印不除,邪力渐渐使人迷失,将成就一个嗜血狂魔,至你死去,那些封存与肉身中的煞气,会令你尸变为真正的怪物!”   悭臾的话让屠苏一下掉进了地狱之中。他一直在寻找的解开体内煞气的方法,但这一切就像是老天爷跟自己开得一个玩笑。他所有的努力,在悭臾所说的这一番话中化作尘土灰飞烟灭。   “跨越千年万年,于吾阳寿将尽时终得一见。无怪乎再也寻不到你的下落,原来只余一半仙灵。另一半又在何处?难道已是消散于天地之间?究竟是何人如此歹毒,竟将你的仙灵撕裂,意欲何为?”悭臾一步步朝水湄边走去,站在水边愤愤感慨。   屠苏一言不发,什么也说不出。他震惊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却又觉得自己依旧处在一片迷雾之中,还有好多好多的疑团没能解开。未来的日子,该怎么走下去,都是一片茫然。   悭臾见屠苏不说话,自顾自说道:“天界战龙力量不可插手凡间之事,不可窥探天机,否则将引发无穷祸患。更何况,吾也已经……然世间或有奇人异士可解此局,为解封而不散魂,亦非全无余地,你也不必过早灰心。”   说到这里,悭臾才想起问屠苏的来意。   “寻找月灵花。”屠苏也不瞒着悭臾。   “能来此地,可见心智异于常人。无怪乎能煞气同存。小子,与吾同待片刻吧。对吾而言,你既非百里屠苏,亦非太子长琴,然毕竟身具故人之魂,令吾怀念。”悭臾感叹着世事沧桑,对屠苏邀请道。   屠苏四下张望了一下,这里与榣山分毫不差,可自己明明应该是在海外祖州才对。   “这里……真的是榣山?为何外面一片穷山恶水?”   悭臾道:“应是说,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又见屠苏疑惑地神色,解释道:“此乃赤水女子献所为。吾已老去,不能在征战四方,她知吾思念故乡,便寻此处化为榣山之景,令吾在此安歇。而沧海桑田,东海扬尘,昔日榣山也已不知变迁几何,昔日的故人也都不知何去了。”悭臾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屠苏:“对了,你可还记得上仙白矖?”   “白矖?”屠苏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又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种感觉就跟识得悭臾一般。“在梦里,确实时常会有一个白衣女子陪着太子长琴一起奏乐……”屠苏低声呢喃。   悭臾点了点头,肯定了屠苏的说法:“那人便是白矖。她是天界女娲娘娘坐下的神使,也是上古的仙人。只可惜,她也离开了仙界千百年了。”   “为何?”屠苏疑惑开口。   “太子长琴仙身被毁之后,她向天帝请命下界,就再没有回来。”悭臾回忆着往事,一幕一幕,对他而言就像是昨天的事情一样:“不过,数日前吾曾见她一面。可怜她也是与你一样,靠着凡人的身体,奄奄一息。若是此刻她还醒着,想必又能听到当年的绝世旋律了吧。”   说着,悭臾朝屠苏摊开手,四周荧光汇聚,半截断掉的玉笛出现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当年她亲眼看见挚友仙身被毁,下界之前,毁笛立誓。如此决绝,如此傲气。”   悭臾感慨着,抬起头来,却发现屠苏惊异地注视着他掌心的玉笛。   就见屠苏从自己的包袱里掏出一块用锦帕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竟是另一截断笛。   “这是……小子,这另外一截从何而来?”   “是一个故人,她要我带着这半截断笛去榣山寻她……”   悭臾听着,瞪大双瞳。随即转身化龙,跃入水中。不出一会儿,之间他驮着一个护在结界之中的白衣女子从水中腾翔而出。   “月儿!”   在悭臾将沉睡中的少女缓缓放在地上之时,屠苏迫不及待喊出了她的名字。   多日的日思夜想,在这一刻,终于得以相见。这种破镜重圆的喜悦,让屠苏脸上原本严肃的表情有所缓和。   “你放心,吾已将其护于结界,暂令昏睡,无性命之忧。”   悭臾一句话,也让屠苏放下心来。   “小子,把你半截玉笛交于我。”   屠苏知道,候月体内的白矖是长琴和悭臾的至交,悭臾定不会加害于她,就将手里的笛子交给了悭臾。之间悭臾将两根断笛并为一体,以浑身的龙气将玉笛重新修复完整。   玉笛缓缓上升,飞入高空中,洒下一阵盈盈绿光,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绿光之中。   “好久不见,悭臾。还有……百里屠苏。”站在光中女子朝两人轻轻一笑,竟是倾国倾城。   “你是……白矖?”屠苏心中存疑,反问道。   白矖点点头,算是回答。   “白矖,这些年你究竟去了何处?发生了什么事情?”比起一切事情,悭臾更担忧的,是白矖的情况。   白矖只是笑着摆摆头,回答道:“都已经过去了。白矖,早在千年前,就不复存在了。千年前,我奉女娲大神的命令,下凡寻找封印有太子长琴魂魄的凶煞之剑焚寂,之后以身殉剑,化作缚魂链,以我的仙灵世世代代封印焚寂。谁知,几十年前,乌蒙灵谷发生意外,缚魂链被盗,最终我剩余的仙灵被植入到了这丫头的体内。而我,也一直在她的体内安睡。”   “那你又为何会醒来?”屠苏追问。   白矖深深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睡的少女,道:“我也不知道在始皇陵内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她体内的七魄尽数被取走,余下的三魂也濒临消散。无奈之下,我就用仙灵保住了她的命魂以至于她不会轻易死掉。”   “那取笛子的用意是?”屠苏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   “我封印在缚魂链里的仙灵不够完整,不能救她。只有集齐我的全部仙灵,才有一线生机。”白矖看向屠苏,一字一句认真道:“而我剩下的些许仙灵,都在这玉笛上。我对太子长琴的愧疚,对悭臾的友情,都是我放不下的东西。它们不会随着我一同进入缚魂链之中,反而久久存在于这两截断笛之中,永不消散。”   屠苏听了这话,黯然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这女子七魄尽去,如何救她?”悭臾看向昔日的好友,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看这位百里少侠,不就是最好的范例吗?”白矖只是坦然一笑。   “你要把自己剩余的魂魄送给她?这样做的后果是什么你知道吗?”悭臾有些愤怒,他实在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这样糟践自己。   白矖释然道:“悭臾,我知道你关心我。只是我自己都看开了。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比她更重要的人了。她是我生命的延续,也是我最珍视的人生命的延续。这种感觉,延续千年,都没有变过。哪怕是最终魂魄无□□回,也没关系。因为在这世上,我已经找不到他了。作为好朋友,我希望,你能够支持我。”   悭臾沉沉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也垂垂老矣,说得再多,你的心意也不会扭转。去做吧,去摆脱宿命。”   在得到了友人的支持之后,白矖笑得更加美丽,她转而看向屠苏,道:“待会儿我会给她渡魂。屠苏你听着,你要进入她的意识空间,将她从我的魂魄执念中的意识空间拉回来。不然,她会活在我的意识里,永远不会醒来。”   “……”屠苏咬牙点点头,“可是……要怎么?”   白矖抬手,那原本浮在半空之中的玉笛缓缓来到她的手中,“我的笛音会把你先送过去。但你也得答应我,不管在意识里看到了什么,都要以将她救出来为首要目的,明白吗?”   “嗯。”屠苏了然地点头之后,盘膝在草地上坐下。   白矖将弟子放在唇边,轻轻吹起了好听的曲子。屠苏只觉得自己的意识随着这段乐曲不断飘摇,就像是一艘在风雨中起航的小船,渐渐的渐渐的就去往一个不知名的远方。   一曲吹罢,白矖将玉笛放在了躺在草地上的候月的手边,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悭臾,满脸的不舍与愧疚。   “让你担心了,悭臾。”白矖柔声道。   “谁让你们都是吾最好的朋友呢。”悭臾回应道。   几百年,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世事会经历无数个沧海桑田的变迁,可他们的友情不会。   白矖决绝一笑,心中默念咒语,顿时化作一道白光,进入了少女的体内。   悭臾只觉得四周再一次恢复了寂静,就像自己平常所在的祖州一样,安静而沉默。   可笑的是,明明自己已经独自生活了数千年,却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无与伦比的寂寞。那种感觉,和当年他目送着白矖纵身跃下天界之后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老了,回忆却还在,带着说不出的苦涩和寂寞。   如今的他,仍是悭臾,可太子长琴和白矖,都不再是当年的他们了。一个饱受煞气折磨,成了只剩半缕仙灵的存在,另一个则完全失去了身体却为了执念而迟迟存在于这世上。   悭臾想着,落寞地笑了。站在幻化出的榣山水湄边,回忆着往昔的一切。   “那笛音,那琴声……终究还是不复存在……吗?吾的挚友长琴和白矖啊……”   还有那当年的约定,又是否还能实现呢?   他回头,看着百里屠苏和候月,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L=下一章继续解密!!!!!   球收球评。   ☆、榣山遗梦·入梦(上)   黎明初至,一个小镇的生活就此开始。   “测字啦!”   天才微微亮,双喜镇的街道边,一个身形瘦削的书生就已经开始了他的日常工作。可直到黄昏,也没有几个人来。   “哎。定是昨日给人测字测得不准,今日才无人上门的……可是我明明就是按照书上所学来替人解字的啊?”那面皮白净的书生皱着眉头翻阅自己手边的书籍。   “错。”一个轻柔的声音飘入耳中,那书生抬头一看,竟是一个带着奇怪花纹面具的女子。只见她端起一杯茶水送进嘴里,勾起一个寡淡的弧度。   “哪里错了?还请……姑娘指教!”说到指教之时,还不忘站起来,恭敬地作揖。   “你这傻子,哪里都错了。”那姑娘的双眸灵动的转了转,淡淡道:“第一,你并非测得不准而无生意上门,相反,是太准了,才没有生意上门。第二……书中所授并非全部正确,那都是你们人类自己摸索出来的,跟天命毫无关系。况且人的命运并非一成不变,能轻易测出的。做这一行,你是吃不饱饭的,不妨换个职业吧。”   说罢,就见那女子站起身来,往桌上扔了几枚铜钱,转身欲走。   “姑娘,请留步——”那白衣书生刚想追上去,就见四周房檐上落下几个持刀的黑衣人。   这几个黑衣人互相对视一眼,确认身份后,就挥着刀朝哪书生砍去。顿时,集市上一片慌乱,大家都害怕被殃及,躲了起来。   “哇啊!!”那白衣书生吓得四处躲闪,可惜手无缚鸡之力的他又跑不快,没跑出多远就给跌了一跤。   这一跌不打紧,可身后的黑衣人就径直逼了上来,眼看着明晃晃的刀刃就要朝着自己的脖子砍下来了。说时迟那时快,铛的一声,一根通体碧绿的笛子硬生生吃下了这一击,甚至还将那握刀之人给震了回去。   书生一回眸,竟是刚刚那个戴着面具的女子。   “还不快走?”女子冷冷地瞥了一眼还傻傻倒在地上瞅着自己看的书生。   “啊?可姑娘你……”   那书生话未说完,几个黑衣人作势又攻了上来。那女子一袭黄衣上前一步,一根玉笛朝空中一挥,稳稳当当接下几个人的同时攻击。随后嘴角微扬,玉笛脱手,反手一转,几把刀叮叮当当地就落在了地上。   几个黑衣人见武器都丢了,自知从这女人身上讨不到好,赶紧就撤退了。那女子也不追,只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跑远。   “姑……哦不,女侠!三六多谢女侠救命大恩。”陈三六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拱手朝女子道谢,“敢问女侠大名?”   “路见不平而已。”那女子利索地将笛子插回腰间,转身就走。   “哎女侠!!”三六还想跟上去,却发现那人脚力极快,三两下就走的没影了。   她到底是谁呢……?以后若是能见到她,定要朝她报恩不可!   “诶,你听说了吗,昨个儿城郊的庙里又死了十几个人呢。听说被找到的时候满身是血,很恐怖的!”   “是啊!我还听说,咱们这儿有妖怪作祟啊!”   “几日前不是城西老王家出事的时候,还有人见着大批的蛇吞食满门的尸体吗?好吓人的!”   三六拄着自己的测字招牌走了一路,听了不少的流言蜚语,却是一个生意都没做着,这让他不免有些泄气。   之前他还信誓旦旦要找女侠报恩的,可现在女侠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午后的阳光略有些毒辣,他本就是一个文弱书生,也不宜太过劳累。可怜他一个子儿也没赚到,也没钱喝茶,就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下歇息,听着街角茶馆的客人们说说江湖传闻顺便也望梅止渴,有个精神寄托。   “诶我说,自从那个戴面具的怪女人来了之后,咱们这镇上就怪事不断。你说,她一个女人独来独往,也不与人交流,会不会,就是个妖怪啊?”   “我看是!”男人接茬儿,剥了一个花生往嘴里一扔,道:“我听说啊,那怪女人就住在昨日发生命案的破庙里呢!”   陈三六听着听着就觉得他们说的不对。自己这条命是被那侠女救的,怎么就成了妖怪呢?他摇头晃脑地叹了一口气,就引来大家怪异的目光。   “哎,书呆子,你叹什么气。”   陈三六也是个实诚人,心里藏不住事,快言快语道:“那位姑娘曾经救过我,怎么会是妖怪呢?你们不要乱说。”   “书呆子,我看你是被那妖女迷惑了心智吧,这样的胡话也乱说。你怎么知道那妖女救你,不是为了勾引你,吸你的精气?傻子!”   “不会的!”   几个人见三六食古不化,也懒得再劝,把几个铜板往桌上一扔就转身离开。   三六一个人坐着也颇为无趣,还被来往的路人当作怪物一样打量,站起身来,文质彬彬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顺手捞起身边的招牌就要走,却发现对面客栈里坐着品茶的身影极为面善。仔细一瞧,可不是前几日救了自己的女侠吗。   他想着这次一定要上前道谢,哪知刚走到大路中央,一辆马车呼啸而过,吓得他不得不后退几步躲避。等到马车飞驰而过,他再往那儿看去,哪里还有人?早已人去楼空。   “咦?”他痴痴地望着原先的方向,傻乎乎地挠了挠脑袋,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去。   又过几日,三六才在过街的囚车上看见了那女子的身影。   “等!等一下!!”他想也没想就拦在了带头的衙役面前。   “你是……你不是陈三六吗?快让开,我现在忙着把这妖怪关起来!”衙役认得陈三六,自己母亲的顽疾就是被他给治好的,也因此嘴下留了几分情面。   “不行!你们不能带这位姑娘走!她不是妖怪!”三六一字一句地说着,鼓足了勇气。   “你胡说什么呢?赶紧让开,不然我连你一起抓了!”衙役不高兴地开口。   “我是认真的!哎哟!”   陈三六话还没说完就被冲上来的衙差给束缚住了手脚,五花大绑之后,也给扔进了囚车之中,正好与那姑娘面对面地坐着。   囚车继续有条不紊地在大道上行进着,可囚车里的两人却沉默不言。   “姑……姑娘,可还好?”   陈三六试探着问了一声,可对面的人儿只是闭着眼,不回答他。由于她带着面具,三六也不知此刻她是个什么表情。   “姑娘?”   “你很吵。”   总算是得到了回答的陈三六决定再接再厉,让恩公认得自己:“恩公有礼,在下陈三六!几日前,多蒙姑娘相救!”   “我救了你一条命,你却拿来送死。”女子倏忽睁开双眸,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波澜:“我是该说你傻呢,还是该说你蠢?”   三六想了一会儿,道:“都可以。但是,三六是真心想要救恩公的。”   “哼。”女子轻哼一声,道:“你就不怕我是妖怪,将你吃了去?”   “不怕!”也不知是不是不知者无畏,陈三六的答案脱口而出,一点儿也不带犹豫的。   女子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摇了摇头,将脑袋靠在囚车的栏杆上,合眼睡去。   到了衙门之后,他们俩被关进了同一间牢房。陈三六生怕哪儿让自己这位恩人不舒坦了,到处收拾,将枯草堆得挺高,布置了一处温暖的位置,给了恩人。   那姑娘也不客气,径直就往三六准备好的地方坐下,靠墙,继续睡。   三六见对方没有拒绝自己的好意,心里也是一阵欢喜,但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自己就只好跑到距离比较远的地方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哐当一声,牢门打开,一个狱卒把晚餐送了进来,还顺便拍了拍牢门,吵醒了两人的浅眠。   “等一下衙差大哥,怎么就一份饭呀?”三六望着眼前盖着绿油油的白菜的碗一脸疑惑。   “那人是妖怪,妖怪是不需要吃饭的!就算要吃饭,也是吃人。”衙差说着,同情的拍了拍三六的肩膀,转身离开。   三六蹲下身子,看了一眼碗里的饭,端起来就跑过去递给自己恩人。   “你没听他说吗,妖怪不吃饭的,只吃人。自己留着吃吧。”女人的声音冷冰冰的。   “可是你如果不吃东西的话,会饿的。”三六把碗凑近到恩人的面前再次说道。   “那你呢?你也会饿吧。”女人睁开眼盯着他看。   “呃……”三六没料到女人会反问自己一句,想了想道:“我是男人,恩公是女人。男人就应该让着女人的。”   “可你还让女人救了。”不着痕迹地戳中三六的痛处之后,抬手将碗朝三六那边推了推:“你就不怕我真的是妖怪,救你也是别有用心?”   三六一脸坦然地摇了摇头,道:“姑娘是好人,就算是妖怪,也是好妖,不会害人的。那些死掉的人,也不会是你杀得!”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明明我们没见过几次面,只是萍水相逢而已。”女子有些不解地皱起眉头来,她觉得眼前这人的思维总让人觉得很惊讶。   “我也不知道,可能,这就是相信吧。如果相信还需要理由,那还有什么意义呢?”三六也皱着眉头说道。   少女挪开注视他的目光,轻微地叹了口气:“你这呆子……放心吧,今晚就会结束一切的。”   “嗯?”三六瞪大眼睛瞅着女子,不解其意。   可女子不再搭理他,倒头就继续睡去。   夜晚的风有些凉飕飕的,三六在牢里翻来覆去都没能睡着。他从浅眠中又一次醒来,牢里过道两边的火把被夜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看得人有些害怕。他转而看向在牢里另一边睡着的女子,莫名才有了安心之感。   嘶嘶——   突如其来地声音吓得三六怔在原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嘶嘶——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见了在草堆中穿行的身影。扭动着,吐着信子,身上斑斓的花纹和尖锐的獠牙——是毒蛇啊!!   “恩公……恩公……”他急促的叫着另一边的女子,可是女子依旧闭着眼在酣睡。   之间那条颜色艳丽的蛇弯弯曲曲地在地上爬过,悄然像睡着的女子靠近。一点一点地逼近之后,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最佳捕获距离戛然而止,露出他凶恶的獠牙来,作势就要扑上去。   “恩公!!”三六无暇细想那蛇有多毒,直接就扑了上去,挡在了蛇与人的面前。   理所当然,他被毒蛇咬了个正着。   但下一秒,那条蛇的脑袋就被削掉,落在了地上。   三六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一下就跌坐在地上,要晕倒。好在身后的人已经醒过来,扶住了他的身体。   “你……”   女子的双瞳放大,因为她已经看见了三六开始发紫的嘴唇。   “喂,你别死!”   她用力推搡着躺在自己怀里的书生,可三六的神经都被蛇毒麻痹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哎,你这呆子,你我素不相识,为何豁出命来救我?”   女子说着,扯开三六的衣襟,只见他胸前已经留下了两个黑漆漆的牙印。皮肉外翻,就连血都是黑色的,分外吓人。   三六努力保持着神志,却见面前的人慢慢揭下面具,一张精致的面庞在他的眼里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仿佛在做梦一样。   女子将面具放在一边,低下头,凑到三六胸前,嘴唇抵在三六胸前的伤口上,轻轻吮吸。   “啊……”三六被吸得有些痛,浑身颤动了一下,但也因此恢复了些神志。   女子吸一口毒血,吐掉一口,终于,吸出来的血不再是黑色的了,她也渐渐放下心来。妙手一抬,手里出现了几株三六从未见过的草药。女子将这些草药放在齿间咀嚼几下,又吐出,覆盖在了三六的伤口上,疼的三六呲牙咧嘴的。再从自己的衣裳上撕下白布,替他包扎好伤口,这一切才算大功告成。   “谢谢……恩公。”三六失血过多,说话都有气无力。   就在此时,他们的耳中又传来了不绝于耳的嘶嘶声,搞的陈三六的神经又紧张起来。   “怎……怎么会有这么多蛇?”三六吓得打了个哆嗦。   “因为那为非作歹的,就是一条蛇妖啊。”   女子抿唇轻笑,手中幻化出一根做工精美的玉笛,置于唇边,一阵悠扬的旋律在三六的耳边经久不息。他看见那如潮水一般地蛇群居然开始撤退,最后一条蛇都没有了。   “这……?”   “我们女娲一族,本就是蛇,又怎么会惧怕这小小的蛇妖呢。”   说罢,只见那女子衣袖一挥,牢门就被硬生生劈开一个大洞。   “你且在这里呆着。”   陈三六只觉得一阵轻风拂过脸颊,刚刚还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就这么消失了。就算他想跟上,也跟不上了。   这个恩公……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是谁啊?=V=猜对了也没有奖品。   球收球评~~   ☆、榣山遗梦·入梦(下)   寂静的午后,树丛里偶尔传来踩断枯树枝的脆响和踩在树叶上簌簌的脚步声之外,就连鸟儿也都安安静静的,什么也不说。   白衣女子站在湖边,翠绿的笛子贴在她的嘴唇上,气流的交汇中,好听的旋律悠扬弥散。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沉迷在这美妙的乐曲中,寂静无言。   少年背着行囊,穿过一整片树林,扒开眼前不知名的葱茏的树枝之后,那熟悉的身影映入他漆黑的瞳孔之中。他欢喜地眯起眼,抿着嘴漾开一个羞涩地笑容,就像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就像是察觉了来人,少女绵绵悠长的笛声戛然而止。她将握住笛子的手置于身后,在波光粼粼的湖边负手而立。   “你老跟着我做什么?”白矖缓缓转身,深棕色的双眼冷冰冰的注视着身后的少年。   “姑娘救命之恩,三六无以为报!”陈三六拱手朝面前的恩公毕恭毕敬一个鞠躬,“古语有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我没有救你。在牢里,是你先救我,我才救的你。”白矖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硬生生要将自己和这个少年隔开成两个世界。   可陈三六却也是个性子极其倔强的人,他认定的事情,轻易无法改变:“但之前在集市上,的确是姑娘救了在下,这一点是肯定的。”他说着,从行囊里翻出了刚从集市买来的几个热腾腾包子,朝前几步,递到少女面前:“我跟着你,是为了报恩。恩公一个女孩子闯荡江湖,一定有不方便的地方,虽然我什么也不会,但我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恩公的……”   白矖对这个名为陈三六的少年的行为非常不解。这不是她第一次赶他走,可他从来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你什么都做不了。”白矖的声音飘散在空中,化作无数的尘埃。   “做得了的。我可以帮恩公买食物,夜里可以帮恩公守夜,如果我们没钱了呢,还可以去摆摊算命……”他说着,继续翻了翻自己的行囊,掏出一本书:“你看,我连这些书都带来了呢。总之,我一定不会让恩公吃一点苦的。”   白矖皱眉,看着一开口就滔滔不绝的少年,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不明白这个少年究竟在想什么。若换做他人,恐怕早就离开了。可这个人,却一直都这么热情地跟在自己身边,做一些对他而言毫无意义的事情。   “跟着我,会丧命的。”白矖轻声道。   她在找的,是集天地之间凶煞之气于一体的焚寂剑,是具有毁天灭地之能的邪物。这么一个瘦弱的人类,一不小心就死了。与其在这种事上耗费时间,不如珍惜自己渺渺一粟的生命,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她是女娲坐下的神使,亲眼见证了天灾对人类毁灭性的打击,也知道自己的责任就是守护大地守护这些骨血。所以,即使在流浪,她也把守护人类当作自己的责任。   以前的人,大抵都被自己的冷漠给淹没了报恩的念头,亦或者认为他人的帮助是平常的。见到白矖给他们台阶,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保全自己的性命。   当然,白矖不认为这是错的或者丧尽天良的,反而觉得他们是明智的。   可是这个陈三六,简直打破了她对人的认知。   “没关系。”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傻傻地笑着,第一次觉得,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   深夜里,犀利的白光闪过。   一个巨大的黑影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青面獠牙的,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野猪妖。   “哇,恩公,真厉害!”陈三六惨白着一张脸朝白矖竖起两个大拇指。   “……你没事吧。”白矖蹲下来查看三六的伤势。   一柄散发着红色妖气的剑落在不远处,在漆黑的夜里散发着红色的煞气,似乎是要把整个森林都燃尽一般。   “没事,只是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陈三六逞强的想要坐直身体,却被胸口一阵剧痛打败。   白矖伸手朝他胸口一摸,用力一按,疼的三六大叫一声。“肋骨都断了三根,还说没事?”   “嘿嘿……”回答白矖的只是三六无意义的傻笑,“对了恩公,那柄剑就是你在找的焚寂吗?总觉得让人有不好的感觉呢!”   白矖点了点头:“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   三六闻言,在心里默数了一下,一拍大腿:“这样一算,我已经离开双喜镇两年多了啊!”   白矖看他眸色一暗,似乎在想些什么。   “恩公,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三六歪着脑袋询问道。   “找个灵气鼎盛的地方,将焚寂封印起来。这是我这一次来人间的任务,也是我欠一个人的人情。”白矖幽幽看向焚寂,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了故人的模样。   “……”三六死死地咬住下嘴唇,想了许久,才抬起头,坚定地对白矖道:“恩公,下个月是我娘五十大寿,我……我想回去看看她。”   半晌,两人之间都只有夜风拂过的声音。   “那个……恩公?”   “你去吧。”   就此别过,也没什么不好。   夜风吹得人,有些心凉。   双喜镇的清晨,依旧是忙碌而热闹的。   “三六啊,来给你娘买生日礼物啊!”   “是啊。李婶儿这里有什么好货吗?”   “当然!”   “三六我跟你说,我这边的绸缎都是新进的!你来看看!”   “那个王婶儿我……”   “三六啊,我这的山楂糕可是你娘最爱吃的!”   “孙大娘……”   三六才刚到集市上没一会儿,就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倒不是三六是什么偏偏俏公子,只是之前蛇妖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误会三六和那位侠女了。获救之后,三六又跟着侠女一起玩消失,大家一直无处报恩。   半个月前,三六独自返回双喜镇之后,只要他出现的地方,一定会有大范围的人肉轰炸。   众人可把三六折腾地够呛,好在是最后三六钻了个空子跑掉了,不然可有得受了。   简单的买了一条鱼和几两肉,三六就往城郊——他家所在的村子里走。   刚走出城外没多久,不远处就传来一阵轻快的笛声。他的脚就像是着魔了一眼,带着他飞快的往笛音的源头靠近。   “恩公……”   少年昂着头,望着那个坐在树枝上吹笛子的白衣女子。   少女停止演奏,低下头,朝着站在地上的少年莞尔。   阳光窸窸窣窣地打下来,在地上形成大块小块的斑点。明明是冬天,但干燥的一丝风都没有。   “好久不见,三六。”   一眨眼的功夫,少女就来到了地面上。三六发现,她翻飞的衣袂之后,还背着一个装着剑的深色行囊。   宿醉醒来,白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   她记得,昨晚是陈三六母亲的生辰,她和三六就稍微有些喝多了。啧……太失态了,也不知道说没说什么奇怪的话……   想着,白矖就往身边摸了摸。   空荡荡的……空荡荡的!!   白矖一片混沌的脑袋一下就清醒了起来!她用目光四下寻找着自己背来的焚寂剑的下落,但是整个房间里根本不见焚寂的踪迹。   这真的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就在此时,四周响起了轰隆隆地倒塌声。   白矖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穿好鞋就往屋外跑。刚出门,就看见不远处村庄里充盈的红色煞气。   怎么会这样?   白矖皱眉,究竟是谁偷了焚寂?   她低头的一霎那,就看见一地的血迹,延伸到不远处的草堆里。   白矖掌风一挥,草堆上面的草全部都被掀飞了。她看见,三六胸口淌着血,躺在草堆里奄奄一息。   “三六你……”白矖用灵力试图营救三六,可是不管怎么做,好像都是徒劳。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陈三六的生命也在慢慢的消失。   “恩公……救救……救救我娘……”   白矖的双瞳倏忽放大数倍。陈三六虚弱地抬起手,由于刚刚捂住胸口的伤口,三六伸出的手上全是殷红的血迹。白矖伸出手,握住他满是血水的手,朝三六点了点头。得到回答的三六宽慰地一笑,但下一秒,白矖就感觉到自己握住的手失了力气。   “三六……三六……”   白矖从怀里掏出一枚晶莹剔透的蓝色珠子,抛向空中。一片蓝光洒下,包覆住陈三六的身体。待到这一切都完好,白矖才施展轻功朝远方飞去。   答应你的……我都会做到。   日光和煦,微风轻拂,桃花林中,伫立着一座小小的竹屋,竹屋后,是一片碧蓝的湖泊。   原本的安静祥和,被一阵动乱打破。   “三六你冷静一点,不要被焚寂控制啊!”   而屋内冲出一个眼冒红光的少年,抱着头痛苦地大喊:“焚寂!焚寂在哪里!!!我要杀了你啊!!啊不……白矖你快走啊!走!……啊!!!”   紧跟着冲出屋的是白矖,穿着粗布衫白矖已然是一副村妇的模样,小腹挺起,足见其身孕已有□□个月。   见到三六痛苦的模样,白矖的眼里噙着泪。可现在的她法力大减,根本没办法控制焚寂对三六带来的影响。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饱受折磨。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果不是当日她不忍三六死在双喜镇外的家内,她也不会逆天而为,将焚寂的部分煞灵引入三六体内,结合女娲五灵珠之一的水灵珠一起封印在三六的体内来保全他的性命。   她知道,当她去而复返,背着焚寂去双喜镇再找陈三六的时候,这个噩梦就开始了……不,或许更早。就在他们一起闯荡江湖的两年多的时光里,她早已将这个男人放在了心里。   “三六你不要被焚寂控制!!!啊……”   腹部一阵剧痛让白矖无法控制地喊出声……如果她的感觉没错的话,只怕这孩子正巧挑了这个尴尬的时候要降临世间。   轰隆隆——   原本晴好的天空忽然阴云密布,雷声大作。   糟了……   早就有所预感的白矖暗叫不好,刚想开口对三六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将头顶上方的结界劈开,瞬间灰飞烟灭。   接踵而至的,是一道犀利的红光,稳稳的插在两人之间。   “妖孽,快来受死!”   “螣蛇不要!!”   白矖忍痛上前拽住昔日同为女娲座下神使,更可以是她哥哥的螣蛇的衣角,含泪阻止。   螣蛇看了一眼白矖如今的模样,不由得为之叹息。   “天帝有命,神使白矖,不尊天命,未能完成封印焚寂的任务在前,又藏于凡间与凡人结合生子,所作所为,有悖天道。即刻缉拿回天庭受罚!”   螣蛇冷峻地说出这样一番话,但白矖却无动于衷。他知道,临盆在即的白矖,根本无力反抗他的追捕。若非如此,想要捉拿白矖,真的相当困难。   “我不能走……螣蛇。”白矖开口,昔日总将情绪内敛于心的白矖,高傲清冷的上仙白矖,只下了一趟凡尘,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三六,还有孩子……他们都不属于天界。”   “三六……你在说这个妖怪?”螣蛇看了一眼在自己面前疯狂地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的怪物,淡淡开口:“他的确不属于天界。”   下一秒,他的法力化作的红色利剑就穿过了三六的身体。   “三六!!!!!”   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撕心裂肺地大喊,回荡在这花瓣纷飞的世外桃源之中。   悭臾返回天界之时,正巧遇到一脸落魄形容枯槁的白矖被天兵引着走出大殿。   “白矖……”悭臾喊住故友,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悭臾,你该替我开心。”白矖轻轻的说着,和昔日榣山的那位孤高的上线并无二致:“欠长琴的,该还了。”   说着,她伸手,一根翠绿的玉笛出现。   悭臾记得,那是长琴寻遍大千世界,替她寻来的上好玉石,亲手替她打造成的笛子。   咔嚓。   白矖一手握着一半断笛,面无表情地将它们扔在了地上。   “我白矖今日断笛立誓,定不负长琴知音之遇,定不负三六相守之情。”   语毕,抬脚离开了天界。   悭臾愣在原地,有些发懵,就像刚刚发生的事情都是一个梦境一样。   “断笛立誓……”   一个粗犷的嗓音将悭臾拉回现实,他一扭头,走来的竟是怀抱一个出生数日的小婴孩的上仙螣蛇。   “螣蛇……你……?”   悭臾呆呆的看着螣蛇附身将掉在地上的两截笛子拾起,一个塞进小婴儿的襁褓里,一个递给了自己。   “交给你,或许比留给我更有意义。”   见悭臾傻傻地接过了半截笛子,螣蛇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是朝下界飞去。   自那之后,天界再无上仙白矖,下界却多了一脉世世代代守护大地不得善终的女娲后人。 作者有话要说:  =3=感觉写的很流水账+很隐晦。   我解释一下哈,就是说候月这一脉不是什么女娲后人,而是白矖的后代……不过由于白矖本身就是女娲用自身血肉创造出来的神使,所以继承了白矖的灵力≈继承了女娲的大部分灵力,白矖也是神,所以白矖的后人也属于半人半神的体质。所以候月这一脉异常长寿,并且因为繁衍次数较少的问题(比如候月他妈,活了一百多年才生了候月),至于她们还可以到达梦蛇的状态。   PS:由于候月的体内还封印着缚魂链,所以候月较之前几代拥有抑制焚寂煞气的特殊能力。缚魂链是白矖为了封印焚寂以血肉和灵力魂魄幻化而成的,所以候月的灵力比之上一代不但没有减弱,反而更强大。   =3=   信息量略大,不知道大家都看懂了木有。   球收球评。   ☆、榣山遗梦·梦醒   屠苏注视着披头散发的白矖一步步走入乌蒙灵谷的冰炎洞内,内心万分复杂。   冰炎洞伸出,插着那把被白矖用仙力封印起来的焚寂。因为和焚寂已然同体,屠苏居然可以听见焚寂剑灵和白矖的对话。   “三六死了,长琴不在了。或许,是我完成任务的时候了。之前为了救三六,让你的煞气与三六同体共存。但现在他离开了,该是我封印你的时候了!”   “哈哈哈哈,可是你会死。千年前的你不会害怕,因为你不懂什么是爱,可现在不一样了!你会散去魂魄,会死,永远不能再进入轮回!”   焚寂的剑灵声音很响亮,带着嘲讽与不屑。   “在没遇到三六之前,我不明白什么是爱,一心只想陪在长琴的身边,报答他的知遇之恩。”白矖说着,嘴角微微上扬,眼神里闪烁着坚定和勇敢:“可三六改变了我。我爱他,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时光,哪怕逆天而为也要救他!我不后悔!”   远远看着的屠苏身体微微一颤,这个白矖,比他想象的要刚烈太多。在这一点上,白矖和候月仿佛是同一个人。   “我想,我与长琴,大概都是输在了多情这个词上……”   长琴多情,与白矖悭臾为友,为了挚友险些造成毁天灭地之灾祸;白矖多情,愿以身封印焚寂剑,愿为所爱之人逆天而行。   所以,他们都不得善终。   “我不怕死,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只是,我放不下。放不下三六一个人,放不下对他的感情……如今,我来了,来兑现我对故友的承诺了。之前,我只为我自己,是我之过;但这一次,为天下苍生,也为挚友长琴!”   屠苏看着那个瘦削的身影一步一步地朝着焚寂剑所在的高地靠近,眼中忽然出现了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影。   月儿……   身影的交错纵横之间,视线之中出现的那个身影最终尘埃落定。   ——此刻一步步上前要以身封印焚寂的,不是白矖,而是候月!   “月儿!”   屠苏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可候月却像听不到一样,一步一步朝着那冒着红色煞气的凶剑越来越近。   见对方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呼唤,屠苏一个纵身就要飞到候月的面前去。但就在快要落地之前,撞到了一层肉眼根本觉察不到的结界。   “月儿!”   屠苏拼命敲打结界,却始终无法近身半步。喊她的名字也似乎毫无用处,因为她压根儿就听不见屠苏的声音。屠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候月一步一步走上封印焚寂的高台,以身封印焚寂。   会死的……   屠苏的脑海里忽然就有了这个念头。他看着候月双手慢慢结印,心中一阵焦虑。   “缘分是两个人的事情,你一个人想要斩断,是不可能的。我不会走,也不会离开你。就算你赶我走,我也不走。”   “屠苏……屠——苏——,屠苏屠苏屠苏屠苏!”   “我?当然是喜欢你啊,不然我干嘛跟着你啊。”   “屠苏,你可千万别离开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有你在,我总觉得安心很多。”   脑海里浮现出昔日少女笑吟吟的脸蛋儿,屠苏竟是一阵窒息。   “傻瓜屠苏。”   这一线牵一旦系上了,除非一方死亡,绝不会断开。   ……   一线牵!!   屠苏手握拳,狠狠一扯,结界里的候月像是有感应一样,愣在了原地。   “你就不怕我是想趁机偷走焚寂?”“不怕。”   “屠苏,我们一起种桃花吧!让这里,成为名副其实的桃花谷,你说好不好?”“好。”   “可是屠苏,你要知道,占卜之事,并非事事都有所得。万一,那并不是你想要的答案呢?你打算如何?”“无妨。”   “那你信他,还是信我?”“嗯……可不可以都信?”   一幕幕零碎的记忆在脑海里编制重组,候月混沌的思绪终于在魂飞天外许久之后,慢慢苏醒过来。   “我……怎么会在这里?这是哪里?”候月打量着四周陌生的景色,不禁哑然。   就在此时,她身遭的结界在一瞬间分崩离析,化为灰烬,四散飘摇。   候月听见身后有落地的细微声响,转身一看,竟是一脸严肃的屠苏。   她站在台阶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屠苏的表情,差点没流下泪来。   屠苏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面色严峻,眼中划过不知名的情绪——是一种久别重逢的惊喜,亦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候月慢慢走下台阶,一袭白色的绫纱拖在身后,长长的,就像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一样,素净淡雅。   终于,两人在相距不到半截手臂的地方停下来。   “屠苏……”   下一秒,候月就被屠苏整个拥入怀中。   这是第一次,候月觉得屠苏整个人都在微微颤抖。她被搂得紧紧的,就好像对方生怕下一秒自己会从他的怀里消失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候月有些疑惑于屠苏的表现。她从来没见过屠苏这么紧张过。   “还好,我没有失去你。”屠苏一字一句地在候月的耳畔说着。他亲眼见到了白矖的一辈子,也在惶惶不安中陪着沉睡的候月度过了度日如年的三天三夜,甚至从悭臾的口中知道了一段尘封的因缘过往。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震撼,都是震惊。   他知道,这一次,真的是劫后余生。   如果没有当日在琴川,候月因为有趣换来的一线牵;如果当年候月的娘亲没有把缚魂链封印在候月的身体里;如果白矖选择的不是救候月而是用候月的身体苟延残喘……所有的一切,都大不一样。   想着,他把候月抱着更紧。   “我,这不是没事吗……”候月想起了当日在秦始皇陵里的事情,她确实有些心有余悸,但就算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的选择也是一样的:“我真的没事。”   “复活我娘固然是我的心愿,可是你要是出什么意外,我宁可赔上我自己的性命。你说过,人生在世,白云苍狗,每个人不过是这个大千世界的渺渺一粟。可我为你所做的,不及你为我所做的万分之一……”   将头搁在屠苏的肩膀上,候月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眼眶里一直压抑的泪水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地落下。她吸了吸鼻子,带着浓浓的鼻音,嗔怪了一句:“傻瓜屠苏。”   相拥许久,两人才渐渐分开。   “只是,这到底是哪里?我好像来过这里……又好象从来没有来过。”候月打量着四周的景色,皱眉说道。   屠苏握着候月的手,淡淡道:“此处是你的幻境之中,所呈现的景象,是乌蒙灵谷的冰炎洞。”   “乌蒙灵谷?我……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幻境……?”候月追问,却得不到一个准确的答案。她觉得,屠苏似乎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先找出口吧。”   屠苏话音刚落,四周的景色就慢慢湮灭,一条光道出现在二人面前,替他们指引方向。   “顺着这条路走,应该就能出去了……吧?”候月不确定地瞟了一眼身边的屠苏。   “不知道。但眼前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屠苏的意思候月也听出了七八成,就是说,走这条路。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屠苏总是冷着一张脸说一些费脑子去想的话,不过对于乐于思考屠苏话中玄机的候月来说,倒也是无所谓了。   屠苏牵着候月的手,两人并排没迈出几步,候月就听得身后有人喊她。两人回头一看,居然是白矖残存的意识。   “候月,我有话要对你说。”   “我?”   候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睁着一双大眼睛询问。   得到的回答是白矖含笑地点头。   但下一秒,候月就被屠苏护在身后:“……”他一脸防备地看着白矖,生怕这是一个陷阱。   对此,白矖只是不置可否地摆了摆头,直直看向屠苏,一脸坦然:“你放心,我残存的灵力已经无法对候月做什么了。只是,有一些事必须交代给她,这是我们一族的使命。”   “……”可屠苏仍旧皱着眉,不肯让看。   候月感觉得到,自己面前站着的屠苏握住的自己的手力道在不断增加。他在挣扎,在犹豫。   “屠苏。”她唤了他一声:“你先走吧,我很快就会在外面跟你会合的。”她尽量让自己笑得不带犹豫,不让对方担忧。   屠苏回头,紧锁眉头。   “我们约好了。”   “……”   对峙半晌,屠苏终究是松开了手,却还是一脸不放心。   “放心吧,不会耽搁很久的。”   屠苏看见候月拖着白色的摇曳坠地长纱一步步远离他的身边,心中忐忑,却不能言。   此刻,他只能选择相信她,就像过去一样。   他转身,也踏上自己的归途。   候月倏忽睁开双眼,耳边的乐曲刚刚结束。   是榣山……是在榣山听过的曲子!是屠苏在吹奏吗?   刚想起身看个究竟,就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好……好……真是个有趣的小子。吾已知足。”   “第二个心愿,又是何事?”   候月一下子就听出了这是屠苏的声音。   “昔时与太子长琴约定,待吾修成应龙,便让他坐于龙角旁,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后来竟再也未有机会。小子,你可愿与吾万里遨游一番?”一袭黑衣的悭臾笑着朝屠苏邀约。   “我,不是太子长琴。”屠苏字字坚定。   “小子十分倔强,亦很坚强。也罢,自可去想个明白,自己究竟是什么,算什么。”悭臾释然道:“此枚龙鳞,小心收起。若有朝一日想透,以此为媒召唤于吾!吾已时日无多,力量亦所剩无几。小子,可莫要令吾等得太久。”   屠苏接过悭臾递过来的龙鳞,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忽地四周闪起耀眼的光华,屠苏只觉得体内正气一凛,之后又再无他感。   “这是……?”屠苏疑惑的看向身边的悭臾。   “引发你魂魄中正气之力,于抑制煞气略有助益。”悭臾淡淡一笑,略一停顿,又道:“看来,你的那位朋友已经醒过来了。”   被发现啦?!   候月在心里朝天翻个大白眼,然后坐起身来,拍拍身上的草屑,笑眯眯地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回头望着自己的屠苏。   “不愧是上古战龙,悭臾果然好眼力。”说着,候月俏皮的朝悭臾竖起了大拇指。   “……”悭臾一脸怀念地看向候月,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没事了?”屠苏走到她身边,蹲下,小心翼翼地查看候月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自是没事,你就放心吧。我现在已经与白矖的魂魄融为一体,承载她千百年的记忆,虽然灵力尚未恢复,但没有什么大碍的。”候月安慰屠苏道。   听见候月这么说,屠苏才稍微放下心来。   “但是悭臾,我能不能问问你,这世上,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法吗?”候月对这件事莫名的执念起来,或许是上古时代的记忆又或者是担忧屠苏,她觉得这个问题,必须要搞清楚。   “如何没有?只不过逆天而行,付出的代价将令人难以承受。”悭臾说着,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二人:“所有生灵的归途唯有死亡,即便强大如开天辟地的盘古,亦会消亡殆尽,谁也无法更改命运的终点,只有活着之时尽力而为,令自己过得快活,不至伤心失落。”   “这不是……!”屠苏惊讶的看向悭臾。   悭臾只是微微颔首,道:“想起来了吗?这是你曾经说过的话。生为何,死又为何?天无尽、地无涯,其间有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本是浑然一体。所谓生,道之化境;所谓死,还道于天。”悭臾站起身来,身后黑色的披风被风吹得在风中抖擞:“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吾友,你曾在榣山水边如此自言,经历这般漫长的时光,你,可曾寻得解答?”   面对悭臾的提问,候月和屠苏皆是陷入沉默之中。   但悭臾却淡然一笑,又说道:“吾亦不敢妄言参透生死之意。吾只知道命途长短并非紧要,唯淡然自问,可有人将你放于心中?你临到死前可曾悔恨?就如那漫天神明,入目这锦绣河山、四方辽阔之土,便会想起我战龙悭臾。吾一世征战,亦无惧无悔。”   “无惧……无悔?”屠苏轻声呢喃,重复着悭臾的话。   “这世间,何曾有永生不灭的魂灵,唯有斩不断的人心。若要逆天改命,自古几人能成?”悭臾慨然感叹,望着天空,不知是伤感亦或是释然:“祖洲之事,吾从未关心,但你所寻之物定不在此地,榣山以外仅一出生有草木,便将你与这丫头送往那里一试,沿途无形的迷障也已暂时除去,算是偿你赠曲之情。离开之后,勿要透露吾之形迹。”   屠苏将候月慢慢扶起,两人即刻被悭臾的法阵包围。   “谢谢你,悭臾。”候月倏忽开口,眼里居然噙着泪。   “不客气,吾友,白矖。”悭臾一瞬间就认出那眼神是属于昔日的故友的,也是坦然接受。   祖州之上,光华四溢,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吾友啊,愿你们一路安好。 作者有话要说:  祖州剧情快完啦www   其实老喜欢悭臾啦~=3=   球评球收。   ☆、百转千结的是眷恋   一眨眼之后,候月和屠苏的面前就由空荡寂静的榣山幻境变成了一片漫无边际的花海。   “哇——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花海!”候月情不自禁地朝前凑了几步,在花海中开心的转起了圈圈。仰起头,轻嗅着空气中的安逸,她的整个身心都放松下来了,转头朝身后的屠苏歪着脑袋招手:“屠苏,这是什么地方呀?怎么这么多花?”   “形如菰苗,生于琼田……这应该是月灵花无疑。如果不是此处的话,祖洲应该再没有生长草木的地方了。”屠苏回忆着少恭给的描述,分析道。   候月弯下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身边盛放的月灵花,乐开了花:“这么多月灵花,我们多采一些带回去给少恭,这样就算他失败了,也还有备用的。到时候也免得我们在跑一趟啦。”说着,候月伸手就摘下了身边的一朵月灵花,揣在怀里。   “你灵魂刚刚归体,不宜太过劳累,让我来吧。”屠苏几步上前,抢了候月怀里摘好的月灵花,就开始扫荡式的摘花。   “我哪有这么脆弱啊……摘摘花而已,还难不倒我。”候月可不领屠苏的情,转个身又自个儿采摘自个儿的去了。   屠苏见候月劝也没用,索性就放弃了劝说,只手里加快了采摘的动作,希望早些结束。   不过他们也没想到,两人居然采了满满一袋子的月灵花带离祖州。在祖州的入口,他们遇到了跟屠苏一同前来的向天笑和延枚两兄弟。两人一见屠苏去而复返的路上还带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不住地打趣他。只可惜,屠苏向来是个木头脸,对他们的揶揄基本属于视若无睹。而候月又是没皮没脸的典范,自然也是笑嘻嘻地吃着干粮,全盘默认。   返回同城的时候,就碰到了在港口一路等着屠苏归来的晴雪。当她看到候月一同随着屠苏归来的时候,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候月!!你没事啊!真的是太好了呢!”晴雪一路小跑上前,抱着候月左右查看,生怕她哪里受伤哪里难受了。   “晴雪你怎么在这里啊?”候月一直以为屠苏是一人前来的,没想到还有一个红颜知己在这港口天天守着他回来。   “还不是苏苏不让我去嘛……可我担心他的安全就一路跟过来啦。谁知道他居然甩了我一个人上了船出海……我只好天天在这里等他啦。”晴雪不开心地嘟嘟嘴,冲候月告状。   候月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别有深意地看向屠苏:“哎,屠苏,这就是你不对啦。你干嘛欺负晴雪啊,万一人家变成望夫石,你可是要负责的!”   “哎呀,臭候月你说什么呢!什么望夫石啊!”晴雪羞愤地捶了几下候月的肩膀以示惩戒。   “哎呀呀呀呀我开个玩笑至于吗!轻点儿轻点儿我可是病人!”候月任由晴雪发泄了几下还不停装病卖乖,气的晴雪直跺脚。   “不与你说了。”晴雪转而看向一边静观一切的屠苏:“苏苏,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回去先找少恭啊,怎么了?”屠苏一脸不理解晴雪脑回路的表情盯着晴雪反问。   晴雪被问得哑然,嘟起嘴道:“没什么,那我们快走吧。”   “嗯。”屠苏点头,复而用眼神询问候月的意思。   “走啦走啦!”候月倒是兴致高涨的很,一边跑一边跳地挽住晴雪的胳膊就往离去的方向走。   三人走着走着,竟是遇到一个穿着苗疆一族衣服的蓝衣少女,“晴雪,终于找到你了,他们追上来啦!”   “怎么阴魂不散啊!”晴雪一脸无语地评价。   “谁啊?”候月不明觉厉。   “幽都的长老们,要来带走屠苏的。”晴雪简化了现在的情况,“我们还是赶紧躲起来吧。”   “哦哦哦哦!”候月秒懂现在的情况,拔腿就跑。   三人来到之前对屠苏颇有照顾的铁匠铺子暂避风头,在老板姚师傅的帮助下,通过铁匠铺的后门的驿道,成功在幽都长老的眼皮子底下开溜。   “哈哈哈那几个老头太有意思了!”待到了安全的地方,候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笑不止,“我告诉你,这比我这么多年到处行骗还爽!!”   晴雪无奈地错了一下候月的小脑袋,道:“那可是我们幽都的长老,他们可是能发现我身上灵气的高手。要是被抓到了,不仅是屠苏和我,还有你,也会一并被带回去的!”   “啊?哎,没事儿。”候月脑子飞速的转着,一下就明白了晴雪的意思:“我不会让这件事发生的你放心吧。”   屠苏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两个女孩之间的对话,不发一言,让人不知道他的想法。   三人顺利返回琴川青玉坛的本部,没想到少恭已经在青玉坛当上了坛主。   “少恭,你也太厉害了吧,这么快就飞升了?什么时候请我吃大餐啊。”候月一边任由少恭给自己把脉,一边四下张望着青玉坛的装潢,张嘴就是艳羡的口吻。   少恭将搭在候月脉搏上的手撤开,拿起案几边的手,在纸上飞速的写了几味草药的名称交予站在一边的屠苏:“放心吧,小月儿不过是灵魂久未归体,加上长途奔波,灵力不足。我开了这几味药,加上青玉坛特制的丹药,小月儿的体虚之症很快就会好的。”说着,又看向坐在椅子上仰着脸等回答的候月,无奈地笑道:“我现在请你多吃几颗丹药可比请你吃大餐来的有效多了。”   听到少恭这么说,候月立刻就黑了脸,鼓起腮帮子朝少恭做鬼脸。   “那起死回生的丹药什么时候可以做好呀?”晴雪好奇地问道。   见屠苏也是同样担心的神色,少恭反而一笑置之:“不用担心,从药材处理到炼出丹药还需要些时日。你们一路奔波,加上小月儿身体还需调养,不如就先留在青玉坛稍做休息吧。”   “少恭,千觞大哥是不是也和你一起回青玉坛了?”晴雪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对啊,师兄呢?”陵越的消失也让屠苏有些不明情况。   少恭只是兀自倒了一杯茶,细细道来:“陵越师兄似有私事处理,没有跟我来青玉坛。而千觞,也已经回江都了。”   “千觞大哥回江都去了?莫非他脑子开窍了,回去找华裳姐了?”候月脑洞大开。   “呵,谁说得清呢。”少恭只是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么一句,众人就自行意会了。   候月一行人被少恭安置在青玉坛修养,尤其是候月,直接成了重点关照对象,各种药材丹药每天都在不停地送过来,这让候月恨不得死了痛快。   不过,在青玉坛,候月却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黑曜?你怎么在青玉坛里?”候月看着今日来给自己送药的人,正是自己从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马小猫妖黑曜。此刻的黑曜正穿着青玉坛整齐划一的制服,分明已经成了青玉坛的一员。   “嘿嘿。自从你失踪之后,瑾娘华裳姐都着急得不得了。我一直说要保护你,保护晴雪,但我呢,只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真正遇上事情的时候,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黑曜懊恼的说道,昔日灵动的双眸里多了几分黯然:“所以当少恭决定来青玉坛的时候,我就想,我也要跟着来,我要学更多更多的知识!我要保护晴雪!我也要保护你!”   候月欣欣然一笑,端起面前黑乎乎的药碗一饮而尽,苦的皱起了眉头,但还是撑着脑袋挤出一个笑容:“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当然会支持你啊。只是,如果你在青玉坛过得不好,觉得苦了,累了,想要回家了,花满楼,永远都欢迎你回来。”   “嘿嘿嘿。”得到支持的黑曜开心地挠了挠头,“候月,我觉得你从海外回来之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怎么说?”候月微微撅起嘴,等着黑曜继续说下去。   “嗯——就好像,一下子长大了,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一样……”黑曜是动物,拥有强烈的第六感和直觉,比人更能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的变化,候月的变化在黑曜的眼中一眼可见:“以前的你,虽然也会支持我,但说话不会这么内涵。以前的你,敢作敢为,要是像现在这样被困住,恨不得马上就破窗而出呢,才不会这么乖乖地呆在屋里呢。”   候月听得忍俊不禁,她站起身,似是颇有感慨:“也许是经历过一次生死劫难的缘故吧……人在临死的时候,就会像看走马灯一样看整个一生。而我,对我的这一生充满了遗憾和愧怼。以前的我,太过稚嫩,以为自己是大英雄,无所不能,所以经常会给人添麻烦。但在我死亡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我根本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什么也做不了。所以,我不想再给屠苏他们添麻烦了。况且,我想我的莽撞,反而会让屠苏难过的。”   她想起在幻境里,屠苏对自己说的话,心就难以抑制地一痛。   “我不怕死,可我舍不得……舍不得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孤独地活着。”   黑曜闻言,陷入了沉默。   “我忽然很怀念,当年在花满楼,跟我打打闹闹的月娘了。”黑曜的语气很轻很轻,带着无与伦比的怀念,仿佛要把候月拉回当年的回忆之中。   “我也忽然很想念,想念那个成天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傻黑猫了。”   黑曜抬头,发现候月的眼里亮晶晶的,就好像有星星落进她的眼里了一样。   是眼泪……候月的眼眶里,噙着泪水。   他们的感觉是一样的——随着时光的流逝,他们遇到了很多很多的人,遇上了很多很多的事,这些,让他们成长,让他们成熟——他们都正在一点一点地偏离当年的那个自己。   “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黑曜稳了稳情绪,询问道。   “跟屠苏回乌蒙灵谷复活他的娘亲……还有,看看他的故乡是什么模样。”候月说着,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不打算回来了吗?”黑曜有些悲伤,毕竟自己相处了这么久的好朋友就这么远行了,他还是会担心,还是会想念她的。   候月摇了摇头,却依旧笑着,语调轻快:“不知道。我听屠苏的。他说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过你放心,有时间,我会带着晴雪一起来看你的。”   黑曜被候月一句话说的有些炸毛:“什么呀!我才是呢!等我练好武功,我就去找晴雪告白!”   “就你啊,小样儿。”候月故意刺激黑曜。   “神马!居然不相信我!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成功的!一定会的!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练功去!!”黑曜一边咆哮着,一边端着托盘出了屋子。   候月抿唇笑着,看着这一切,脸色忽地一白。她猛地一挥衣袖关上房门,捂住胸口,跌跌撞撞地来到床边。她咬着下嘴唇恨不得要滴出血来,抬手扶住床沿,指甲都要抠进木头里去。不过一会儿,豆大的汗珠就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她的思绪不禁回到了那日在自己的幻境中与白矖谈话的时光,脑海里蓦地闪出一句话。   ——你的时间不多了。   “你想跟我说什么?”候月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残灵。   白矖只是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候月的脸颊:“你的时间不多了,孩子。”   “这话……是何意?”好容易和屠苏再度相聚,好容易不用死了,为什么又说这样的话?   “虽然我用我的魂魄与你的魂魄相融合替你续命,但终究是有违天命。”白矖收回触摸候月脸颊的手,徒步来到候月的身侧,站定,柔声道:“七魄尽数散去,使得你的灵力尽失。昔日有我的魂之力相助,你才能拥有比众人高出数倍的灵力,才能在焚寂煞气发作时力压之。可现在的你,却不再拥有这股力量了。原本我的魂力就因为千年的岁月消耗殆尽,此次为助你度过难关几乎耗尽了全身灵力……”   候月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才是最让人困扰的。你体内的七魄,是我的七魄。虽然它们与你身体的排斥作用不是那么强烈,但由于毕竟是仙灵的魂魄,它们对你魂魄的侵蚀是肯定的。我虽加注了封印,但终究有失效的时候。所以,在封印失效,你的魂魄回归圣灵珠之前,你必须完成我们一族的使命。这也是我救你的私心。”   “使命?是跟焚寂有关的吗?”候月反问。   “对。”白矖目光灼灼:“你须得将焚寂带去幽都娲皇殿,让女娲大神重新封印。”   “那屠苏……”   白矖锁眉摇头,道:“这个少年,有他该走的路。但他与你,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你们,注定无法相守。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看到我高高的flag[微笑]   球收球评   ☆、很多事都是说的比唱的好听   候月两只手撑着脸打量着眼前两个各怀心事的人。   漱溟丹练好之后,屠苏的心情就非常的好,这一点从他比往日轻快许多的步伐上就能看出来。但不知为什么,一向快乐至上的晴雪,却反常地深沉起来。两个人像是灵魂互换了一样,各自思考着自己未来的路。   三个人朝着乌蒙灵谷的方向赶了几天的路,都丝毫不知疲惫。终于,在今日午后,抵达了乌蒙灵谷外的一片树林之中。   托屠苏的福,他们轻车熟路地就找到了屠苏小时候从乌蒙灵谷里脱出的一个小洞,之后就顺利进入了乌蒙灵谷的范围内。屠苏看着四周的景色,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和那个大哥哥,就是在这个石头上喝酒。”屠苏指了指一块方方正正地放置在树下的石头,“他的名字叫风广陌。广陌风,淮南子上……”   “北风的意思!”晴雪很快就接住了屠苏的话。   “没错!”屠苏点了点头,两人之间似乎形成了某种默契。   “这么说,千觞大哥真的是晴雪你的哥哥?”候月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   屠苏的脑袋飞速运转起来,脸色也越发严峻:“我在想,如果千觞真的是风广陌,那他就是当年帮乌蒙灵谷加固封印的人。之后鬼面人悄悄去夺剑……再之后,再之后发生了什么?”屠苏越想越急,可就是大脑一片空白。   “乌蒙灵谷距离衡山有一段距离,那少恭当年是怎么救到我大哥的?”晴雪觉得当年的疑团越来越多,就像是缠在一起的毛线团,根本找不到线头所在。   候月看着两个眉头紧缩的人,幽幽叹了口气,道:“休宁大人当初是为了保护焚寂牺牲的,而幽都婆婆恰好感受不到千觞大哥的灵力,这说明当年千觞大哥在这里受过重伤。但救走千觞大哥的一定不是雷严……难道是少恭?可是如果少恭来过,又为什么……”   想着,候月的脑袋就有些痛,连带的,身体深处也跟着痛了起来。她仰头看了看日头,日上三竿,还真是阳光最毒辣的时候呢。   “小月儿,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样苍白?”晴雪第一个察觉到候月的脸色不太对头,感觉她的神情里带着几分痛苦,却又不想被人察觉。   “我没事。只是这几日连日赶路,现在这日头又照的我……诶嘿,稍微有点不舒服。”候月尽量让自己扯出一个笑脸,但体内各处灵力游走,钻心蚀骨之痛却是不能对屠苏言明。   屠苏看着候月不适的模样,也即刻露出担忧地神色。回忆起这几日如野鸟归巢一样的心思,竟是一直未能顾及到候月的身体。   “先进谷里安置吧。”屠苏走到候月身边,扶住下一秒恨不得就要倒地的候月。   “嗯。”晴雪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与其在这里毫无头绪的瞎猜,还是先找个地方安歇比较好。   三人就此一同进入乌蒙灵谷。   如今的乌蒙灵谷,渺无人烟,就连飞鸟也不来光临。四面环山的谷内独有一座高耸的女娲大神石像静静地陪伴这山谷数十年来寂静的时光。   屠苏扶着候月一路前进,终是来到了女娲神像的跟前。三人同是信奉女娲的血脉,自然也有着代代相传的礼节。只见他们面朝神像,右手在身前缓慢的画出一个弧线——是一个半圆,并伴随着弓腰行礼。   这是女娲的族人们对女娲虔诚地信奉和顶礼膜拜。   “屠苏哥哥!”   屠苏众人才刚刚站直了身体,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襄铃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地回头,果然看见襄铃一蹦一跳地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除了她,身后还跟着兰生和陵越。   “大师兄?”   对于陵越的出现,屠苏表示万分的不理解。   “月姐姐,你的病真的全都好啦?!”襄铃看到候月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喜不自禁,冲上来就给了候月一个大大的拥抱。   “是啊。倒是襄铃你,怎么忽然出现在这里?”候月点点头,询问道。   “我呀?就是想家了,想回来看看。”襄铃开心地说。   候月轻笑着摸了摸襄铃的头,就像一个温柔地大姐姐一样。   “小师父!!!!”兰生看见候月也在,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来在候月耳边叽叽喳喳表达他对候月的关心:“这段日子你究竟去了哪里啊!!怎么忽然就不见了!!我们都很担心你啊!!”   兰生就有这么一个怪毛病,一激动就爱抓着人肩膀死命晃悠。候月哪里经得起这个小祖宗这么折腾,赶忙就叫停:“停停停!我病刚好,你别晃我,脑袋都晃晕了。”   兰生见候月真真切切地没事,就换了个姿势,挽住候月的胳膊,开心道:“太好了!这下小师父你也没事!我哥哥也找回来啦!真是皆大欢喜!普天同庆!”   “你哥哥?”候月疑惑地看着兰生。   之后,兰生就一路走一路把自己和陵越的事情告诉了候月和屠苏。候月见陵越对兰生万分宠溺的神色丝毫不减当年对屠苏的关心,就笑嘻嘻地打趣屠苏说他失宠了。当然,屠苏对这种玩笑向来不是很感冒。   兰生好容易找来个陵越这么好的哥哥,不免有些恃宠而骄,指挥着陵越用法术清扫干净了屋子也算是为大家的生计做了贡献。不过前提,自然是大师兄的默许。这些也不必赘言。   屠苏担忧候月的身体情况,将她安置在了屋内之后,便出门四处查看乌蒙灵谷的状况。襄铃和晴雪相约作伴一起去采果子,兰生和陵越去其他地方清扫,候月也算得了个清净。   稍做休息之后,兰生就来找候月一起去吃果子。候月身体也没多大不适了,也就跟了去。大家一起坐在一个桌子前开开心心地吃东西的时光也算难能可贵,候月可一点儿也不想错过。   只是到了那里,却又发现屠苏一脸心事的样子。   “你还记得那个大哥哥的样子吗?”陵越询问当年事件的唯一知情者襄铃。   “不记得了。其实在襄铃的眼里,以前,感觉你们人都长一个样子。就像你们人类看我们狐狸也都长一个样子一样。”襄铃摇了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那他是怎么进去的?”陵越见这样问不出,就换了一个方向思考。   襄铃撅着嘴想了想,道:“他是炸开的,没有用法术。”   晴雪立刻追问:“后来乌蒙灵谷就出事了对吗?我大哥好像就是那天抵达乌蒙灵谷的。”   “会是雷严吗?”陵越一个想到的就是雷严,毕竟能操控鬼面人的势力,只有青玉坛,而他,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但襄铃立刻就否决了陵越的猜想:“不是。不是他。”   坐在一边啃苹果的兰生好像有了灵感,眼睛滴溜溜一转,道:“炼丹的人就喜欢用硝石等物品防身,应该是青玉坛的人,和雷严是一伙的吧。”想着,又像是有了大发现一样大叫道:“莫非是先来探路的?!”   “那天封印突然松动……难道是我私自逃离乌蒙灵谷……?不对!那几天至关重要,我怎么会!怎么会……难道是我?是我引来的鬼面人?!”   屠苏虽然背对着众人,但是他语气里的紧绷任谁都听得出。   “屠苏,你别想太多了。这件事原本就扑朔迷离,我们在这里乱猜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候月轻声安抚屠苏的情绪,“一切还是等休宁大人醒来,再做商议吧。”   “对呀苏苏。休宁大人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晴雪也附和着。   屠苏转头看向在场众人,才稍稍安定了心神。   下午日照最盛之时,众人就陪着屠苏一同来到了冰炎洞前,共同注视着屠苏进洞内复活休宁。他们并不能对这件事做些什么,只希望能够让屠苏安心,能够让他有信心一些。   等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就见屠苏扶着一位神态安详,面容端庄的南疆衣着的妇人缓缓从洞口走出来。   候月难以置信地注视着这个时刻,拿手捂住嘴,眼泪恨不得就要落下来。   她太开心了,因为屠苏多年来的心愿,终于得以实现。   “苏苏!”第一个喊出声的是晴雪,她也惊讶,但也替屠苏感到开心。   “她就是……你娘?”兰生咽了一口口水,还无法消化这个事实。   毕竟是死而复生。这喜悦来的太过突然,太过容易。   屠苏微微颔首,脸上挂着温暖如朝阳的笑容,轻柔的就像是和煦的日光,让人挪不开目光:“她是我娘。”他肯定地说,就连语气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大家都陷入一片沉默,但却是都由衷地替屠苏感到开心。   由于少恭说过,借由漱溟丹复活的人不可以照射日光。于是大家想尽办法将休宁大人转移到了遮光蔽日的屋子中,由屠苏陪伴她。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都是在守候中度过,尤其是屠苏,更是不眠不休地照顾着他的母亲。   起初,休宁能行动如常,除了目光呆滞之外并无异常。可是,这么多天,韩休宁都没有恢复原状。最初大家还能以五感未开来安慰对方,但这么多天过去,除了屠苏,不再有人相信休宁大人是真的复活了。   候月端着餐盘走进屋子的时候,发现屠苏在为休宁大人收拾床铺。   “在忙吗?”候月将餐盘放下,询问屠苏。   “没有。”屠苏将叠好的被褥摆放整齐,转头看向候月,目光柔和:“对了,我想请少恭多做一些漱溟丹,这样还可以复活我其他的族人。”   “然后呢?”候月眉眼弯弯,追问道。   屠苏思索了一会儿,道:“我们一起去幽都,想办法驱逐身上的煞气。或许——娘也可以一起去。”   “是啊,到时候结合幽都婆婆的力量,说不定真的能帮你消除身上的煞气呢。”候月歪着脑袋,憧憬着日后的日子,“对了,我带了些吃的来。这些都是我跟大师兄学的,他说这是你最爱吃的菜。还有这些,是我为休宁大人做的。你看看,休宁大人今天愿不愿意吃些?”   候月说着,指着托盘上的菜,兴致勃勃地介绍道。   就在她扭头看向屠苏的一瞬,她指着菜盘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掌给握住,托在手中。   “谢谢你,月儿。”屠苏的声音很轻,很柔,充满了无限的情绪。   “傻瓜,你我之间,有什么好客气的。”候月揶揄屠苏一句,但眼里尽是喜悦。   “月儿。”   “嗯?”   屠苏的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   “你愿意……和我,还有我娘,一起住在这里吗?”   候月的双眸倏忽睁大,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让她说不出话来。她看着屠苏期许的表情,嘴角轻轻上扬,反握住屠苏因为常年练剑而生了一层厚茧的手,点了点头。   “我愿意。”   下一秒,她看见屠苏嘴角的笑意加深,将她带入怀中。   如此温暖的怀抱,让人那样眷恋不已……   候月将头埋在屠苏的怀里,虽然嘴角上挂着笑容,但心里却早已被苦涩吞没。   屠苏在自欺欺人,她也是。她知道,这样的生活根本不会出现。这一切,都只是她和屠苏美好的幻想,是个梦。等梦醒了,留下的,只有遗憾和痛苦。   她不能陪着屠苏一直住在这里,就像屠苏的娘亲并没有复活一样。   “晴雪,你找我?”候月将房门关上,避免她们之间私密的对话被屠苏听了去。   早在几日前,候月和晴雪就对韩休宁是否复活起了疑心。但她们实在是不忍伤害一心盼望和韩休宁母子重逢的屠苏,毕竟是骨肉相连,若是告诉屠苏,只怕屠苏会承受不起。   “嗯。”晴雪点了点头,眉目间难掩的是深沉的担忧。她道:“这么多天过去了,休宁大人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照顾她的那段时间,她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像个美丽的雕塑一样……在苏苏面前我不敢讲……小月儿,你说,休宁大人,她真的活过来了吗?如果她活过来了,为什么可以不吃东西不睡觉,就一直这样睁着眼睛呢?”   候月摇了摇头。晴雪的话让她想起刚刚屠苏端着自己所做的食物努力地恳求休宁吃饭的情景,可韩休宁只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她有些在意漱溟丹的药效,跟屠苏商量让他找阿翔带信给少恭,可屠苏前脚刚出房门,下一秒休宁就往屋外走,吓得她和屠苏只好先回屋照看休宁。   也因此,屠苏没了给少恭寄信的心思,只一门心思扑在照看休宁的事情上,连饭都没怎么吃。   “我也不知道,让他沉浸在这个梦境之中,到底是好还是坏……”   她和所有人一样,不忍心打破这个美好的梦,不希望屠苏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变成梦幻泡影。   “再等等吧。或许是漱溟丹的药效出了问题,我会想办法联络少恭看看。”   “也只能这样了。”   晴雪叹了口气,妥协道。 作者有话要说:  准备进入本文的收尾阶段了QAQ   古剑728二播,大家都还在吗QAQ   球收球评。   ☆、是谎言终究有被识破的一天   夜晚的乌蒙灵谷安静地连一丝虫鸣都听不见。经过十多年前的那一次屠戮,这山谷已然成了一片废土,只有偶尔几间小屋的灯火荧荧,证明着生灵的存在。   候月进入屋子的时候,屠苏正艰难地揉着太阳穴。这几日来屠苏不眠不休地照顾韩休宁,连饭都没怎么好好吃,明显都饿的消瘦了,面色也灰暗如土,不负往日的精神。   “屠苏,让我来吧。你已经几天没休息了,再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没事,我身体好,撑得住。”屠苏依旧执拗地不肯离开自己的娘亲半步。   候月看他这副模样,琢磨着他可能已经意识到了韩休宁并不是真正的复活过来了,只是屠苏好容易与母亲重逢,他的心里,不想从这场虚无缥缈的梦境之中醒来。   人就是这样,在理性和感情之间,他们总会毫不犹豫地遵从自己的感情,让自己能够舒适。   候月想起今日晴雪跟自己说过的话。晴雪说,人死后,人的灵会归入无尽之海中,就算因为眷恋在忘川蒿里徘徊不去,也不可能逆流而上,重新回到人的身体里。这也是为什么古往今来,并没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法的原因——因为就算能够复活,那也只是能让肌体复活,复活的只是一具没有思想和灵魂的躯壳。   “屠苏,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起初,她是认为让屠苏抱着一丝希望,说不定真的会有奇迹发生;之后,是她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不想打破屠苏美好的愿望和幻想,希望屠苏终有一日能明白这一切;但现在……屠苏为了这一具躯壳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虐待自己,根本就不是候月希望看到的。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娘她不会一直这样的。”屠苏迅速地打断候月的话,表明了他的立场。   他什么也不想知道,更不想面对。他还在自欺欺人,认为韩休宁一定会醒来。   “可如果这药的效果真的就是这样的呢?”   “不可能!少恭怎么会骗我。我娘已经醒过来了,现在只要等她开口说话!”屠苏扭头看向候月,那是候月前所未见的表情。   屠苏在生气,在急躁,在逃避。   候月看了一眼端坐在床上的休宁大人,睁着空洞的双眼,眨也不眨一下,犹如一具美丽的布偶,鼻子一酸:“可如果休宁大人一直不能开口说话,你要怎么办?我不是不可以陪你等,只是你再这样下去,身体终有一天会吃不消的。”   “月儿,我不想与你争辩。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出去吧。”   屠苏扭过脸,不再看她。   屋内的气氛瞬间跌到了冰点,两人都是无言。   候月知道,屠苏已经极力克制他内心的情绪了,所以说出的话还算好声好气。可不管怎么说,屠苏的抗拒接受现实的情绪已经是昭然若揭。   这一次,候月没有再像过去那样纠缠着一定要陪在屠苏的身边,默默转身,离开了房间。   屠苏一下失了力气,跌坐在床边,看着自己的母亲,万分内疚。   “娘,月儿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为了我,她差点失去了性命。可我却总是让她生气,还让她伤心。兰生也说过,我上辈子一定做了大好事,这辈子才会有这样好的女孩子陪着我。娘,你醒过来之后,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可韩休宁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咚咚咚。   屠苏扭头一看,正是刚刚退出房间的候月。她的手里端着餐盘,静静地站在门口,正关切地看着他。   “吃点东西吧。”   她开口,像是静谧的子夜波动的池水,让屠苏心神一荡。   候月托着餐盘慢慢走进屋里,将之放在桌子上,一言不发地替他摆好碗筷。   屠苏慢慢起身,走到她的身后,看着她为自己一点一滴所做的事情。蹲下身,抓住她为自己而忙碌的纤细的手腕。   “对不起。”   候月的动作愣在了当场,眼眶红红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对不起。”   第二遍道歉让候月的心猛地一疼,但她不敢看屠苏,她害怕看一眼屠苏都会让她哭出来。   “对不起。”   候月转头,眼泪已经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了。   她不是委屈,而是百感交集。   屠苏伸手替她擦拭掉脸上的泪珠,把她搂入怀中。   夜,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候月回屋的时候,晴雪正在利用水镜跟幽都婆婆通讯。   “晴雪,这是……?”水镜的对面,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她看到候月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惊讶地神色。   “婆婆,她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女娲后人,候月。”晴雪解释道:“候月,这是我婆婆。”   “您好。”候月毕恭毕敬地朝幽都婆婆行礼。   “你……真没想到,我这把老骨头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你。”幽都婆婆似乎颇有感慨。   但晴雪却心不在此,赶忙把话题掰回来:“婆婆,您上次说去查阅古籍,是不是查到些什么了?”   说到这里,幽都婆婆的脸色微变,面色不善,道:“我想休宁恐怕并没有真正活过来。”她看到水镜这边的两人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就将自己所查到的东西和盘托出:“古书有云,世间有奇异虫豸曰‘焦冥’,生于海外,岁及万年,聚合时形似草木,人不可轻辨。若以特殊之法入药,豸身不毁,反能食人尸骨,再聚为形,感应人心。”   候月惊吓的用手捂住嘴:“虫豸……食人尸骨……?那休宁大人……?!”   “古代有所谓异能之士,为攀附权贵,便以此法蒙蔽帝王,称可逆天道、活死人。你们眼前这个休宁,并非真正的韩休宁。不过是焦冥之形罢了。焦冥于白日散开,夜晚重聚,且寿岁漫长,寻常水火不侵,唯蕴涵灵力之火方可消灭。所以,根本不是什么起死回生之法。”   幽都婆婆的话让晴雪和候月两人一下子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们原本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是无法复活韩休宁,岂料这次连韩休宁的尸骨都保不住。如果屠苏知道了这件事,恐怕一瞬间精神就会完全崩溃。   “我不知道你们从哪里看到这种方法的,但是天命是不可逆转的。若违背天道,必将付出强大的代价。晴雪,候月,你们两个明白了吗?”   “嗯,谢谢婆婆。”   跟幽都婆婆道过谢之后,晴雪就关闭了水镜通讯。房间里再度陷入可怖的沉默之中。   “我们必须告诉苏苏这件事……这不是休宁大人,只是蛊虫而已。”晴雪一字一句地催眠自己,可是脚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候月的脑袋和内心就绞痛起来。   她曾在心中发誓,逆天之举最后要付出的任何代价,她都会代屠苏去承受。可是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她插足的余地。   报应还是来了,但她却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屠苏从高空跌入谷底,摔个粉身碎骨。   “娘!!”   不久,屋外就传来屠苏的喊声。候月与晴雪对视一眼就知道事情不妙,赶忙从屋里冲了出去,就看见屠苏张皇无措地站在院子中央。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候月上前询问。   “我娘自己走出了屋子!马上就要天亮了!!”屠苏的神色前所未有的慌张,让人一眼就看得出事态的严重性。   “我、我去找兰生和陵越大哥他们过来帮忙!”晴雪说着,就跑走了。   候月抬头,天空似乎就要露出微光,虽然仍是暗淡的灰色,但隐隐的光华已然昭示着晨曦即将到来。   “娘!!娘!!!”   “休宁大人!!!”   屠苏和候月一路走一路喊,终于在祭台边发现了一直站立着等待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谷内的韩休宁。   “娘!!!”屠苏震惊地喊了一声。   此时,旭日已经悄悄升上了高点,阳光缓缓的移动着,即将漫过山谷,照向祭台。   “不行!娘!!”屠苏拔腿就追。   这是他与时间的赛跑。他必须比阳光要快,快一步保护自己的母亲。   “屠苏!”候月心里焦急,却不知要说点什么好。   整个乌蒙灵谷都因为日出而渐渐变得明亮起来,而屠苏还在飞奔而来的路上。   在阳光即将照射在自己身上的那一霎那,韩休宁张开双臂,闭上了久久睁开的双眸,仿佛在等待着阳光的洗礼。   屠苏猛地飞扑上前,想要帮韩休宁挡住太阳的照射,可惜终究是输给了阳光的脚步。   他只觉得怀中一空,他的娘亲原本厚实的身体忽地幻化成了无数七彩的光点在空中四散飞舞。韩休宁那端庄美丽的身姿,在日光下,悄然不见。   “娘!!!”   屠苏依旧保持着那环抱的姿势,普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心就像被人拿刀捅出了一个血窟窿一样,空落落的,疼。   候月站在原地,目睹着这一切,难过地别开视线。她什么都知道,却怕屠苏知道这一切。现在的情况,是始料未及的,却又是意外之中的。   就在这时,陵越和晴雪赶了过来,看着此番场景,也是无言。   “婆婆查不出漱溟丹的作用,可能根本就没有这种药。但是在幽都的古书上记载了一种蛊虫,这种虫子和漱溟丹的作用极其相似,叫作焦冥。这种焦冥一旦进入人的身体,就会开始蚕食人的身体,最后把人的身体变成一具向往阳光的尸偶。但是那具尸偶进入阳光之下,就会土崩瓦解。古时候有人为了欺骗帝王,说是可以让人长生不老,就是用焦冥。说可以逆天道,活死人……”   晴雪站在屠苏的身后,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一点一点地说了出来。   “怎么可能,难道少恭拿错了?”陵越对这一切都表示难以置信。   对此,晴雪只是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屠苏?”   候月看着屠苏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身上冒着红黑色的煞气,眉间那点血红的朱砂印又再度浮现。   “糟了!是煞气!”晴雪和陵越两人赶忙上前要去阻止屠苏,却一瞬被屠苏的焚寂剑给逼退。   “屠苏!!”候月着急地喊了一声,想要上前,身体猛地又是一阵剧痛。   她缓缓抬起头,却发现日头已经来到了人的头顶,又到了一日的正午时分。   体内的灵力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游走身体几乎快被这股强大的灵力撕裂成无数块。她咬着牙,站在原地,竟是什么也做不了。   “救命呀!救命呀!”   候月一扭头,发现陵端带着天墉城的弟子们押解着兰生和襄铃出现在了乌蒙灵谷。   “看看这是谁呀?这不是执剑长老门下的高徒,百里屠苏嘛?我怎么看着,像个杀人怪物啊。”陵端停下脚步,开口就要挑衅屠苏。   “陵端!你要干什么!放了他们!”陵越看着兰生和襄铃被绑,心里一急。   “大师兄,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到现在你还包庇着他。”陵端指着屠苏说道:“带着这个妖怪躲躲藏藏不肯回天墉城,那就怪不得我!”   “呸!你才鬼鬼祟祟使一些见不得人的伎俩!放火烧山,你还有理了你!”兰生朝陵端吐了一口唾沫。   “闭嘴!”陵端举剑吓唬兰生。   一旁的陵越越听越烦,道:“你要是奉命下山捉拿就冲我一个人来,不要牵扯到其他人。”转而又看向屠苏,嘱咐道:“屠苏!不要被煞气控制!清醒些!!想想师尊教你的心法!!”   “百里屠苏,你有胆量就跟我比试一场。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妖怪,究竟有什么天大的本事。”陵端咄咄逼人道,“怎么?不敢跟同门比剑啊?我看你就是个废物!你还敢说你是执剑长老的门下?!”   “陵端你住嘴!”晴雪不满陵端的话,反驳道。   “你算什么东西!整天跟这个妖物混在一块儿!你在这里还敢多嘴多舌?”陵端颐指气使地挑衅道。   “呵,要说比贱,我们这里没有胜得过陵端师兄你的,不是吗?”候月在一边凉凉开口,讽刺陵端道。   “你这个妖孽!看我今天不收了你,替天行道!”陵端说着就要拔剑朝候月攻来。   哪知道下一秒,就被屠苏用焚寂给挡下,两人竟是纠缠起来。虽说是缠斗,可在焚寂面前,陵端终究是落了下乘。不大会儿,陵端手中的佩剑被屠苏击飞老远,他几次想要靠做结印来抵挡屠苏的攻势,却连手势都还没完成就被屠苏的剑气给破掉。最终被屠苏击倒在地,呕出一口鲜血来。   “屠苏哥哥!”   “屠苏!你真厉害!”   兰生和襄铃看陵端被打得屁滚尿流,开心地就上前夸赞屠苏。哪知道屠苏一瞬被煞气附身,稍一使力就把他们吓退。   “屠苏!!”   屠苏浑身冒着黑色的煞气,双眼血红。他的内心有一股渴望,一股嗜血屠戮的渴望。   “别……别过来!!”兰生叫嚷着,却无处躲避屠苏的下一秒攻击。   屠苏手足红的焚寂泛着幽幽的红光,仿佛在叫嚣着他的实力,他的霸气。   “喝啊——!!”   举剑,朝兰生刺去。   噗。   是剑刺入肉体的声音。   可屠苏刺中的并非兰生,而是不知何时来到面前的候月。   啪嗒,啪嗒。   鲜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忽地在屠苏的脑海中放大。   可不像大家都呆在原地,候月抬起手,在胸前结印,一股幽蓝色的光芒原地泛起,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来。   “屠苏,不要向煞气屈服,有我在,我会陪着你。”   寻常人都看得出,候月此刻的灵力早已大不如前,根本无法压制屠苏此刻四向侧漏的煞气。但屠苏的双眼却慢慢清明起来。   “你说过的,你不会离开我的……而我,也会一直陪着你的。”   渐渐恢复神志的屠苏慢慢的松开握住的焚寂剑,痛苦地抱着脑袋在原地仰天大叫。   屠苏……!   就在此刻,蓝光一闪,一袭蓝衣缓缓落于众人视线之中。只轻轻朝屠苏眉间朱砂一点,就让屠苏瞬间清醒。   “师尊?”屠苏清醒过来,诧异地喊道。   “小月儿!!”   晴雪的声音唤回了屠苏失神的思绪,他看见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如虚无的风一般,倒在了地上,腹部鲜血淋漓,还插着一把焚寂。 作者有话要说:  =L=我我我我我我已经尽力了。   小月儿中剑了。→_→   球收球评。   ☆、从希望到绝望只有一步之遥   焚寂之伤,无法愈合。   紫胤以自身功法将灵力注入候月的体内,替她清除体内残留的煞气,才使得候月悠悠转醒。   候月的视线慢慢聚焦,对上了紫胤鹤发童颜的一张俊朗的脸。   见候月已然脱离危险,紫胤才慢慢收回了自己的内力,调息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您是……?”候月不认得眼前的男子,见这人灵力浑厚,功法老道,只觉得一阵奇怪。   “多年不见,你已经长这么大了。你娘若是看到你这般模样,也甚是欣慰吧。”紫胤从榻上起身,负手立于候月床前。   “您是紫胤真人?”虽然难以置信,可是候月还是机敏地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天墉道袍,仙风道骨的气质,都表示着来者非同寻常的身份。   紫胤轻轻点头,却是不语。   候月从床上站起身,走到紫胤身后,扑通一声跪在紫胤的身后,叩首,面色虔诚。“候月多谢真人相救。”   “皆是孽缘。”紫胤淡淡一语将昔日种种过往都一言蔽之:“这是我答允你娘的,况且你是为救我弟子屠苏,我自当尽力而为。你体内的灵力惊人,竟能压制焚寂煞气,控制所造成的创口不至于伤及性命。只是……”紫胤泰然转身,带起一阵轻风,居高临下地端详着候月,道:“你体内竟有一股惊人的灵力,这股灵力并不属于你,却又尽量不伤害你。你可是每日都忍受着这股强大的灵力四散游走的痛楚?”   候月对此只是付诸一笑:“不愧是真人。因为一些事情,我确实每日都在被这股强大的灵力侵蚀,但是并无大碍。还望真人不要告诉其他人。”   “妥。你且与我一同去见屠苏吧。”紫胤朝外迈开步伐。   这许多年来的修炼也让紫胤看淡了很多事情。他明白,有些事放下会比执着更加有用。比如候月的事情,潇潇就是前车之鉴。就算已经成为了仙,拥有了仙身,可还是无法逆转天命,扭转人的命格。   候月随着紫胤走出屋子,看见大家都一脸神经紧绷地在门口焦虑地等待着。   “小师父!”“小月儿!”“月姐姐!”   刚一出门,兰生晴雪襄铃就异口同声地喊了起来,发现她没事,眼中的焦虑和担忧也一瞬间烟消云散。   “师尊。”陵越作为天墉城弟子,最关心的还是自己师傅的情况。   紫胤只是摆了摆手,道:“无碍。”复而转头看向始终立于一边静静注视一切的屠苏,说道:“此事已了,你速与我返回昆仑山天墉城静养,将你凶煞之气稳下。”   屠苏微微抬眼,面对自己师尊的话,他一下子就没了反应。   他纠结,一边是自己的授业恩师,为自己劳心劳力压制煞气;一边是自己的想法,不愿因为自己的事情累及师尊。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屠苏的嘴唇微张,又合上,这样反复好几次,才像下定决心一般,一步上前,道:“启禀师尊,弟子不想回天墉城。”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   屠苏对自己师尊和师兄的尊敬,所有人都看在眼中。此刻竟是违反他师尊的好意,虽然是迎合了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但却不像屠苏的所作所为。   “何出此言?”紫胤的表情丝毫不乱,但语气间却带着淡淡地责备:“你不要命了。”   “其实师尊早就知道,若不是师尊在弟子身上虚耗修为,弟子活不到今日。”屠苏如实说道。   “一派胡言。若早知你他日必死,为师又何必救你!”紫胤眉宇间增添几点愠怒之色,责备屠苏道。   可屠苏却早已知道事实真相,黯然道:“若回天墉城,又能如何?封印解开,三日后弟子便魂飞魄散;封印不解,弟子于门派中苟延残喘,直至迷失心智、变为疯狂……”   “屠苏……”候月轻喊出声,希望给予他一些慰藉,却是无用。   紫胤面色凝重,沉默一会儿,问道:“你从何得知封印一事?”   可回答紫胤的只是屠苏缄默地摇了摇头。候月知道,屠苏一诺千金,答应了悭臾的事情就是师尊也不会说出来。   “弟子明白,师尊希望弟子兵器杂念,在天墉城静心清修。就算抑制不了煞气,也能多活个三年五载。可是弟子下山之后,发现一个人活着,其实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结交朋友、行侠助人,就算只是踏遍万里山河,心胸开阔,也好过……”   说到此处,屠苏不敢再言。   “也好过在天墉城苟且偷生。”可下一秒紫胤接了屠苏的话。   屠苏扑通一声跪在了紫胤的面前,低头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想按着自己的心意而活,就算死,也死而无憾。”   紫胤眉目微凛,露出悲愤之色,质问屠苏:“按自己的心意?那么以后,若你身上的煞气无法控制,又该如何?”   “在那之前,弟子会自行了断。”屠苏面色坚定,已然做出了决定,不会再更改。   “胡闹!”紫胤拂袖,心中的痛感化作愤怒:“小小年纪,便懂得如何随心而活……今日如此任性妄为,他日便不会后悔?”   众人皆是陷入沉默。   “当日为师一念相救,便是令你如此轻贱自己性命?!”紫胤再度怒责屠苏,希望屠苏回心转意。   “今日之念,永不言悔。”屠苏跪在地上,叩首。   “不言悔……”紫胤看着自己的徒儿,只是低声呢喃这三个字,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屠苏依旧跪在地上,面色坚定,试图劝说自己的师尊:“师尊,这世上有人寿数过百,却未必能够和乐满足;有的人一生不过短短十载二十载,却也能做到许多轰轰烈烈之事。弟子此生成就不了经天伟业,光耀师门,亦不知何时会化作荒魂……然而在此之前,弟子也还有许多事情想要去做,此心此念绝非轻贱性命!”   屠苏的话,似是触动了紫胤年轻时的记忆。他合上双眼,又慢慢睁开,眼中却多了几分清明和了然:“你当真想清楚了?”   “恳请师尊成全!”屠苏掷地有声地说着,又朝紫胤一个叩首。   “为师也曾有一位挚友,也是无论如何都要按自己心意而活。不论经历百折千磨、世间种种挫折苦难,仍然一往无前,从未言悔,也不在意结果如何。你的性子,分明与他大不相同,这处却颇为相似……”紫胤抬头,望着乌蒙灵谷上方湛蓝无云的天空,黯然半晌,最终还是轻轻摆了摆头:“也罢,清修多年,或许真正窥不破的,反倒是我。你若执意如此,便随机缘去吧!”   屠苏的表情先是惊讶,又慢慢归于柔和,叩首道:“多谢师尊!”   “但你可知,既不愿回天墉城,便不能再以我天墉弟子自居,今日只得将你逐出门墙!”紫胤再度幽幽开口。   “弟子明白。师门数年养育之情,如今深恩负尽,皆是弟子过错。”屠苏知道自己求仁得仁但也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他不后悔选择了这条路,虽然此刻感到内疚和痛苦,却也还要一路继续走下去。   “罢了。此事原本就无甚对错,既已想清楚,从这一刻起,百里屠苏不再是天墉城门下!”紫胤朝前一步步走去,绕过屠苏的身边,背影高大伟岸。   陵越深深看了一眼屠苏,叹了口气,立刻跟去了紫胤的身边。   至此,肇临和屠苏的事便算了结。陵越不发一言地跟着紫胤离开了乌蒙灵谷,惹得兰生惆怅了好几个时辰。好在有襄铃的陪伴,他的心情也不算太差。   屠苏这边送走了紫胤一行人,脑筋也清醒了很多,慢慢的也能接受他娘并未复生的事实了。   “小的时候,我一直希望娘能多些时间陪着我,像村子里其他的孩子的爹娘一样。可是娘总是很忙。偶尔有时间,也是训斥我不思进取,玩物丧志。如今……哪怕是一句训斥我也想要再听一回……”屠苏的声音放的很轻,眼里尽是回忆。   “屠苏……”   “你一直告诉我,这世上没有起死回生之法,可是我一心想让娘复活,让所有的族人活过来。是我无能无用,逆天而行,终不得善了,到最后连娘的尸骨……都保不住。”   屠苏的声音越压越低,最后几乎都要听不见。   “屠苏……”   候月慢慢上前,握住了屠苏因为太过伤感而无力垂在身边的手。冰冰凉的,就像屠苏此刻的内心一样。   绝望、痛苦、愧疚,就像一头巨大的猛兽,要把眼前这个少年硬生生给吞下。   如果从没有得到过,反而不必这么痛苦难当。正是这种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似乎握在手里却终是空虚的,才最让人感受到从高空跌入谷底的痛觉。   屠苏的手轻轻的颤动着,反握住了候月的手。   “如果娘知道这一切,她也不会愿意当一具尸偶。”   候月感觉得到,屠苏握紧自己的手力道更重了。   焦冥在白天散开,夜晚重聚。   所以当太阳收敛起他最后的光华,夜幕降临之时,千万只发着光的光点在祭台上汇聚起来,终是化作了休宁的模样,除了目光空洞,并无二致。   所有人站成一排,希望能给屠苏勇气。就像是屠苏刚刚返回乌蒙灵谷时,忐忑着不知道能否复活他娘的时候一样。   屠苏站在原地,盯着“休宁大人”看了很久,漆黑的眸子里混混沌沌的,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的嘴唇微颤,好像要对休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合上了。他死死地抿住嘴唇,闭上双眸,面色悲怆。   倏忽睁眼,微微抬手,掌风一扬,灵力之火像是一只脱离了牢笼的猛虎,朝着“韩休宁”的身上扑去。滋啦啦的,灵力之火将焦冥汇聚成的身体一点点的瓦解。有的焦冥想要飞走逃开,但仍旧逃不掉灵力之火的捕捉,化成了灰烬。   直到最后一点焦冥被烧成灰烬,灵力之火在熄灭在众人的面前。   兰生盯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地不知说什么好。他别过头,看向身边的襄铃,低声道:“屠苏他……没事吧?”   襄铃皱着眉头说道:“若是襄铃有一日找到了娘亲,可娘亲却不见了,我一定比这更加难受。”   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朝屠苏那边走去。   “苏苏,不如你先休息一下吧。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去找少恭。”晴雪关切地看向屠苏。   可屠苏却微微摆头,道:“我已经想清楚了,立刻启程去找少恭。”   大家都知道屠苏因为这件事受到了多大的打击,没有人去反驳屠苏的话,都是默许点头。   “小月儿,你的身体好些了吗,长途跋涉不会有问题吧……”晴雪对朋友向来很仗义,原本是希望候月在乌蒙灵谷稍做休息调养调养的,没想到还被屠苏给刺伤了……   “我没事。紫胤真人法术高超,已经替我治好了伤了。”候月的眸色明亮,映着乌蒙灵谷祭台两边冉冉灼烧的篝火,笑道。   屠苏望着候月,却是皱起了眉头。沉默半晌,才道:“这里尚有许多事要处理,等过几日这些事处理完毕了,我们就回青玉坛找少恭。”   候月知道屠苏在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也不推辞,点了点头,算是赞同。而襄铃也有时间去和自己的树爷爷道别了,兰生和晴雪也能多休息几天,倒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接下来呆在乌蒙灵谷的几天天气总是晴好的,候月把大家几件随身的衣物洗净晒在外面之后,就站在湖边,望着碧绿的湖面发呆。   不大一会儿,身后就传来平稳地脚步声,“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吹风,你该多好好休息。”   候月回头,映入眼帘的就是屠苏好看的脸,她冲他勾了勾唇角,笑嘻嘻道:“我没事的,只是小伤而已。”   可屠苏闻言,眉头却轻轻皱起,眉间隆起一个小山丘:“就算你没被焚寂煞气所伤,可我知道,焚寂造成的伤口,是永远不会复原的……如果下次遇到这样的事,你一定要逃。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控制住焚寂,我怕会伤害到你。”   “你不会的。”候月笑吟吟地看着他,目光灼灼。   “我是认真的。”屠苏一字一句地叮嘱候月道:“或许有一日,我会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心中只有杀念和破坏之欲,再无其他……”   候月走上前,脸上好看的笑容慢慢隐去,抬手拍了拍屠苏的手臂:“是不是,悭臾对你说了什么?”   屠苏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不明白。煞气之所以能够平息,那是因为你。之前在榣山的时候,白矖也说过,当年是你娘把具有封印焚寂煞气的之力的缚魂链融入你的血肉之中,你才拥有这么强大的灵力,能够替我平息煞气。所以那日我能够摆脱焚寂的控制,是你血肉之中白矖的力量在帮助我。而我能够控制焚寂,也并不代表它已经对我毫无影响。相反,它已渐渐与我融合。这些日子,煞气已经逐渐蚕食我的身体。我能用煞气御剑,能用煞气伤敌,但它还在。终有一日,我会被它完全吞噬,失去心智。”   候月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湖边倏忽就起了风,撩起了候月的长发,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   候月理了理自己被吹乱的头发,撅了撅嘴,道:“那又如何。如果因为害怕受伤就停滞不前的话,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最坏的打算不过是死而已,人终有一死,又有什么可感到害怕的呢。我怕的,不是死亡,不是你发狂的样子,而是你一个人被丢下之后,要怎么办。有谁能够陪着你度过这些难关。”   说到这里,候月又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转而跟屠苏打起了哈哈:“咳咳,我随口说说的,你别在意。”   她抬头,在屠苏的眼里看到了好多复杂的情绪。   “傻瓜。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你仍看不透我的心思吗?”候月有些懊恼地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不管悭臾对你说了什么,你就是你,我就是我。就像你所有开心的、不开心的情绪,所有理智的、不理智的态度,都属于你不属于别人一样。就像我喜欢的屠苏,就是此刻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一样,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好的、坏的,该来的、不该来的,所有的一切,我会陪你一起面对。” 作者有话要说:  爱苏苏爱小月儿~=3=   球评球收~   ☆、你看到前方高高立起的flag了吗   河畔的风很轻,很柔,似乎也是不想打搅这宁静的画面。   面对候月的话,屠苏沉默了许久,终是开口:“谢谢你,月儿。”   “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熟络到不需要说谢谢这个词了呢。”候月背对着屠苏转过身,望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湖水极尽全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我啊,只要看着你开开心心的,就足够了。”   屠苏看见,自己面前的那个少女冲自己回眸一笑,就像一幅好看的肖像画。   “月儿,现在的我,明白了很多。”屠苏抱着手臂走到候月身边,目不斜视地盯着湖面,倾吐自己埋藏在心里的声音:“所谓起死回生,终是枉然。我已尽力了,不必再执着。其他的族人,我也会让他们入土为安。往后,也许数月,也许一年或几年,我将会被体内的煞气完全吞噬,失去心智,到那个时候……”   “不会的,屠苏。”   “你先静静听我说完。”屠苏转头看向身侧的候月,目光里不再有彷徨和迷惘,反而充斥着澄净和淡泊。不似昔日百里屠苏那般清冷,带着温暖,带着柔和,就像冬日里的暖阳,让人一下竟挪不开目光。“有时候,不能不去相信那所谓的命运。但是在那之前,我想要走过很多地方,看不同的城镇村庄,或许还能帮一帮那些遇上困难的人。”   候月呆呆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晃了神。   “我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和我一起走、一起看。”屠苏说着,侧过身,与候月面对面在湖边站着。   这是候月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屠苏,也是她第一次看见屠苏这么认真地对自己说话。   “我……很闷吧,不太会说话,难怪兰生总说我是……可是……”   屠苏低下头,伸手牵起面对面的人儿的手,万分地小心翼翼,将那一双手握在手中,鼓足了勇气才说出了接下来的话。   “月儿,你愿意当那个人,和我一起吗?”   日光正好,湖畔的风都静谧地收敛了自己的动作,悄悄的注视着这一对人儿的故事。   候月把诧异地看着被握紧的双手,愣在了原地。   她未曾料到屠苏居然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她虽然老打趣屠苏不解风情,说他木头说他傻,可当屠苏对她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她居然觉得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了,尤其是屠苏的那张好看的脸。   “我很想陪你,一起走、一起看。”候月说着,眼中泪花点点。   屠苏就像是他心上的肉,她割舍不掉,哪怕是将死之躯。   候月朝前走了一步,扑进了屠苏的怀中。她不敢,不敢看屠苏此刻的表情。   我们约好了……屠苏……我有生之年,定会陪你,一起走,一起看;去不同的城镇村庄,帮一帮那些遇上困难的人。   又休整了几日,大家就一起离开了乌蒙灵谷。一行人先去了江都落脚,想要先把尹千觞就是风广陌的事情告知他。可当他们抵达花满楼的时候,花满楼竟不见一星半点的灯火。   “瑾娘?华裳姐!”   候月担心瑾娘她们的安危,第一个冲进楼中,就发现大厅之内一片混乱,地上还撒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们一路找到后院,终于是发现了瑾娘和几个丫鬟在收拾行装。见到候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瑾娘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瑾娘这到底是怎么了?”   “白日里来了个青玉坛的弟子十分面生,毕恭毕敬的模样,说是少恭请我去青玉坛做客。偏巧过几日便有京中贵客要上门来,不能怠慢。我一时脱不开身,就婉言谢绝了,说得了空再去……谁知道那人竟然动手强掳,要抓了我去!”   候月听得心惊胆战,抓着瑾娘的肩膀就紧张的问她是否有事。   瑾娘摆了摆头,道:“这花满楼能开到今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找麻烦的……我倒是没有受伤,只是……”瑾娘欲言又止,似乎是心有余悸的样子:“华裳她……为了保护姐妹们在混乱中被……”   候月惊得退了几步,险些脚软跌进屠苏的怀里,好在有屠苏扶着,不然就直接倒下了。   “那千觞大哥呢?!”晴雪担心自己大哥的情况,追问道。   “去青玉坛找少恭去了。”瑾娘说,“华裳的死,对他的刺激很大,这里也忙,我根本拦不住他……只是我不明白,少恭为何要如此对我……与少恭相处,有时如沐春风,有时却觉得他神秘而疏远,让人一点也看不透……偶尔语风凌厉起来,会压得人喘不过气……”瑾娘握紧拳头,关节处也开始泛白:“我知道他在做几桩大事,个中细节他却只字不提。我原以为我们至少还是个知己好友,想来,我竟是半点也不了解这个人。”   “说到了解,我们又有几人真的能看透少恭的心思呢……”晴雪眉头轻捻,目光黯然。   “不管怎么说,瑾娘你先离开这里避一避吧。这件事还有屠苏的事情,我们都会去找少恭问个明白!”候月看向瑾娘关心道。   瑾娘打量候月了许久,终究是叹了口气,目光凄然:“丫头,你长大了。不再是之前那个只会忤逆玩耍,只听凭自己情绪的丫头了……”   听了这话,候月也不知道怎么接话,只是轻轻唤了一声瑾娘。   瑾娘抬手拍了拍候月的肩膀,宽慰道:“不要为我担心,做你想做的事情。日后你若空闲了,就来探望探望我吧,我会暂时在江都城西纪家村落脚。”   “瑾娘……”候月一把抱住瑾娘,不舍地与她道别。   十几年,在花满楼长大,花满楼就是她的家,花满楼里的姐妹们就是她的家人。当日一时兴起离家出走还不觉得,此刻面临分离,候月只觉得心里被人剜去了一块肉一般。   “傻丫头,你还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你不是吗。”瑾娘抬手拍了拍候月的背,释然道:“瑾娘也舍不得你,不过你还可以来看我啊。”   候月松开瑾娘,眼里还噙着泪。瑾娘笑着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屠苏面前,将候月的手交付在了屠苏的手里,道:“百里公子,这丫头就托你照顾了。若是日后让我听到一丝半点她过的不好的消息,我,和我身后的姐妹们,都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屠苏握住候月的手,坚定地点点头。   瑾娘转头,摸了摸候月头,扬了扬嘴角:“诸位,后会有期。”   转身,踏上台阶,进入马车之中。而马车,在茫茫夜色之中,消失在了江都的街道上。   不知为何,坐在马车之中一路颠簸的瑾娘,却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客栈稍作歇息,天就亮了。   五个人都是一宿没睡,在想少恭的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总觉得,他们一直都处在一个漩涡之中,起起伏伏,而这次去找少恭,就是在接近这个漩涡的中心。   他们有种预感,这漩涡的中心一定有很可怕很可怕的东西。   因为和少恭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所以他们一直都想办法给少恭找台阶下。可是,好像越是牵强附会地找个理由帮少恭开脱,越是觉得自己的想法多么可笑。   往琴川的方向走了几日,几人心头的阴霾都没能散开。   “再走一会儿就是琴川了,你们想好要怎么问少恭了没?”兰生抱着几个梨坐在石头上看着愁云惨淡的一群人。   “能怎么问,只能直截了当地问了吧。”晴雪一边心不在焉地玩着手里的草,一边没好气地回答兰生的问题。   “啊?这么直接啊……会不会太伤感情啊……”兰生皱起眉头,似乎是不太赞同晴雪的意见。   “……”晴雪看了一眼兰生,不再说什么。   屠苏也是一言不发地板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什么。   “你看看你们,一个两个都拉着一张脸,我只是好心想活跃活跃气氛嘛。”兰生撅着嘴,不开心道。   “对了,兰生。你姐知道你和陵越大师兄的事情没?你想好怎么说了没?”候月岔开话题,希望这阵尴尬早点结束。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呗,我姐这么疼我,我也把她当我亲姐姐看待,她啊,本来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我呢再好好给她道个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兰生天真烂漫地说道。   “你还知道心疼你姐姐啊,真难得。”候月揶揄兰生。   “当然啦!我对我姐可好了!”兰生开心地说道:“等到了琴川啊,我就要我姐给你们准备一大桌的好吃的,咱们好好大吃一顿!”   候月听着,勾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兰生……兰生……”   一阵急促的呼唤让大家回神,朝同一个方向看去。   “月言?你怎么了,月言?!”候月第一个开口,起身去扶住摇摇欲坠的月言。   “不要进琴川……不要进……”月言只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就晕了过去。   “月言!月言!”兰生焦急地摇晃月言的身体,可是月言就是昏迷不醒。   候月拉开兰生,运足灵力,输入月言的体内,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月言才悠悠转醒。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月言?”晴雪率先询问。   月言靠在晴雪的怀里,面色苍白,仍旧是心有余悸:“约十多天前,琴川忽然有许多人相继发热病倒,一病不起。于是方家二小姐就开善堂,让欧阳大夫给大家派药。可没想到的是,大家都吃了药,成了不会说话,见光就散开的尸体……现在琴川已经成了一座死城。如果不是二小姐让茶小乖来给我通风报信,恐怕……兰生你千万不能回去……”   “那我二姐呢!!我二姐有没有吃!!”兰生的声音提升了八度,扶着月言的手竟然猛烈的颤抖起来。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琴川好多百姓都吃了,奶娘也吃了……茶小乖也……”月言说着,惨白地面颊上盈盈掬出几滴泪来。她抬手,握住兰生的手,满眼关切:“你二姐托我,把这个交给你……”   月言从衣袖里竟是掏出了烛龙之鳞,颤抖着递给兰生,目光一直定在兰生紧绷的脸上,极尽柔情。   兰生怔怔的接过烛龙之鳞,一句话也没有说,蹲在地上的脚一下就软了,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脑中千万种假设,好的、不好的都飞速地闪过。   “我要去找我姐!”   在一阵久久的沉默之后,兰生像是爆炸了一样跑了出去。   “兰生!!”   “兰生!!”   大家异口同声地喊着兰生的名字,可他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撒丫子就一阵狂奔。   月言靠在晴雪的怀里,难过的闭上眼,心里阵阵刺痛。   “兰生你没听见月言的话吗……你冷静一点……”眼见着日头渐渐升到头顶,好不容易追上兰生的候月简直要挥汗如雨。   “少恭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兰生忽然觉得自己四周的景色都在旋转,脚步酿跄。   屠苏只是别开眼,微微蹙眉,什么也不说。候月只是上前替兰生稳住身形,安慰道:“我也不知道……或许这一切,都只有少恭一人知晓。”   “小师父……”兰生望着远方,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回去。   安抚好了兰生的情绪,三个人就准备往回走。走到半路,就听见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怪叫。三人抬头,头顶竟是三只共用一个身体的两头鸟,它们尖叫着就朝三人扑来。   “退后!”   屠苏支会了一句,就拔出身后的焚寂。凌冽的杀意与妖气触碰,朝他最先攻来的那只大鸟被红色的煞气穿膛而过,化作灰烬。   另外两只大鸟见在屠苏身侧讨不来好,就转移目标朝兰生一方攻去。兰生此刻也是心焦如焚,担忧二姐的心意,对少恭行为的不解和不满,化作青蓝色的灵光。一拳击出,生生将那只大鸟击飞好远,和另一只碰撞在了一起。   就在此时,屠苏蹬地而起,一剑双雕,两只鸟在空中爆裂而死,只有红蓝两色的羽毛在树林里纷纷坠落。   “这是什么东西?”屠苏皱眉,看着四周地上散落的一地羽毛。   “双身共命鸟……琴川四周怎会有此妖物出没?”候月一眼就识得了那三只鸟的身份,只是她怎生的也没料到居然会出现在一直安静祥和的琴川周围。   她与屠苏众人曾在琴川周围晃荡过这么久都未曾见过这种妖物,为何现在忽然……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时候,距离不远处的地方传来了晴雪的呼救。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割舍不掉游戏里苏苏告白的那一段_(:з」∠)_   二姐变手办了……华裳姐也…………[点蜡]   你们猜猜下一个flag是谁[微笑]   小月儿现在已经是战力上的累赘了呢【望天】   球评球收~~      ☆、失去之后才知道后悔的滋味   待屠苏一行人赶到晴雪呼救的地点时,阴云已经不知何时慢慢聚集在了头顶,遮天蔽日。   一个穿着青玉坛道袍的少年,面无表情地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小黑球!”晴雪上前拉住他,可是他只是站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远方,不发一言。   “黑曜!”候月冲上去,站在了昔日挚友的面前,希望让他恢复神志,变回昔日那个神采奕奕,能蹦能跳能跟自己吵架的小黑猫,“黑曜,我求求你……求求你说话……”   ——瑾娘跟你说了那么多,就是让你离这个不祥之人远一点,你怎么就是说不听呢!江都有什么不好的,你干嘛非跟着这个木头脸离开啊!你跟在他身边有什么好的,他又不能逗你开心又不能陪你玩儿,到最后说不定还得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值得吗!   ——咳咳,算了。虽然你那么凶,不过好歹我们也这么多年朋友,我就勉为其难为你保驾护航一次吧。   ——喂!杨候月你有没有人性啊!谁是你的青梅竹马啊!见色忘友你敢不敢更明显一点啊!   ——我一直说要保护你,保护晴雪,但我呢,只是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怪,真正遇上事情的时候,我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当少恭决定来青玉坛的时候,我就想,我也要跟着来,我要学更多更多的知识!我要保护晴雪!我也要保护你!   光是回忆起那些零碎的片段,候月就觉得心被人揪着疼,捏住黑曜肩膀的双手也无力地捶了下来。   而黑曜,也像是获得了解放一样继续朝前走,一步一步,仿佛要走进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小黑球!小黑球你看看我啊!我是晴雪啊!”   候月站在原地,听见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晴雪呼唤黑曜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悲伤。   “……”   可是黑曜没有回答她,就像一个安静的木偶,站在原地。   “小黑球你答应过我的,你会陪我一起去找我大哥!我们还可以一起修习法术……还可以去四处闯荡游历……”晴雪的声音开始颤抖,眼里的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屠苏注视着这一切,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阴云慢慢飘过头顶,天空开始乍现一丝微光,林间慢慢落下好看的光斑。黑曜张开双臂,感受着这倾城的日光。   下一秒,他的身体化作纷纷扬扬地光点。这一幕,和当日韩休宁消失在祭台上的一幕竟是一模一样。   “小黑球……!!”   晴雪的呼唤,让原本就濒临崩溃的候月精神彻底的崩溃了。昔日的回忆一股脑冲刷了她的脑海,眼眶里有止不住的眼泪簌簌落下。   ——我告诉你!我一定会成功的!一定会的!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练功去!!   对不起黑曜,我没有等到你。   ——我忽然很怀念,当年在花满楼,跟我打打闹闹的月娘了。   我……也很想你,很想很想。   襄铃扶着月言,站在不远处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充满了担忧。而屠苏和兰生则是站在近处,不发一言地陪着她们。   这两个少女,都失去了一个生命中,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人。   这一等,就从白日等到了晚上。散开的焦冥慢慢汇聚,在原地,又出现了那个与平常无异的黑曜。   候月望着眼前的黑曜,痛苦地闭上了双眼,道:“晴雪……是你来,还是我来?”   她们都知道,此刻,眼前的黑曜,不是她们认得的那个黑曜,只是一具尸偶,一堆蛊虫。但要焚烧掉站在自己面前的黑曜,她们依旧不忍心。   “我来吧。”晴雪已然恢复了精神,但那红肿的双眼昭示着她曾经经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她一步步走上前,来到黑曜的身边,望着黑曜的脸,神思竟有些恍惚。不过一会儿,她抬掌,一股蕴含着灵力的赤色火焰点燃了黑曜的身体,劈啪作响。   “小黑球……”   候月不忍看见自己的好朋友的尸体被这样烧毁,想要挪开视线,却被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屠苏宽大的手掌给捂住了双眼。   “屠苏……”   屠苏感觉到触摸到少女双眼的手掌上沾了些许湿润的液体,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这种痛苦,他经历过一次,所以深知其中痛苦。越是至亲至爱,这种失去的痛苦越发刻骨铭心。   晴雪转头,脸上还有明显的泪痕,但她的语气却很轻很轻:“少恭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明明知道小黑球……”   “他知晓黑曜的真身,又知道他与你我的关系。”屠苏淡淡道,转头望向琴川的方向:“只怕,他是故意让你我看到这番景象的……”   “那我二姐……”兰生未料到少恭是这样的人,思及一直对少恭有爱慕之心的二姐,内心一阵担忧。   “只盼少恭能因如沁姐的痴心,手下留情。”候月垂下目光,心中凄然,“不论如何,我们都得去琴川找少恭要个说法。若是另有隐情,倒还好,若是……”候月欲言又止。作为一路上的好朋友,候月并不希望少恭是自己心中所想的那样一个人。   “若是他有意为之,我们只能武力解决了。”屠苏接话,语调冷冰冰的,似乎已经看透了很多的东西。   几人将襄铃和月言留在琴川郊外,就一同出发前往琴川。终于在黎明即将到来之前,赶到了琴川城内。   但如月言所说,琴川城里安安静静的,连一丝灯火都看不见。若非接着天边即将破晓的光芒,他们都要看不见这街上形同尸偶的人了。   “旺财!旺财!我是你少爷!!”兰生抓住面前的人猛地摇晃,想让他开口,可一点用处都没有。旺财依旧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就像没有看到兰生一样。   “孙奶娘!!孙奶娘!”晴雪看见了呆若木鸡地坐在路边的孙奶娘,赶忙上去,希望她还没有化成焦冥。   “吴叔?吴叔……”屠苏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那个拿着刀的面孔。太熟悉了,自己与琴川的故事,和大家的缘分,就是通过他结下的。   “……”候月抿着唇,看着琴川变成了一座属于焦冥的,寂静的死城,心中黯然。   抬起头,太阳即将升起,天边的第一缕光芒即将照射大地。   所有的百姓都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一样,开始朝着东方走去,一步一步,整齐而缓慢,就像是在进行一个什么神秘的仪式。   他们面朝着东方,感受到了清晨第一缕朝阳照射在他们身上的光线。顷刻间,一整座城的百姓,尽数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四散开去。   “二姐……二姐!!”兰生这才意识到了自己二姐还未寻到,抱着一丝希望朝琴川城内更深处的大街小巷跑去。   候月和屠苏晴雪相视一眼,立刻跟上了兰生的脚步。   最终,在琴川路边的亭子里看见了坐在亭子内的方如沁。她和当日候月她们离开琴川的时候一样美丽动人,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隔着帘子,让人看不明晰她的表情。   “二姐!!”兰生不管不顾地冲进亭中,跪在了方如沁的面前。   可是下一秒,方如沁就在兰生的面前消失不见了,空留下桌上的大红喜袍静静地摆在那里。兰生伸手抚摸着这一针一线做给自己的喜袍,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小兰。”   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兰生扭头,正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欧阳少恭。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二姐!!”兰生怒冲冲地走出亭子,等着少恭,恨不得把少恭千刀万剐才能解恨。   “你过来,我慢慢的告诉你。”少恭不怒反笑,让人看了有些害怕。   兰生只想着要找少恭讨个说法,大步流星地就要往前走,好在屠苏眼疾手快,将他拦下。   “兰生,别过去!”   “呵。”少恭的唇角微扬,勾起好看而有危险的弧度:“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前几日琴川疫症流行,我特地为他们配了药。”   “你闭嘴!”兰生指着少恭的鼻子怒骂:“我二姐会变成这样,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你给她下了药她才会变成这样的!”   少恭嘴角一直噙着笑,注视着这一切,好像这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一般:“小兰,你还不明白吗?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避免病痛之苦,更可形貌永存,永远不灭。这岂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快最有效的良方吗?”   “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兰生一向斯文,如此动怒实为少见,更可见其内心中因为姐姐过世的痛苦和煎熬。   少恭淡淡笑着,将手指放于两唇之间,柔声道:“小兰你不用担心。如沁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痛苦。她还一心挂念你,还特意为你缝制了一件你成亲时候穿的……大红袍子。”   兰生双目含泪,难以置信的吼道:“你已经不是少恭了!你已经不是少恭了……!你一定是其他人变得对不对!?”   “他不是变了,而是一直都在欺骗别人!”屠苏淡淡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平静。   “屠苏,我何曾骗过你。”少恭慢条斯理道:“你问我要起死回生之药,那我给你的,不就是可以医死人药白骨的仙丹吗?凡人皆逃不过生老病死,活着的种种欲望总与苦难相随,却不过是镜花水月……倒不如服下这仙芝漱魂丹,形体长存,三魂七魄皆归玉横,岂不完满?”   “少恭,你实在太残忍了!”晴雪斥道。   “残忍?晴雪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残忍?”少恭的语气稍显激动了起来,“就是你口中说所说的天道!我来告诉你,那是不由分说!不容辩解!只凭‘天命’二字,就令人永世不得翻身!我这样,不过物尽其用,又算得了什么?”   “欧阳少恭!我曾经、曾经对你毫无怀疑!!”屠苏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眼神里竟是恨不得要把眼前淡然的少恭给生吞活剥。   “屠苏,你说的,可是你的母亲?”少恭似是嘲讽一般笑笑:“其实,她也算是我的故人了,只不过,当初她坏了我一件大事。如今,我只是回报她一二!不过当真可惜呀,我没能亲眼看到你察觉真相时,那种痛苦和绝望。不过没关系,有些东西,就如同酿酒,时间越长,也就越美味。”   “少恭,我曾觉得你与屠苏十分相似,正如我初见你,也有那莫名的熟悉之感一样。我亲近你,敬爱你,相信你,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屠苏、兰生还有大家都那么相信你,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仇怨让你不惜杀掉琴川这么多百姓来报复所谓的天命……!”候月朝前迈出一步,眼中并无丝毫恨意,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怜悯和悲痛。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看到少恭做出这样的事会如此的心痛和难过。就好像,她非常的了解少恭一样。   与君初相识,犹有故人归。   可现在却不是这样。现实告诉她,她的感觉都是错的。这一切都是个骗局……   都是骗局吗?少恭从未拿他们当过朋友……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过吗?为何思及此,心中却是剧痛不已呢……   “我以为,小月儿你是最明白我的。”少恭风轻云淡地说着,眼里充斥着遗世独立的孤高和冷漠。   “我……最明白你?”候月疑惑地看向少恭。   少恭轻笑一声,道:“女娲一族,被伏羲诅咒,世世代代,守护大地,代代以身殉道,不得善终。你是这样,你娘也是这样。这难道不就是所谓的命运吗?为什么我们的命要在别人的主宰之下而活?凭什么将这种痛苦加诸在我们的身上!难道,你就没有想过忤逆天命吗!?”   “当年乌蒙灵谷的事情,也是因你而起!”屠苏满含恨意的表情倒是让少恭颇为愉悦。   候月轻轻摆了摆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道:“‘人都有生离死别,更何况只是一次漫长的分离’,这句话,是少恭你告诉我的啊。只要心中无悔,一辈子或长或短,背负着怎样的诅咒或者命运,又如何呢?”   屠苏抬眼,看了一眼候月,眸子里净是看不清的情绪。   “小月儿,原来在始皇陵的那次,你还未能改变自己天真的想法吗?”少恭轻轻道,眸中杀意净现。   “始皇陵……难道那个机关……是少恭你安排的!”候月睁大双眼,对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感到难以置信。   “那是世上最古老的血涂之阵,也不知道是谁告诉秦始皇的。”少恭微勾嘴角:“不过我倒是觉得颇为有趣。经历过那样痛苦地过程之后,你居然还能活着……不得不为你鼓掌。”   兰生一听,更是怒极:“你杀了屠苏全族,险些害死候月,现在又杀了我二姐还有琴川的百姓!欧阳少恭,你简直丧心病狂!我不会放过你的!”   “兰生!”屠苏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也让兰生冷静下来。   哪知说时迟,那时快,一个身影于空中突现,一把大剑朝少恭直逼而来。少恭略退一步,弯腰闪避。原本劈向他的大剑只将他的衣服剜去一角。而此番攻击失败,半空之中的千觞就被少恭一掌给击落在地。   “大哥!”“千觞!”“千觞大哥!”   千觞被少恭灵力所伤,倒在地上,吐出一口猩红。   而少恭只是轻松侧了一个身,根本没受任何损伤。   “是你!”屠苏看向欧阳少恭,眼中杀意骤现。   他记得那日在天墉城上,他用焚寂砍伤过那个杀害肇临的鬼面人。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杀害肇临害得他被逐出天墉城的人,居然是自己如此信任的好朋友。他竟然一直被这个人的阴谋诡计耍的团团转……   “是你杀了肇临!!” 作者有话要说:  老板黑化帅帅的【喂】=-=   说好的轻松文风被阿翔吃了【喂】=-=   球评球收~~   ☆、成长的代价往往是巨大的   “是你杀了肇临!”   愤怒,不甘,一股脑冲上了屠苏的脑海,身上蓦地浮现出一层黑色的煞气,眉宇之间的红色朱砂甚为明显。紧接着,屠苏长剑出鞘,手握焚寂就朝少恭全力劈去。   少恭微微一笑,一个转身就躲开了屠苏的第一招。屠苏的第二招接踵而至,只见少恭微微抬手,一道黄色的光芒阻住了屠苏的攻势。   “这焚寂之力,本来便是属于我的东西,”少恭嘴角噙着笑,像是打量一个玩物一样地打量着屠苏那张精致的脸:“可惜尚未解封,到底成不了大器……不过看你双目赤红,黑煞腾腾,倒如想象中一般美妙。”   屠苏一面受到煞气的侵蚀,一面又面对少恭强有力的压制,难免不敌,一股痛苦之感竟顺着肢体散发开来。他紧皱眉头,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少恭。   “苏苏!”“屠苏!”   晴雪和兰生见情况对屠苏不利,害怕少恭丧心病狂对屠苏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赶忙上前相助。候月见少恭灵力惊人,原本想阻拦兰生和晴雪,哪知没来得及,两人和屠苏都被少恭的灵力给震了回来,摔倒在地上。   “你们别动怒啊。”少恭额前一律发丝被琴川清冷的风扬起:“很快,你们也会化作焦冥,得到永生!去蓬莱随我建立一个永恒的国度。琴川是我一个有回忆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个人我都会带上。不然这场疫病就浪费了。”   话及此处,少恭微微抬手,一道更加炽烈的白光就要朝屠苏他们攻去。眼见着屠苏他们无法防御,少恭心中大畅。谁知一道翠绿色的光芒划破天际,竟是硬生生挡下了少恭的攻击。   少恭定睛一看,居然是一直站立在一边的候月。此刻她的灵力,居然与自己不相上下。   “我猜的果然没错……小月儿,我们果然是同一种人,就连经历都如此的相似。我以为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候月手中玉笛轻转几圈,将白光化解与半空之中,才抬头望向少恭。此刻的少恭,已然不是当日在琴川的那个对她极好的大哥哥了,而是一个杀人嗜血的狂魔。   “我也以为我和少恭你,会是好朋友。”候月淡淡地说道,面上毫无波澜:“只是,我与你还是走上不同的路。”   少恭闻言,仰天大笑,道:“小月儿,你真的让我颇为惊讶。不过,我也没有要在此处与你们一决胜负的意思。刚刚那一下,只怕已经消耗你不少灵力吧。”看着候月越来越严肃的脸色,少恭了然,“不如就带你一起去蓬莱,看着我如何建立起不生不灭的国度吧!”   说着,少恭抬手就要抓候月,将她带走。候月刚刚挡下少恭一记,确实耗费不少功力,如今动弹不得,根本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刷——   空中红光一闪,屠苏不知何时已经一跃而起,劈中了正朝候月走去的少恭。可看了个虚,站在原地的少恭化作一阵烟雾,消失了。   “屠苏,你不是想杀我吗?想报仇就来蓬莱,我在蓬莱等着你们。”   少恭的声音消失在琴川静谧的空气中,再无其他。   “没事吧,苏苏。”晴雪上前,查看屠苏的情况。   屠苏摆摆头,示意自己无碍,转头看向身边的候月,确认她的情况。候月抿唇朝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没有大碍。   面对少恭的转变和计划,大家一时间也找不到应对的方法。如今的琴川已经化作一座死城,什么都没有了。几人先暂时回方府安顿了下来,再做打算。   回方家之后,兰生一直把自己关在如沁的房间里不肯出门,更加是食水不进。晴雪跟千觞两个人在知晓了对方的身份之后,都变得奇怪起来。   候月是在院子里发现兰生的,他手里握着烛龙之鳞,坐在台阶上,望着一碧如洗地苍穹发呆,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   她慢慢朝他靠近,在他的身边坐下,一起看这美丽的天空。   “小师父,我没事。”兰生的声音里透露着深沉的情绪,“二姐离开我,我才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怎样一种痛苦。以前二姐总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说我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可是等她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知道,不管怎么样,她都是我的亲人。她在我的心里,有多么重要的位置。”   候月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心,问道:“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要替我二姐报仇。”兰生语气铿锵,像是在立下一个永恒的誓言。   “那月言怎么办?你要把她一个人留在琴川吗?”候月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兰生。   兰生摇摇头,沉思道:“我不会让她一个人留在琴川的,她身子也不好,如果没人照顾,我安不下心来离开。但二姐的仇,我也一定要报。”   候月眉毛一抖,她没料到兰生并没有如自己所料地不顾一切都要去报仇,反而内里多了一份对月言的责任与担当。如今的兰生踏实稳重,让候月刮目。   “兰生,你真的长大了。”   兰生自嘲一笑,又陷入回忆中:“以前我二姐总说我长不大,说我一天到晚只知道修仙修仙,现在想来,却是一点错都没有。现在,欧阳少恭逆天道,要让蓬莱出海,如果我不能为百姓,为我二姐做些什么的话,更是愧对我二姐对我多年的教导。所以小师父,我想把月言送去天墉城让我哥或者是可靠的人代为照顾,然后我再去找少恭报仇。”   候月拍拍他的肩膀,朝他欣然一笑。   兰生啊,你二姐若是泉下有知,必定也会为你的成长而高兴的。   她抬头望向天空,阿翔在院子四四方方的天空上盘旋了几圈,终是飞远。   没过几日,茶小乖就来给众人报信说是少恭要让蓬莱重新出海,一旦蓬莱出海,会对沿海的城镇造成毁灭性的伤害。不光如此,到时候东南西北四海的海底一族都会出海降服少恭。到那时,人间的灾难将比蓬莱出海更为可怕。   众人商议之下,决定让兰生和襄铃前去同城找千觞,打探情况,候月晴雪和屠苏则去一趟地界幽都见一见女娲,询问打败少恭的方法,而茶小乖则留下来照顾月言。   幽都的入口之处在中皇山中,中皇山常年积雪,寸草不生,还伴有幽都为了防止外人进入的特殊结界,若不是有晴雪的带领,只怕候月和屠苏都要冻死在这里。   “哇,这幽都的景色和人间还真是一点都不一样。”候月也是看了个新鲜,一进幽都就东张西望地乱摸乱看。   “小月儿你……”晴雪瞪大眼睛盯着候月,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怎么了?”候月眨巴眨巴眼,一脸莫名其妙。   屠苏淡淡提点道:“发色。”   发色?候月撩起落在身后的长发一看,发现原本乌黑的秀发竟是完全化作了赤色的长发,让她在三人之中看起来有些……特别?   “这是我们一族特有的发色……许是这幽都瘴气萦绕,让我的身体产生了反应。不过好险没化出蛇尾巴,不然还不得吓死你们呀。”候月一脸幽深莫测的模样化解尴尬。   晴雪一脸无语,屠苏却难得地勾了勾唇角,绽放一个笑意。   “啊呜!怕不怕我?”候月又无聊地扑到晴雪面前吓唬吓唬晴雪。   晴雪一把把候月推开,无奈道:“你怎么这么幼稚啊,小月儿。一点都不可怕。”   “不可怕吗?”候月看向屠苏,问他的意思。   “嗯。”屠苏点头附和晴雪。   “喂!你们俩!!!”候月气的跳脚,指着两个抬脚远去的背影。   三人再朝里走了许久,就见拄着拐棍的幽都婆婆已经在娲皇庙外等着他们的到来了。她远远地望见候月之时,面色就是一凛。等到候月走近了,她居然将拐杖放在一边,朝着候月行了一个大礼。   “……婆婆您这是……”候月有些不知所措。   幽都婆婆慢慢起身,盯着候月,一字一句道:“我们幽都一族一直流传这样一个传说,遇到赤发蛇身的少女,就等于遇到了女娲娘娘,是福兆,须得行礼。”   “……哦。”候月揉了揉眉心,显然是对这个规矩不太理解。   幽都婆婆转而看向屠苏,声音苍老:“韩云溪,过去的事情,你都想起来了?”   “婆婆,如今的我,叫百里屠苏。”屠苏毕恭毕敬地纠正(?)了幽都婆婆的错误。   “休宁的事情,晴雪已经告诉我了。你切莫过分悲伤。”幽都婆婆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对于屠苏的处境,自然是能够体谅的。   “婆婆,这次回来,是想让您主持降神之术,召唤女娲大神,好询问焚寂的前请往事。”晴雪把三人的来意说的清楚,希望幽都婆婆能够同意。   幽都婆婆低眉思索,道:“降神之术需要召集诸位长老,由灵女主持。可是现在我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了……这必须由你来主持。”   “嗯,婆婆,我知道的。”晴雪说着,转头看向屠苏和候月:“那我先去准备一下。”   屠苏和候月皆是颔首,目送着晴雪离去。   说是准备,事实上晴雪并未离开太久。很快,幽都的长老们和晴雪都在娲皇殿集合了。娲皇殿前备有一百八十级台阶,候月牵着屠苏的手,一步一步,带着虔诚和信仰走了上去,推开了那扇巨大的石门。   石门缓缓开启,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她竖着高高的发髻,穿着碧蓝的衣裳,立于娲皇殿的中央,低眉垂首,似是在俯瞰苍生。只是数个时辰不见,她的眉目中居然带着疏远和淡漠。   “晴雪?”屠苏轻声喊道。   “她不是晴雪,是女娲娘娘。”候月的反应最迅速,感觉也最灵敏。   屠苏惊讶之际,一直缄默地“晴雪”幽幽开口:“太子长琴?想不到再度相逢,竟会是如此局面……”   “我并非太子长琴,而是百里屠苏。”屠苏恭敬开口,在族人世代信奉的女娲大神面前,他也不敢造次。   “你只得太子长琴的一半魂魄,看来并不复记忆。”女娲轻叹,转而看向立于屠苏身边的候月:“或许吾也不该称你为白矖……对吗?”   “白矖将仙灵托付于我,我又是白矖的后人,女娲娘娘喊我白矖亦或是候月,都没有什么不妥。”候月轻笑,仿若看穿了一切。   女娲抿住嘴唇淡淡一笑,似是极其欣慰:“看来白矖没有托付错人。”   “……”候月轻轻点头。   “女娲大神,恕屠苏冒昧,恳请告知太子长琴与焚寂究竟有什么关系?”   女娲转过头来,似是又幽幽叹了口气:“太古时代,众神居于人间洪涯境。火神祝融取榣山之木制琴,共制成三把,名皇来、鸾来、凤来。祝融对这三把琴爱惜不已,其中尤以凤来为甚,时时弹奏。凤来沾染神性,久而化灵,能说人语。祝融寻吾,让吾使用牵引命魂之术,使凤来之灵成为完整生命……如此一来,凤来便化为人身,祝融给他取名太子长琴,以父子情谊相待。”   “太子长琴性子温和沉静,喜爱去榣山旷野奏乐怡情。于此结识了一只榣山水湄边的水虺悭臾,成为至交。之后过去数百年,天皇伏羲不满人间种种,率众离开人界,登天而去,并将其追随者渡为仙身,长琴亦然。众神仙忙于建造天宫,三百日后诸事才定下,太子长琴往下界前往榣山,方才忆起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人间三百年匆匆而逝,榣山已无悭臾踪迹,二人无缘相见。”   “时光飞逝,辗转数千年后,一条黑龙于人界南方戏水,引来民怨。伏羲派遣仙将前去惩戒,却被黑龙打伤。黑龙心知天庭不会就此罢休,便逃入不周山中,请求烛龙钟鼓庇护。火神祝融、水神共工与太子长琴前往不周山捉拿黑龙,未曾料到它竟是昔日水虺悭臾。更有意外之事,却是三神仙此行阴差阳错引发不周山天柱倾塌、天地几近覆灭之灾。”   “众神旷日持久奔走辛劳,灾劫终于平息。而那黑龙悭臾被女神赤水女子献收为坐骑,再无自由。共工、祝融往渤海之东深渊归墟思过千年,太子长琴被贬为凡人,永去仙籍,落凡后寡亲缘情缘,轮回往生,皆为孤独之命……只是,这太子长琴的故事并未就此结束,反倒因为此后的纠葛,扯出了无数轮回往复的冤孽。”   女娲长叹一声,甚是惋惜。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女娲娘娘继续怒刷存在wwwww   球评球收。   ☆、天道好轮回   屠苏站在娲皇殿的中央,与已经被女娲附身的晴雪面面相觑。   被附身之后的晴雪,完全脱去了以往俏皮精灵的模样,更显端庄成熟和稳重大方。在大家的眼中,她不再是那个女娃娃了,而是灵女,能封印七大古剑,引导幽都走向未来的神圣的灵女。   “百里屠苏,之所以你体内的煞气不灭不息,全因凶剑焚寂之剑灵在你体内。而这焚寂剑灵,便是太子长琴的仙灵。”女娲开口,打破久久的沉默。   原来,是太子长琴……候月复而望向屠苏,似乎是明白了她与屠苏一见如故的原因,更是明白了自己这一族因白矖和长琴的友情所世世代代背负的宿命和羁绊。   “所谓‘剑灵’,并非无中生有之物,虽为魂魄化形,但也曾是生灵。天地之间,无论仙、妖、人、兽,若是被铸剑工匠强行引出生魂铸入剑中,便成剑灵。只是这般以魂魄铸剑,却往往无法收齐三魂七魄,必须有所取舍……可魂魄分离的过程,是凡人不可想象之痛苦。昔日龙渊部族有一名超凡的铸剑师,名曰角离。他曾于榣山水畔偶得一位仙人之魂魄——那便是太子长琴。太子长琴受天界惩罚,原身‘凤来琴’被毁,贬往地府轮回。可在投胎途中,他的魂魄却在榣山眷恋不去,被角离捕捉,取其命魂、四魄铸造出一把绝世的凶煞之剑——焚寂之剑。”   “被分离魂魄……”候月低声呢喃,一阵酸楚袭上胸口。   她曾在秦始皇陵里品尝过被强行抽取七魄的滋味儿,那种痛苦,比身体撕裂的痛苦还要强上千倍万倍不止。而骨子里白矖的情感,被这一句话折磨得分崩离析。白矖与长琴曾是挚友,在得知挚友曾经经历如此苦楚,那种痛觉也是顺着血液流进心里,刻入骨髓里。   “当年乌蒙灵谷遭劫之时,想必是有人动用了安邑古法‘血涂之阵’,将原本焚寂内太子长琴的魂魄移到了你身体之中……”女娲说着,转头看向一直垂头思索的候月,道:“白矖后人,你该明白,这血涂之阵想必你已经有所体会。”   候月抬眼,目光灼灼地望向面前的女娲大神,担忧道:“血涂之阵,究竟是什么东西?”   “龙渊部族诞生的久远以前,曾经有过一处名为安邑的地方。那里的首领蚩尤悍勇无比,他的胞弟襄垣更是古往今来天下无双的大铸剑师。襄垣创出魂魄制剑之术,以血涂之阵和名为‘铸魂石’的邪物,将生魂引入其中并且保存起来。襄垣知灵魂之力,深不可测,最后以身殉炉,用自己三魂七魄成就了世上第一柄‘剑’,同时也是唯一一柄由凡人所造却能伤及神体的可怕兵器——始祖剑。而他,即为始祖剑之剑灵。天帝伏羲为捍卫神明的地位,不能允许此器存于天地,一夕之间屠尽安邑。然而,襄垣的血脉并未尽断,伺机向神复仇……这便是龙渊部族的由来。”   女娲的目光悠远,似乎在思索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这些故事对于屠苏和候月来说,确实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他们未曾想过这样的故事,居然会一直延续到现在,对他们甚至他们身边的人产生如此巨大的影响。   “龙渊部族集全族之力,铸成木、火、水、金、土、阴、阳七把凶剑,威力虽不可与始祖剑匹敌,却也不容小觑。伏羲为此大为震怒,又要对龙渊一族赶尽杀绝。可吾实不忍看到人界再起血雨腥风,便将龙渊之人带来地界,将那七把剑在人间封印了起来。”   “那为何女娲大神不将这七把剑带到幽都进行封印。”屠苏询问。   “幽都身处地界,浊气过重,对凶剑毫无抑制之功。而人间的封印亦会经时间消磨,焚寂的封印之力便是最先衰竭的。”女娲顿了顿,再度看向候月:“那时,白矖曾向我请命会找到封印焚寂的最佳方法,可她却贪恋凡间情爱,最终不得不以身殉道,化作缚魂链,长久陪伴在焚寂的身边。百年前,有人潜入乌蒙灵谷盗取焚寂,将缚魂链盗走。上一任白矖的后人为了防止外人再度觊觎缚魂链给乌蒙灵谷带来灾难,就将之封存在你的体内,因而你天生就能够压制焚寂剑灵的煞气。但因此,焚寂的封印出现前所未有的空虚。为了保证焚寂不发生意外,她以身殉剑,以血肉铸成封印来防止焚寂危害人间。”   提及候月的娘亲之时,屠苏发觉候月的眼里有几滴泪珠在闪。他伸手,握住候月垂在身侧的手,希望能够以此给她力量和鼓励。   “十几年前,焚寂封印松动,吾遣娲皇神殿十巫之一的巫咸前往乌蒙灵谷,谁料他竟一去不返。吾与伏羲曾有所约定,幽都之人不可进入人界,但事态紧急,乌蒙灵谷迟迟没有消息,吾不得已接连两次派人去打探,仅仅得知乌蒙灵谷一夕覆灭,焚寂失踪,巫咸不见踪影。今次让风晴雪前去寻找兄长,亦是顺其自然,看是否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如今看来,昔日定是有人以乌蒙灵谷上百族人的灵血与魂魄,配合天时以铸魂石为媒施展血涂之阵,将焚寂剑灵引出……最终又被封印在了百里屠苏你的体内……”   屠苏看向女娲,满腔愤慨:“屠我族人,毁我家园,如此移魂又有何意?!”   “吾也是不知。”女娲轻轻摇了摇头:“乌蒙灵谷之事,吾也怀有许多疑窦,到底何人觊觎凶剑力量?而若只是要夺焚寂之剑,又何须动用血涂之阵、离魂之术,这般大费周章?”   “莫非……是太子长琴的另一半仙灵……?!”候月顺着这个思路继续想下去,竟是惊讶的一个字都说不下去了。   “长琴仙灵历经数千年,想找回自己的另一半仙灵,实属寻常。”   “天呐……”候月顿时觉得脑子里一团乱。   难怪她觉得自己与少恭也是一见如故,对少恭只是初识没几天就能像对屠苏那样推心置腹,原来竟是如此!?   “一灵双生,本就是你与他之间的联系。而你所提到的人,应该就是太子长琴的另一半仙灵。”女娲如是说道。   “难怪……我与他第一次见面,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冥冥之中,就像认识很久的朋友,就像彼此的兄弟……”屠苏低头思索。   “长琴的另一半仙灵,历经久远岁月,灵力已经衰竭。若不再与你融合,再过数载,就会灰飞烟灭。想必,这便是夺剑原委。”女娲叹了一口气,感慨世事沧桑。   候月打断女娲,问道:“那……魂魄经过铸魂石……还能转世轮回吗?”   “魂魄若是脱离铸魂石尚还能转世轮回,但若是经历过血涂之阵,便无法再入轮回……只能化作……荒魂。”女娲淡淡说道。   候月黑眸微颤,握住屠苏的手更加用力:“荒魂?那此间魂魄就会散了,再也没有了?”   女娲寻思良久,缓缓开口:“仍有一法,便是‘渡魂之术’。三魂七魄亦有清浊冷暖,如身体发肤乃是天生,其性并不可改。荒魂消散之前,寻到与其相似的生灵魂魄,强行与之融合,便有可能将对方身体与灵魂据为己有,即是取而代之,对方的记忆将不复存在。此法可跳脱轮回,荒魂得以侵占他人活体得以延年,直到魂魄之力耗尽,再也无法渡魂……”   “这与杀人夺命有何两样?!”屠苏不悦,叹道。   “实则,并无二致。”女娲轻声道:“可是,有时即便寻到相合魂魄,取代之术亦是凶险万分,须以极强之精神压制对方,否则,荒魂和生魂只能落得玉石俱焚……”   “生死由命,又何必为了活下去做出这等事情……”屠苏摇了摇头,拒绝了这种做法。   “你心存善念,原不该遭此磨难。”女娲道,“血涂之阵乃大铸剑师襄垣一手所创,后世之人承袭间亦难以知晓其中全部隐秘,或许另有蹊径也说不定,你也不要过于绝望……”说着,女娲像是想起了什么,补充道:“伏羲屠戮安邑之后,将始祖剑封于云顶天宫,未尝不是觊觎其中邪力。然剑灵襄垣从未在他眼前出现……倘若真如雨神商羊预言,襄垣再度现世,便在这数十载间……虽然希望渺茫,但这不失为是一个转机。”   “真的吗?”候月欣喜地望向女娲。   女娲声音仿若天外传来,空灵而飘渺,煞是慈悲:“每一柄古剑虽只得一个剑灵,铸造时却吸纳千万魂魄。有生灵自愿以魂殉剑,生生世世与剑为伴,更多的则是苦苦挣扎,难逃噩运……若得襄垣指点,能够让这些魂魄从剑内渡出而不化作荒魂,至少还可再去轮回转生……”她利用晴雪的身体超前一步,指着屠苏眉间的朱砂道:“所以,太子长琴,你一定要活下去,不可放弃希望……”   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灵力钻入屠苏的体内,如细雨一般呵护笼罩着屠苏的身体之后,渐渐消散开来。   “这是……?”屠苏瞪大双眼望着女娲。   这股灵力很强劲,但是很熟悉,就像是每次晴雪和候月替自己压制煞气时的那种绵柔之力。但又有所不同。它比晴雪的,甚至候月的更加强劲可靠,给人更加温暖和慈爱的感觉。   “这是女娲一族法术之力,能助你抑制体内凶煞,但于朔月时效力将会大减,全因此力与月相相合,朔月时最为薄弱,你便会有所感,觉得杀心难抑……”女娲解释道。   “多谢女娲大神。”屠苏一掀袍脚,单膝跪地,虔诚地道谢。   “你先起来吧,吾尚有一事要托付尔等……”女娲看向面前的候月和屠苏,道:“血涂之阵重现人间,那么铸魂石也必定相生……无论称其何名,此物皆为祸害。石中可存万千魂魄,若有人催动魂石之力作为己用,那些魂魄便会消失殆尽……吾绝不可再次违背与伏羲的约定,令幽都之人前往人界,否则必将牵连无数……望诸位能够代吾寻获此石,将其带来娲皇神殿封存。”   “玉横所造成的惨祸,我们都亲眼所见、亲身经历,更何况玉横在仇敌之手,我必定要让欧阳少恭血债血偿……”百里屠苏说道,“只是,我究竟如何才能打败他呢!”   “两个半身,只会两败俱伤,灰飞烟灭。”女娲的声音带着慈爱和悲悯。   “我不在乎!”   候月惊讶地看向屠苏,未曾料到他净会脱口而出这样的话,握住屠苏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只是他的力量实在是太强了,我无法打败他。”屠苏未去管身边的候月,甚至一眼也不曾看向她。   他也害怕,害怕扔下身边的人,孤孤单单地活下去。他有愧于身边的人,但他却不能丢下天下苍生。这事情既然由太子长琴而起,就理应由他亲手结束。   “那是因为你仍未与焚寂相融合。你须得解除自身封印,与焚寂彻底融合。近年,你已经渐渐控制了焚寂剑灵,只是……在控制焚寂剑灵的同时,你也禁锢了焚寂剑灵的强大力量。然而解开封印,以你人类之身,无法长时间承受仙灵的巨大力量。不出三日,将会散去灵力而死。”   “女娲娘娘,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能够战胜少恭了吗?”候月上前一步,神色激动。   她不想,不想让屠苏死去,化作荒魂,飘荡于世间。   “有。”女娲点点头,看向候月:“那便是你解除白矖施加在你身上的封印,与白矖的仙灵融合,集合焚寂之力,共同对抗长琴的另一半仙灵。只是……如此一来,你就会化作荒魂,返回圣灵珠内,无法再轮回转生。”   “我不怕。”候月接话,丝毫不给屠苏插话的时间,“白矖说过,她的行为,只是在替我续命而已。我们一族未能完成女娲娘娘交托的使命,便是失职。封印凶剑焚寂原本就是我们的责任,此等命数,不该由屠苏来承担。”   “……!?”屠苏惊讶于候月说出了全部的真相。   原来不只是自己在瞒着她,她也在瞒着自己。   “你可知道,若女娲后人一脉在你手里断送,后果如何?你当真能够如此轻易地舍去自己的性命吗?若保留此封印,留在幽都,你还可以安然度过三年五载,以吾之力,或许还能找到延年益寿的办法。可若解开封印,不出五日,同样也是散尽魂魄而死。且在解开封印之后,你的一举一动都将会饱受巨大的痛苦,就像如今你每日那种感觉一样,生不如死。”   屠苏完全不知道候月瞒着他这么大的事情,在他没能察觉到的时候,候月带着这样的痛苦已经陪伴了自己这么久这么久。   “我……”   “不可!”   屠苏拦下候月要一肩扛下所有责任的举动,目光笔直地看向候月,面色严肃,语气冰凉:“此事到此为止。”   女娲望着面面相觑的两个人,又是低低叹了口气:“当年吾一念之仁,想不到竟有今日如此浩劫。百里屠苏,吾心知你思念你的亲人,将会于两个时辰之后打开通往魂之彼岸的通路。当日乌蒙灵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一探便知。如今诸神之力衰竭,解焚寂之危难,唯有靠你们。白矖……你且留下,我有话对你说。”   屠苏看了一眼身边的候月,松开了紧握的手,朝女娲大神叩拜之后,自行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最后谁解开封印呢[微笑]   我这高高的flag~~   球收球评。   ☆、只此一瞬,便是一生   “女娲娘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候月率先打破岑寂,语气谦卑,但神色却是坚定不移:“这是白矖的愿望,亦是我的愿望。他不该永世不能轮回,我要他继续活着。”   从她接受白矖的灵魂之后,她就时常梦见白矖和陈三六在一起的幸福画面。有时候,当她面对屠苏的时候,都有一种这白矖与三六跨越千百年的重逢的感觉。那种双倍的幸福感,总让她觉得很奇怪。她不明白,这到底是白矖的情绪,还是她自己的,亦或是两者都有……   被女娲附身的晴雪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吾亦是不得已而为之,全因此事除去你们,再无人可以托付。他所遭遇的种种,皆因吾封剑而起,亦是无辜。”她凝视着候月的双眸,仿若要将她看个透彻:“千万年来,伏羲早已觊觎凶剑之力,只因碍于吾而不便强夺。而天界也一直在找寻能够稳妥进入魔域的方法,欲集力率众仙攻入其中,杀死已经成魔的蚩尤。但神魔之战,必将引发三界动乱,民不聊生。”   她的神色中难掩地担忧,仿若是跨越千年来的诉说:“你可知道,吾为何让你们白矖一脉流落于人间?”   候月咬住嘴唇摇摇头。她隐隐觉得,这其中的故事,远非常人能够接受。   “随着时间的流逝,吾之神力渐衰,与伏羲失去制衡不过迟早之事。所以,在那一刻来临前,吾想做到令他不至获得更多的力量。”女娲将一切原委娓娓道来:“当年白矖因贪恋凡尘,未能封印焚寂受到伏羲的惩罚,吾却以此为媒,交于她圣灵珠,给你们施下诅咒,让你们一脉的灵魂永远留在其中,生生世世无□□回。而你们的魂之力,都封存在圣灵珠之中,待到伏羲要引发战争之时,以圣灵珠中你们世世代代封存的魂之力来扼制他。”   “……!”候月被这真相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世人,但凡信奉女娲大神的,都道女娲仁慈,泽被苍生,补天造人,丰功伟绩。却没料到,她因为这样一个原因,毁掉了她们一族无数人的轮回。   “吾欲将你留在幽都,也是这个原因。因为,你很可能是最后一代白矖的后人……”   “那圣灵珠的存在与玉衡又有何不同呢?!”   在候月都没察觉的时候,她居然已经潸然泪下。她已经麻木了,不知这是属于她的情绪,还是属于白矖的情绪。   “并无什么不同……”女娲兀自哀伤,“为救他人,牺牲自己子民,令他们永不见阳光,世世代代活在无垠的幽暗之中;为封印凶剑,牵连大巫祝之子至此,令他命数错乱,遭遇坎坷,不得宁日;为制衡伏羲,让你们一脉所有的人生生世世陷入无□□回的苦痛之中……都说仙神无情,或许……吾才是最无情的那一个。神,已经活得太久,久到遗失了许多东西……好多东西,吾都想不起了……”   候月拿袖子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女娲娘娘,我的命,出生由天定,但如何活下去,应当由我定。我知道,我死后,魂魄会回归圣灵珠。但在那之前,我只想跟屠苏在一起……陪他去很多地方,看不同的城镇村庄,帮一帮那些遇上困难的人……一起走,一起看,我很想……做他说过的那样一个人……”她倏忽抬头,望向面前的女娲,“候月没有忘记我们一族的职责,也不会忘记。但我也有想要珍惜的东西……希望女娲娘娘能够明白。”   女娲的眼神里看不出丝毫的波澜,只是面无表情地道:“神力衰竭,不独于吾,伏羲亦是如此。谁又能说不是天意?或许我该想开些,在伏羲开战之前,神隐的时代,就先来临了吧……”她复而看向候月,道:“吾虽是神祗,却无法干涉你的命数。你去吧,做你想做的事情便好。这是吾亏欠白矖的……今日与你一见,让吾甚是想念昔年一起补天的日子啊……或许有时候,多情并非是件恶事。”   女娲说着,转身负手背对着候月站立。   候月朝女娲虔诚地跪拜,道:“女娲娘娘,待我死后,定派人将圣灵珠归还幽都。”   起身,潇洒离去。   “吾是不是做错了……螣蛇……”   空荡荡的大殿里,回荡着女娲的叹息。   候月怀着心事离开娲皇殿,一步步朝热闹的幽都中央走去。红色的秀发竟然缓缓变回了纯正的乌黑色泽,但即使如此,候月也仍旧高兴不起来。   幽都虽然终年如夜,不见阳光,但城市之中的民生百态与人界却也有相似之处。   候月一路走一路晃,终于,在能望见天河的一处悬崖上,发现了静坐在那里的屠苏。虽然还没想好要对他说什么,但候月还是选择先回到他的身边。   “在想小时候的事情吗?”不知道为什么,候月觉得她越来越了解屠苏了。每当屠苏如此沉静地望着人来人往的市集,必然是在回忆往昔美好的事情。   她在屠苏的身侧坐下,陪着他一起静静欣赏幽都的景色。   屠苏见来人是候月,轻轻点了点头:“小时候,我十分讨厌村子里的人,讨厌我娘,因为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休宁大人的儿子,总有一日将继承我娘的衣钵。可如今想来,大家的关怀都发自内心……被娘和巫卫督促学习法术时,我甚至想过如果这些人从我眼前消失就好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直到现在,所有人都真的不在了,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愚蠢。这些事情,永远都不可能释怀……”   屠苏说着,望向身边的候月。他伸出手,握住候月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攥着,道:“所以,我更加明白,我不能失去你。如果我未能支撑到最后,我希望你能离开,因为你可以有更远的未来……”   屠苏的声音很轻,似是在恳求候月珍惜自己的生命一般。   候月闻言,轻轻地笑了,抽出自己的手,包覆住屠苏的双手,道:“我不会留在幽都的……我想陪着你,陪你走过很多地方,看不同的城镇村庄,帮一帮那些遇上困难的人,一起走、一起看……我愿意做你说过的那样一个人……”   “所以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你——想好了吗?”候月注视着屠苏的双眼。   “嗯。”屠苏点了点头。他不知道在娲皇殿里,女娲对候月说了什么,但他只觉得,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也有着这样相同的想法。   “月儿我……”   屠苏还想说什么,却被候月的轻轻摇头给制止了。   “我原本就无□□回,死去之后的结局就是灵魂回归圣灵珠,生或死对我来说本就没什么差别。我来这世间,能遇到你,遇到大家,经历这么多事情,只要这些,就足够我的一辈子了。在剩下的时间里,我只想陪着你。不论最终的结局是什么,我都不会后悔。”   从琴川初遇,到现在,一路走来,眼前的这个人,总是有自己独特的想法。有时候有些任性妄为,胆大心细,但总是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从不改变。   屠苏觉得,候月或许是这世上活的最快乐的人。所有的不如意,在她的眼中,都能轻松地化作不在意,似乎别人的坚持,对于她而言,是可有可无的。   “我会在我仅剩的时间里,不断的,不断的找你。女娲娘娘说过,只要找到襄垣,你就有转生的可能。而我,女娲娘娘也一定会找得到让我继续活下去的办法……所以,屠苏,我们都不能放弃。如果最终无法扭转散魂的结局,请你一定要在世间等我,等我去找你……”   下一秒,候月就被屠苏搂入怀中。   “到时候,我们一起走,一起看……去哪里都好,到多远的地方都无所谓,天涯海角,我都可以陪你一起……等到我们都很老很老了,再也走不动的时候,我们就在桃花谷住下,偶尔还可以回南疆看看漫山遍野的屠苏草。每天日出日落,等待着下辈子下下辈子的再遇……”   “好。”   只要坚定的一个字,就足够让候月心满意足。   她从不畏惧死亡,只害怕屠苏放弃。   两人皆是静静的闭上眼,享受着这样安宁地一刻。   只此一瞬,便是一生……   “对了,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你。”   “嗯?”候月靠在屠苏怀里,轻声询问。   屠苏从怀中取出一个泥人,放在候月的面前。那泥人的音容笑貌,分明就是候月的模样。   “这是……我?”候月接过泥人,左戳戳,右摸摸,但一举一动都分外小心翼翼,生怕把它弄坏了。   “嗯。”屠苏点头,低声道:“你知道在幽都,赠送泥偶的意义吗?”   候月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明白。   屠苏微微扬了扬嘴角,像是一个得意地孩子一样,炫耀着自己的成果:“在幽都,男孩子如果亲手捏一个或者买一个泥偶送给女孩子的话……”   他低头,对上候月炽热的视线,面色微红:“就是求亲之意。”   “……!”候月的身子一颤,手中泥偶险些掉落在地上。   “小的时候,我不明白这个意思,曾意外送给晴雪一个泥偶……这才引起了好多的事情。但那并不是幽都的意思……”屠苏稳着声线解释道:“刚刚我在路边,听见这里的姑娘这么说,我才知道这个含义。所以,我又自己亲手捏了一个,赠予你……这个泥偶,是幽都这里的意思……月儿,我想保护你,用我这一辈子来守护你……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我所能地活下去,等你来找我,然后……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候月手里握着屠苏给的泥偶,喜不自禁,露出好看的笑容,将泥偶捧在胸前,爱不释手。   “我们约好了。”   她说。   天空偶尔划过一丝灵力汇聚的光华,照亮二人面前的世界。   两个时辰转瞬即逝,就如同认得一生只不过是这大千世界的须臾一瞬。   再见到晴雪的时候,她已经换回了往日的服装,恢复了以往青春无敌的笑容。   忘川蒿里,静谧无声,仿若另一个神奇的世界。   候月和晴雪坐在忘川蒿里的边界之处,静静的等候屠苏的归来。她们没有陪着屠苏一起去,是想让屠苏跟自己的母亲多说几句悄悄话也好。而且,生人与死者总归是不一样的。他们二人总归多情,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陷入其中,再也出不来了。   “苏苏!?”晴雪眼尖的,一下就发现了一脸木然地从忘川蒿里深处归来的屠苏。   “屠苏……”候月站起身来,和晴雪一块儿来到屠苏身边,陪着他。   屠苏停下脚步,抬起头,道:“娘与我说了我身上封印的事……”   “苏苏,休宁大人她……”晴雪刚想说什么,就被屠苏打断。   “我明白。我不恨她,若没有她,没有这封印,就没有今日的百里屠苏,就不会遇到你们。或许正如女娲大神所说,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屠苏眸色清明,却似看开了一般。   “呵呵,死而复生……当真,是一段精彩绝伦的旷世奇缘。”   突如其来地声音闯入耳中,三人扭头,就见一袭红袍的少恭立在不远处,冷冷的笑着。   “欧阳少恭!”   少恭的身影自远处慢慢移动过来,在空中消散又聚集,仿若云烟一般。   “只可惜……有一处却讲得大错特错。借问‘百里屠苏’又是何人?”讲到这里,少恭的脸色变得狰狞起来:“根本从来也不存在!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不过是一缕亡魂,偷走了属于我的东西,苟延残喘,难看至极!”   他说着,朝屠苏伸出手,露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如今,终于到了该物归原主的时候……你说对吧,韩云溪?”   少恭把韩云溪三个字拉的老长,面露杀意。   “少恭,回头是岸,前尘已散,何苦执着呢?”候月注视着少恭的表情,委实不忍心。   “回头是岸?吾友,漫长的时光,足以改变许多事情……”少恭转头,看向候月,“小月儿位曾经历过三魂七魄遭人硬生生分离,不知道失却命魂,不得投胎、不得轮回,为活下去,只能抢夺其他人甚至畜生的肉体与魂灵的痛苦。”   “少恭你……你一直在使用渡魂之术?!”晴雪惊叹。   “呵呵,渡魂换身,稍有不慎便要形神俱毁,那种滋味想必你们都从未体会,亦是……十分美妙。”少恭阴测测的笑着,在这静谧的忘川蒿里,让人不寒而栗:“可惜遗憾得紧,周遭之人始终不能长久为伴。当你一夕之间容颜变换,他们却将你视为怪物,此番情谊……呵呵,实在消受不起。然而顾念旧情,我倒不便转身即去,总会将他们的身体细细切开,感受一下昔日亲人、爱侣那温热的鲜血……”   晴雪难以置信地摆着头,道:“少恭,你真的是疯了!”   “少恭,你的血难道是冰做的吗!?怎么让人这样害怕……”候月道。   “冰?小月儿你怎知我正是想弄个明白……那些人的血究竟冷还是热,为何前一刻温情细语,下一刻便能将朝夕相依之人当做怪物般惧怕鄙弃?不过不出我所料,那些血流出来的时候尚且温热,渐渐也就冰冷了……”少恭轻笑着说道,“诸人之中,唯有巽芳和别人不同,即使知晓渡魂一事,依然待我如昔……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日子,琴瑟合鸣、如沐春风,我几乎……几乎忘却过去所有苦难,只盼望一直如此沉溺下去……可是苍天连这点仁慈都不予我!”   少恭红色的袍子被忘川冰冷的风撩起,昔日温柔和善的面庞一瞬间被恶毒狰狞掩盖:“蓬莱天灾,巽芳亦就此离去……获罪于天,无所禘也?太子长琴注定寡亲缘情缘?哈哈!这就是上天给予我的命运!”   “太子长琴并非注定寡亲缘情缘!他还有白矖!就像你还有我一样啊,少恭!难道你从未将我放在心上,当作朋友么?”候月痛心疾首地说道。   “朋友……小月儿,这也是我为什么这次要来接你一道去蓬莱的因由。”少恭邪魅的笑着,微扬的嘴角里尽是危险,“我要让你陪我一起见证,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怎么化作焦冥的!”   “你这混账!把人命当成什么?!”一直冷眼旁观的屠苏倏忽爆发。   “人命?”少恭不置可否地笑着,张开双臂无畏道:“同其他畜生的有何不同?天道亡万物、人杀人、人屠猪狗,可曾去问问那些猪狗,对人又是如何作想的?屠苏,你师尊是很厉害,然道法仙术不解疫病之祸。依我看还是不要牵扯其他人,否则会让自己更加烦心,又是何苦呢?五日之约,勿忘勿慢。今回,便让小月儿同我先行一步,与我同去蓬莱。”   这时,屠苏和晴雪才注意到,刚刚一直站在他们身边的候月此时已经站在了少恭的身边。   “月儿!”“小月儿!”   可是他们的呼唤候月却无法听见了。候月只是木讷地站在少恭的身后,不发一言,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切。   两人顷刻间化作烟尘,消失在忘川蒿里,就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舍不得让月儿和苏苏死啊你们相信我!!!!   _(:з」∠)_   完结倒计时。   球收球评。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当今世人恐怕都想不到,昔日的蓬莱古国,居然有朝一日会重出海面。   候月走在少恭的身后,看着这一片故土旧地,荒凉而渺无人烟。道路两旁,荒草丛生,就连一星半点的虫鸣都听不到。头顶的雷声还在轰隆隆的作响,天空阴云满布,却倔强地不落下一丝儿雨水来。   少恭的脚步放的很轻,很慢,最后停住在了一片墓园前。   这是候月见过的最大的墓园,之前一整块□□的土地全部都被少恭改成了墓地。冰凉的墓碑,仿佛昭示着这里每一个生命的存在。   “小月儿可知这些长眠于此的人是谁?”少恭的声音还跟以往的他一样,温温柔柔,像水一样温和轻柔。   他明黄色的衣袖在空中翻飞,发出呼啦啦地响声。额前的长发也被撩起,眉宇间竟然带着几分惆怅和寂寞。   “……”候月抿着嘴唇,不发一言。   “死于天灾的蓬莱人……还有还有我累世的亲人,朋友,爱侣……仇人。”少恭微微偏转了脸说道。   “仇人?”候月疑惑的看向他。   少恭见她惊讶的表情也不意外,只淡淡解释道:“对,虽然许多坟冢为空,但只要我能记起之人,皆会替他们立一个墓碑。每一次渡魂,都是一次生死的煎熬,因为即便最终能存活下来,哪怕微动手指,都会感受到万蚁噬身之痛……有的时候,新的身体不能立刻操纵自如,能爬之前,只能躺,身旁无水无人,亦难逃一死;能走之前,只能爬,伤痕累累也不可停,否则,你将永远等不到站起的那一天……”   候月的脑海里仿若一连串走马灯闪过,少恭所有的言语,都化作了一幕幕让人不忍直视的画面在她的眼前浮现。   “少恭你……”不知何时,候月的鼻子竟酸涩起来。   昔日上古天界的天神,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加之又是先人的故友,叫人怎么能不生一点奇异的感慨?   “我不怕肌肤之痛,怕的是有许多记忆,会在渡魂时烟消云散。所有牵挂之人、憎恶之人,都有可能就此从心中消失。我会时时恐惧着,有一天自己会变成一个没有过去的人……为何活着、为何经历许多悲喜忧欢……而那些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却不复记忆……”少恭唇角勾起一个苦涩的弧度,不知在嘲讽谁,“就像你,不,或许该说是白矖……那昔日的故友,最终不也因为贪恋俗世而害怕接受死亡吗?”   “不,不是这样的!”候月想反驳,可却被少恭冷冰冰打断。   “不过白矖也着实可怜……到最后,在世间什么都没能留下,反倒把一脉相承的诅咒融在了自己子孙的血液里。”少恭抬手,好像要接住路过此地的冷风:“倘若白矖能像我一样,倒逆天命,有何必落得如此下场?!神?!天意?!我偏偏就不信这些!!上天罚我永世孤独,我偏要与命运去争上一争,让所有人都永远与我为伴!”   候月被少恭的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她愣愣的看着眼前已然丧心病狂的少恭,心中仍有一丝不忍和恻隐:“这就是你为什么要把所有人都变成焦冥的理由?少恭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   “我当然知道。”少恭语气坚定,他转身,漆黑的眸子锁定了候月的脸:“可是只有这样才能得到永恒啊。我也曾经狂热地追求长生之法,但那些不过都是虚空,所有活物终难逃一死,我已不再奢求那般缥缈之物,无论爱过的、恨过的,我只要将他们永远留在身边,作为我记忆的道标……便已足够。”   “难道这些生命在你的眼里不过是一个里程碑一个道标?!他们都是有思想有生命有灵魂的人呀,这一点,他们跟你又有何不同?”   少恭安静地听完候月的话,微微挑眉,道:“小月儿,你的性子委实像她,哪怕在面对你的敌人的时候,还抱有这么深沉的同情。我带你来此低,就是想要亲眼一见你……究竟会露出什么表情,惊惶、悲悯,抑或厌恶……你倒也没让我失望……”   说着,少恭朝前走了几步,抬手摸上那块最大的墓碑,碑上工整地刻着两个字——巽芳。   “你将巽芳姐也杀了?”候月难以置信地捂住胸口倒退一步,瞪大双眼,仿若要把眼前这个人看个透彻,“你不是很爱她吗?她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可你……”   “那个根本不是巽芳!”少恭的言语间饱含怒气,被欺骗的滋味儿让他觉得恶心反胃,“那只是青玉坛派来在我身边的卧底,不然以雷严那个蠢货的能力,怎么可能要挟到我……”说着少恭又幽幽一笑:“呵,不过他和素锦到底也是帮了我不少忙,只可惜不自量力,那我就只好成全他们了。”   候月站在一边,看着神色突变的少恭,蓦地明白眼前这个人有多么珍视巽芳这位伴侣。   可老天偏要让他永世孤独……永世孤独,多么令人恐惧地诅咒。   “好在,我还有你。”少恭定定地看向候月,“你的性子虽与巽芳不尽相同,但你同她一样宽容善良,不会将半魂之人视作异类……正因如此,百里屠苏才会倾心于你吧?”   “屠苏……”听到屠苏的名字,候月的眼泪恨不得就要落下来。   她知道屠苏一定会来蓬莱,想尽办法与少恭决一生死,哪怕要牺牲他的性命。   “你别担心,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或许,是最后一面了……”   少恭的话静静地消散在古老的蓬莱古国的土地之上,再也无人问起。   黑暗,无止境的黑暗,就连思维都好像在这片黑暗之中静止了。   我是谁,从哪里来,又要去往何方……这种无所谓的问题,就连想一想都觉得很辛苦。   ——月儿!   迷迷糊糊地,好像……好像有人在叫我?   不,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听错了……   ——月儿!!   是谁?究竟是谁在叫我?   ——月儿!!!   ——小月儿!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看看啊!是我啊,我是晴雪啊!!   ——小师父!小师父你醒醒啊!我和屠苏来找你了!   ——月姐姐!月姐姐我是襄铃啊!   襄铃……晴雪……兰生……屠苏……   “月姐姐,你的病真的全都好啦?!”   “可是大哥也跟我说,天上的星星就好像人的命运。两颗星的轨迹可能永远都不会接近,也可能靠近之后就相互越离越远。就像我们也是,从不认识到成为朋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分开呢?假如在一起的时候不好好看看彼此,说不定以后就永远看不到了。”   “以前我二姐总说我长不大,说我一天到晚只知道修仙修仙,现在想来,却是一点错都没有。现在,欧阳少恭逆天道,要让蓬莱出海,如果我不能为百姓,为我二姐做些什么的话,更是愧对我二姐对我多年的教导。”   “有时候,不能不去相信那所谓的命运。但是在那之前,我想要走过很多地方,看不同的城镇村庄,或许还能帮一帮那些遇上困难的人。我希望,有一个人可以和我一起走、一起看。我……很闷吧,不太会说话,难怪兰生总说我是……可是……月儿,你愿意当那个人,和我一起吗?”   襄铃,晴雪,兰生,屠苏。   候月倏忽睁开眼,发现那几个呼唤自己的声音,那几个自己日思夜想的人,都站在自己的面前,完好无损的。   “屠苏,晴雪,兰生,襄铃!”   你们还好好的活着,真的是太好了……   “屠苏,都这个时候了,是谁还在帮你干扰我的布置啊?”   一袭红衣的少恭慢悠悠地来到被结界困住的候月身边,站定。   “少恭,放了月儿。”屠苏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淡定坦然。   “既来之,则安之。屠苏又何必着急呢。蓬莱废墟马上就会重现昔日的辉煌,此乃我心中亘古已久的夙愿。”少恭看似是要诚意邀请屠苏他们一起看看这波澜壮阔的景象。   “你明知道撕裂空间重现蓬莱会引起海上的大灾,会死很多人的!”兰生忍不住开口。   经受了好几番打击的兰生此刻已然成了一个男人,神色中透露着无与伦比的成熟和稳重,再也不是之前那个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不明事理的兰生了。   “此言差矣。”少恭冷笑:“我只是想重修故土,拳拳心意,又怎么能说是害人呢?你倒不如抬头问问上天,一场天灾要夺去多少无辜性命?一句天上刑罚,又要改变多少人生生世世的命运?千年所见,我亦是……痛心疾首,由此发愿,将蓬莱建成一个没有世俗烦忧的永恒乐土!不过在此之前,须得取回属于我的那一半魂魄。”   少恭此语一出,候月就有些担忧地望向屠苏那边。但屠苏确实淡然地注视着少恭,道:“太子长琴,既是你的魂魄,给你也罢!但你为此屠我族人、毁我家园!如今更是倒行逆施,只因一己私念祸害无尽生灵!”   “私念?何为私念?”少恭的表现仿佛在看一场精妙绝伦的喜剧,笑得张狂,毫不遮掩:“屠苏,你当日远行海外,只为求得仙草救回母亲,难道便不是私念?小兰逃离琴川,只为避开成亲之事,难道亦非私念?人欲无穷,渴念丛生,世间岂有一个例外?”   屠苏垂眸,道:“没错,人欲无穷,七情六欲不可逃,尘心凡念不可避。然一己之事终究渺小,上天存好生之德,又怎能因心中欲念而罔顾生灵?”   “呵,好一个上天存好生之德!那上天为何却不顾念太子长琴?为何要令他堕入凡尘,永受磨难?!”少恭神色漠然,语句冰冷,就像不是在说自己的故事一般,“屠苏,你是我的半身,种种痛苦,想必感同身受!就算是梦境偶至,其中滋味想必也是终生难忘吧!”   “少恭,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屠苏语气毫无波澜,也让人看不出是何情绪。   “是吗?”少恭惋惜地笑了笑:“可惜你我二人虽同当难,终归不能成为友,因为唯有夺你性命,取你魂魄……我们——太子长琴,才能成为一个完整之人!”   “不可以!”候月喊出声,打断了二人之间的对话,“就算你夺走了屠苏的魂魄,你也不是太子长琴,你也不可能得到长生的力量!你是欧阳少恭,他是百里屠苏,你们都不是太子长琴!”   少恭扭过头,看着满面焦躁的候月,又是肆无忌惮地一笑:“小月儿,我留你在此,是要你与我一同见证新世界的到来,可你言语之间如此有恃无恐,是不相信我会将你化作焦冥吗?”少恭说着,神色一变:“你错了!你不是巽芳!你也会得到永生!成为我人生道路上的坐标!”   “我不害怕!凡人生老病死,哪一个人从出生开始不就是在等待终结!生生死死,若没有旧的生命的老去死亡,又怎么会有新的开始呢!少恭,不要再执迷了!没有人可以主宰别人的命运!”   少恭闻言,竟是颇有怒意,一晃眼就来到了候月的面前,扼住她的咽喉。   “小师父!”“月姐姐!”“小月儿!”“……!”   看着众人精神紧绷的样子,少恭颇为得意,道:“屠苏,你若想留她性命,便立刻以焚寂自刎当场……你尽管放心,我会很快将你的魂魄取走,绝不会让它们被吸入玉横之中。”   屠苏握着的焚寂剑闪过一丝红光,但转瞬即逝。候月知道,那是屠苏深藏在心中的杀意。   “你放了她,停息玉横之力!之后,我即便自刎当场亦无不可!”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讨价还价!让你自刎,是顾念昔日的些许情分,封印既解,直接将你杀死,我一样能取到魂魄!”少恭威胁道,从袖里掏出一枚漱溟丹来:“我数三声,若你还不肯自刎的话,就亲眼看着你心爱的女人变成焦冥吧!”   “欧阳少恭你!”兰生怒不可遏,却是一步也无法上前。   “一!”   屠苏蹙眉,注视着少恭手里离候月的嘴越来越近的丹药。   “二!”   握住焚寂剑柄的手更加用力,关节发白,恨不得要冲出皮肉来。   “三!”   少恭也失了耐心,下一秒就要将药丸塞进候月的嘴里。   砰——!   白色的灵光闪过,连欧阳少恭都被逼退好几步。原来是候月强行冲破了少恭施加的封印,逃过一劫。   “小师父!”   兰生一行人急忙上前,挡在了候月和少恭中间,避免少恭伤害她。   “你——小月儿,你竟是如此不听话。既然那么想死,化作焦冥又有何不好!!”   原本立于众人之后的候月嘴角缓缓流下猩红的液体,粘粘的,还带着锈蚀的味道。   “我不要。”她的声音很虚弱,却异常坚定,“与其只能做一具尸偶,不如开开心心地活个三两天来的痛快。”   “呵呵哈哈哈哈!这一点,你倒是跟千觞很像啊……那我也不陪你们戏玩了!百里屠苏,若你仍要苦苦挣扎,我便直接将你杀死,取到魂魄!余下人等,通通变做焦冥!”   屠苏毫不避讳地与少恭四目相对,他不怕死,也不会轻易死去。   “好,很好!”少恭站直了身体冲屠苏笑道:“屠苏,便让我见识一下凶剑焚寂的力量吧!”   大战,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orz然而结局我还是没有想好orz   我觉得我需要冷静下来去吃一包乐事【喂】   球收球评!   ☆、琴心剑魄今何在   蓬莱山顶的大殿之上,暗红色的煞气与少恭金色的灵力交织想缠在一起,形成极大的压迫感。   “欧阳少恭!”   在众人都屏息凝视等待着动手时机的时候,一道蓝色的蓝光乍现,一把大剑朝少恭那方劈去,但此举并未让少恭退却一步,他只轻轻抬手,金光一闪,就把来人弹飞到几米开外。   “大哥!”晴雪喊出声来。   谁也没料到自进入大殿以来一直被药物影响意识的尹千觞居然在这一刻清醒了过来。但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他打不过少恭,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屠苏剑锋一转,身形似雷如电,红色的煞气在一瞬间照亮了整个蓬莱古国的大殿。待到众人回过神来之时,他已经站在了少恭的面前。   当——   那是焚寂剑的哀鸣之音。   竟是少恭将灵气化作一把七弦古琴,仅凭琴弦就挡住了屠苏直逼的一击。   “呵,屠苏,即是知音,不如听首曲子。”   语毕,众人只见少恭的手指在那古琴上翻飞,琴弦的每一次颤动都带动着屠苏身上黑红色煞气的翻涌。滚滚而来的煞气并未让少恭的表情发生一点变化,他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书生,只顾弹奏自己的高山流水,独享一番世外桃源。   但若仔细看,就会发现少恭每次拨弦之后,空气的震动仿若一把利刃,带着前所未有的微光朝屠苏攻去。那音刃每每与焚寂相碰,竟让焚寂占不到半点上风。   “屠苏,你的进步之快,实在远远超乎我想象。只可惜,依旧没有什么用处……”   说着,少恭将手里几根琴弦同时一挑,发出琴声几乎响彻天地。   铮——   只一声,就让将屠苏击退好几步远,半跪在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苏苏!”“屠苏哥哥!”“屠苏!”   晴雪担心少恭借机伤害屠苏,手中幻化出一把巨镰,就朝少恭攻去。襄铃也不甘示弱,橙色的灵气汇聚在手中的五火七禽扇上,亦是虎虎生威。兰生是众人之中法力最弱的,但在陵越的指导下也有了不小的成就,他将掌间佛珠推送,一道罡正肃杀的真气化为拳型朝少恭攻去。而紧随其后的,就是千觞那把大剑的狂劈猛砍。   但就算如此,少恭也不后退分毫。他唇角微勾,轻蔑一笑,周身幻化出一道金色的保护罩。众人的攻击尽数被这防护罩挡下,根本伤不到少恭分毫。   “流霞归元……”候月扶住屠苏,站在不远处惊叹道。   “众人之中,也只有同为上古仙人的你知晓这功夫了。”少恭轻笑,“那你必然也知道,流霞归元并无破解之法。”   “大家快闪开!!!”   候月忽地开口朝在少恭近身的几人喊道,可仍是来不及。只看到少恭长袖一挥,一股白光铺天盖地就朝所有人攻来。   屠苏趁势冲入白光之中,待白光散去,众人倒下之时,只有他一人剑指少恭,红黑色的煞气破光而出,恨不得直直插入少恭的胸口。   但他知道这是无用的,反手出招,空中只留下焚寂的剑身四散闪耀,成百上千的剑招会于一处竟是硬生生将少恭的防护罩斩开。   少恭未料到屠苏竟然有此招数,被逼的后退半步,面上却并无畏惧。他第一次,抬起双臂,黄色的衣袖猛地射出金色的光芒,照的人睁不开眼的同时还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屠苏翻身将焚寂插入地下,红色的煞气以焚寂为起始形成一道巨大的防护壁,试图为身后所有的人挡下这一击。但金光却不甘示弱,逐渐穿透那层厚厚的墙壁,直朝大家扑面而来。   唔——   是清丽的笛音。   一瞬间,翠绿色的光华闪耀了整个大殿,温柔地笛声之中竟带着七分的杀机。   绿色的灵力与红色的煞气纠缠在一起,将所有人稳稳当当地保护了起来。   而原本因为少恭的招式而面色惨白如纸的屠苏,在听到笛音之时,身体有种郁郁再生之感。他回头,正是站在他身后的候月。   啪嗒——   猩红的血顺着嘴角一滴滴地落在地上,飞溅。   少恭微微眯起双眼,收敛了招式,望向合作抗敌的两人:“想不到,昔日榣山最契合的琴音和笛声,如今竟是要自相残杀!”   “少恭,收手吧。我不能看你再错下去了。”候月讲笛子挪开嘴边,嘴角的血还在往外流淌,那昔日乌黑莹润的秀发也变得血红,漆黑的双眸也宛若一条大蛇的瞳孔,如此妖冶的模样,倒像极了一个可怕的妖怪。   “哼,错?就算是错,也是最后的错了!这一切即将终结!”   少恭说着,脚尖点地就一跃飞上了半空之中,居高临下地俯瞰地上所有的人。   “谁都拦不了我!!!”   他手中的七弦琴发出耀眼的光芒,似乎要将一切吞噬殆尽才肯罢休。那古琴落入少恭的手中无疑是如虎添翼,少恭再度出手,翻飞的衣袖在空中为那鼓噪地琴声打着节拍。   琴音一拨拨地朝众人攻来,就连双脚站立的地面都开始土崩瓦解,其威力可想而知。   这是少恭送给在场所有人的死亡之音。   候月与屠苏对视一眼,手中玉笛一转,再是放到唇边。笛声又起,与琴音在半空之中碰撞搏击。   流转千年,昔日最暗合的两种声音,终是走到了陌路。   屠苏将焚寂剑拔出,于半空中一挥,黑红色的煞气瞬间爆发开来。   金色,白色,绿色,红色,其他人已然分不清现在的战局究竟有几分胜算。   绵长的笛声,如一朵轻盈柔软的云,让人无处着力,却无时无刻不在干扰着势如破竹的琴音的进攻。   “光是这样,你赢不了我。”少恭浮于半空之上,手中一个发力,一连三个音符朝候月那方攻去。他明白,候月从不主动攻击他,只是在守护身边的人。所以,要打倒她并没有难度。   咔嚓——   候月手中的玉笛就这样有了裂痕。   “……”   鲜血顺着笛子的缝隙逐渐流入笛身之中,原本莹莹翠绿的笛子此刻变得殷红斑驳。   铮——   咔嚓——   两方就此胶着着。   不,或许并未胶着。   “没有完,欧阳少恭。”   少恭回头,猝不及防就被这包覆着滚滚黑气的焚寂剑给砍中。他看见屠苏漆黑的瞳仁里闪着赤色的火焰,灼灼不息。   只是被砍上一剑,鲜血就无止息地被那凶剑给吞噬掉。他太小看这上古凶剑了,也小看了一直为屠苏挡下所有攻击的候月——从一开始,她就是为屠苏开路的……没错,她在用笛音引导屠苏与煞气融合。   屠苏驾驭着煞气稳稳落地,滚滚煞气已经将屠苏侵蚀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他就像一个魔鬼,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魔鬼。   “……”候月将笛子挪开唇边,脱力跌坐在地上,满目担忧地望向屠苏。   她的使命已经完成,手中的玉笛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屠苏只觉得自己体内的煞气不再是如以前一般横冲直撞,而是在笛声的引导之下循序流转。他不再抗拒这把剑,渐渐的和剑融为了一体。   凶戾,嗜血,这就是焚寂。   “啊——”   一声长啸,仿若让周遭的世界地动山摇。   下一秒,只一瞬,焚寂就已经出现在了少恭的身前,漆黑的剑锋指着少恭的胸口,若非少恭警惕着以灵力幻化的古琴相抗衡,早就一剑毙命了。   两相博弈之后,两人皆是后退好几步,而少恭竟然吐出一口鲜血来。   “还差得远呢,屠苏!”欧阳少恭怒吼。   “那便再试一剑!”   屠苏话音刚落,两人又是缠斗在一起。   黑色的煞气四散纷飞,撞击之处,竟是燃着深红色的灵力之火。滋啦啦的,整个宫殿几乎都要淹没在火海之中!   焚寂与古琴扔在半空之中僵持不下,发出嗡嗡地响声。   屠苏手握焚寂的剑柄,面目狰狞,饱含怒气的双眸直勾勾地注视着少恭,眼中的愤怒之火几乎要把少恭的影子烧成灰烬。而少恭亦是如此,盛怒之中的他,仍是不肯服输,手中的动作一直没有停歇,琴弦被拨弄着作响,琴音化作的气无数次地击中屠苏的心口。   咔嚓!   是古琴碎裂的声音。   “你!”少恭的声音带着不甘,嘴角流出的黑血越来越多。   “欧阳少恭,能杀掉你的,只有以我的灵魂催动的焚寂之力!!”   咔嚓!   虚幻的古琴终是消弭在焚寂的锋芒之下,少恭别无他法,只能用手抓住焚寂的剑锋。   他不能输!他苦心规划了这么多年!眼看着就要成功了!他怎么能输!!!   “啊——!!”   少恭带着怨恨的呐喊从那具纤瘦的身体爆发出来。   噗。   金色的光芒之中,暗红的煞气破光而出!   焚寂就这么直直地插在了少恭的胸上。少恭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从半空中摔落下来,摔在了已经龟裂的大理石地砖上。   他颤抖着坐起身来,将自己胸口的焚寂拔出,扔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小月儿你……你也能操控煞气!”   屠苏缓缓落在地上,某种赤色的火焰慢慢褪去,只有眉间的朱砂证明着煞气的存在。   候月坐在地上,无力道:“在乌蒙灵谷,屠苏曾刺我一剑;在琴川,我与屠苏已经拴上了一线牵……我与他的灵力,已经是共生的了。”   屠苏来到候月身边,扶住摇摇欲坠的候月,替他轻柔的拭去嘴角的血渍。   “想不到……竟会败在你的手下,自己被自己打败吗?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少恭躺在地上,自嘲道,“难道……我所追求的……注定毫无所得?!这个世间,固然有令人欢喜之事,但实在太过短暂,徒然余下无尽哀伤……化为焦冥……无喜无悲、得到永恒……又有什么不好……”   “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么好,你自己为什么不化作焦冥呢!!”兰生激动地开口:“不要一厢情愿了!欧阳少恭!你这样也叫永恒?无知无觉,情感尽丧,只是一具空壳而已!”   “我同他们,同你们……是不一样的……我将会是这个永恒国度的主人……咳咳……要不断让更多人获得永生……”   “简直执迷不悟!!!”兰生怒冲冲地瞪着少恭,如果不是因为刚刚少恭那一击让他骨骼寸断,他早就手刃仇人了。   “你说的,也许并没有错。”屠苏望向少恭,眸子里闪着坚定地光芒,“人生在世,苦痛永远多于欢乐,但人……至少可以选择生死,你不能为任何人作出决定。即便命如你我,不也同样想要努力活下去?活着,虽然令人感到痛苦,然而美好之事,却唯有活着,才能经历。你痛恨天庭一句刑罚毁灭太子长琴生生世世,但你一念之间,亦是亡去别人生生世世,与天庭有何不同?”   轰隆隆。   昔日辉煌的宫殿在幽暗的煞气之火中慢慢坍塌。   “你看清楚!你与我,既不是怪物,也不是神!我们,都只是一介凡人!生老病死,无可逃避,这才是人之所以为人!!”   哐!   宫殿的顶端开始因为失去支撑摇摇欲坠。   “屠苏……只可惜……你我注定是仇人……”少恭轻叹,捂着伤口,等待着一切终结。   碎石纷纷下落,掉在地上,撼动了宫殿的平静。   “糟了,这里只怕要塌了……”千觞说道。   “唔——”屠苏捂住胸口。刚刚与少恭一战他们都大损元气,如今更是没有人能有足够的灵力将所有人转移到宫殿之外。   难道大家都要死在这个地方吗?   就在所有人都绝望的时候,半空中一道灵光闪过,只一眨眼的功夫,所有人都离开了宫殿。下一秒,就听见宫殿整个倒塌的声音。   “巽……芳?!”   听见少恭喊出这个名字,候月扭头,发现一身白衣的巽芳正微笑着望着两边的人。   她步履款款,仍是那蓬莱高贵优雅的公主。   “夫君……是我。”她的声音温柔而飘渺,“我没有在天灾中死去,这些年一直在中原找你。找了……许多年……”   “你……真的没死……?”少恭的声音里带着狂喜和难以置信。   “嗯。”巽芳轻声点头,将少恭自地上扶起,轻抚他的额发:“夫君,如今巽芳回来了,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吗?”   “可我……”少恭垂下眼眸。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因为他输了。   “夫君,请你原谅巽芳,我不可能再同你长相厮守了,巽芳只盼你回头是岸,莫要再伤害更多生灵……”巽芳含着笑,眉目如画:“我服下了‘雪颜丹’……”   “为……为何?!”少恭自知雪颜丹乃是炼制失败的产物,得知巽芳服下那药物,更是愤怒懊恼:“雪颜丹是我炼制失败之物,一直封存于青玉坛丹阁之中,虽然有返老还童之奇效,却也含有剧毒,几日内便会令人毒发身亡……你……不,是何人偷得丹药给你服下的?!”   “夫君可还记得,我当日曾经对你发过誓,只要巽芳存活于世一日,必要陪伴夫君左右,不离不弃?”巽芳柔声说:“夫君离开蓬莱后,我日夜期盼,却始终不见你归来。于是我私自去了中原,寻找你的踪迹。人间的岁月过得真快啊……当有一天终于找到你时,巽芳……已经老了、难看了……我明白,夫君并不在乎表相容颜,但巽芳也只求能够陪在你的身旁……无论是以什么身份……”   “你……?”   “夫君可还记得,在欧阳家,你五岁生日时收到一件非常喜欢的礼物……便是……我替你缝的小袄……”   “寂……桐……!你是寂桐……!”   少恭倏忽睁大双眸,原来雷严一直隐瞒的事情,就是这个!原来自己心爱的人,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   “夫君,我知道你体内太子长琴的魂魄力量已经快要耗尽,除非能寻找到另一半魂魄,否则过了这一世,便不能再渡魂……然而,你为了这一半魂魄苦心筹划、杀人如麻……我实在不愿你滥杀无辜,却也没有办法阻止……于是我就与雷严合谋,只是希望他能够将你关在青玉坛,我再慢慢想办法令你放弃那些可怕的计划。可事到如今,就连我亦是沾染满手血腥……你恨我也罢,巽芳只求你不要再做这些事了,我没有几天可活,剩下的时日唯愿能与夫君静静待在一处……如果要同你一起赎罪……我也愿意……”   巽芳的一字一句都敲打着少恭的内心。   他忽地就狂笑出声,就像疯了一样,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恢复了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巽芳,对不起……到最后我还是不能重建蓬莱,令你过得开心幸福……”   巽芳微笑着摇头,周身发出温和的暖光替怀中的少恭止痛:“只要是和你在一起,哪里都无所谓……”   幽幽白光将两人的面庞衬托的安静而祥和,渐渐的,二人都消弭在了蓬莱无声的风中。   少恭平静地躺在巽芳的怀中,露出舒心的笑容。两人的笑靥在空中消失不见,空地上只剩下那枚完好无损地玉衡。   玉衡失去灵力,无法支撑蓬莱出海强大的力量,整个蓬莱岛猛地摇晃起来,眼见着就要再度沉入大海。四周的海水呼啸着往岛上扑来,再不过一会儿,整个蓬莱就要被淹没。   “怎么办啊,屠苏?”兰生努力站起来,在地面上摇摇晃晃地,根本站不稳。   屠苏紧皱着眉头,抬手,略一使力,玉衡和焚寂都飞到了他的手中。他抬头,明眸清澈,随气息紊乱但意识却清醒的很:“我送你们走,趁我……还能一借焚寂之力!”   “不行啊苏苏!要走一起走!”晴雪蹲下身来,按住屠苏的肩膀,不肯让屠苏放弃自己活下去的希望。   “勿要多言,不然一个都走不掉!”屠苏将玉衡放在晴雪的掌心中,“我也算……对女娲大神有所交代了……”说罢,他转头望向候月,似要开口,却被候月拦住。   “我会陪你的……天涯海角,我都会陪你。”候月轻声开口,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   屠苏轻轻点头,看向面前的四个人,面色柔和,竟像是眉眼间藏着几分笑意。他明白,这是最后的道别,或许日后都无缘再见这里所有的人。想着,他抬掌,天空瞬间降下几道光柱将他们包覆住,瞬间就送走了他们所有人。   几乎耗尽全身气力的屠苏靠在候月的怀中,却仍不愿她陪着自己一同死去。他又要抬手,可只是略一发力就浑身刺痛,仿佛下一秒自己的身体就要爆炸一样。   候月伸手握住他的手,盈盈的绿光包覆住他的身体,替他止痛。她和巽芳一样,只是一个傻女人而已,只要一点点,哪怕只能为所爱之人做一丁点事情,她就心满意足了。   “不要……不要为我再耗费灵力了……”屠苏握住候月的手腕,紧紧地,提醒她,“我……已经没有几日可活,痛与不痛,早……早已没了分别……只是……”他抬头,望向那张熟悉的此刻却划过几行清泪的脸庞:“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   屠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办法,衣袖中悭臾留给他的那枚龙鳞安静地躺在他的手掌心。屠苏静静合上眼,在心里默念着什么,手中的鳞片发出璀璨的光华。   下一刻,整个蓬莱,山崩地裂,沉入深海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是喜是悲,下章揭晓。   球收球评。   ☆、终章·曾许诺   时光流转,吾以为过往的云烟终会散去,就如同经历过那忘川河之后,不复记忆。   女娲望着浮在娲皇殿半空之中那枚闪耀着灼灼光华的圣灵珠,微眯起双眼。她衣袖一挥,那光华之中世世代代的记忆被一页页地翻开,就如一本永远也读不完的古书卷轴。   可谁叹女娲一族世代多情,她们把对苍生的爱,加注到自己身边之人身上,倾尽一世,用一辈子留住最美好的光景。有的人甚至从未稀罕过永恒的命运,哪怕只能与心爱之人相守一瞬,魂魄永远回归圣灵珠,亦无后悔。   圣灵珠之中魂魄们的记忆一点点地铺展在女娲的面前,她看见,那个少女枕膝上躺着眉宇间点着一点朱砂的少年,坐在一条巨大的黑龙身上,看遍山河风光,乘奔御风。少年少女身上已经各是伤痕累累,经历过一番殊死搏斗之后,两人皆是面色苍白,脸上的血迹都没顾得上擦干净。   “悭臾……要去哪里?”虚弱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不周山龙冢。几日之后……便是吾的死期。”那黑龙回答道。   “这样……也算实现了你与太子长琴的……远古之约吧?”少年清冷的面颊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言语间透露着宽慰。   “哼,小子,到现在才召唤吾……差一点就等不到了……”   黑龙语毕,穿过一朵巨大的云霭,一阵强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天上竟簌簌落下纷飞的雪花。洁白的,晶莹剔透的雪花落在二人的发丝上,久而不化。   “一切都结束了……”   少年呢喃,眼皮子仿若越来越沉重,慢慢耷拉下来。   他好累,好像睡过去……只是……他舍不得……舍不得这个一直守在自己身边的人……   “我的魂魄……快要散了……”他加重了握住少女的手的力道,气息渐渐微弱下来。他努力地张开双眼想要看看身边人儿的模样,他想把一切都刻在脑海中,不要睡去:“我啊……化作荒魂之后……只希望……在你身边多留一会儿……哪怕……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少女漆黑的双瞳布满温柔,她牵着少年的手,触碰到自己冰凉的脸颊,轻轻点头。   “韩云溪……太子长琴……焚寂……百里屠苏……这一生不知作为谁而活……”少年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声音也越来越虚无飘渺,“不过……不管是谁……到这一刻……我……此生虽有遗憾……但并无后悔……”   伴随着少年减弱的声音,他的身体随着冷风渐渐消散,化作赤色的尘埃,同冰凉的雪花一同萦绕在少女的身边……   ——我啊……化作荒魂之后……只希望……在你身边多留一会儿……   ——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生命虽短,但是仅仅只是最短暂地瞬间,也要留下最美的光景……你说是吗,螣蛇。”   立于娲皇殿中央的女娲幽幽转身,双瞳之中带着复杂的情绪。不知何时,她的身后已然站立着一个穿着红色服饰的中年男子。他虔诚的向女娲行礼,神色淡然。   “襄垣,已经苏醒。”   女娲望着娲皇殿上星辰满布的夜空,闭上双眸,道:“你且……去吧。”   “是。”   简短的回答之后,红衣男子就消失在娲皇殿中。   女娲伫立良久,微微抬手,长袖于空中轻盈一挥,通向娲皇殿深处的大门缓缓开启。门口面黑漆漆的,只看得到一条石阶。石阶的尽头,有两尊成人大小的冰雕。两张熟悉的面孔,闭着双眼,静静的安躺于其中。   吾也未曾料想,吾亦是个多情之人。   琴川。   方兰生自己都很难相信,昔日历经大灾难的琴川,如今仍旧是一副繁花似锦的模样。道路两旁茶摊商铺样样齐备,马路中央的马车行人有时候也是摩肩接踵。   这时常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仿佛那一年的瘟疫,那一年的冒险都从未发生过一般。但他知道,这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琴川依旧人来人往,可如今的却都不是当年的人了。吴叔吴婶,孙奶娘旺财,还有……二姐少恭,每一个都不复存在了。在那场蓬莱出海的灾难中,大家都走上了各自该走的路。   那场大战之后,晴雪和千觞回了幽都,焚寂、玉衡、太子长琴,一切的一切,想必女娲大神都已经把它画上了一个句点。襄铃出海前往了海外的青丘之国,至今杳无音讯,也不知她是不是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大哥陵越返回天墉城也有五六载,几年前接任掌门之后,就鲜少下山来看看他与月言了……顺带一说,他也和月言成了亲,有了一个女儿,叫沁儿。   至于他的小师父和屠苏……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是生是死,亦或是……   “爹爹!你说好的,今天的花灯会会带我去吃糖糖的!”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的兰生蓦地回头,发现小小的沁儿扎着两个朝天髻,穿着好看的花衣裳就顺着他的腿往他的身上爬。   “好好好,等爹把账本看完,好不好?”   兰生宠溺地将沁儿抱起来,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不好不好不好嘛!去晚了,糖糖就要被买光了!爹爹不疼沁儿了,沁儿要去找娘和晴雪姨姨告状!”   沁儿撅着嘴冲兰生撒娇,惹得他毫无办法。   “你个小丫头片子,多大啊就学会告状了?”兰生不满地瞅着自家闺女。   “哈哈哈,兰生啊,我看你就认了吧。这沁儿决计是你的克星。”   兰生一抬头,发现晴雪和月言两个正笑吟吟地望着这边。   “娘!晴雪姨姨!”   沁儿一见自己可以告状的对象来了,赶忙就从兰生腿上蹦跶了下去,张着双臂就朝月言那边飞扑过去。   “晴雪你就别打趣我了……”兰生无奈地挠了挠头,复而又想起什么,转而询问道:“对了,女娲大神不是派你来寻圣灵珠的下落吗?怎么样,找茶小乖打听到什么没有?”   晴雪闻言,面色微变,摇了摇头,“茶小乖也不知道。看来只有我继续去找了。”   “晴雪你也别太担心,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的。”月言安慰晴雪道。   晴雪忽而一笑,点了点头,弯下身,把沁儿一把抱起,逗弄道:“走,沁儿,你爹不带你去玩儿,晴雪姨姨带你去!”   “喂!晴雪!不带你这么争宠的!!”   兰生望着晴雪离去的背影嚷嚷道,惹得月言不禁莞尔,安抚兰生:“兰生你安心在家算账吧,等做完了,再来与我们会合吧。”   兰生表示,这个连自己老婆都会揶揄自己的世界不能好了!!!   夜幕降临,琴川的花灯满大街小巷地逐次被点亮,熠熠生辉。   茶楼之上,蓝衣少女用手撑着脸,望着窗檐下放那条满载着花灯的河流,感慨道:“没想到如今的琴川,还能这么热闹……”   “是啊,经历过那次的浩劫,我还以为琴川会变成一座死城呢。”兰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要是颇有感触。   “一岁枯荣一岁生。就如小月儿所说的,没有旧事物的结束,又怎么会有新的开始呢……”晴雪勾了勾唇角,语调轻快。   兰生不语,望着茶楼下的街道,注视着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心中已是一本满足。   是啊,该结束,七年前就该结束了。   “沁儿要这个兔子的还是要这个小鸟的?”月言指着面前摊子上的糖人供女儿挑选。   “沁儿要兔兔的!兔兔!兔兔!”沁儿开心地说道。   “好,那就买兔子的。”月言冲女儿微微一笑,从腰间掏出钱袋:“老板,我们要一个兔子的……”   话音未落,月言背后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就把月言手中的钱袋给顺走了。   “哎呀!抓贼啊!”月言反应过来,立刻喊人帮忙。   茶楼上的兰生和晴雪看到这一切,直直地就从茶楼上飞下来,要去抓贼。   说时迟那时快,兰生只见面前一个白衣的身影闪过,霎那间那人就挡住了小贼的去路。晴雪和兰生赶忙跟上,就看见那人与小偷相对而立,白色的衣裳在黑夜之中显得格外刺眼。   “钱袋,拿来。”她伸手,找面前的小偷要东西。   那小偷自是不肯给,挥舞着拳头就要冲上去。那女子脚尖一点,轻巧夺过。紧接着反手一抓,朝着那大汉胸口就是一掌,把他掀翻在地。她将一只脚踩在大汉的胸口,笑眯眯地威胁道:“钱袋,交出来。”   说着,还朝大汉勾勾手。   那大汉想必也是怕了,就从衣裳里掏出一个做工精致的荷包要递给女子,只听得半空中咕咕几声交换,眨眼间,那钱袋就被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鸟给叼走了。   女子要接过钱袋的手还停在半空中,一种被羞辱的感觉顿时让她觉得脑充血。   “死阿翔臭阿翔!说好的吃了我的五花肉就是我的鸟的呢!”   大汉见来人气呼呼地跟一只鸟斗气,压根儿没工夫搭理他,赶紧的就脚底抹油。   “咕咕——”   白色的海东青作威作福似的在女子头顶盘旋几圈,就飞到了月言的头上,爪子一松,钱袋就稳稳当当地落在月言的手中。   晴雪和兰生拨开看热闹的人群,那白衣女子还背对着自己指着天上的海东青骂骂咧咧。   “小月儿……”“小师父?!”   白衣女子的身形因为这两声异口同声的呼唤而微微怔了一下,她微微侧过头,稍稍扬起嘴角,道:“为了救我未来的儿媳妇,应该的,应该的……啊不对!本女侠今日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各自保重,后会有期了!!”   呼啦一声,她腾空而起,跃上房顶,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兰生难以置信地望着面前空荡荡的地面,欣喜地浑身颤抖起来。   “真的是小月儿……!真的是她!我没有认错……!她真的还没有死!她还活着!”   晴雪第一个喊出声来,她激动的整个声音都在颤抖。   “还有阿翔……难道……屠苏他也?!”   兰生和晴雪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话分两头,那白衣女子施展轻功飞出几里地,才在河边停了下来。   夜风吹得人凉飕飕的,河面上还有顺着上游蜿蜒飘下来的大大小小的河灯。盈盈的光辉在夜里就像是无数星光汇聚成了星星点点的光的河流。   她又朝前走了几步,就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河边,将自己手中的河灯轻轻放入水中。   “回来了?见到他们了?”   “明知故问!”少女几步上前,头上的步摇还在空中乱摆:“你自己不出现就算了,居然还让阿翔干扰我行侠仗义!”   “……”   遮住月亮光华的云霭飘走,带走了她的最后一点遮羞布,月亮也露出了她无瑕的面庞。   少年俊朗的脸上的阴影也因而散去,漆黑的双瞳里带着明朗的笑意。   “笑笑笑!说好的木头脸呢!怎么自从我醒来,再见到你,你就一直对我笑笑笑!明知道我对这个没抵抗力……”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弱,仿佛越说越心虚,“话又说回来,你干嘛不肯去见见他们呐?难得螣蛇帮我们找到了襄垣,经由女娲大神的手,再度附灵,让我们能复活……”   “正是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才更想要珍惜与你在一起的时光。”   一句话就让少女喜不自禁:“你从哪学来这么肉麻的话的!别告诉我是瑾娘教你的!”   “唔……”少年似是在沉思,“只是心里话。”   “少贫了你。”少女拿手戳了戳少年红色的皮甲:“不过,难道一直这么躲着不见他们吗?”   少年摇了摇头,道:“等到我们不输给他们的时候……”   “不输给他们?”少女疑惑的追问。   “无事,走吧。”   少年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转身往前走。   “接下来去哪里?”   少女也不多追究,快速跟在了少年的身边。   “回乌蒙灵谷……再不快些,就看不到了……漫山遍野的屠苏草……”   花灯顺着河流一路飘向远方,粉色的花瓣上写着八个娟秀的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全剧终】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otz……我才不说结局什么的纠结了好久呢……   至于为什么会HE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orz   感谢大家陪伴我又写完了一本书……算是完成了我一个脑洞,一个心愿otz   非常喜欢苏苏这个角色~而且对原著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的我,大概也只能写到这一步了orz……   这个故事有很多不圆满和遗憾,比如华裳,比如黑曜,比如如沁,再比如板板和巽芳……写到最后,我自己都有一种圆不回来的感觉。起初是希望BE结尾的,但是慢慢觉得,这种带着一些遗憾的HE或许也不错。   屠苏和小月儿有自己的生活,兰生和月言也在一起了。多年之后,大家的生活都有了自己的生活轨迹,也许并不是坏事。   世界上的事情大都充满了遗憾和难受,但那之后,正如苏苏所说,也是有快乐的。没有人可以主宰任何人的命运,自己的命运只有自己能走出来。   这样一个故事,娓娓道来,也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吧。   下一部作品我也不知道写啥……不过希望不会再用比较沉重的基调写这种了吧……再者,我深刻的感觉到我真的不适合写古风_(:з」∠)_   最后,还是感谢大家的支持。   【合掌退下】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